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敢

蕭雲泉看着眼前的傳信蝶,沉默不語。

景墨只好又說一遍:“蕭寂,我說,我們還是分開吧。一別兩寬,各自歡喜的那種分開。”

“從此,你我便是路人?”蕭雲泉盯着傳信蝶,輕輕合上眼。

景墨咬緊嘴唇,點頭,随即想到蕭雲泉沒看自己,又開口道:“從此蕭郎是路人。”

蕭雲泉聽到這話,倒是笑了一聲,笑聲過後,凝光劍花翻舞,直逼景墨咽喉。

景墨沒料到有這個變故,但眼見蕭雲泉持劍襲來,他握緊衣擺,閉上了眼。

劍尖距離他咽喉一指寬的地方,堪堪停下,蕭雲泉手持凝光雙目微紅,沉默片刻低聲質問:“你把我蕭寂當做什麽人了?”

聽出他聲音裏的難過,景墨下意識睜開雙眼,怔怔地看向蕭雲泉。

“無故亂我心弦,扭頭就提什麽一別兩寬?”蕭雲泉長嘆一聲,“景輕塵,你真以為我蕭寂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還是說在你心裏,我和那些露水情緣沒什麽兩樣?”

這話好像有些奇怪?可景墨卻完全沒心思去分辨哪裏奇怪,他只是死死咬住嘴唇,生怕我沒有這三個字,不受控制般自己冒出來。

蕭雲泉說完話深吸口氣,收起凝光繼續看向蝴蝶,卻發現剛剛自己情緒太過激動,不經意間已經将蝴蝶捏得粉碎。

他嘆口氣,垂眸道:“景墨,你說過的,我若不棄,你便不離。”

“現在收回來,也還不算晚。”景墨也看向他掌心的蝴蝶,只見蝴蝶翅膀已經支離破碎,再也不複剛剛那般美麗。

蕭雲泉沒再開口,徑直朝外屋走去。

景墨悄悄擡眼,只見他沉默地坐在方桌旁,正背對着自己不知在做什麽。

事已至此,景墨只當蕭雲泉默許分開一事,他按着胸口沉寂半晌,回身開始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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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景墨對着空蕩蕩的床又沉默一會兒,摸着兩人一起坐過的床畔,低頭抹把眼睛,餘光忽然瞟見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月白色細線編成串籠子,每個籠子裏有顆金瓜子。

景墨小心地從腰間取下挂飾,每個籠子都仔仔細細撫摸一遍,這才将挂飾放在床畔。

戀戀不舍地盯着金瓜子看完,他慢慢起身,又慢慢挪去外屋。

對着蕭雲泉背影看了許久,久到仿佛已經把那身影印刻進腦海,景墨這才深吸口氣,盡可能用歡快的語調道:“就此別過,再會無期。”

蕭雲泉頭都不擡:“你敢。”

這兩個字說得又快又輕,在景墨聽來卻是驚雷過耳。這是,不同意自己走?他愣了片刻,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是何心情。

蕭雲泉正在氣頭上,也不想說話,他低頭又搗鼓好一會兒,這才擡起頭來,對着景墨攤開手掌。

手掌上,正是剛剛被捏碎的那只蝴蝶。

如今,蝴蝶已被蕭雲泉重新拼好,破碎的部分由淡藍色靈力連接,看起來竟比之前更加漂亮。

蕭雲泉掐完口訣,蝴蝶扇動着翅膀飛起來,繞着景墨轉了兩圈後,漸漸透明,最後化作一片光點。

光點在空中變換組合,最終,變成兩句話。

聚龍山謀逆,輕塵速歸。

結尾的留名,竟然是知非兩個字。

“知非是誰?”景墨下意識問。

“你問我?”蕭雲泉低聲冷哼:“說不準是你的另一段露水情緣。”

景墨沉默不語。

蕭雲泉見狀嘆口氣,不得不再次主動開口:“景墨,別鬧了。如今景家情況未明,蒼家傳信蝶又出自這人之手,趁着我靈力恢複,我們先回去再說?”

景墨還是不說話。

“你究竟想怎樣?就這麽想分開?”蕭雲泉看他這個樣子,也有些火大,“都說了不是你,你為什麽不信我?”

“我怕。”景墨突然低聲說道。

世人都道,聚龍山景輕塵心狠手辣,恣意妄為,那有沒有可能,我真為達到某種目的,封印自己記憶,以便取得你的信任?為救回傳說中那個青梅竹馬,或者是為了其他什麽?權利,名望,金錢...

這世間誘惑太多,誰又能保證自己從未動心?

蕭雲泉知道景墨一時半刻解不開這個心結,但放任不管也不行,于是他沉思片刻,沉聲道:“那如果真有那麽一天...”

景墨望向他,烏黑的雙眸深不見底。

盯着那雙眼睛頓了頓,蕭雲泉再次繼續:“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陪我共赴黃泉可好?”

景墨猛地瞪圓眼睛,漆黑的眼眸裏全是錯愕。

蕭雲泉于是笑着又重複一遍:“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陪我共赴黃泉。”

這次,是肯定句。

景墨呆楞良久,緩緩點頭,一個好字還未出口,門外突然傳來猛烈的拍門聲。

蕭雲泉偏頭便欲前去查看,景墨連忙拉住他,大吼道:“好!”

“開門開門,出事了!”門外是郎武的聲音。

景墨對着門外吼聲等着,死死拉住蕭雲泉:“空口無憑,我們起誓!”

蕭雲泉愣了一下,搖搖頭:“不用那麽麻煩。”說完,他單手結印,一片藍光自起掌心而起,飛入景墨額間消失不見。

“這是?”景墨摸摸自己額頭,只感覺到絲絲涼意。

“蕭家秘術,生死符。”蕭雲泉說完,轉身将門打開。

景墨摸着額間,緩緩地笑了。如此甚好,就算自己真能解開連理枝,也解不了這生死符。

既然你真信我至此,那無論前路如何,我們生死與共。

還未等景墨感慨完,郎武一進來就大吼道:“別磨蹭了,趕緊出發。”

“去哪?”景墨問。

郎武看見他倒是一愣,随即神色不明地望向蕭雲泉。

“去哪?”蕭雲泉也問。

這是,和好了?這樣都能和好?蕭雲泉對這人竟然用情深到這個地步?連生魂祭天都不怕?不過當務之急,已經不是蕭雲泉和聖物的問題了,郎武收回目光,沉聲道:“過秘境,獸族秘寶不見了。”

和蕭雲泉溪邊分別後,郎武又去了趟秘寶塔,誰知前腳剛買進門,後腳就聽到塔裏有異響。

響動的聲音好似在塔頂,他爬了幾層樓梯,就遇見了焦急如焚地兩位少女。

從二人的口中他才知道,數月之前居然有人擅闖了秘寶塔,打傷守寶之人不算,還搶走了秘寶。

“這秘寶到底有什麽用?”景墨忍不住,把困惑已久的疑問問了出來,“如果真那麽珍貴,你們就放任那兩只壁虎看護?”

郎武看看他又看看蕭雲泉,臉色不太好:“活死人,肉白骨。”

蕭雲泉和景墨都是一愣。

“但這寶物與其說是寶物,不如說是魔物。”郎武見他們神色,不得不出言解釋,“獸族全族皆知,這東西雖能活死人肉白骨,但複活過來的,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個怪物。”

全族都知道它的弊端,沒人會去偷,所以才無需嚴加看管?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類似猜想。

“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當務之急是快點過秘境。”見他們沉默不語,郎武忍不住催促。這秘寶如真重現于世,那就不是一兩個生魂祭天能解決的問題了。

三人已走出很遠,景墨突然大吼等等,扭頭便往回跑,不多時他又抓了東西再次跟上。

蕭雲泉不解地看向他,只見他手裏抓的,正是月白色細線編織出來的挂飾。

“你不是不要了嗎?”想到這東西曾經被他随手丢掉,蕭雲泉頓時神色不善,伸手就要搶。

“誰說不要了。”景墨連忙護住金瓜子,快跑兩步來到水邊。

還未等他踩到水面,水中忽然緩緩升起了片白茫茫的花朵,花朵快速纏繞,編織成白色花橋。

再次踏上花橋時,蕭雲泉和景墨都是陣唏噓。

漫天繁星之下,白色花瓣纏繞交錯,景墨偷偷看向蕭雲泉,卻見蕭雲泉也在看着自己。

“剛剛...”景墨忍不住開口。

“快走!”郎武回頭催促,“秘寶如果真全部開啓,不異于人間煉獄,郎文還在那邊!”

走過花橋來到小島,蕭雲泉迅速啓動玉佩,天旋地轉過後,三人便已回到水澤。

“這便是蕭家?”郎武看看四周再未多言,匆匆別過二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景墨于是看看蕭雲泉,道:“我們?”

“不知你父親...”蕭雲泉話音未落,手臂上突然多了幾只蝴蝶。

看完蝴蝶傳遞的消息,他十分詫異地看向景墨:“你父親,這是想做什麽?”

景墨也很是詫異,根據蝴蝶傳遞的信息,景圖南居然挾持寧家二皇子寧淵,封了聚龍山。

“蒼爾蒼慕珠他們得到消息,已經上路,我們也連夜出發?”蕭雲泉想到聚龍山的事情,有些擔憂,這事畢竟是景家的事,又和景圖南有關,不知道景墨會不會受影響。

景墨剛想點頭,突然想起什麽,連忙搖搖腦袋:“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也是一樣。”

“你不擔心景圖南?”蕭雲泉有些詫異。

“應該不擔心。”景墨摸摸胸口,“至少我沒感覺出來,自己有任何擔憂的情緒。”

随即,他又看着蕭雲泉,欲言又止。

“什麽?”蕭雲泉耐着性子問。

景墨遲疑片刻:“你的靈力,還好嗎?”

蕭雲泉嘆口氣,将靈力凝聚在指尖,又把散發着陣陣寒氣的手指,舉到景墨眼前。

景墨看着充盈的藍色靈力,安心地笑了,不過他依舊堅持:“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

等景墨他們終于趕到聚龍山時,已經是多日之後。

景墨看着并不算熟悉的山路,再看看身邊的蕭雲泉,率先踏了上去。

才走了沒幾步,前方突然出現隊官兵,為首的那個看到景墨眼睛一亮,連忙對着身後高喊:“快,快去報告寧公子,景公子終于來了!”

“景輕塵!”與此同時,清脆的聲音響起,山路盡頭出現個長着娃娃臉的少年。

“景墨,你終于來了!”少年幾步跑過來,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他這一笑,臉上的酒窩便清清楚楚顯露出來。

景墨看着這對酒窩愣了愣,試探着問:“寧公子?”

少年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景墨,你怎麽了?”

随即他目光掃到蕭雲泉,露出個驚訝表情:“你居然得手了?”

得手?難道是指聖物?景墨下意識抓住他衣領,連聲低吼:“什麽得手?你知道什麽?”

寧知非掙紮幾下,沒有掙脫開,只能皺眉翻個白眼:“不只是我,自周府滅族以來,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你景墨觊觎蕭雲泉?”

說完,他突兀換上副表情,正色道:“先不說這個,景墨,你快告訴我破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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