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掰頭
“昨日大家不是說好了,要分家的嗎?一起商量好了的事,怎麽說不分就不分了?”
謝妙華在陰陽怪氣。或者說,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陰陽怪氣一些。這對她來說可太難了。此刻她甚至有些羨慕葉雲仙可以随時随地的陰陽怪氣的本事,可她實在是學不來。
段老太太坐在上首,整個人如同蒼老了十歲。精氣神統統大不如前了。這也難怪。老太太知府家大小姐出身,父親因為好面子重承諾,跟自己當年同科的故交指腹為婚,這才把心高氣傲又一心嫁賢婿的女兒嫁給了一文不名,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什麽都不會的段家大少爺。段家老太爺膝下三個兒子,一個賽一個的不成器,都躲在家裏坐吃山空的靠祖産度日。段老太太當年嫁進段家時曾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夫婿起碼能考個舉人罷?可沒想到最後,夫婿沒出息到連個秀才都沒考上。
沒有功名,雖說教人心中羞憤。可這也罷了。偏偏段老爺當年被段老太太看得緊,于女色一門上不敢沾染,便寄情于賭博,豪賭半生。愣是把老子留給自己的三百多畝田産賭的只剩下不到一百畝。險些将段老太太氣的要跟他和離。只是最後礙于衆人勸阻,丈夫哭求,這才作罷。
沒想到,熬死了不學無術的丈夫,如今這個兒子更過分,将家財鋪子蛀蝕一空!怎能不讓段老太太氣悶!
“母親!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分家是大家說好的是不假,可大嫂如今要來分我和雲仙的田産和宅院,她這是········大嫂這是要把我們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往死裏逼呀!”
段百山哭喪着臉,想讓自己擠出一點淚來博取同情。一邊告狀一邊用眼睛偷瞄母親,同時嘴裏還不忘裝出悲聲。
謝妙華冷笑一聲,身體向前微傾道:“二弟,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哪裏是要分‘你的’田産宅院?你把那原本應該分給鴻兒的鋪子和銀子都輸幹淨了。若是還按昨兒的分法來,這明明——你是要把我和鴻兒,還有剛過門的湄兒都逼死啊!”
段百山語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了。段老太太則低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恨鐵不成鋼,然而又很憤怒,憤怒這不成器的東西幾乎把自己養老的本錢都快敗光了。
“分——分家·······誰說不分家了?”她虛弱的說。但心裏卻在絞盡腦汁想着怎樣才能既保住她身為一家之主的體面,又能不讓謝妙華分走段百山的房子和地。
“對啊,母親,”謝妙華起身道。“昨兒不是說分家嗎?兒媳想着您身子不大好,今兒不好打攪您,就想着跟弟妹和二弟商量商量,把家私合計合計。”
“大嫂,你那是合計家私嗎?”葉雲仙用哭泣般的調子埋怨道。“你那是要把我們二房逼死!”
“二嬸您······”段慕鴻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臉震驚的望着葉雲仙。後面跟着同樣一臉震驚的老二房老三房幾位老太太和嬸子。
“二嬸,分家這件事一開始是你提出的,祖母既然同意了,我和母親就不好說什麽,可你如今為何又要怪罪于我母親?難道賭出去三間鋪子,賠掉白銀上千兩的是我母親嗎?”段慕鴻語帶悲憤。
“段慕鴻!”葉雲仙和段百山急了,兩口子幾乎是異口同聲。互相對視一眼,他們又同時回過頭來瞪着段慕鴻:“大人讨論家事,你一個小孩兒家家的,插什麽嘴!”
“書讀了嗎?就在這裏胡攪蠻纏?”段百山冷笑着說。一旁的葉雲仙哼了一聲,虛張聲勢的架起肩膀:“真不知道大嫂是怎麽教養你的,竟将你教成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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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謝妙華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旁,将響亮的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葉雲仙,”謝妙華輕聲道。“我自認沒虧待過你。可你為何······你為何·······”
“那三家鋪子是百川留下來的。他命不好,走得早。然你可知那三間鋪子的一磚一瓦,一石一木,都是他的寸寸心血啊!他那年從學堂裏回來時,老爺子剛走,家裏的田産只剩不到一百畝!百山要考秀才老太太因為操勞老爺子的喪事生了病!整個家裏一個能頂梁的人都沒有!百川······百川他硬着頭皮咬牙把段家的重擔接下來,拿着老太太變賣首飾的錢去街上開了第一家貨站。後來賺回了本,才贖回五十多畝田地。可那時候他才多大,他也不過十七歲!他本來是要去考舉人的!可家裏家道中落了他能不管嗎?所以他只有回來!開了鋪子,接過擔子。那三間鋪子是他一手開起來的,那是他的命!”
謝妙華說到此處早已泣不成聲,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三房大少奶奶見狀連忙拿出一條手帕,走上前來低聲安慰她。謝妙華接過手帕擦着淚,口中沉聲道:“鋪子是百川開的,我才疏學淺也幫不上他忙,不配拿這鋪子居功。可我起碼知道,人家付出心血經營了的東西,未曾經手的旁人,沒資格替人家把這東西典出去!”
“大嫂這我都知道!”葉雲仙急道。“可你也不能打我啊?咱們有話好好說,鋪子的事是我和百山不對,百山不也是想着·····他這些年功名功名考不上,經商做事又不如大哥伶俐。若是能靠着豪賭給家裏賺回來那二百畝良田,也算——也算·······”
葉雲仙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乎細如蚊聲。畢竟她自己也知道,這話說的有多可笑多虛假。謝妙華聽着,不禁冷笑一聲。
”從來只聽說靠着吃苦耐勞換取一份家業,還未聽說過哪個哥兒靠着濫賭換回祖産。雲仙,百山,你們這話,說的可是不大走心。“
葉雲仙和段百山語塞,灰溜溜的低下頭不說話了。一旁三房的老太太見狀,連忙走上前來打圓場道:”罷了罷了,都是一家人,說這麽多見外話做什麽?若不是方才鴻兒去叫我們,還不知道你們又在說分家這檔子事。老嫂子——“她沖着堂上的段老太太喊。”依我看,分什麽家呀!這過的好好兒的,分什麽家?沒得讓人笑話!我昨兒就想說了,你也是老糊塗,怎麽能讓孩子們這麽瞎胡鬧呢?“
“這話是二嬸提出的,她說我既然已經娶妻,就是我們這一房的頂梁柱了。祖母年齡大了,還要操心一整個大房,太過操勞。我已經成家立業,應當為祖母分憂。分家以後,分而治之,也免得祖母成日裏為我們操心。”段慕鴻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三太太瞪大眼睛,将手一拍,回過頭去看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葉雲仙,又看看堂上茫然無措的段老太太,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暗自感嘆段老太太愚昧,看不出這是葉雲仙和段百山有心欺負大房孤兒寡母麽,竟然能同意這麽離譜的建議。
“老嫂子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就算再讓鴻兒給你分憂,也不能把家分了呀!”她走上前去,在段老太太身旁坐下。“鴻兒才十五歲,如何能當好一個家呢?”
“三奶奶,我怎麽就不能啦?您說這話我可就不樂意了。”段慕鴻佯怒道。“祖母和二嬸都覺得我能,我肯定行!”
“去去去,你還是個娃娃呢,跟着起什麽哄?”三奶奶笑道。她回過頭來望着段老太太道:“鴻兒冰雪聰明是不假,這孩子,我瞧着也是老成,挺好。可你不能完全讓他掌管一家呀!他才多大?十六?十七?你想讓他,跟他爹當年一樣麽?”
段老太太像是剛回過神來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着老妯娌,停了半晌,她如夢初醒般的嘀咕了一句:“我糊塗啊·······”
“是啊,你可不是糊塗麽?”三奶奶說。“鴻兒聰慧,你可以讓他協助你管理家計,卻不是把家分開,讓他一個才出學堂的小娃娃去瞎胡鬧!”
”我不小了三奶奶!“段慕鴻認真地說。”父親當年開始當家時也不過十七歲,我現在虛歲也有十七了。“
”傻小子,奶奶在幫你,“三太太笑着道。”又沒說不讓你管家,只是你得幫着你祖母,不能自己個兒的瞎折騰!“
段慕鴻用手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狀,一旁的葉雲仙将眼睛一瞪,好像忽然明白了三奶奶說的意思,于是便發起急來,大聲呼道:“三嬸!鴻兒實際才十五歲!如何能當家呢?”
“一開始難道不是你說,鴻兒已經成家了,可以立業了,撺掇着母親分家嗎?怎麽?你這會兒忘了?”
謝妙華沉不住氣,有些憤怒的瞪着葉雲仙。葉雲仙着急的舌頭都快打不過來彎兒道:“大嫂!有事說事!你怎麽能這樣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問問堂上諸位叔叔嬸嬸,昨日咱們在這堂上,是不是你說!鴻兒已經成家了,就是大人了。該撐起自家門戶,讓老太太分家,兩邊各自為治,互不打擾!”謝妙華似乎又忍不住想抽葉雲仙耳光了。
諸位“叔叔嬸嬸”面面相觑,二房老太太嘀咕道:“是呀,一開始,可不就是百山家急得要分家嗎?”
葉雲仙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活像夜市上的走馬燈。張口結舌了半天,她閉上嘴巴,默默退回了人群中。段慕鴻見狀,回過頭去對三奶奶道:“三奶奶,祖母,還是您二位老人家想得周到,讓孫兒和二叔二嬸一起幫祖母打理門戶,這法子可真是再好不過!鴻兒既能幫祖母分憂,自己也能得到鍛煉,也省得之前二叔二嬸幫祖母管家時太過操勞,累着二位長輩了。”
“慢着,你說什麽?”三奶奶敏銳的捕捉到了問題之一。她回過頭去問段老太太:“老嫂子,你還準備讓二房兩口子幫你持家啊?你瞧瞧他們都把家給你持成什麽樣兒了!”
“三嬸,您這話說的,雲仙心裏——”葉雲仙裝出一副委屈樣便要哭鬧。誰知還未發揮出來,便被段老太太大喝一聲打斷。仿佛一只沉睡的母獅剛剛清醒似的,段老太太霍然起身,拿起身旁的拐杖便打在對面的段百山膝間:“不孝子!敗光了家裏那麽多財産,你媳婦竟然還想染指家私!我——我打死你算了!免得你連個媳婦都管不住!成日裏禍害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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