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怎麽又過來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那個證明不在我這裏寫,你直接去鎮派出所,他們肯定會給你辦的。”
一見到夏姍姍又帶着小孩進來,在辦公室內喝茶的陳銳立馬皺起了眉頭。辦公室內的其他兩人則是看了一眼進屋的夏姍姍,便自顧自的處理起自己的事情了來。
“我早上給省上,縣裏還有鎮上的戶籍處打了好幾個電話,他們說就在你這裏開證明, 村長你就給我寫一個吧。”夏姍姍帶着小豆丁走到他的桌子面前,盡量好聲好氣的說着, 但對比昨天的慌張, 她今天底氣十足。
“誰給你說的?我來這個地方三年了,我怎麽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作為村官的陳銳年紀不大, 但是官腔十足。對于村裏的常駐村民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但是對于夏姍姍這種父母雙亡, 大學考到外面,常年不回這裏的人,他就毫不客氣了。
“省戶籍辦事處的03號窗口辦事員, 縣戶籍辦的陳姐, 鎮派出所戶籍科的王科員,他們都說可以辦。王科員說了這個證明你必須開,要是村長你不清楚怎麽開。他說你可以給他打電話, 他在電話裏教你怎麽開!”
因為對方的态度十分的不好, 所以夏姍姍放開小豆丁, 走到他面前态度也不是很恭敬。
“……”陳銳沉默了一下, 半響後他看了看四周,繼續嘴硬道:“你的事情,憑什麽讓我打電話。這個電話你愛打不打,反正我是不會打的。你的那個證明,根本就不在我這裏開,你就算打到上面去我還是不會開。”
“村長,我們做事凡事都要有理有據,我不是無緣無故的找你開證明的,我是從上面一層一層咨詢下來再找你的。你不會開,沒有開過,可能是因為還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情。這樣吧,我給鎮上的王科員打電話,到時我讓他在電話裏跟你說一下那個證明的模板,你照着開就可以了。”
夏姍姍的脾氣都快到了臨界點了,但考慮到現在的場合,她還是壓着脾氣。她說着話,然後從包裏掏出了自己的老年手機,立馬找到王科員的電話立即撥了過去。
老年機不管是聲音還是外放都特別的強大,一時間整個村委會的辦公室裏就都是夏姍姍電話裏派出所的專屬等待鈴聲。
電話一直都在響着,接着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你好,這裏是龍城望洲鎮派出所戶籍辦,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你好,我是早上給你打過電話的夏姍姍。是這樣的,我現在就在我們村長的辦公室。他說他做了三年的村長,從來不知道那個證明該怎麽開,能不能麻煩你跟他說一聲。”
因為氣憤和激動,夏姍姍的聲音都不一樣了。對方早上其實只是例行公事的那麽說了一句,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的。但是聽出夏姍姍的聲音異常,加上知道夏姍姍這幾天去了很多電話,跑了好幾趟了,便一下子同意了。
“你把電話給你們村長吧?”對方說道。
夏姍姍顧不得道謝,立馬把自己的電話遞到了陳村長的面前。
“你在搞什麽,我幹嘛要接這些莫名其妙的電話。拿走,拿走,你給我拿走。”見電話遞到自己面前,村長一下子惱羞成怒。他用手背打了夏姍姍的手一下,就像昨天他特別正直廉潔的打掉夏姍姍手上的煙一樣,一下子就打掉了夏姍姍手上的手機。
手機摔在夏姍姍胸前,然後反彈着摔在了地上,在電話一頭的王科員着急的喂喂了幾聲就挂了電話。之後夏姍姍手機又響了起來,顯然對方把電話又撥了進來。
整個辦公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原本一直假裝有事的中年男人和一直低着頭的女孩子同時看了過來。
夏姍姍低着頭看着自己摔在地上的手機一句話都沒有說,罕見的沉默着。
站了起來的王瑞,突然有點不知所措,尴尬起來。
“大壞蛋。”沉默中一直安安靜靜的陶陶突然沖了出來,他撿起地上的手機,一下子撲到王瑞腿上用手打了起來。
“你,你,你給我走開,夏姍姍趕快帶走你家的小孩,哎呦,你還用牙咬,你這個,你——”
陳銳一直向後躲着,陶陶最後直接抱着他的大腿咬了下去。
“夏姍姍——”
“陶陶,你給我過來。”夏姍姍終于動了,她上前一把抱起了小豆丁,然後直接把張牙舞爪的小豆丁抱向門外。
“哎呦我的腿了。”
陳銳故意大聲喊着,其實剛才小孩子只是抱住他的腿咬住了褲子。因為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所以即便他叫的很大聲,辦公室的兩人也都沒有上來摻和。
把孩子抱出去的夏姍姍又再次回來,陳銳見狀不耐煩道:“夏姍姍,你不要在帶着孩子來我這裏胡攪蠻纏。我告訴你,今天這個證明,我就是開不了,就是沒辦法開。”
陳銳指着夏姍姍哇哇說着,就在他和屋子的衆人,以為夏姍姍要為剛才小孩子的事情賠禮道歉或者要繼續跟陳銳講道理時。上前的夏姍姍,突然一下子把陳銳桌上的幾本書揮了下去。
“你幹什麽?”陳銳大驚失色。
“那個夏家丫頭你不要沖動。”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率先跑了過來。
夏姍姍直接拿起陳銳桌子上的文件筐,猛的砸向牆面。
“你放手,你瘋了。”陳銳尖叫着沖了上來,但卻被人拉住。
“夏姍姍,有事好好說,你這樣我們要報警了。”一直低頭假裝有事的那個女孩也跑了過來
……
隔壁屋子也跑過來幾個人,周圍全是勸解的人和勸架聲。夏姍姍躲開攔着她的人,沖上去直接把對方的電腦和保溫杯扔在地上:“你還村長呢,就你這個素質,你配嗎!不會寫是吧,那就不要寫。”
整個辦公室裏一下子亂糟糟的,陳銳被夏姍姍的行為搞蒙了,反應過來時就要上前拉夏姍姍。辦公室的衆人連忙拉着陳銳,也有人拉住了夏姍姍。
“大家有事好好說。”
“都冷靜一點。”
一切都發現在眨眼間,兩分鐘不到的時間,陳銳桌子的東西全部都摔在地上。
“你——你——”被兩個同僚攔住的陳銳,指着夏姍姍半天說不出話來。
“剛才報警了嗎?”夏姍姍突然大聲問道。
剛才勸架嚷嚷着要報警的女孩子,聞言一下子看向辦公室裏的中年男人。
夏姍姍看他一眼,然後沖外面大聲道:“陶陶你把我的電話拿進來,我現在就報警。我不光要報警,我還要找媒體,對了還有市長熱線。我讓大家都評評理,都來看看我們一心為基層人民服務的村幹部。”
此時村長辦公室的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陶陶從外面擠了進來,立馬把老年機給了夏姍姍。
夏姍姍一邊翻手機找號碼,一邊看着沉默的陳銳,胡攪蠻纏道:“對了剛才我還被村長打了,就打在我的手上。我帶來辦事的孩子也被他打了,我現在就報警,我看警察怎麽說。”
夏姍姍擴音嚴重的老年機又響了起來,這次在夏姍姍打通電話前,屋子裏的中年男人,終于忍無可忍道:“夠了,小陳,立馬給她寫。”
“可書記,她——”
“我說寫你就寫,當然你想把事情鬧大,想全省出名,那就當我沒說過。但如果真的把事情鬧大了,你可別連累我們幾個。”
中年村支書這話一出,作為村官考到這裏三年,但實際上很多事情還是需要對方出馬的陳銳,便咬着牙,便從地上撿起一個筆記本,拿到桌子上寫了起來。
從看到夏姍姍開始,就一直說自己沒有開過這種證明,自己不會寫,不知道怎麽寫的陳村長。這次拿着筆卻寫的飛快,從起筆到結束,對方只花了短短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寫好了證明。
在他掏出鑰匙打開櫃子取印章時,夏姍姍的手機又響了,夏姍姍看了看號碼就立馬接了起來。
“你沒事吧?他還不開證明嗎?要是他還不給你開,我就聯系我們所長問問還有沒有其他辦法。”電話那頭的原先一直公事公辦的戶籍辦王科員,可能是知道事情鬧大了,便立馬說道。
夏姍姍看着陳銳的動作,慢慢回答道:“謝謝了,不用找你們所長處理這個事情了,我們村長他好像又會寫了。現在都已經寫完了,正在蓋章呢。”
在一片狼藉中蓋印章的陳銳,聽着夏姍姍的話,看着地上的一切,突然異常後悔起來。他不是不打算給夏姍姍寫這個證明,他只是想耍耍官架子而已。
平時他在這個村子裏其實挺沒有存在感的,他雖然是村長,但是是從外面考進來的。村子裏真正有什麽大事,其實都輪不到他開口,他平時只能辦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如今難得碰到這個不經常待在村子裏的小姑娘,他就想乘機刁難一下她,等到最後他還是會寫的。但他卻沒想到昨天被他折騰的慘兮兮的小姑娘,只是過了一個晚上,就一下子從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變了胡攪蠻纏的潑婦,讓他一下子下不了臺。
陳銳沉默着蓋好村子的印章,然後把證明拿到夏姍姍面前。
夏姍姍用一只手接過他遞過來的A4大小的紙片,然後拉着陶陶轉身就走。在出了門時,夏姍姍轉頭毫不客氣道:“拿着雞毛當令箭,真是給臉不要臉!”
“你,你給我過來,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陳銳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身邊的人又立馬拉住了他。站在陳銳身邊的那個老書記也拿不善和責備的眼神看着夏姍姍,夏姍姍冷笑一聲,便拉着陶陶走出了這個讓她厭惡的村委會辦公大樓。
拿到證明的夏姍姍,看了看證明上寫的東西以及上面的紅色印章,在想了想後,便毫不猶豫的拉着陶陶出了村子,在村口坐了一個小車趕向鎮派出所。
因為下午上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所以鎮派出所中辦事的人并不多。夏姍姍讓陶陶坐在辦事大廳的椅子上,自己便立馬跑到辦戶籍的窗口。這次夏姍姍在掏出所有的證件,拿出那張證明後,一切便變得異常順利了。
其實這個時候應該還要夏青青到場,還需要夏青青的身份證原件。但是可能是因為這兩天她們姐妹總是跑到這裏,可能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年輕的王科員沒在找夏姍姍要這個要那個。就憑着夏青青的身份證複印件,憑着夏青青手寫的放棄孩子撫養權的紙條,憑借村長寫的證明,立馬給夏姍姍辦妥了一切。
其實夏姍姍折騰了這麽久,到了最後就是為了把夏陶陶的名字寫在她的戶口本上。
最後當拿到自己的戶口本,看見夏陶陶的那頁後,夏姍姍其實很想哭。但最後她卻拿着戶口本,笑着對王科員連聲道謝。
等出了鎮派出所後,夏姍姍忍不住翻出戶口本看了又看。然後她猛然尖叫一聲,一下子把地上的小陶陶抱了起來。
“陶陶,嗚嗚,我們倆的名字終于寫在一個本上了,你終于有戶口了。哈哈,你終于可以上學了,我今天終于戰勝了可惡的惡勢力了。”
夏姍姍的語氣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陶陶搞不清楚她的情緒,但在擡頭看着抱着自己的小姨臉上帶着笑容後,他也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太好了,我可以去幼兒園玩了,姍姍你太棒了。”
“哈哈,陶陶今天也特別厲害。”夏姍姍抱着小豆丁像個傻子一樣笑着,就在她樂的不知道東西南北的時候,她放在的挎包裏的手機又響了。
夏姍姍連忙把小豆丁放在地方,她掏出手機,看見上面是越玲的電話,便立馬接了起來。
“姍姍你和陶陶在什麽地方?”
“越姐,我辦好陶陶的戶口了。”
兩人同時出聲,接着夏姍姍便興奮的說起自己的豐功偉績。她說到高興的地方,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被遺忘的陶陶只能緊緊的拉着她的衣角,以防說的高興的姍姍把他給忘記了。
“你趕快回來吧。”到了最後,在老屋的越玲說道。
“嗯嗯,我很快就回來,但我,哈哈,越姐我剛剛發現我包裏一幹二淨了。反正沒事,越姐你稍微的等一下,我和陶陶很快就走回來,不遠的,只要半個小時就夠了。”夏姍姍哈哈笑着說着。
越玲一聽哭笑不得:“夏姍姍同學你是不是忘記我今天是開着車子過來的,你們就站在那個鎮派出所門口等着我,我立馬過來接你們。”
越玲飛快的說着,已經換好衣服的她,便立馬拿起外套關好門,向外面跑去。
鎮派出所算是個标志性的建築,開着車子的越玲在十來分鐘後,就看到了站在派出所外面曬太陽的一大一小。兩人都舉着手擋在額頭樂呵呵着,看起來很高興。但是剛才聽到夏姍姍說了事情始末的越玲,卻無法高興起來。
不是被逼急了,沒有人願意做潑婦。只要條件容許,每一個女孩子都想做文文靜靜的小公主,沒有人願意用胡攪蠻纏偏激的方式辦妥一件事情。遠處的夏姍姍一直都樂呵呵的,但越玲明白她的小姑娘內心深處應該也沒有外表表現的那麽興奮高興。所以越玲突然不打算立即回去了,她想她應該做點什麽讓她喜歡的小姑娘,真正的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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