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方清雅淩晨回家的時候, 家裏兩個小孩都不見蹤影，她皺眉問阿姨：“他們倆什麽時候出去的？”

“吃完飯就出去了。”

“太太，他們去看電影了。”一個聲音清脆的女生開口道。

方清雅還沒注意到家裏來了個這麽年輕的女仆, 多看了她兩眼後，方清雅說：“你哪兒聽到的？”

還沒跟方清雅說過話的人被吓得不輕，她站在原地, 緊張地回答道：“我聽到少爺接電話了。”

方清雅輕輕把目光投向管家，本就心情不好的她此刻看起來不太好惹。

“她才招進來的？”

“太太，已經做了一段時間了。”

“那怎麽基本的規矩都沒學到？”方清雅聲音很淡, 但隐藏在話裏的不滿實在明顯，面前的女生吓得臉色煞白, 驚慌地盯着管家。

“我會處理的。”管家低眉順眼道。

把身邊的傭人們全都喊退了下去, 方清雅拿出手機, 本欲給江清野打個電話，她猶豫了一下, 還是撥給了南一。

電影院裏響起的鈴聲格外突兀，南一趕忙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 看了眼上面的備注後, 有些猶豫不決。

江清野被她的鈴聲吵得心神不寧, 不耐煩道：“不接就挂了。”

南一哪裏是敢挂方清雅電話的人, 她只好匍匐着身子從江清野前面擠出去，然後跑到影廳外去接電話。

“南一。”

南一緊張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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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江清野在一起嗎？”

“嗯, 我們在電影院。”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方清雅嚴厲的語氣讓南一不敢說話，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得小心翼翼起來。

“現在給我回來。”

電話被不由分說地挂掉了, 南一眉頭緊皺, 心裏又急又煩躁。

她蹲着身體擠回位置上後, 也沒了看電影的心情, 她小聲問江清野：“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電影正演到高潮部分，江清野哪有心思搭理她。

南一怕方清雅，心下着急得很，她念叨道：“江清野，方阿姨叫我們回去。”

江清野被擾了興致，橫着眼扭頭瞪她。

“閉嘴。”

南一被他吼得一懵，解決不了的問題壓在她身上，南一委屈又難過，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眼睛，電影銀幕上的內容看都看不清，她急得渾身發抖，再次湊上去對江清野說。

“可是方阿姨現在很生氣……”

江清野這下是徹底煩了，精彩的打鬥畫面暫緩，這才空了點時間兇南一。

“你不看就滾出去，要回家自己回去。”

黑漆漆的影院裏看不見南一眼眶裏滾出來的兩顆豆大的眼淚，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來。

南一剛剛調了靜音模式，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手機貼着她的口袋震，也在貼着南一的心震。

這種兩難境地她是一點解決辦法都沒有，一邊恐懼地掉眼淚，一邊不敢吭聲，就這麽忍着聲音哭完了後半段電影，結束的時候她兩只眼睛都紅腫起來，嘴唇被啃咬得紅潤，一副哭慘了的樣子。

董松林有些驚訝：“後面那點強行煽情也不至于哭成這樣吧？”

南一忙掏出小手帕匆忙地擦了擦眼淚，跟上不太高興的快步朝門口走去的江清野。

江清野腿長，步子快，南一只得用小跑，誰知他突然在走廊上停了下來，南一在撞上他後背前立馬住了步子，呼吸急促，胸脯跟着起伏。

江清野扭頭看她，那雙泛紅的杏眸裏滿是驚慌，就算是拼命忍耐着，江清野離她這麽近，細小的啜泣聲自然能聽見。

江清野眉頭緊皺，一把捏住南一的下巴，手指的力度很大，瞬間就把南一下巴捏出幾道紅痕來，頗具壓迫性的俯視讓南一心跳飛快，緊張得呼吸都放輕了。

“這麽點小事也值得你哭？”

又被兇了，南一往後縮着都沒能躲過江清野緊攥自己下巴的手，她沒忍住，癟着嘴抽泣起來。

像是壓抑了很久般，這次的哭聲比剛剛大多了。

江清野啧了一聲，有滾燙的眼淚掉到他虎口處，他立馬松了南一的下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看着太可憐，從電影院裏走出來的都是認識的朋友，江清野嫌丢人，一把抓住南一的手腕，把她往門外帶。

車就停在室外停車場，江清野不由分說地把南一塞進副駕駛，然後上了車。

哭聲停歇了不少，江清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譏諷道：“還真是水做的。”

南一眨巴眨巴了眼睛，啞着聲音小聲問：“現在要回家了嗎？”

江清野一想到家裏的方清雅就煩躁，正巧南一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着急地不行，祈求又可憐的視線看向江清野，在等他開口。

江清野煩躁地深吸了一口氣，說：“回去。”

南一這才着急忙慌地接了電話，那頭的方清雅語氣實在太差，南一弱聲道：“在回來的路上了。”

電話這才挂了。

南一跟在江清野身後進了屋，方清雅像高三守着江清野回家似的坐在沙發上，聽到進門的動靜，方清雅投了道目光過去，開口道：“你們還知道回來啊。”

江清野不怕她，回嘴道：“你不也知道回來嗎？”

“你——”

他本就心情差，這下更是拿不出什麽好态度。

“做不到的事就別答應，怪惡心人的。”江清野譏諷完，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江清野！”方清雅厲聲叫道，江清野半點反應都沒有，倒是把後面的南一給吓得身體一抖。

方清雅的目光緩緩落到她身上，緊張得不敢擡眸看向自己的樣子倒是跟今天那個小女仆一樣，方清雅輕輕啧了一聲，說：“我沒想到你倒是個膽子大的孩子，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

南一死死盯着鞋尖，不敢說話。

“讓你們回來，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方清雅質問道。

南一的聲音又細又抖。

“他不肯。”

“那你就別跟着他出去。”方清雅快速回怼道，把南一好不容易鼓起來的那點勇氣給吓得煙消雲散。

挨了母子倆一人一頓兇，南一低垂着頭，等到方清雅洩夠了氣，她才小心翼翼地松開緊咬着下唇的貝齒，唇齒間蔓延開的血意讓她非常難受，眼淚無聲流着。

在原地站到宅子裏就剩清掃衛生的阿姨之後，南一才拖着疲憊的身體上樓。

今天哭夠了也鬧夠了，南一一趟上床，腦海便被糟心事們給擠滿了，她睜着酸澀的眼睛獨自委屈了好一會，轉身撲進江清野之前順手給她買的小羊玩偶懷裏之後，眼淚濡濕了小羊胸前的毛。

南一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洩憤般朝小羊砸了一拳，一點力氣都沒帶，但她還是愧疚地把推出懷裏的小羊給拽了回來，緊緊抱住。

江清野壞，小羊不壞。

第二天南一難得地賴床了，江清野晨跑回來直接開了她的房門，出聲道：“你怎麽這麽能睡？早餐做好了，不知道下來吃？”

南一煩躁地翻了個身，一邊起床換衣服，一邊在心裏恨恨地想，都不知道你浪費過多少早餐了，在這裝什麽裝。

方清雅大早就出去了，至少只要面對江清野一個人，南一安靜地吃着面前的小羊面包，她把小羊羊角留到最後吃，認真規劃怎麽才能讓小羊死的更完整的樣子傻愣愣的。

江清野想到就罵了：“傻子。”

南一不敢頂嘴，只能受着。

“吃完上去換衣服，今天騎馬去。”江清野說。

南一想起昨天方清雅的警告，她可不敢再跟着江清野出去玩了，于是擡頭拒絕道：“我、我就不去了。”

江清野果然皺了眉：“你要幹什麽？”

要是又是那些寫作業的借口肯定不管用，南一腦袋裏靈光一閃，立馬摸着肚子，蜷縮起來身體，小聲道：“我那個了，不太舒服。”

江清野不太相信，眯着眼睛在她臉上找了半天破綻。

“腰很疼，肚子也疼。”南一小聲道。

江清野這才收回目光，橫聲道：“随你，愛去不去。”

南一悄悄松了一口氣，江清野吃了早餐就出門了，她如願以償能安靜地待在家裏寫作業，上樓的步子都是輕飄飄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撒謊帶來的報應，南一下午果然來月經了，漂亮的白色紗裙被染得血紅一片，她想起吊牌上的價格，心疼極了。

換了身幹淨衣服之後，南一忍着肚子的疼意，把紗裙泡了水，然後又把凳子給擦幹淨，這才繼續寫作業。

從小就沒好好顧過身體的她一到了經期就會有劇烈的痛意，好像小腹被生生挖了塊去似的，她作業寫不動，只好窩回床上休息。

昏昏沉沉睡到下午，南一想起還沒洗的裙子，強撐着身體起床。

江清野沒曾想這蠢東西都疼得嘴唇發白了，還要用冷水洗衣服。

“家裏有阿姨。”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南一下意識把染了經血的裙子往身後藏，她的目光猝不及防落到江清野手上提着的紙杯上。

江清野略有些難為情地咳了兩聲，說：“吃晚飯的時候董松林說要點的，什麽紅糖雪梨水來着。”

意識到自己特地解釋的話有點奇怪，他又照慣例補了一句命令。

“起來，現在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