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誰是誰的護身符
蕭雲泉左腕上,有條極細紅線,紅線上也是枝葉相連,細看卻和自己右腕紋飾截然相反。
這是正紋連理枝。
怎麽會?原來正紋是在左手?可是,怎麽會在蕭雲泉身上?
蕭雲泉原本還想關心下景墨傷勢,但見他捏手腕的力度,就知他靈魄無礙,察覺他神情有異,疑惑道:“景公子?”
“這是什麽?”景墨猛地擡頭,眼神十分陰冷。
蕭雲泉表情未變,緩緩開口:“我的手腕。”
“我是說這個。”景墨用另一只手指着紅紋,聲音越發低沉。
蕭雲泉于是也看向自己手腕,實話實說:“不知道。”
“不知道?”景墨厲聲反問。
蕭雲泉見景墨正如那時一般,用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他好心解釋:“很小時候就有,我也問過雙親。父親說不必理會,母親說可能是蕭家護身紋飾。”
護身紋飾?還真是能護身。景墨在心裏冷哼一聲,努力分辨這句話真假。
景圖南發現蕭雲泉沒跟上,回過頭來,這一回頭,正看見景墨拉着蕭雲泉手腕不放。
想到等會兒還有事相求,他頓時臉色陰沉,大聲訓斥:“逆子,還不給我放手。”
景墨聽話地松開手,頭也不擡地往議事廳走去。
現在知道正紋一方是誰,接下來怎麽辦?
暗格裏那幾本書他全翻看過,完全沒講要怎麽解。可是放任不管,外一哪天蕭雲泉遇到性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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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墨抿着嘴,眼前全是蕭雲泉雪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那圈紅色細紋。
“雲泉,你別介意。我定會好好罰他。”景圖南狠狠瞪完景墨,轉頭試圖安撫蕭雲泉。
“景宗主多慮了。”蕭雲泉笑着搖頭,眼眸裏卻不見一點笑意。
景圖南也明白,蕭雲泉看起來笑意盈盈,其本質上還是蕭家人的冷血冷心。
不過,景墨幾次三番做出唐突之舉,他都沒有追究不說,竟然還加以維護?果真傳言并不可信?想到這裏,景圖南目光稍沉,進到議事廳後,再次和景行之交換眼神。
景行之是他心腹,收到暗示馬上開口:“宗主,代序他...”
“他怎麽了?”景圖南明知故問。
“他本已靈魄不穩,剛剛又強行接劍,寒氣入體...”景行之邊說邊看向蕭雲泉。
“話不能亂說,明明是他先出的劍。”景墨回過神來,就聽景行之歪曲事實,下意識開口反駁。
景圖南眉頭緊鎖,卻硬是壓住性子繼續道:“可有其他辦法?”
景行之搖頭:“為今之計,唯有去降蒼山求藥。”
“降蒼山求藥?怎麽求?”景墨繼續插話。
景圖南深吸口氣,努力無視景墨:“降蒼山...景家和蒼家...蒼禦怕是不肯給。”
早在景圖南提及去議事廳,蕭雲泉就猜到他們意圖。
傳言景家靈力可預見未來,但每次預見都會消耗巨大,更有甚者還會于靈魄有損,而唯一解救之法,就是蒼家回春草。
蒼家?
蕭雲泉微微勾起嘴角,想看這戲他們打算怎麽演。
景圖南自然也知道,想讓蕭雲泉主動出面,十分艱難。見蕭雲泉笑而不語,他再次側目看向景行之。
景行之連忙開口:“宗主,我願親自前去。”
景圖南皺眉:“你是說,行降蒼山求藥禮?”
求藥禮是什麽,景墨并不知道,但眼見已經提出解決之法,他聳聳肩,對蕭雲泉冷冷道:“這沒你事,你走吧。”
“逆子,滾出去。”景圖南看他再次搗亂,大吼出聲。
“不滾不滾。”景墨晃晃腦袋,斜眼瞟蕭雲泉。
原以為這人長得好看,心地也好,誰知他居然是連理枝另一方?
原本的色若曉花,溫文爾雅,如今怎麽看怎麽是心懷鬼胎,口腹蜜劍。
越看越氣,景墨幹脆指着門口道:“還不走?打算留下蹭飯?”
蕭雲泉搞不懂景墨為何突然冷臉,但莫名被如此嘲諷,他也面露冷色,對着景圖南施個禮,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景圖南見蕭雲泉離開,臉色驟變。景行之也咽下原本想好的話,皺眉看向景墨。
蕭雲泉疾步走出議事廳,行至垂花門前,腳下微頓。
降蒼山求藥禮,以身試毒,不論生死。
景圖南演戲是真,景家需要回春草也是真,景家如今能行求藥禮的,除去景行之,便只有景墨。
憶及火海中那雙漆黑眼眸,蕭雲泉遲疑半晌,再次邁步。
景圖南眉頭緊鎖,手裏重霄嗡嗡作響。
景墨被捆仙鎖牢牢綁住,表情滿不在乎:“試藥不幹,要不你就打死我吧。”
景圖南高舉重霄。
“宗主,萬萬不可。”景行之連忙上前,好言勸道,“如今還需用他換藥,萬萬不能打死。”
景圖南也反應過來,手腕扭轉,刀背向下,對着景墨背心砸去。
蕭雲泉剛邁進議事廳,就見重霄劈下,他單手結印,憑空抓出凝光,俯身前躍,硬是在重霄砸下前,将劍橫在景墨身後。
随後他手腕輕翻,用巧勁将重霄格擋開來,再回頭時,竟見景墨已掙開束縛。
“你回來做什麽?真想蹭飯?”景墨随手将捆仙繩扔開。
蕭雲泉眸色轉沉,反手握劍,盯着景墨沒開口。
景墨揉揉手腕,也瞪着蕭雲泉壓低聲音:“你傻嗎?看不出來他們在給你下套?”
這是,擔心自己?蕭雲泉目光微頓,罷了,就當是還他的。他扭頭看向景圖南,緩聲道:“景宗主,回春草之事,雲泉願意一試。”
自己剛剛的話白說了?景墨瞪圓眼睛,滿臉不敢置信:“不行!你是不是傻?你死了讓我怎麽活?”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表情各異。
景圖南眉頭緊鎖。景行之則呆楞半晌,錯愕看向二人,然而景墨神态自若,蕭雲泉臉上依舊是慣用笑容,他左瞧右瞧,實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景墨并沒在意暗波湧動,他只是瞪着蕭雲泉再次開口:“景家家務事,用不着你假好心。”
蕭雲泉微微皺眉。
他自小身份尊貴,修為又好,何曾受過這等冷言冷語,只不過想到長空廳之事,他才對景墨一忍再忍。
景墨看他還沒要走的意思,想到連理枝,語氣更加不耐煩:“走啊,真想蹭飯?”
眼見事情要塵埃落定,景墨又跳出來搗亂,景圖南再顧不得涵養,對着景墨連聲大吼:“你,你給我滾去戒律堂。”
“不去不去。”景墨擺擺手,重新把話題引回去:“蕭雲泉,你...”
話還沒說完,蕭雲泉直接轉身,再次朝門口走去。
這次別說景圖南,連景行之都忍不住喚出流星錘。流星錘和重霄刀一左一右,帶出兩道火光。
景墨早料到他們要發難,屈腿微蹲,足尖點地朝後翻躍。
一擊未中,景圖南和景行之同時松手,流星錘與重霄刀在空中撞擊回旋,伴随刺耳嗡嗡聲響,眨眼間飛至景墨身前。
眼看要被砸中,景墨側身避開流星錘,還欲後翻。
誰知流星錘落地前,尾部鎖鏈竟在空中劃出弧度,與重霄一前一後,将景墨困鎖其中。
自知躲不過,景墨撇撇嘴,抱頭閉眼。
然而預期的疼痛并沒傳來,景墨又等片刻,悄然睜眼,眼前是片淡藍色,隐約閃着點點金光。
蕭雲泉右手持劍抵住鎖鏈,左手握劍鞘擋下沖霄,淡藍色靈力繞着指間流轉而出,徑直對上暗紅色火焰,一時間廳內只能聽到靈力碰撞炸裂之聲。
景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形,眨巴眨巴眼睛,就要開口。
蕭雲泉仿佛身後長眼:“景輕塵,再一再二不再三。”
景圖南和景行之看見寒光乍起,連忙收回靈器,詫異地看着二人。蕭雲泉雖冷心,卻端雅,為報恩出手救人不讓人意外,只是已被氣走,又兩次折返,這實在不似他的作風。
蕭雲泉并沒在意他們的神情,只是将凝光歸鞘,沉聲道:“不必為難他,回春草我答應就是。”
“喂,你...”說到一半,見蕭雲泉陡然轉身,景墨下意識咬住嘴唇,話鋒突轉:“你,是不是要去試毒?要不,還是我去吧?”
蕭雲泉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
反倒是景圖南聽到這話,險些喚出重霄再砍下去,可看到景墨那雙眼睛,手下突然遲疑起來。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像那個人。
明明毫無關系的兩人,為何會有如此相似的眼睛?思及記憶中的綠衣少女,景圖南微微眯起眼睛。
求藥一事雖有景墨橫空擾亂,最終還是由蕭雲泉應下。
無故滋事、酗酒大鬧主宅、硬闖議事廳數罪并罰,景墨被捆去戒律堂領了一百戒尺。
當晚,景墨疼得睡不着。他百無聊賴趴在床上,眯眼盯着連理枝細看,越看越覺心驚膽戰。
蕭雲泉去求藥,外一中毒,倒黴的還不是自己?
想到這裏,他顧不得背上有傷,跳起來就是一陣收拾。待把為數不多的東西收拾妥當,他這才長出口氣。
次日清晨,蕭雲泉行至半山,不經意般回頭遠眺。
聚龍山山頂雲霧缭繞,主峰若隐若現,到真有幾分龍的形狀,景家宅院在山頂之上,已經看不太真切。
他凝視山頂片刻,轉過頭來繼續緩步前行,誰知剛走兩步,眼前忽然出現根光禿禿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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