20

馮帆還是挺重視給江清野補課這件事情的, 畢竟是媽媽老板的兒子，怎麽的都不敢敷衍了事。

除了給江清野輔導，他發現江家還有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每次自己一去，都會小心翼翼又充滿善意地打量自己。

馮帆覺得很是好笑。

江少爺沒什麽學習的勁頭，倒是這小姑娘看着很愛學習, 這周末來，還撞見她在客廳裏寫作業。

“你怎麽在這裏寫作業？”馮帆低聲問道。

南一明顯是沒想到會被他搭話，神情有些緊張, 說：“我房間在換窗簾。”

馮帆點了點頭，他看向南一的卷子, 随口問道：“還在讀高一啊。”

南一點頭, 她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 舉起卷子，問：“請問可以幫我看一下這題嗎？”

馮帆俯身湊近看卷子, 低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好久都沒寫數學題了, 不知道還會不會。”

屬于成熟男人的氣味把南一給籠罩起來, 南一有些敬畏他, 屏住呼吸, 手裏的筆突然被馮帆抽了去，他在那道卡了南一很久的大題圖上劃出一條輔助線, 說：“你輔助線做錯了，所以才算不出來的。”

南一驚訝地看着他, 又看了看題, 正要道謝, 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兇巴巴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麽？”

馮帆起了身, 扭頭看向江清野，嘴角含笑道：“教南一妹妹寫個題。”

江清野的臉色實在算不得好看，馮帆的稱呼讓他更是不悅，譏諷道：“我叫她妹妹，你也叫她妹妹，意思是要我叫你哥？”

馮帆一愣，輕笑道：“倒不是這個意思。”

來自比小自己四五歲的男孩的惡意實在太過于明露，馮帆來之前就已經被提過醒了，說江家這位少爺脾氣大，要多忍讓着點，他神态儒雅，輕聲問道：“昨天布置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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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野低聲嗯了一句，他走到南一寫題的桌子邊，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自上次的咖啡事件之後，南一就日日夜夜躲着他，江清野很是不悅。

“今天就在這裏補課。”江少爺冷聲下令道。

南一緊張地攥住了手裏的筆，不敢跟江清野對視。

她越矩問了江清野的家教老師問題，也難怪江清野生氣。

跟江清野坐在一張桌子上學習，南一還是挺有壓力的，對面頻頻傳來的講題聲叫她總是忍不住分神去看，江清野今天穿了件白色衛衣，昂貴的潮牌是江清野常穿的風格，蓬松的黑發落在額前，手指上的筆被百無聊賴地一下一下轉動着，等到馮帆講到重點的時候，會撐着下巴低頭劃記一下。

江清野輕輕掀開眸子的時候，正好看到南一慌張地低下頭去，他掃了旁邊散發着書生氣的人格魅力的馮帆一眼，臉色瞬間臭了。

“去給我買喝的。”江清野惡聲道。

南一擡頭看他，一雙眸濕漉漉的，像是小狗。

“你要喝什麽？”

江清野想了一會，說：“咖啡，就你上次弄倒在車裏的那種。”

南一啊了一聲，說：“可是我不知道去哪裏買……”

“沒事，我帶你去吧。”馮帆起身道，“你把這套卷子寫完，等下回來的時候給你看分檢查。”

說着，他看向南一。

江清野緊了緊後槽牙，道：“我媽花錢請你來可不是叫你來給我買咖啡的。”

馮帆勾了勾唇，說：“我沒收方阿姨的錢。”

言下之意是也不必對自己頤指氣使，江清野冷笑了一聲，問：“你媽媽每月多的兩個點的提成不是錢嗎？那可比補課費多多了吧。”

這話讓馮帆臉色瞬間煞白，他也不是以前只顧讀書的小孩了，現在家裏什麽狀态他都很清楚，來之前媽媽還對他能幫得上江清野的忙而感到非常高興。

對峙在桌子兩邊的人讓南一有些尴尬，她立馬起身道：“沒事的，我去買吧，讓司機叔叔送我過去就好了。”

商場她還是去過幾次的，雖然每次都不需要她來花錢買東西，但有錢總能買到東西的。

南一托司機把自己送到了江清野上次帶自己看電影的商城，一樓就有一家很大的咖啡店，她慢吞吞走了進去，進了門才知道這錢還真有花不出去的時候。

“麻煩小程序點單。”服務員是這麽說的。

南一尴尬地攥緊了手機，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服務員，不知該如何開口。

店裏生意很好，客人們都是提前點好單過來拿，店裏人來人往的，只有南一一個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小姐，你要點單嗎？進小程序點就好了。”

南一沉默了好一會，無措的感覺讓她下唇都被咬得發紅，糾結猶豫半晌之後，旁邊的一個小姐姐突然開口道：“用微信就可以直接點單的。”

她看到了南一攥在手裏的那張現金鈔票，提醒道。

南一求助地看向她，結結巴巴說：“我，我不知道弄。”

她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上面的界面怎麽看都沒法買咖啡，也不知道店員所說的小程序從哪裏進入，僵在原地的她像是這個店裏逗人取樂的小醜，任誰路過都要投來幾個疑惑的目光。

好在碰到個熱心的小姐姐，幫她點開程序注冊了一個賬號，然後點進去點單。

“你要喝哪個？”

南一正盯着屏幕看學得認真，頁面上眼花缭亂的款式讓她眉頭微皺。

估計是都沒喝過，小姐姐給她選了個新款，遞過去給南一看：“喝這個成嗎？”

南一忙點了點頭，認真道：“謝謝你。”

“不用謝。”看着不過大學生年紀的女孩子充滿善意，南一特別感激，她蹲着屏幕上的數字，等到服務員報到她的數字的時候，拿着手機過去取杯。

可算是買到了，南一長舒了一口氣，司機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她上車回了家，前後耽誤了不少時間，到家的時候江清野的補習都已經結束了，他正坐在房間裏打游戲。

“那個……咖啡我買回來了。”南一小聲道。

江清野腳架在桌子上，戴了個黑色的頭戴式耳機，把蓬松的頭發壓下來，額前的發朝睫毛逼緊，他輕擡着下巴，手指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敲打着。

“媽逼的，這傻逼打不過就叫人，真他媽孬。”

南一不敢出聲打擾他，正好江清野操縱的角色死了，他擡了個眸，跟小心翼翼放咖啡到桌子上的南一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南一立馬露出乖巧的表情，指了指咖啡，意思是自己買回來了。

江清野沒搭理她，扭回頭的時候接過鼠标旁的可樂，灌了一口之後，繼續跟麥裏的隊友交流去了。

南一碾着下唇，沉默地退出了江清野的房間。

江清野這游戲一打就打到了吃飯時間，南一上樓去叫他，江清野剛贏了好幾局，心情大好，被南一喊下去吃飯也沒磨蹭，取了耳機就往門外走。

南一瞥了眼她放在桌上的咖啡，上面的藍色小扣都沒取下來，咖啡早就冷透了，但江清野一口都沒喝。

四面八方湧來的委屈讓南一愣了好半晌，身後傳來江清野不耐煩的催促，南一立馬扭頭跟着他一塊下樓去。

自上次跟馮帆說過話之後，南一對他倒不像參觀博物館似的眼神了，從上次那道數學題的解題思路看得出來南一是很擅長學習的類型，馮帆還主動給她推薦了幾套真題，推薦完，還笑了笑，說：“但是過去這麽多年了，我那時候的題可能不具參考性了。”

南一搖了搖頭，說：“我們現在很多題庫都是之前的，換湯不換藥。”

她說話聲音不高，總是很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還挺可愛。

“沒錯，高考就是這樣，只要能掌握學習方法，分數其實很容易提上來。”馮帆道，“你現在也是在四中讀嗎？”

南一點了點頭。

“那我也算是你的學長，好好學，以你的學習勁頭，以後一定能考個好學校。”

南一朝他笑了笑，甜甜笑開的時候她左邊那個小小的虎牙會冒出頭來，眸裏水光盈盈的，看起來又乖又漂亮。

馮帆把手機拿了出來，說：“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吧，你下次有不會的題，可以直接在微信上問我。”

“畢竟我媽得了兩個點的回扣，我打兩份工才合理啊。”他自嘲道。

南一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馮帆也看出她腼腆，主動笑道：“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南一愈發被馮帆的大男子氣概給折服，他明明也在江清野那兒受了不少氣，但還是很大度地擺出成年人的樣子，包容着江清野的各種暴脾氣，久而久之，南一對他的敬佩又多了兩分。

南一這沉默寡言的人一跟誰熟，那實在是太明顯了，而且就在江清野眼皮子底下，兩下便能洞察出南一跟馮帆關系走得近，江清野真是氣得牙癢癢，對馮帆的态度越來越差。

馮帆怎麽說也是讀完大學畢業的人，怎麽都不可能跟一個高中生置氣。

馮帆那兒油鹽不進，江清野自然只能壓迫南一，逼問她到底存的什麽心思，跟馮帆到底是什麽關系。

南一簡直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她知道江清野在生氣，但是壓根尋不到緣由來，只能一聲不吭被他從頭到腳數落了個遍。

“媽了個逼的，你天天見我跟見到鬼一樣，看到人家成績好長得帥，就迫不及待往上貼是吧？南一，你倒是挺會審時度勢啊。”

南一低着頭，額前的發把她的表情全給擋住，江清野不喜她這幅不願交流的樣子，怎麽的在馮帆面前倒是有話可說啊，到了自己面前就這麽沉默寡言了？

“南一。”江清野粗魯地抓住她的臉，把人給捏着仰起頭來，“給我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遠一些，聽到沒有？”

南一被他粗暴的力氣擠得臉頰發疼，眼淚像是迸發的果汁般瞬間就擠了出來，她細眉緊皺，被擠得只能支支吾吾回道：“馮帆哥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江清野被她這句馮帆哥給刺激到，氣得眼睛發紅，惡聲道：“你他媽再叫他一句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