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寂寂你真好
景墨定定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郎武,愣怔片刻,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他眼圈漸漸泛紅。
蕭雲泉連忙閃身來到他身旁,拉住他輕聲問:“怎麽了?”
景墨搖搖頭,周身紫色火光散去,他對着蕭雲泉眨巴眨巴眼睛,又恢複平日裏嬉笑模樣:“寂寂,你真好。”
“你們适可而止吧。”跪在地上的郎武啧啧幾聲,慢吞吞爬起來。
真要算起來,自己這次還真吃虧不小,他無語地看着兩人:“我說你們講點理行不行,明明他先出口傷人,懷疑我血統不純,我讓他賠禮道歉不算過分吧?”
“你本就血統不純。”蕭雲泉冷眼看他,“他實事求是而已。”
郎武瞬間緊鎖雙眉,對峙片刻,又漸漸放緩表情:“以二對一,我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景墨笑嘻嘻地插話。
“哎?你又正常啦?”郎武也看着他,“剛剛你那個渾身紫焰的樣子,還怪吓人的。那是什麽啊?你的靈力?怎麽會如此不祥?”
蕭雲泉擡起凝光,劍尖上多了些寒氣。
“哎,雖然我不認識你吧,但我們兩家好歹也是世交。作為朋友,替你擔心擔心嘛。”郎武用獸爪小心地把凝光往旁邊推推,好心勸道,“你自己看看那顏色,一看他就不是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也不勞你操心。”有剛剛蕭雲泉的幾次相護,景墨這會兒心情大好,心态十分平和。
他笑着看看獸爪上燒焦痕跡,偏過頭看向蕭雲泉,笑道:“寂寂,你說,這手指頭被燒焦吧,變成原型倒不至于太顯眼,要是,毛背心被燒焦呢?”
郎武聽了這話,表情瞬間凝固,随即高聲質問:“你說什麽?”
“毛背心,毛茸茸的背心。”景墨挑眉,一字一頓,“被燒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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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見過郎文?在哪裏?你們在哪裏見過他!”
景墨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不如,讓我也替郎文來試試你?怎麽試好呢?下跪磕頭?還是自斷一臂?”
這次輪到郎武眯了眯眼。
蕭雲泉垂眸片刻,忽然拉起景墨的手。
“怎麽了?”景墨疑惑地看着他。
蕭雲泉搖搖頭,拉住他的手仔細拍拍,随後又單膝跪地,替他整理下擺,輕輕拍着衣襟上的沙土。
景墨看着月光下這抹淡藍色,忽然覺得心裏柔軟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想到這人明明靈力全無,卻還替他出頭痛打郎武,甚至逼得郎武雙膝跪地狼狽不堪,景墨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突然沒了報複心思。
“你到底要怎樣?”郎武見他遲遲不開口,只得出聲。
“寂寂,你說呢?”景墨突兀地問。
蕭雲泉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擡手輕輕拍去他膝蓋上最後一點沙土,這才說道:“自然随你。”
“不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景墨笑着問。
蕭雲泉看着景墨漆黑的眼眸,心頭一顫,張口便道:“只要有你,天堂地獄,又有何區別?”
四目相對,眼波流轉...
被曬在一旁的郎武突然對天長嘯:“你們,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還有個人!”
景墨無辜地眨眨眼睛。
蕭雲泉連眼神都沒分給郎武半個,淡淡說道:“算不得人。”
話雖如此,但到底等下還有事要問郎武,蕭雲泉和景墨不得不暫時打住話頭,再次看向郎武。
“你們真見過郎文?”郎武急切地問。
景墨點點頭:“見過,還看見他的毛背心被燒焦了。”
“除此之外,可有受傷?”郎武追問。
“應該沒了吧。”景墨仔細回憶片刻,确定地說,“沒了,真沒了。”
聞言郎武長出口氣,表情緩和下來。
“你還挺擔心你弟弟啊?”景墨看看他。
郎武沉默片刻,低聲說道:“他是為救我,才失蹤的。”
蕭雲泉和景墨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疑問。景墨歪着頭思索少頃,開口反駁:“不對吧,他可是說你失蹤了。”
想到之前種種,郎武又嘆口氣,繼續追問:“你們在哪見過的他?他可說了要去做什麽?”
景墨想了片刻,實話實說:“他當時說父王已死,叔父篡位,長兄失蹤,想來他會想方設法替父親和你報仇。”
“我可以相信你的話嗎?”郎武突然笑了。
“除了信,你還其他辦法嗎?”景墨也笑。。
在他們兩個僵持着互瞪時,蕭雲泉悄然上前,插在兩者之間:“現在獸王是誰?”
聞言郎武收回目光,看向蕭雲泉,沉默半晌,道:“是我。”
“你騙了郎文。”景墨說得十分肯定。
郎武聽了這話,突然激動起:“我沒有!”
随後,他又壓低聲音:“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我...”
“你隐瞞了他?”蕭雲泉問。
“迫不得已。”郎武嘆口氣。“他太過純良,那時步步兇險,我也只能如此。”
“只不過是特意不告訴他某些事情?讓他誤以為你出了事?”景墨猜測。
郎武聽了這話又激動起來,但他盯着景墨瞪片刻,忽然換上副笑臉:“誰又敢保證,對別人從無隐瞞,哪怕是對自己最重要的人?你說是吧,景公子。”
“你什麽意思?”景墨剛想反駁,突然記起什麽,他下意識摸了摸右腕,沒再開口。
“什麽意思你不清楚嗎?”郎武直視他的眼睛,笑着反問,“哪怕是親近的人,也還是有些事情無法全盤托出,不是嗎?所以,景公子,需要我提醒一下你,你都做過什麽嗎?”
景墨聞言,倒是一頓。就在景墨微微愣神的檔口,蕭雲泉突然開了口。
“景墨。”
這兩個字低沉而又溫柔,景墨心裏一動,下意識就看向他。
蕭雲泉對着他搖搖頭:“景墨,他在詐你。”
“哎呀呀,被看出來了呢。”郎武毫不在意地大笑兩聲,“不過蕭公子啊,你真信他嗎?你也看出來,他剛剛在遲疑吧?”
景墨皺着眉,悄悄看了眼蕭雲泉。
卻見蕭雲泉也看向他,露出個淺淺笑容,他說:“信。”
“寂寂,你...”景墨嘆口氣。
“真是感人至深啊。”郎武看熱鬧般拍拍手,再次開口,“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剛剛的動搖哦,蕭公子,我勸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你究竟想做什麽?”景墨穩定心神,再次開口,這次語氣沉穩再無猶疑。
郎武眼看着再無機可乘,甩甩手将狼爪變回手的形狀,這才說道:“對了,你們還沒說究竟來獸族做什麽。”
“你需要我們幫你找郎文,我們需要你幫忙調查一件事,不如,就此合作?”蕭雲泉笑着開口,語氣篤定。
“正合我意。”郎武也笑着答道,随後他爽朗地大手一揮,“來者是客,二位随我回宮詳談如何?”
獸族王宮看起來頗具異域風情,景墨看着王宮裏郁郁蔥蔥的樹木,對蕭雲泉眨眨眼睛:“寂寂,這樹,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剛剛的岸邊就有,景公子可真是健忘啊。”郎武回頭看他一眼,意味深長。
“健忘不健忘的也跟你無關,操心太多容易短命。”景墨說完繼續看蕭雲泉,“你說,這種樹是不是很像當時看到的?”
當時,飄蕩在浩瀚汪洋,朝霞之下遙遠的海岸邊,就有着類似樹影。
蕭雲泉點點頭,感嘆道:“感覺已經是很久之前了。”
“停,這還有個人。”眼看着景墨張開嘴,郎武無奈地搶先打斷,随即指着前方的院子,“你們就暫且住在那裏,休息之前,能不能先說說你們要我做什麽?”
蕭雲泉從懷裏掏出個錦囊,取出裏面的東西遞過去。
郎武拿起來左看看右看看,臉上漸漸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認識這個東西?”景墨問。
“應該是獸族的法器,但并不常見。”郎武又仔細檢查一番,把東西還給蕭雲泉道。
他思索片刻道:“具體的我還需要去查詢一番,明日一早,我來這裏找你們。”
看着郎武漸漸遠去的背影,蕭雲泉突然扭頭問景墨:“你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景墨莫名其妙。
蕭雲泉笑道:“看來,郎武今天應該遇不到什麽危險,至少明天一早,我們還能見到他。”
景墨愣了愣,眨巴眨巴大眼睛,也無奈地笑了:“喂,嫌棄我烏鴉嘴就直說嘛,居然轉彎抹角嘲諷啊。寂寂,你學壞啦。”
蕭雲泉伸手摸摸他彎彎的嘴角,輕聲問:“心情好點了?”
“寂寂,你...”景墨抿着嘴,一時不知該做什麽表情。
他失憶到現在,蕭雲泉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願意信他,願意護他的人,如今,甚至還會想方設法逗他開心,只是...
“別在意郎武的話,他們獸族慣用伎倆而已。”蕭雲泉說。
“如果我真的,我真的有什麽事...”有什麽事情瞞着你呢?景墨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幹脆噤聲。
“什麽?”蕭雲泉問。
景墨欲言又止,連理枝的事情,他從始至終都沒對蕭雲泉提過。之前是覺得沒有必要,之後,卻是想提也不能提了。
說出連理枝,那五津地洞,九嬰洞穴的事情,就仿佛成了笑話。
明明是一起經歷生死,明明是為一個人傾其所有,都會看起來像是別有用心...
蕭雲泉看着他漸漸低落的表情,微微凝眸,張嘴問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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