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嘿!你這人怎麽說話的?

趙澤武感覺自己受到深深的藐視和侮辱,為了表示憤怒,他相當有氣魄地把茶杯往地上一摔,薄瓷小盅應聲而碎。趙澤武豁然起身,搶步向前,食指幾乎戳到容佑棠鼻尖上,暴跳如雷:“你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門外,幾個下人着急徘徊,交頭接耳,卻不能逾越阻攔。很快的,有個小內侍出了靜和宮,一溜小跑去搬救兵。

容佑棠自知失言,很是懊惱,低聲道歉:“七殿下息怒,抱歉,是小人不懂規矩,一時失言了。”他很擔心慶王的安危:這是皇宮,陛下叫人死,誰能不死?淑妃已故,慶王若惹怒陛下,中間都沒有母親周旋緩和,非常吃虧。

趙澤武的食指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觸碰對方,但他掙紮猶豫半晌,終究沒敢,主要是場合實在太不對了!他欣賞對方黑長濃密的睫毛和挺翹鼻尖片刻,不情不願縮手,冷喝道:“看在三哥的面子上,再饒你一回!但小容兒你記住,武爺的耐心善心是有限的,別不知好歹!”

耐心?善心?

啧~

“謝七殿下開恩。”容佑棠低眉順目,強迫自己認真數地磚,以免擡頭對上了又控制不住情緒。

看到總算知道害怕的小兔兒乖巧站好,趙澤武的心情勉強好轉,但餘怒未消,頤指氣使道:“愚鈍不堪!還不趕緊給武爺沏茶來?平日你就是這樣伺候慶王殿下的?看來三哥是真寵你。要換成武爺,首先得好好教規矩!”

容佑棠忍氣吞聲,整個人像一截會走路的木樁子,同手同腳地給重新上茶。緩了緩,他盡量平心靜氣,又問:“七殿下,我們殿下真的被陛下懲罰了嗎?他沒事吧?”

趙澤武趾高氣揚,眼神睥睨:“本殿下有必要撒謊?祈元殿一案,你能在現場發現兇手另有圖謀、原本竟是想對付武爺!這很不錯,你不是被炸傷了麽?武爺想來瞧瞧的,但三哥小氣,居然不肯!哼!”

你扯哪兒去了?

“……”容佑棠簡直沒脾氣了,他只能把話題引回來:“多謝七殿下關心,小人的傷勢已恢複得差不多了。但是,今早陛下到底為什麽責罰我們殿下呢?”

趙澤武總算覺得挽回了些面子,他施恩一般地表示:“告訴你也沒什麽,滿朝皆知的事兒。是這樣的——”

容佑棠忙側耳聆聽:

新年伊始,初四的早朝之上,衆臣分列肅立,承天帝面無表情,将一疊奏章撂到案上,語調平平發問:“雍兒,你說說,為什麽殺李默、張庭時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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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雍不卑不亢禀明:“回父皇,去歲十一月中旬蒙戎犯邊,裏福柯率八萬騎兵偷襲成國邊境賀城,形勢兇險,兒臣即刻奏明軍情,嚴令八百裏加急送京。李默乃涼州軍站驿官,本該火速安排傳遞急件,誰知他竟因為迎娶小妾而率衆宴飲取樂,嚴重玩忽職守,将急件耽誤整整三日!致使軍情延誤,論罪當斬。兒臣依律處置李默,以正朝廷法紀,其餘若幹從犯,請父皇定奪。”

承天帝不置可否,耷拉的眉眼下方是深深法令紋,威嚴不可直視,又問:“那,張庭時呢?他可是朝廷欽封的三品大員。”

“李默該死,張庭時罪該萬死!”趙澤雍铿锵有力地指出。

衆朝臣屏息凝神,謹慎垂首,眼角餘光卻紛紛瞟向慶王——唉,那殺神,冷面閻王!才初四,年夜飯剛下肚幾天?也不知道看看時候!他這是又想激怒陛下、拉着所有人吃挂落兒?

“同樣是去歲蒙戎犯邊期間。”趙澤雍身姿挺拔,隐忍怒火道:“朝廷收到軍情急件後,父皇聖明,憂心西北,即刻調撥糧饷、禦寒衣物等軍需品,命張庭時押運前線——可他呢?他竟敢将其中十分之一的寒衣私換成劣等棉,以中飽私囊!幸而被及時發現。當時西北已是隆冬雪季,滴水成冰,若将士連禦寒衣物都沒有,如何殺敵打仗?”雖極力克制,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氣氛越發的僵。

二皇子趙澤祥出來打圓場:“三弟啊,有話好好說,父皇聖明燭照,定有公裁。”

趙澤雍深呼吸,盡量平複心情,嘆息道:“父皇有所不知,當日張庭時被揭穿,當場認罪,供出一串同犯來,但他猶不覺有罪,竟還大放厥詞!說是只動了衣物、未動糧饷,罪不至死,說他自己已算好的了——父皇您聽聽,竟有這種貪官!當時正值西北軍出擊蒙戎之際,兒臣身為主帥,只能将張庭時當場誅殺,以告慰軍心。”

承天帝端坐高臺龍椅之上,久久不語。李德英像不會喘氣的宮廷擺設一般,安靜侍立其側。

父子身處一高一低,對視片刻:父親老了,眼神略渾濁,但依舊銳利;兒子尚年輕,眼神堅毅正直,眸光閃着七分不妥協、兩分無奈、一分希冀。

這樣相處多少年了?

從淑妃亡故開始?

承天帝慢慢收回視線,餘光掃向桌上一角。李德英忽然活了過來,悄無聲息地邁步,把參茶送到皇帝手上。

“老三吶,”承天帝喝一口茶,潤潤幹澀的心,不疾不徐開口:“李默、張庭時,确實該死,殺便殺了,朕也知道前線帶兵不易。可那幾個一同押送軍需的官員,他們聯名上疏,說你……扣留了張庭時的屍首?”

此言一出,朝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你都殺了,還扣留屍體?難不成要鞭屍?

“簡直一派胡言!父皇,張庭時知法犯法,貪婪渎職,下場完全咎由自取。可他的同僚竟個個痛哭求情?恕兒臣蠢笨,委實不解。”趙澤雍皺眉反駁,緊接着正色解釋:“至于那貪官屍首,兒臣扣留作甚?沒得給将士們添堵。實在是因為當時軍務繁忙、頻頻交戰,無暇顧及,這一來二去的,就耽擱了。”

知子莫若父。

承天帝狀似氣極反笑,挑眉問:“那你準備耽擱到什麽時候?”

趙澤雍緩緩掃視幾個臉白冒冷汗的官員,鐵腕強硬道:“等三月份朝廷發放春季物資,待新任押運官抵達西北軍營時,請他順路帶張庭時棺椁回京吧。父皇放心,兒臣雖是武夫,但也講道理的。”

本王倒要看看,今後究竟還有誰敢打西北軍需的主意!

什麽?叫下一任押運官回京時帶上張庭時屍體?

朝堂頓時鴉雀無聲,部分官員更是噤若寒蟬!

西北邊境這些年沒讓朝廷焦頭爛額,跟主帥有密不可分的關系——慶王,是出了名的鐵血剛正,治軍嚴明!

“放心?你讓朕怎麽放心?簡直胡鬧!”承天帝生氣拍桌,但眼底的滿意卻掩不住。身為帝王,他當然痛恨貪官,可惜在利益驅使下,貪官污吏是殺不盡的——只能冷不丁處置幾個,來個殺雞儆猴。

所以,原本負責西南軍需派送的張庭時才會調任西北,他貪慣了,心癢手癢,忍不住試探性地動了十分之一衣物,結果被慶王毫不留情地處決了!

這件事,父子倆心照不宣:承天帝震懾貪官,整頓朝堂;慶王長刀一揮,為西北軍争取到未來幾年的足額優質物資。

兩全其美。

于是趙澤雍幹巴巴地說:“父皇息怒,請保重龍體。”

部分精明的人,早已經回過味來。那些油滑擅鑽營的,則開始七嘴八舌為趙澤雍說話:“陛下請息怒。老臣鬥膽認為,慶王殿下治軍有方、處事公允、英勇果敢,實屬國家棟梁。李默、張庭時之流,有損朝廷聲名,危害社稷安寧,死不足惜。”

“丁大人所言有理,臣附議。”

“父皇,三弟一心為公為國,縱使先斬後奏,也是因軍情緊急,不得已而為之啊。”

“大殿下所言極是。”

“……”

趙澤雍長身鶴立,任由一群口不對心的朝臣百般維護贊譽自己。

——逢君所好罷了,他們其實拍的是皇帝馬屁。

沒一會兒,承天帝果然龍心大悅,眉眼帶笑。

“雖情有可原,但今後也需注意,畢竟朝廷是有制度的。”承天帝輕飄飄告誡一句。

趙澤雍垂首:“謹遵父皇教誨。”

先斬後奏一事就算揭過去了。

承天帝順利借慶王的手抽了全部貪官一鞭子,心情甚好,微笑道:“今兒才初四,大節下的,衆卿不必如此嚴肅,也沒甚大事,不過按例開朝而已。哦,對了,拟建北郊大營一事,須得先挑個指揮使出來,有了領頭的,後面才方便行事。諸卿,可有妥當人才舉薦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殿頓時熱鬧起來,朝臣“嗡嗡嗡~小聲議論。

幾個皇子卻格外安靜。趙澤寧年後十八了,王昭儀哭求皇後半日,輾轉許久,他今天才終于得以位列金銮殿。

承天帝頗有興致,耐心聽了十幾個推薦人選,卻并未表态。末了,他看着置身事外、一副“與我何幹”模樣的趙澤雍,突然發問:“老三,你別光站着,朕想聽聽你的看法,你覺得誰出任北郊大營指揮使合适?”

在場其餘皇子的心高高提起。

趙澤武一口氣說到這裏,卻故意停下了,咳嗽幾聲,敲敲空茶杯,沒好氣瞪着容佑棠:“你小子真把武爺當說書的了?即便是說書的,中途也該歇一歇、給喝口茶吧?”

你就不能先把關鍵的說完?

容佑棠心急火燎,卻無法,只能先給添了茶,盯着人慢條斯理品茗,他恨不得提着茶壺把水直接倒進趙澤武嘴裏!

“七殿下,然後呢?”容佑棠緊張追問:“慶王殿下難道向陛下推薦了你?”

不能吧?怎麽可能!

容佑棠心裏連連否認。

趙澤武又不高興了,作勢要把茶杯摔到地上去——

“七殿下辛苦了!您慢慢喝就是。”容佑棠立即勸阻。

“哼。”趙澤武撇撇嘴,站起來,伸個懶腰,居高臨下俯視容佑棠:“你個小兔兒,倒像真擔心三哥似的。行了,武爺就告訴你吧:三哥不知道怎麽想的,一口氣向父皇推薦了兩個人!”

容佑棠驚訝:“兩個人?指揮使分正副嗎?”

“父皇可沒說,是他自個兒提議的。”趙澤武聳聳肩:“三哥舉薦五哥為正使——見了鬼的,他竟然舉薦老八那崽子為副使!”

“八皇子?”容佑棠同樣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趙澤武忿忿不平:“五哥出任正使我沒意見。其實,只要不是老八崽子,武爺誰都沒意見!憑什麽?他何德何能啊?王昭儀找皇後哭了好幾天,硬把她兒子塞進金銮殿站着,絲毫沒有歷練過的人!三哥竟然說先讓五哥帶着他,以兩年為期,待朝廷認可了,再提副使。”

“……”殿下為什麽那樣做?容佑棠陷入了沉思,揣測慶王用意。

“你說那叫什麽事啊?”趙澤武滿腹牢騷,氣呼呼道:“如果要從皇子中挑選:大哥二哥能力卓絕;三哥算了,他是西北軍統帥;四哥也不行,他身體不好;五哥也挺好的,我哥更好——老八算什麽?輪也輪不到他!”

噗~啊哈哈,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容佑棠險些笑出聲。

“武爺看不慣,自然要開口,就提醒了三哥幾句,誰知父皇突然生氣了!”趙澤武憋屈極了,窩火道:“父皇先是臭罵我一頓,然後罵三哥,說他不關心朝政、只知道打仗、舉賢不力——”

門口光影一晃,慶王回轉。

趙澤武的滔滔不絕戛然而止。

“還有呢?繼續說吧。”趙澤雍好整以暇催促。

“三、三哥,你回來了啊。”趙澤武讨好地笑:“見過皇姐了?她還在哭嗎?其實下嫁周家也沒什麽不好,以後她就是絕對的金佛了。”

容佑棠借奉茶的機會,飛快觀察慶王臉色:一如往常,沒有被皇帝申斥後的憤懑不平。

“老七,除小九之外,咱們兄弟都長大成年了。”趙澤雍淡淡提醒:“八弟今天第一次上朝,我不過是想幫他讨個差事、讓他歷練歷練,你卻當衆給他難堪,說出那些混帳話。”

“我怎麽了我?”趙澤武叫屈,習慣性鄙夷道:“三哥,北郊大營何等微妙?一旦開建,那份粥連鍋都會被砸碎了瓜分掉!一般人出任指揮使能鎮得住?五哥背後好歹有個吏部尚書的大舅,老八有什麽?他娘只是韓貴妃的丫環!就算給他做正使,也只能是個傀儡!”

趙澤雍卻很不愛聽這種話:“老七,王昭儀是父皇的人,是長輩,你嘴上整天牽扯她做什麽?太過不敬!況且八弟也是父皇的兒子,同為皇子,你究竟哪裏比他強?處處針對弟弟,像什麽話!”

“我——”趙澤武畢竟理虧,無話可說,其實有些後悔早上鬧了朝堂,否則也不會對着容佑棠絮絮叨叨半天。

“回去好好反省!”趙澤雍沉下臉,好言相勸:“兄友弟恭,是父皇一貫喜歡見到的,你自己想吧。”

送走頑劣兄弟後,趙澤雍忍不住嘆口氣,頭疼地揉捏眉心。

“殿下,郭大公子和龐大人沒來,但宸妃娘娘來探望了九殿下。”容佑棠及時告知。

“本王知道。”趙澤雍低聲回。

“您為什麽會舉薦五殿下、八殿下呢?”容佑棠主動問。

趙澤雍擡眼,平靜地說:“朝臣舉薦了十幾個,父皇都笑着聽,就是不表态。唯獨本王舉薦五弟、八弟時,他才點評了好一通。你說呢?”

“心有所動。”容佑棠直言,“京城的兵防勢力早就固化了,如今陛下拟建新營,豈能不考慮制衡?”

“很好。”趙澤雍颔首,“等着瞧吧,父皇定不會采納韓将軍與平南侯兩派勢力人選,沾了邊的,都不行。”

容佑棠深以為然地點頭,然後請示:

“殿下,左公公說初六是皇後壽辰,九殿下該怎麽辦?”

皇後生辰,平南侯府一定會來人,周仁霖嫡妻應該會帶女兒進宮的。

容佑棠莫名非常期待!

“小九要養傷,不可能出席。”趙澤雍首先宣布,話音一轉:“但禮不可廢。你讓左凡給挑兩份合适的壽禮,到時本王一齊帶去,略坐一坐就是。”

“是。”容佑棠的心情有些激動,藏不住笑意地出去了。

趙澤雍敏銳察覺,疑惑想:他在高興什麽?

——

轉眼間,就到了初六晚。

一國之後壽辰,即使不鋪張奢靡,按祖制都足夠風光顯揚了。在京三品以上命婦,均攜部分家眷入宮賀壽。

“殿下,壽宴即将開始,連瑞王殿下都出席了。”左凡笑眯眯提醒。

瑞王?據傳患有先天心疾的?容佑棠不由得十分好奇,因為他現在就只沒見過四皇子。

“壽禮呢?”

“早已備好了。”左凡忙指着禮盒回答:“九殿下是早前書寫的百福書,您這邊是東海珊瑚珠串。”

相當中規中矩。

“很好,走吧。”趙澤雍滿意點頭,帶上左凡,臨出門前囑咐容佑棠:“你不懂宮規,待在靜和宮別出去。”。

“是,殿下慢走。”容佑棠目送二人離開。他早料到自己不能同去,首先身份就尴尬:既不是內侍,又不是王公之子。

哎,看來今晚是見不到周仁霖一家了。

容佑棠搖頭笑笑,有些惋惜,決定去找九皇子下棋聊天,打發漫漫長夜。

這兩人棋藝相當,均屬一般般,磕磕絆絆,有商有量地下。

“你的卒不能走那一步,會被我的馬踩死。”趙澤安好心提醒。

“哦,也是。”容佑棠從善如流,改為直走車,說:“注意你的炮,它前面是空的了。”

“哎呀!”趙澤安躺在床上,側頭,嚴肅盯着棋盤,擡起未被燒傷的右手,迅速把炮挪走。

內侍宮女們紛紛圍觀,有幾個略懂的,憋笑憋得肚子疼。

正溫馨玩樂間,門突然被大力“砰~”地推開,驚動一屋子人!

容佑棠急忙扭頭:

只見一身穿火紅宮裝的高挑女子氣沖沖進來,粉面帶煞,目露兇光。

她是誰?

一看就不好惹!

容佑棠及時低頭,跟着內侍宮女行禮,耳邊響起:“參見長公主殿下,公主萬福。”

原來她就是長公主,據傳會嫁給周明宏的。

“你瞎了眼?跪在這兒擋本公主的路!”趙宜琳擡腳便踹,怒罵:“狗閹奴,找死!”那小太監被踢中鼻子,頓時鼻血長流,他急忙膝行讓開通往床榻的路,瑟瑟發抖地求饒:“公主饒命!公主開恩!”

太過分了!

容佑棠對長公主的印象立即跌落谷底深淵。

“大姐姐,別為難他,是我叫他來看下棋的。”趙澤安急忙求情。

“哼,還不滾?”趙宜琳重重落座圈椅,明顯是在遷怒:“不知死活的東西,也敢來尋本公主的開心?”

“大姐姐,誰惹你了?”趙澤安在長公主面前,竟完全沒法像弟弟,反倒像關心嬌蠻妹妹的哥哥。

趙宜琳戴了一套紅翡頭面,燭火映照下,半邊臉都是幽亮紅光,她咬牙切齒,悲憤暴躁道:“父皇真真老糊塗了!皇後的外甥比我小三歲呢!小九,你說姐姐怎麽能嫁?”

趙澤安最近養傷,全然不知此事,他十分茫然,想了想說:“可娘娘不是有兩個外甥嗎?大的那個,今年……?”趙澤安還真不知道那人具體多大,于是他看向容佑棠,問:“容哥兒,你還記得周家大公子周明傑嗎?他多大歲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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