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松霖發燒次日就好了,他睡了許久,沒做夢,醒來時竟然已經黃昏。床邊的窗戶開着,晚風溫柔地吹進來,他一睜眼就撞見大片火紅燦爛的雲彩,從地平線開始火紅往外延伸,逐漸變為橙紅、金黃、青綠色紫色……鋪滿半個天空。溫柔極了,絢爛極了。

松霖轉頭看旁邊睡得安穩的碧澤,男人側臉被鍍上一層燦光,也溫柔,也絢爛。松霖凝視了一會兒,在霞光裏湊過去輕吻他的鼻尖。

不用為這夕陽短暫的美麗叫醒他,他們還會一起看許許多多個比這更燦爛動人的雲霞。

——

暮春時節,落了場雨,雨後天氣更加暖和,是快立夏了。

桃樹葉片更加濃密,大蛇躲在裏面,從外面不容易發現,但大蛇會在松霖推開門的第一個瞬間從綠油油的樹葉裏冒頭,松霖這時總會微笑,站在樹下擡頭和大蛇親吻,吮吸大蛇探出的蛇信。

今天大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松霖舔了舔他的蛇吻就放開,讓他往自己身上盤。

“小澤。”大蛇從桃樹落到他身上時,在他耳邊說,“香椿發芽了。”

“啊,已經這時節了。”原來大蛇是饞了,碧澤從前不知道香椿能吃,後來嘗過椿芽炒蛋,就愛不釋手。松霖偏頭與大蛇對視,嘴角含笑,“所以?”

大蛇一瞬不瞬地看他,不回答。

“好。”松霖不逗他了,嘴唇挨一下碧澤腦袋邊上的鱗片,“今天晚了,明天好不好?我叫人去摘。”

大蛇仍不作聲,不知答應了還是沒答應。松霖琢磨着再哄哄,實在不行,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會兒。松霖這樣想着,走進堂屋忽而笑出聲——桌上赫然擺着一把新鮮的紅色椿芽,旁邊還有幾個鳥蛋。

松霖一邊笑一邊拿起新鮮椿芽和蛋往廚房走,想起了年少時大蛇教他掏鳥蛋,大蛇示範給他看,繞着樹幾下就爬到頂上,小心把鳥蛋含在嘴裏再下來,小少澤也爬樹,碧澤精心挑選的老樹,枝幹結實,也好爬。可惜碧澤忘了老樹上長了青苔,小少澤抱着一窩鳥蛋摔在地上,蛋碎了,人也擦破皮,有點呆地紅了眼眶。

連鳥蛋都是同一種,蛋殼上有黑色紋路,比雞蛋小,比鹌鹑蛋大。松霖嘴角彎彎,熟練地打蛋,蛋殼在瓷碗碗沿上撞得清脆。碧澤做人形,松松垮垮罩件袍子也走進廚房,自覺地坐在小板凳上燒火。

松霖看他,只覺得這蛇可愛極了,別扭又坦誠,每多看一眼,心裏愛憐就多一分,愛欲也多一分。偏偏罪魁禍首不自覺。情意從心底漫出,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翹:

“饞蛇。”

碧澤随口應了,不懂松霖為何笑得這樣開懷,只把一雙眼睛落到碗裏明黃色的蛋液。

香椿焯水,切得細碎,與蛋液混勻,加一點酒。油溫正好,痛快地倒下一整碗,這鳥蛋與雞蛋滋味不同,不腥,卻甜。噼潑聲入耳,特殊的香氣騰起,碧澤格外喜愛這氣味,鼻翼微動,認真地嗅。要鹽,不要花椒(碧澤讨厭花椒和蒜),起鍋上加一點蔥。盛在白瓷盤裏,冒着熱騰騰的香氣,引人垂涎。

松霖又炒一個菜,做好時,旁邊小鍋裏的湯也正好。他捧着湯過去,碧澤已經在飯桌前等他。

廚房是最有煙火氣的,飯桌是最有人情味的,床上是最親密的。

碧澤其實還是不很會用筷子,夾得慢,卻吃得快,松霖幫他夾,看他吃下一大口炒蛋,腮幫微微鼓起。

“碧澤,你之于我,猶如春。”松霖笑,指着那一盤香椿炒蛋,“我之于你,猶如此。”

碧澤停下咀嚼的動作,不太明白那含義,思考了一下,咽下嘴裏的食物:

“我不會吃你。”

松霖笑得開心,上言不答下語:“我比它好吃。”

碧澤又沒吃過他,不作評判,只說:“我不吃你。”

松霖只是笑,用完飯慢悠悠地洗漱。碧澤坐在床邊幫他擦頭發,他摸碧澤大腿。

頭發半幹時,松霖往下滑,跪在碧澤腿間,側臉壓在碧澤蟄伏的陽物上。碧澤知道他要做什麽,不催促也不制止,手掌搭在他頸上,無意識地摸他跳動的血管。

碧澤這樣的默許也是放縱,松霖把軟垂的陽物含進嘴裏,做得多了,松霖很快就讓碧澤在他嘴裏硬起來,扶着莖身,轉着圈地舔頭部,嘬出聲響,深喉時有含不住的涎水滴到碧澤毛發裏。做多了,松霖也能讓碧澤在他嘴裏射,含着一嘴的精,仰頭給碧澤看,又小口小口地吞。

碧澤又硬了,松霖有點得意,爬到他懷裏坐着,雙腿跪在他腰側,環着他脖頸,跟他面對面接吻。親完,扶着碧澤的陽物,拿後穴去吃。一邊往下坐,一邊在碧澤耳朵邊上問:

“我好不好吃?”

還記着飯桌上的話呢。碧澤敷衍地點點頭,掐着他的腰往下按,教他一下吃到底。

松霖驚叫一聲,又對碧澤笑,報複性地收縮後穴,被男人翻身按在床上,咬着肩胛骨狠肏。

松霖貪戀他,被咬也歡喜,被操也歡喜。

春天對于他來說,溫暖且盛美。他尤其貪戀仲春。并不是四季中沒了春季就活不下去,三個季節一樣變換,歲月一樣地流。只是會無趣,松霖想,一年會變得無趣,一輩子會無趣。缺乏希望與期盼,生命會無趣。碧澤于他,正如此。

一盤椿芽炒蛋是好吃的,美味讓大蛇留戀一時,可是和繁雜世界裏的萬千美味相比,微不足道。沒有之後,也很快能被其它事物填補。想來自己于他,亦如此。

和一場春相比,無足輕重。

“啊。”大白鵝肚子咕嚕嚕響,“鵝鵝我想吃椿芽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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