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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江禦的幹預, 江清野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樣把南一給關在家裏不給她開門,挨了一頓實打實的訓斥之後,江清野直接摔門離開。

南一清出來的行李一次比一次少, 她買了下午的高鐵票離開,但唯一一次坐高鐵的經驗還是董松林上次帶她一塊,南一現下有點忐忑, 擔心自己沒法獨自一個人順利坐車。

但這只是未來獨自一人生活的一個開始,她如果連這都無法克服的話,那未來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陰郁着表情站在樓梯邊的江清野讓南一心髒飛快突突, 她攥緊了手裏的行李箱把手,怯生生地看着江清野。

他的語氣充滿了譏諷:“不是費盡心思才搬到我家裏來享受這樣的生活嗎?怎麽這就放棄了?”

江清野邊說邊朝南一走來, 她只能下意識往後退, 直到後背緊緊靠住欄杆, 防備的眼神看得江清野異常惱怒。

“你真是好本事,想來就找我媽, 想走找我爸。”

南一對他嘲弄的話充耳不聞,垂着眸躲避江清野的視線。

他生氣地攥住南一的肩膀, 手掌的力捏得南一肩膀發疼, 她緊緊咬住下唇, 忍住哼咛聲。

“你他媽要走是吧。”他氣得眼睛發紅, 一把推開南一房間的門,床上那只小羊玩偶正鼓着大眼睛盯着他, 好似在嘲笑他的暴怒。

“那就把你用過的東西全他媽帶走。”說着,他一把把床上整齊的被子連帶玩偶一起掀翻在地, 拽着床單一腳, 把整團東西從南一面前直接丢到一樓。

緊接着是水杯、筆筒、臺燈, 全往地上砸得稀碎, 連連發出巨大的聲音。

南一被他惡狠的樣子吓得哽咽,不太敢動手去拉他,只站在原地小聲道:“你別這樣。”

江清野呼吸急促,狠狠盯着南一,咬着牙低聲罵道:“你真是個白眼狼。”

南一被他這話氣得憤恨極了,纖細的肩膀顫抖着,她咬着細碎的顫音,說:“我不能一直像只蛀蟲一樣在你家裏。”

“這不就是你媽媽希望的嗎?”江清野立馬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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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南一哽着脖子,紅着一雙眸,擡起頭嘶啞着聲音反駁道。

雖然南一沒有親耳聽媽媽說過,但她始終相信,媽媽的犧牲絕不是希望她永遠在江家做一個擡不起頭的附屬品。

江清野被她害怕但又咬牙要堅持的模樣給氣得不行,腳邊全是玻璃燈罩的碎片,他充滿了壓迫感的眼神死死盯着南一。

“我要走了。”吸了兩下鼻子就忍不住眼淚,南一這兩天哭得眼睛酸澀難忍,難受極了,她胡亂擦了一把眼淚,拖着箱子往旁邊走去。

江禦也不知道拿捏住了江清野的哪個命門,明明他眼底寫滿了憤怒和不甘,但只能看着南一提着箱子朝樓梯走去。

動作絲毫不猶豫,這兒也沒有任何值得她猶豫的東西。

這個念頭讓江清野胸腔裏燃起劇烈的火,他快步朝南一邁去,被他這動作吓了一跳的南一腳底一個踉跄,踩下去兩層臺階,險些跌倒。

她費勁穩住身體,略帶些防備地看着江清野。

極怒的獅子身上藏着些不易察覺的受傷,江清野忍了又忍,嘶啞着喉嚨問出這個讓他心髒揪疼的問題:“你只把這兒當成你到大城市去讀書的跳板吧。”

南一哭得有點狼狽,她那張小臉上寫滿了委屈和憤怒,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那方小小的手帕被她從口袋裏拿出來擦眼淚,現在已經濕透,被攥在手掌心。

南一也不知道怎麽鬧成這幅模樣,一地的碎片看着非常狼狽,她緊攥着行李箱把手,幸而東西不重,能提着下樓,轉身繼續離開的剎那,身後響起江清野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了。”

南一一邊走一邊掉眼淚。

她怎麽還可能會出現在江清野面前呢?他是高高在上的江少爺,要不是那充滿恥辱和鄙夷的交易,她永遠都不會跟江清野認識,這段日子來他表露的高傲也好,偶爾的溫柔體貼也好,甚至是過于強烈的控制欲也好,都不過是江少爺對寵物般的所有物的情緒。

一樓的傭人們投來的探究的目光讓南一邁步的動作愈加僵硬,她無法猜測她們在想些什麽,是這個攀附着江家的寄生蟲終于要走了,還是竟然有人傻到免費的飯都不多吃幾天。

手裏被塞進來一件外套的時候,南一錯愕地看着面前的李姨。

“南一小姐,今天會降溫,多帶件外套吧。”她柔聲道。

南一從沒像此刻一般委屈,皺起臉強忍住哭意的模樣讓李姨看着很心疼,她嘆氣道:“其實我能看出少爺對你很關系,所以很不希望你走,但是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希望你以後的生活能得開心些。”

南一重重點了點頭。

南一房間裏的東西全被江清野給砸得稀碎,就連書櫃上的書也全都一把推到地上,房間裏亂成一片,方清雅回家的時候被吓到,她皺眉問房間裏正在收拾的阿姨:“這是怎麽搞的?她什麽時候走的?”

“不久前。”

方清雅嫌惡地看了眼書桌旁南一帶不走的書本和卷子,說:“盡快收拾,全都給我恢複成她來之前的樣子,她用過的東西全都丢掉。”

“是。”

身後的門被江清野一把拍開,頹着表情的他看起來陰郁異常,一雙滿是鋒芒的眸子盯着方清雅看。

“給我出去。”他啞聲道。

方清雅這會心情算是不錯,她冷笑了兩聲,問:“你說她怎麽這麽蠢,要是傍上你什麽榮華富貴沒有?非要去讀那什麽可笑的大學,是不是她們農村出來的人目光都這麽短淺啊?”

江清野冷冷地看着在外被包裝成藝術家的方清雅,他煩躁地挪開視線後,瞥見被從樓下撿上來的小羊玩偶,俯身去拿了起來,拍掉上面髒兮兮的灰塵,然後粗魯地塞進了懷裏。

“把東西全都放回原來的位置上去。”江清野冷聲命令道。

傭人看了方清雅一眼,然後又看向江清野:“是。”

被保持原樣的房間緊緊鎖了起來,江清野收着那枚鑰匙,以及那只蠢笨的玩偶。

暑假還沒過完,江清野就回了學校那邊的公寓一個人住着,接連幾天叫人回家裏喝酒開party,熱鬧異常。

而南一有驚無險地一個人坐了地鐵到武漢,也是江清野這兩年各種嫌棄她笨、土,好多在城市生存的技能都是在這兩年裏學會的,打了個車到武大附近後,南一找了家小旅館進去。

“你好,我想開一間房。”

眯着眼掃了她一眼的老板娘吐掉嘴巴裏的牙簽,懶懶道:“身份證。”

南一從包裏翻出身份證遞給她,老板娘又擡頭看了她兩眼,說:“成年了啊。”

南一點頭。

“單人房?”

南一又點了點頭。

“幾晚?”

“三晚吧。”

“兩百四。”

老板娘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打着,誇張的卷發耷拉在胸前,她遞給南一一張房卡,說:“自己上去吧。”

南一接過房卡之後,禮貌跟她說了聲謝謝。

這旅館便宜,所以條件不怎麽樣,南一推門進去後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她打量了一眼狹小的房間,中間的床大概一米二寬,拉開窗簾後外面不是空曠的室外,而是跟對面房間相通的一道走廊,還能看到對面房間晃動的簾子,男人粗狂的聲音傳來,南一趕忙拉起了窗簾。

她緩緩地咽了咽喉嚨,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後,才小心翼翼地拉開窗簾,把窗戶給關緊,然後再把窗簾給拉着關上。

房間條件雖然差,但是南一也不是沒吃過苦的人,以前跟表姐擠一張床的時候,她還分不到一米二的床,更早些的時候,她洗澡還得用桶子裝水提到廁所洗,草率地沖洗了一下身體,用破損嚴重的肥皂洗澡。

南一洗了澡後,本想吹個頭,只是門口的吹風機插電響聲音,但是沒有風出來,她只得散着頭發用毛巾擦。

餓着肚子弄完了一切躺回床上的時候,被褥上強烈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南一憋着氣忍了一會,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身邊陌生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一個人到武漢來了。

南一心裏到底還是有點怕的,第一晚就算是餓着肚子也不敢下樓去買東西吃,她伸手夠到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

手機還是江清野給她買的,南一想起走的時候身後那句淡漠的威脅,心情很是複雜。

周斯年的消息正巧彈出來,把南一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我被調劑了。

南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換了個姿勢回消息。

-為什麽?

-不知道,可能分數不夠。

-那怎麽辦?

-也是中南,但是不是我想學的專業。

-不過沒關系,我可以修雙學位。

-[點贊]

-你怎麽樣?

-你家裏不是不允許你報武大嗎?

南一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才回複。

-挺好的。

她把手機放回床頭櫃上,床邊亮着的那盞小燈一直都不敢關,南一把自己整個腦袋都蒙到充滿消毒水氣味的被窩裏,透不過氣後,又冒出頭來。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房間裏的窗戶,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惹得她心髒吊起。

離開江家的第一晚,南一一分鐘都沒能閉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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