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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在淩晨左右又睡了一覺, 她渾身像是被車轱辘壓過似的疼,連上山送葬都沒趕得上,又惹得小姨她們幾個好一頓閑話。
吃過飯後南一就收拾好了東西, 李浩跟南钰一塊送他們去高鐵站。
“你這次一走,估計也不會再回來了。”南钰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到南一手裏, “這是那老太婆緊巴緊攢出來的錢,分了四份,也就幾千塊, 這是你的那份。”
南一立馬推脫道:“我不要。”
“收着吧。”
“我真不要,其實小姨說的也有道理, 我并沒有在奶奶臨死之際盡孝道。”
“不說什麽臨死之際, 以前你在家裏的時候, 她沒少把你當傭人一樣使喚,做最多的事, 分最少的糖,她沒資格再要求你什麽更多。”南钰認真道。
從小到大表姐都是最潇灑的一個, 奶奶也最不喜歡她, 嫌她不重情誼, 一點都不知道孝順。而南一是情誼深厚的人, 心地很軟,很難說出什麽拒絕的話, 就算是很讨厭做的事情,她也會咬咬牙委屈自己去做。
南一心裏有些難受, 她斂眸, 輕輕嗯了一聲。
那幾千塊錢被塞到了她手裏, 像是燙手的山芋般捏在掌心, 車站很快就到了,江清野到尾箱去拎箱子,南一則站在車窗邊,輕輕敲了敲。
南钰把車窗給搖了下來,問道:“怎麽了?”
“我想了一下,這錢我不想要。”南一把紙袋往她懷裏一塞,搶在南钰開口前說,“不是能不能要的問題,是我不想要。”
昔日只會在奶奶面前逆來順受的妹妹現下已經出落成了安靜穩重的大姑娘,被磨煉過後的那顆心髒內裏柔軟如初,但多了層堅韌,這樣的她既懂得用柔軟的愛保護別人,又懂得用堅硬的盾保護自己。
推着箱子走來的江清野順手接過她肩上的包,陰影把南一給籠罩住,遮去了這會最毒的日頭。
“那我就先走了,以後有什麽事你電話聯系我吧。”南一輕聲道。
南钰點頭,那道纖瘦的背影被護着進了進了高鐵站,一切歸于平靜之後,就好像這次重逢不曾發生,只是生活中少了那個喜歡念着南一沒良心的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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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家坐車回北京還得周轉兩趟車,一路奔波,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行李箱被推進了南一家裏,江清野也順勢擠進了虛掩着的家裏。
“你把東西拿回去吧。”南一跪坐在毛毯上,把江清野被行李箱擠得皺皺巴巴的衣服給一件件拿出來。
江清野緩緩打了個哈欠,一邊說話一邊把腦袋靠到南一肩膀上,說:“好困,拿不動了。”
南一被他這毫無誠意的借口搞得有些無語。
“不是很重。”
江清野懶洋洋地小聲道:“昨晚太費勁了,我現在沒力氣了。”
藏在話裏笑意實在明顯,南一被他說得惱羞,用力推了一把江清野的腦袋。
“我不會洗衣服,你幫我一塊洗了。”
“你這上萬塊的衣服我哪敢用洗衣機洗啊。”
“沒事,洗壞了再買不就完事兒了嗎?”
南一拿他沒轍,只好答應:“放那吧。”
放了衣服之後的江清野無比自然地坐到了南一家的沙發上,他問:“你餓不餓?我叫點東西來吃。”
“冰箱裏還有幾個雞蛋,我炒點菜吧。”南一起身道。
江清野也跟着起身,說:“那我來收拾東西。”
他其實以前不這麽主動的,只是南一是個勤快的人,喜歡把家裏收拾得門兒清,每次江清野坐在旁邊看着,都覺得自己被南一在心裏偷偷扣了好幾分,但說要請阿姨的想法一直被否,江清野也不敢再多提。
“你把衣服都塞到洗衣機裏去洗吧,你那件外套放沙發上,明天我順路帶去幹洗店。”南一說。
小戶型房子的廚房跟小陽臺是連在一起的,江清野把衣服褲子一股腦塞到了洗衣機裏,蹲在圓形電器前開始考慮怎麽按。
廚房裏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南一只會做幾個簡單的家常菜,江清野其實都靠自己的厚臉皮吃了個遍,但每次能被允許留下來一塊吃飯,江清野都會感到十分雀躍。
南一熟練地打着碗裏的蛋,筷子和瓷碗碰撞發出好聽的聲音,她探頭看了眼江清野,出聲問道:“碰到什麽問題了?”
江清野搖頭:“沒問題,我馬上弄好。”
“這個洗衣機是房東的啊,你小心點用。”
“知道——”
話音未落,洗衣機突然發出了一聲哐當的動靜,很不尋常。
南一立馬放了碗走到陽臺。
“怎麽了?”
江清野被從洗衣機面前攆開了,南一蹲到了洗衣機面前,認真地查看了一下出故障的地方,她掀開蓋子,探頭把卡在縫隙裏的衣服給拽了出來,然後用力搗鼓了幾下洗衣機,嗡嗡兩聲,洗衣機又開始正常運行了。
擡頭時還能看見江清野眸裏的詫異,南一拍了拍手,潇灑地站起來。
“以前住在武漢的時候,還自己修過水管。”
并沒有如願在江少爺臉上看到欽佩的表情,除了心疼也找不到別的,南一踮着腳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臉頰,說:“你去把桌子收拾一下,準備準備,等下要吃飯了。”
冰箱裏的食材有限,南一只能做出簡單的兩葷一素,她遞了雙筷子給江清野,說:“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江清野把手機遞給她:“我在看保姆介紹,你是想要做飯家務全包的,還是只做家務就行的?”
南一愣了一下,看着他:“我什麽時候要請保姆了?”
江清野沉默了一會,出聲道:“你先別想着拒絕,我有個合适的人選,你肯定會滿意的。”
南一眉頭微皺。
“以前在家裏做事的那個李姨你還記得嗎?”
南一回憶了一下,點頭道:“記得,我之前過生日的時候,她還給我泡了蜂蜜檸檬水喝。”
“她現在已經過了我們家聘請保姆的年紀,要退休了,又忙着去別的地方找工作。”江清野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來你這兒做事,她應該會很樂意。”
“但是——”南一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妥協了,說,“行吧。”
江清野略有些驚喜,顯然是被自己的提議被妥協之後情緒高漲。
南一在心裏輕輕搖了搖頭,她哪是真需要保姆,不過是看到江清野屢屢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了自己生氣的樣子,跟以前那副跋扈模樣相差太大,舍不得他壓抑着情緒,連關心都不敢說出口罷了。
回了北京後,朝九晚五的工作又繼續了,南一最近忙着給媽媽的骨灰找陵園,回了家後還能有熱氣騰騰的飯菜和李姨真切的關心,倒還是挺溫暖的。
江清野曠班這麽幾天,公司的文件都堆起來了,連續加了兩天班,忙得人焦頭爛額的,把助理安排好的酒席推了後,江清野開了車回家,直奔南一家裏。
南一擦着頭發往客廳走去,李姨已經收拾好了餐廳,她拎着東西跟南一道別,準備離開。
一打開門便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江清野。
“少爺,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江清野松了松領帶,嘆氣道:“累暈了。”
“您還沒吃飯吧?我給你下個面吧。”李姨把手裏的袋子放到鞋櫃上,南一擦幹了頭發,出聲道,“沒事,你回去吧,我來煮。”
門口的男人渾身上下寫滿了疲倦,她接過江清野遞來的西裝外套,下一秒便被撲了個滿懷。
“累死了,給我充充電。”
滿懷的馨香讓江清野緩下了渾身的疲憊,走到沙發上躺着後,南一起身去給他煮面。
卧了荷包蛋的面香味四溢,看他實在累得不行,南一特許他在茶幾上吃面。
纖細的手指從身後探了過來,覆蓋在江清野肩膀上輕輕按壓着,許久沒幫他按摩,南一動作還有點生疏,按了一會後才找回感覺。
江清野吃了半碗面,往後靠躺到南一膝蓋處,擡眸跟她對視。
“我現在知道為什麽你爸以前經常不在家裏了。”
江清野嘆了口氣:“現在有點煩躁,有個老股東想把他兒子塞進高層來,只有我一個人持反對意見。”
南一詫異:“那能有用嗎?”
“有,我股份最多。”
“但是你這樣會撕破臉,顯得你只想一家獨大,以後不好做事。”
江清野癟了癟嘴:“沒錯。”
“好了,下了班就別想了。”南一覆蓋住他的太陽穴,輕輕用手指按壓着,“以前你兇我給你按摩,我每次都一邊按,一邊在心裏罵你。”
江清野哼笑:“原來在我面前裝的一聲不吭的乖巧都是假的。”
“我以前覺得只有乖才能少惹很多麻煩,結果後來你每次都告訴我,一昧地順從和妥協,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江清野伸手摸住她的脖頸,洗過澡後的沐浴露香氣四溢,粗粝的手指按着她的脖子往下壓,江清野這姿勢費勁,只能堪堪吻到她的下巴。
“那又怎麽了,我又不怕麻煩。”
南一按住他的額頭,說:“騙人,你以前最嫌我麻煩了。”
“要是嫌你麻煩,幹什麽還護食一樣把你看得這麽緊啊。”
“我當你惡劣小狗占有欲呢。”
“對啊。”江清野這回倒是幹脆承認了,“我嗅氣味的,聞着味對了,那就得是我的。”
南一輕笑,手指在他額頭上的點了又點。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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