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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南一煮了兩碗清淡的面, 兩個人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地吃完了整碗面,她都沒有對剛剛江清野的表白做出任何反應,但江清野已經從她紅到現在都沒有褪去的耳根子顏色瞧見南一的一點心情了。
連沒吃晚飯胃很痛這個借口都用完了, 江清野也沒辦法再賴着不走,他也擔心南一怕自己不老實,又不高興。
“那我先走了, 你早點休息。”
南一的聲音從鼻腔裏慢吞吞地擠了出來,終于把人給送出了家門後,她趕忙把門給關上, 捂着滾燙的臉長嘆了一口氣,緊緊靠在門板上。
就算是以前, 江清野也從來沒跟她說過愛這個字。
在南一讀了這麽多年書的認知裏, 愛是一個沉重又神聖的詞, 關于愛的所有定義都是在書裏學到的,铿锵又隐晦的詩句訴說着每個人對愛的理解, 這個字在她這裏只有一個模糊的定義,她搞不懂愛的具象, 因為不懂, 所以懷着隐秘的憧憬, 以及瑟縮的膽怯。
組裏有個同事的結婚酒在她的精心籌備下終于順利進行了, 算出來的吉日是周一,正好大夥以此為由逃了一天的班, 整個組都應邀去參加婚禮了。
宴會廳的西式婚禮盛大極了,穿着潔白婚紗的新娘盤着精致的發, 在爸爸的引領下緩緩走上臺子, 朝新郎走去。
現場單身的女孩手腕上都戴着一個白色的花環, 被一旁的同事瞅見後, 她笑道:“我還以為南一有男朋友呢,既然沒有,那怎麽不考慮考慮趕緊找一個啊。”
陳意接收到她明顯的視線之後,有些遲鈍地看向南一。
南一愣了一下,那晚的輾轉反側讓她心髒重重跳了兩下,斂眸輕聲說:“我還沒想過關于這方面的事。”
“你今年多少歲了?”
南一抿了一下唇,說:“應該是喊二十六歲了吧。”
同事喏了一聲:“差不多是該結婚的年紀了吧?”
見南一面露抗拒,她又道:“雖然人不是必須結了婚才完整,但是如果能找到一個陪伴自己面對生活中雞零狗碎的人,那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南一下意識看了眼臺上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喃喃道:“這很難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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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難啊,只要找到同頻的人不就好了嗎?”
說要同頻,可不同境遇長大的兩個人怎麽才能接收到彼此的頻率,這也是一個完全沒辦法避開的問題。
“以前我還年輕的時候,想着要慢慢選一選,後來到了不得不嫁的時候,就只能匆忙挑了一個嫁了,我意識到如果未來幾十年都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生活,好像是一件有點可怕的事情。”
本想着給南一多說幾句陳意的好話,但話匣子一打開,她就叨叨講個不停,跟南一聊着自己以前相親的趣事。
“哎,你相過親嗎?”
南一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男生吧,是我老公的部下,當武警的,很高很帥。”
坐在對面的陳意聽了一耳朵,有些不滿地輕咳了兩聲,說:“穆姐,你不是還要去搶捧花嗎?”
“姐一把年紀了,孩子都有兩個了,還搶什麽捧花啊。”穆姐擺了擺手,繼續跟南一講話。
陳意見她把給自己當僚機的事抛諸腦後了,嘆了口氣,起身道:“那我去搶吧。”
人走了老遠,穆姐才想起來很陳意誇下的海口,她笑着拍了拍額頭,說:“完了,人年紀大了,忘性也大了,把陳意給忘了。”
她拍了拍南一的手,說:“那要相親的話,也先考慮陳意吧,他真的很适合過日子。”
南一彎了彎唇,沒說話。
“你別不信啊,陳意剛來的時候我們經常拜托他去幫忙買咖啡,他性格很好,從來沒抱怨過,我們只以為他是因為新來的才這麽任我們使喚,直到後來咱們組又來了個新的實習生,我們叫那實習生去買咖啡,結果被陳意搶了去幹。”
“我們就開玩笑說他怎麽改搶新人的活,他看起來超級疑惑,說應該是男士去買,而不是誰是新來的誰去買。”
南一也長了眼睛會看人,她也能看出來陳意是個踏實穩重的人,沉思了一會後,她佯裝玩笑道:“陳意人這麽好,指不定很多人追呢。”
被遞到面前的捧花把南一給吓了一跳,她擡頭望去,到了面前又顯得有些緊張的陳意咽了咽喉嚨,說:“新娘指定給你的。”
他這扭扭捏捏的樣子可讓大家一陣笑話,南一也沒忍住跟着哼笑了兩聲,沒說話。
“我給你搶的。”
眼睜睜看着陳意白皙的臉頰上攀上緋紅,南一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還是接過了他手裏的花束。
在婚禮現場分開的時候,陳意跟南一站在角落裏跟大家一塊寒暄道別,她感覺自己的袖子突然被拽了拽,南一扭頭。
陳意指了指她手腕上的花環,問道:“你今天沒撒謊對吧。”
南一不知所雲。
“你是單身。”陳意說。
南一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只見陳意微皺的眉頭緩緩展開,他露出一個開朗的笑,說:“那太好了。”
被捅破窗戶紙之後,陳意對她越來越主動,常約她中午一塊去樓下吃飯,要麽是周末找個要買什麽東西需要參謀的借口,把南一約出來,他紳士又安靜,兩個人經常是肩并肩走在路上,也沒幾句話說。
沒想到今天被陳意約出來吃晚飯撞見了孟明,許久不見的他比以前更騷包了,一頭金發在餐廳裏格外打眼,身邊坐了幾個漂亮精致的女孩子們。
“南一妹妹?”孟明詫異地叫住了她,目光在南一身邊的陳意身上掃了又掃,露出一個有玩味的笑後,笑嘻嘻對她說,“你回北京了也不找我玩啊,太不夠意思了。”
南一沖他笑了笑,說:“看你太忙了。”
“再忙你約我我都有時間的啊。”
“你現在回國工作了是嗎?”南一岔開話題問。
“是回國了,但是沒工作。”孟明按了按手裏的打火機,說,“這是你朋友嗎?要不要一塊吃啊?”
南一搖了搖頭,說:“還是算了吧。”
并肩離開的兩人被孟明咔擦一下拍在攝像頭裏,迅速通過網絡發給了正在加班趕工的江清野。
他已經看得眼睛發酸,用力揉了兩把眼眶後,江清野點開孟明發來的照片,眉頭瞬間皺起。
“江總,怎麽了?”一旁察言觀色的助理出聲道。
江清野握着手機的動作僵了半晌,他緩緩咽了咽喉嚨,聲音低啞着。
“沒事。”
被車送到小區樓下的南一禮貌地跟駕駛座上的人道了聲謝謝,駕駛座上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手裏還拎着南一的包包,遞給她之後,兩個人站着說了一會話。
待到南一朝小區走去,江清野立馬從車上下來,鎖了車後跟上南一。
氣喘籲籲進了電梯,南一被他吓了一跳。
江清野扶着電梯門喘了兩聲,擠出來的笑看着有點勉強。
“好巧啊。”
南一眨了眨眼睛,說:“好巧……”
領口處整潔的領帶被扯松,江清野的目光落到南一包裏夾着的一支粉玫瑰上,喉間湧起一股苦澀。
“剛剛那是誰啊?”忍了半天的聲音很是沙啞,剛問出來一秒他就開始後悔,怎麽又沉不住氣了。
南一緊了緊拳,她說:“我同事。”
“還只是同事嗎?”江清野追問道。
南一掀開眸子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清澈像是能随時溺死江清野,可她神情無辜,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時捏着江清野的心髒?
“目前是的。”
“那以後呢?”
“……不知道。”
電梯門打開,南一邁步想往外走,江清野突然伸手抵住電梯門,用手掌卡死要複原的門。
“他在追你嗎?”
陰郁的目光落在那支粉玫瑰上,江清野胸膛随着劇烈的呼吸而起伏着,被發遮住眼睛的樣子看起來頹廢又喪氣。
“嗯。”
“你會考慮他嗎?”
被一把鈍刀磨心間的軟肉的滋味很不好受,江清野壓抑着喉間湧上來的血意,急促的呼吸昭示着他此刻的憤怒,南一下意識往後退,那個許久未見的江清野好像又要回來了。
被嚼碎了咽進喉嚨裏的怒意讓江清野渾身緊繃,單薄白襯衣被手臂肌肉撐得鼓了起來,南一看着他由于咬牙而繃住的下颚線緩緩松弛,抵在電梯門上的手也随之緩緩落下。
“你別怕我。”
他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自己都覺得鼻酸,數不盡的委屈讓江清野心情低落。
南一顯然對他的信任還不夠,快步走到家門口之後,她匆忙地在包裏翻着鑰匙,身後的人突然開口問道:“你會考慮他,那你怎麽就不能考慮考慮我呢?”
從來不是江清野語氣的聲音讓南一愣住,她緊了緊手裏的金屬鑰匙,轉了身。
南一的聲音是一如既往地平緩而柔和,不再膽怯的目光認真地看着江清野,可她沒法在自我剖析的時候永遠保持冷靜。
“我知道你在變好,對我比以前有耐心多了,我感覺以前沒有人愛過我,你說的話對我誘惑力太大了。”漸漸的,南一聲音有些發顫,“但是我已經二十六歲了,我不想再試錯了,跟你試錯的代價太大了。”
江清野已經很久沒見過南一紅着眼抖着聲音說話的樣子了,他錯愕地站在原地,聽着南一平靜的話,卻感覺自己被狠狠抽上了兩個耳光。
“你跟我說要好好愛我那天,我一晚上都在考慮你。”
考慮出來的結果好像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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