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送禮

西晉皇宮歷來有個規矩，新晉嫔妃侍寝，若非皇帝特有吩咐，多是按品階所排。

其體統自有雅趣，先由內侍監擇宮中牡丹花而去，就插在侍寝嫔妃的門前，皇帝駕到，便摘了宮花進去。

可惜，到了現在這個方式，便已經成了各宮各院用來看人是否侍寝的證明了。

往日本也無甚關系，宋子安不慣入後宮已是尋常，況且若有政事耽擱，賜花不入也能理解，但昨日可是西晉舊例，從沒有賜花不入的，安玲珑倒是開了個先例。

一出宮門，安玲珑的臉色就沒好過，那一張張嘲諷的臉就在身邊圍繞，她最看不起的帶路黃門都在背後對她竊竊私語。

服侍她的宮女秀紅低垂着頭，一個字都不敢說。

既入坤寧宮請安，迎面走來鄭之容，她的臉色向來溫雅清淡，眉不藏鋒而利，眼不含秋而霜，淡淡地對同時良人的安玲珑點了個頭便進了坤寧宮。

安玲珑搭在秀紅臂上的手瞬間握緊，尖銳的指甲刺得秀紅一痛，卻不敢出聲。

“你看她那是什麽意思？那個眼神分明就是在嘲笑我！”安玲珑臉色難看，“好啊，不就是沒侍寝成功嗎？一個個都狗眼看人低！”

清早入坤寧宮請安的人很多，她這番作态早教人看在眼裏。

與她一同入宮的上官明明正好從後面走過來，她同徐鄭一樣，都是将門之女。

一見安玲珑眉目猙獰地低聲罵人，上官明明便對身邊的人冷笑，“自個兒沒本事伺候人，卻要将怒氣往別人身上發，安玲珑可真是有風度。”

邊上的人卻搖頭道：“姐姐別跟這種人說話，安玲珑母女在府裏幹的那點事不早就有所耳聞了嗎？這種人最喜歡背後插刀子，遠離為上。”

“安茹意沒來入選，所不定就是這對母女搞的鬼，”上官明明啧啧兩聲，“又是翻馬車又是落水，呵，丞相那心眼也是夠偏的。”

那人同樣好笑，“也是以前安茹意太不得體了。”

上官明明挑眉，“我倒不覺得，安茹意直來直往，雖說眼光差了點，但好歹敢愛敢恨，可比這起子小人好相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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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坤寧宮，諸位良人列成兩排，同貴妃一起福身行禮，“皇後娘娘萬安。”

冷玥點了點頭，掃了眼面色沉郁的安玲珑，嘴角一勾，“都入座吧，在宮中也休息了兩三日了，諸位妹妹睡得可好？”

徐鄭咳了聲，“咱們都是好的，就是靜良人怕是不大好。”

她說得如此直接，直教人憋不住笑，就是冷玥都沒有替安玲珑說兩句話，看起了好戲。

安玲珑一雙眼睛都瞪圓了，緊緊盯着自己的手帕，指節泛白。

“貴妃娘娘……說笑了，”安玲珑強笑着道，“妹妹并沒有哪裏不好，皇宮的嬷嬷照料得很是周到的。”

上官明明看了眼對面的鄭之容，默了一下，大方地笑起來，“嬷嬷在宮中服侍多年，自然是能照顧好的，我們只是聽說初華宮地方甚大，靜良人一個住着，孤孤單單的不習慣呢。”

初華宮的确很大，且安玲珑為安氏嫡次女，因此這本是主宮，該給妃位之人住的，但也安玲珑遲早也會升妃，故而給了她。

誰成想，這竟成了上官明明用來調侃的緣由？

噗！

這次連鄭之容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就像春日綻放的木棉花，上官明明看了一眼，頗為滿意，全然不把安玲珑那仇恨的目光放在眼裏。

冷玥這才咳了一聲，扯開話題道：“諸位妹妹住得習慣就好，若有什麽缺的，只管告訴管事嬷嬷，內侍監和庭中女官皆可報與本宮。”

她頓了頓，又說起正事，“昨日番邦上供了一批波斯綢，皇上今晨傳人送來，說是見天将熱，正好将這些波斯綢分給姐妹……”

她話還沒說說完，卻聽徐鄭輕笑一聲，道：“皇後娘娘顧着自己和妹妹們便好，皇上早先已派人送了幾匹到殊華宮，就不必留臣妾的了。”

場面一靜，冷玥臉色驀變。

安玲珑不争氣，就想着擡舉徐鄭了嗎？！

……

前朝多變，河南府布政副使最後落了個誣告同僚、發配嶺南的下場，這已是宋子安極力維護的結果。

只是這個結果到底有沒有用，就要看那副使能否平平安安到達嶺南了。

至于他會在嶺南發生什麽，遇見什麽人，将來又會如何看到這位救了自己的小皇帝，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幾事方結，東洲兩縣有異教興起，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以傳道為名，行搶劫之實，已有不少愚民上當受騙，以請禮部下人治此病痛。

誰想禮部偌大，竟無人敢去！

宋子安少不得又是一番暗火，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時下科舉未至，而朝廷之上也不可能直接由新生舉子當朝，迂腐無用的老臣不知道讓路，都想要拿捏他。

如何不怒？

謝恒看着冷臉暗怒、行路匆匆的宋子安，都不禁搖頭，少年天子火候不夠，而底下老臣也是糊塗。

天子總會長大，而且已經有了奪權姿态，此刻他們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宋子安枕戈待旦隐忍至今的，等他真的拿起武器，他們就只是下場凄慘了。

畢竟，這西晉天下還是姓宋！

謝恒收斂神色，幾步上前，看着他們走得越來越偏的路線，奇怪道：“主子，咱們這是去哪兒？”這不像是去丞相府啊。

宋子安四處探看，道：“買些東西。”

謝恒便問：“主子要買什麽？”

宋子安頓住，回頭看他，“你覺得茹意會喜歡什麽？”

謝恒：“……”所以你行路匆匆根本就不是被朝堂之事氣的，而是想着給安茹意買禮物？

見他不回答，宋子安也不計較，自又回頭，轉身看着街角的花童。

而那廂相府，安茹意難得過了段平靜日子，也不知是否王雪鳳是和蕭清這兩日鬥得太過火熱，竟從未來找過自己。

正是惬意，安茹意翻着話本，手上吃着梅子，将桃紅柳綠都趕回自己房間睡覺，一個人很是悠閑。

忽然，話本被人抽走，一把淡紫色的小花湊到眼前。

丹鳳含笑的俊朗少年看着她，眨着眼睛道：“茹意，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