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南一當晚高燒41度, 整個人都燒迷糊了。
尚未意識到自己發燒的南一感到喉嚨異常幹渴,艱難地爬起來想下樓去倒杯水喝,壓根沒力氣的腿在接觸到門外的冷空氣後瞬間一軟, 啪的一聲摔跪在地上。
江家守夜的阿姨聽到動靜後,立馬跑上樓查看情況,攤倒在走廊裏的南一奄奄一息, 她趕忙下樓去把管家給叫了起來。
才安靜不久的江家宅子又燈火通明,方欣怡在夢中被吵醒,她生氣地推開門, 風風火火而來的家庭醫生被她攔住。
“大晚上的,這是在幹什麽?”
“南一小姐發高燒昏倒了。”李姨着急道。
“發高燒?”方欣怡緩緩打了個哈欠, “行了, 你們慌慌張張幹什麽, 別人不要睡了?”
“知道了,我們會動作輕點的。”
李姨領着人進了南一房間裏, 床上的人溫度高得有點可怕,整個人像是蒸熟的蝦, 冒着不自然的酡紅, 呼吸急促, 緊閉着眼睛, 神情很是痛苦。
“現在溫度太高了,需要物理降溫。”
幸而阿姨們在培訓的時候都受過相應的訓練, 醫生還給南一吊了水。
迷糊間,她感覺身上燃着滾燙的火爐, 幾乎要把皮膚灼穿, 胸前被壓着一個重重的東西, 讓她呼吸非常艱難, 幹澀的喉嚨讓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在物理降溫和藥物的作用下,南一降到了40度一下,但一直沒恢複到正常的溫度,她的汗把床單打濕了大半,阿姨幫她換了床幹淨的床單,忙活了一整個晚上。
高燒到了淩晨四點多才趨近正常,南一也打完了吊針,阿姨幫她掖好被角後下樓睡覺去了。
南一昏睡到八點多才醒,她渾身乏力,眼圈發紅,呆滞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發了會呆,感到一陣幹渴,她喉嚨裏擠出半個粗重的音節來,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給她送早餐上來的李姨看見南一睜眼,忙走近問道:“南一小姐,你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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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看着她,有些難受地點了點頭,現在這腦袋稍微動一下就發暈,病中的她嘴唇發白,整個人虛弱又憔悴。
“先喝點粥吧。”李姨輕聲道。
南一被她扶着坐了起來,拿着勺子喝了兩口粥後,喉嚨裏泛起惡心的感覺,從胃裏翻湧出來的酸水把剛剛喝進去的粥也一起帶着往外沖,她飛快撲到床邊,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把地上弄得亂七八糟的,床單上也沾帶了些,南一眼裏含着淚,重重地喘着氣,擡眸看向李姨,啞着聲音道:“抱歉……”
這孩子懂事地讓人心疼,李姨忙道:“沒事的,我清理一下就行。”
南一也沒了喝粥的胃口,她難受地躺回了床上,閉眼緩了緩。
方欣怡起床時特地繞到她房間門口看了一眼,床邊那攤嘔吐物讓她立馬就皺了眉,嫌惡道:“你好惡心啊。”
南一睜眼看着她,一言不發。
方欣怡今天要和朋友去打網球,她穿着一條緊身精致的深藍色超短裙,紮着高馬尾,運動氣息撲面而來。
相比躺在床上哪哪都難受的南一就顯得有些狼狽了。
方欣怡也沒給她太多視線,留下一句侮辱的話之後便潇灑離開了,南一吐出一口熱氣,又深深閉上了眼睛。
一整天都沒精神的人自然也沒看手機,江清野從昨晚就沒收到回複,今天一整天也沒等到南一回消息,電話打過去四五個都沒人接,他想起昨天南一打來的那個奇怪的電話,心裏有點沒底。
“野哥,今天起這麽早啊。”也不算早了,但是昨天他們瘋到太晚,一屋人沒一個起得來的,孟明打了個哈欠下樓,一片狼藉的客廳無處落腳,江清野選了個略微幹淨的地方坐着。
“睡不着了。”
“明天就要回去嗎?我還想再多玩幾天呢。”
江清野斂眸,盯着手機。
“明天回去。”
“行,下次咱們一塊去我那裏玩幾天。”
江清野點頭:“行。”
“你怎麽看着沒什麽興致啊?怎麽了嗎?”
江清野搖了搖頭,說:“沒什麽事。”
“餓得不行了,想吃什麽?叫點東西吃吧。”
江清野摸着手裏的手機,表情有些不善,過了一會,他給管家敲了個電話過去。
“喂,少爺,南一小姐在家裏,她發燒了,在卧床休息。”
“發燒了?”江清野皺眉,“ 很嚴重嗎?”
“昨天夜裏燒到41度,今天還在持續低燒。”管家道。
江清野起身朝門外走去,一邊低聲問:“怎麽搞的?”
管家愣了一下,正想着該怎麽措辭回答,電話那頭的江清野出聲道:“晚上安排車來機場接我。”
“我今天回去。”江清野回到客廳後,對孟明道。
“啊?你怎麽這麽急?”孟明跟着起了身。
“有事。”說完,江清野上樓清理了一下東西。
雖然趕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但江清野到的時候已經将近一點了,司機早早在機場門口等着,把人給送回了家裏。
南一依舊是迷迷糊糊的,江清野的聲音出現時她誤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直到半夜被尿憋醒,艱難地起身想去上個廁所時,推門進來的江清野把她吓得腿一軟。
許久不見的江清野穿着睡衣,黑發蓬松,漆黑的眸子灼灼,發現南一醒了以後,他快步走向床邊。
“幹什麽?”略帶訓斥的語氣聽起來很兇。
南一聲音沙啞。
“我想上廁所。”她目光緊跟着江清野,“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江清野掀開她的被子,把纖瘦的人一把抱起,吓得南一驚呼一聲,立馬緊緊攥住江清野的衣服,着急道:“我自己還能走。”
江清野故意停在原地,盯着她。
“你別說話了,聲音粗得跟個男的似的。”
南一立馬閉嘴了。
被安置在馬桶上的時候,她就差別扭到鑽進地縫裏去了,江清野看着她紅透的耳根,覺着有些好笑。
“我又不會看着你上廁所。”說完,他退到門外,關上浴室門。
裏頭磨蹭了好久才響起抽水的聲音,江清野淡聲道:“好了沒?我進來了。”
南一難為情地開口道:“我自己能走……”
“我開門了。”他下完最後通牒,還給南一緩了幾秒鐘才開門。
再次被公主抱回了床上,南一立馬縮進被窩裏,把自己熱烘烘的腦袋給藏了起來。
“睡了一天了,不困了吧。”
南一悶在被窩裏,不太想跟他說話,她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困。”
“我不困,出來。”說着,江清野有些粗魯地把南一的被子扯開,“昨天晚上你怎麽就燒這麽高溫度了?跟我說說。”
南一頭發亂糟糟的,她冒出雙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江清野。
江清野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副不跟她聊完不善罷甘休的樣子。
猶豫半晌,她出聲道:“昨天降溫,我受涼了。”
桃花眼用頗具威嚴的審視性目光盯着南一,手指在虎口處輕輕摩挲着,他緩聲道:“再接着說。”
南一心裏一個咯噔,不敢再撒謊。
“我昨天淋雨了。”
江清野被她氣笑:“南一,你怎麽狀都不會告啊?”
南一抿着唇把腦袋給探出來,重新措辭道:“昨天回來的時候家裏沒人給我開門,在外面等了很久,還下雨了。”
“嗯,還有呢?”江清野問。
就只有床頭一盞昏黃的燈亮着,他身姿修長穩健,眉眼間透露着不易察覺的柔和。
南一心像打鼓似的一陣一陣的,她緊張地咽了咽喉嚨,小聲說:“沒了。”
“沒了?”江清野反問她。
“我昨天在圖書館學得太晚了,所以很晚才到家。”南一快速道。
“我發現你真的很笨。”江清野敲了一把她的額頭,“你總知道是誰把你關在外面的吧?家裏可沒有哪個仆人有這個膽。”
南一愣了一下,說:“方欣怡。”
“告狀要說清楚是誰欺負你了,最好是眼淚鼻涕一起流裝可憐,這樣才有用,懂了沒?”
忘了最重要的部分。
“還有,要找我告狀。”
南一遲鈍地哦了一聲。
“趕緊睡覺。”
江清野把自己剛剛掀開的被子又給蓋回南一腦袋上,他看着費勁把腦袋鑽出來後,把頭發理順的南一,輕輕笑了一聲。
“以後方欣怡不會再來我們家了。”
他說的是我們家,但南一心裏想的卻是這不是我的家。
許久沒有規律作息的江清野回家之後又開始了晨跑,在對面馬路徘徊的男生穿着四中的校服,江清野推開大門朝他走去。
周斯年跟他對視了一眼後,拔腿朝江清野走了過來。
“學長好。”周斯年淡聲叫道。
江清野是從來不會收斂着任何敵意,他橫聲問道:“你來幹什麽?”
周斯年從書包裏翻出南一的東西,遞給江清野:“老師說她請假了,這是昨天的卷子,還有前天被我收錯的本子。”
下面還夾着他給南一整理的筆記,但鑒于江清野那張臉實在太臭,他還是選擇等會在微信上跟南一說一聲。
江清野接過他遞來的東西,正欲轉身回去,突然,他眉頭一凜。
“前天收錯的本子?你前天跟她待在一起?”
周斯年錯愕了一下,老實回答道:“是的,我們在圖書館學習。”
卻沒想到在圖書館學習都能惹得江清野瞬間黑臉,周斯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而江清野已經大步進了院子裏,哐當一聲把鐵門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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