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鏖戰(一)

臨淵冷冷注視着西山,降化赤魂草後這冰玉氣息竟是更加清顯了。

臨淵看着陳吟,和聲道 :“現下我還需上山查看冰玉的蹤跡,我并不能預曉會在山上遇見什麽,你可仍要與我同行?”

陳吟:“自然。”

二人步行上山,山上一絲風也沒有,周圍靜得出奇,只能聽見二人長靴踩碎枯葉的聲音。二人走了許久,最後終于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發現,從剛剛進入一片竹林開始,不管他們怎麽走,皆是會重新再回到原地。

陳吟擡頭望了望四周,說道:“白二,我們是不是入陣了?”

臨淵淡然道 :“是七宮陣。”所謂七宮陣就是布陣者将七個相同的小陣分別布于七處方位,主陣則布于中心被其他六陣圍繞。當有破陣者進入主陣,則會激活剩餘六陣,自此七陣會随着破陣者的行動而逐一變換,混淆破陣者判斷使其不能辨認何陣為主陣,也因此不能破陣。

陳吟道:“此陣可易破?”

臨淵搖了搖頭:“一旦進入主陣,入陣者則不能進、不能退、不能入天、不能遁地。七陣相繼變換,直至入陣之人死去,此陣方可休止。”

陳吟一聽反而笑道:“那我倆豈不是要在此共死了?”

臨淵回望着陳吟:“不會,找出主陣,此陣可破,只是頗費工夫。”說着臨淵展開左手心,右手食中二指在左手心內寫了什麽,瞬間七道金光從臨淵掌心化出,沒入林中。臨淵席地而坐,握起左掌抻住七道金光,阖目念着什麽。臨淵白袍高高揚起,發絲也被吹得散落,身前的金光縱射而出,像極了浴光而臨的仙佛。

七道金光穿入竹林,铮铮而響,因其力道極大,林中有數片竹葉被鎮落,這下本來寂靜的竹林頓時變得嘈雜起來。林葉唰唰作響,其中有一根金線沒入之處,那似是鑽入雲霄的竹子開始肆意狂動起來。有數根竹子從林內直直刺向臨淵,臨淵瞬時睜眸,左手壓線撐地翻身而起,空旋一圈而落,那本來刺向臨淵的數根竹子便直直刺入了臨淵身後的竹林。

臨淵的動作一氣呵成,潇灑靈動,陳吟看得好不爽快。因為是臨淵在破陣,所以那竹子并沒有對陳吟造成什麽傷害,只是次次直沖臨淵而去。

待方才那數根竹子沒再動靜後,臨淵一身英姿站在陣中,又念了幾句。铮铮幾聲後,臨淵的左右身側各傳來一陣異響,眨眼間,果然從林中又有數根竹子朝向臨淵直直刺來。臨淵騰風而起,雙腿左右分于身體兩側,輕輕蹭着竹子的葉片停留,待從兩處沖出來的竹子碰撞相沖倒地後,他才緩緩降地,而那七道金光始終被他牢牢牽在手中。

待臨淵雙腳剛剛觸地,又有三處異動。這次的竹子速度仿佛更快些,臨淵念着咒,右手甩出一道寒光直接将一處的竹子根根劈斷。可能是因為臨淵念咒有些分神,而此次的竹子速度又快,因此剩餘兩處的竹子眼看就要刺向臨淵,這時站在一旁的陳吟将手珠抛向臨淵,在手珠靠近臨淵的一瞬間,紅光頓現,将臨淵包繞了起來,那竹子也因此被阻在了紅光之外,不得近臨淵身。

本來只是臨淵一人破陣,那陣次次也只是沖着臨淵一人而去,可是剛才因為陳吟出手阻了那竹子一下,此陣仿佛意識到還有第二人也妄想破陣,因此那兩處的竹子改變了方向,直直沖着陳吟而去。陳吟看着那氣勢洶洶的竹子,心想道:好嘛,這陣終于意識到還有第二個人在了。

臨淵見竹子向陳吟而去,便從右手化出金光纏住陳吟,将他從險境中拉出,與他一同落在了念珠的包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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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臨淵左手牽線,右手攬住陳吟的肩膀,帶着一圈紅光騰風而起,念咒将那竹子安撫了下來,之後才攬着陳吟而落,左手依然牽着金光。

落地後,攬着陳吟的臨淵并未松手,他蹙眉瞪着陳吟,微有怒意,開口:“你可知剛才胡鬧險些讓你丢了性命?”

陳吟是笑着的,但是卻無比認真道:“怎得我救你就是胡鬧了,那你呢,你救我也是胡鬧?”

臨淵怔了一怔,道:“不是。”

陳吟這才勾唇笑道,“我亦不是。”

臨淵沉默片刻,斂着眉,睫毛撲動:“日後莫要為我傷了自己。”

其實陳吟很想開口問問臨淵,問他當初割腕以龍血為他解毒時又是如何想的。可是最終陳吟沒有開口,他舔了舔嘴唇,咬了咬後槽牙,此事還是日後再問吧。

臨淵念咒将手心內的七道金光收回,現下有六處竹子曾攻擊他們,只有一處自始至終并沒有做出任何動作,故而那處便是六陣所護的主陣。

陳吟也收回手珠,跟在臨淵身後朝向那主陣走去,可當他們走進那處的竹林時,林內的竹子瞬間皆是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現的是一個石臺,那石臺上正放着一枚通亮光白的白玉。

臨淵走上前,把手拂在白玉之上,片刻後,道:“不是冰玉。”

陳吟驚道:“什麽?”陳吟說完又注意道自己手中的手珠又在閃着,但這次的閃爍不像是在提醒陳吟注意什麽,而像是迫于得到些什麽而急切地表達着。

臨淵也注意到陳吟手中念珠的異象,又開口道:“這白玉雖是有靈性的,卻不是萬古冰玉,只怕它這身上的靈性也依舊來自于你那手珠。”他說着将白玉抛向陳吟方向,那手珠也緊随而起閃着紅光将那白玉包裹起來。片刻後手珠又化成紅光入到陳吟體內,陳吟只覺全身沸騰起來,一股怒氣從下沖上卻不得解。

臨淵看向有些不适的陳吟開口:“如何?”

陳吟搖着頭道:“似是你說的恩怨的緣故,只覺心憤不得解。”

臨淵擡手渡了一股真氣與陳吟,陳吟這才覺得舒适了些,他重新握起手珠,恢複了往常的姿态,說道:“若此物不是冰玉,那麽我記憶中瀛洲西山的線索又當如何講?”

臨淵道:“線索為真,此物為假。”

陳吟細細想着臨淵的話,開口道:“你是說真的冰玉被掉包了?”

臨淵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陳吟:“那瀛洲西山的線索是否是那掉包之人故意說與我聽的?”

臨淵道:“現下你我知曉的太少,還不能妄下論斷。”

陳吟:“那現在要如何?”

臨淵:“先回劉家莊與青司木華回合。”

在二人準備下山時,有兩道身影瞬時閃過,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那兩人一男一女,一玄一青,生的均是好不俊俏。那一身青衣的女子,面容姣好,娉婷袅娜,額前畫有冠尾花钿,手執一把青羽扇。她眉目秀美,卻有着女子少有的英氣。那一身玄衣的男子,裝束類似臨淵,只不過他的發冠為黑色,發簪也是通黑的玉簪。他黑色的衣袍以暗紅繡着蘭草錦紋,原本以草中君子著稱的蘭草以這般繡在他身上,竟有一股邪孽之意。

臨淵正身看着來人,道:“兩位神座如今于此處,可是上境中出了差錯?”陳吟本就是認得東籬的,至于那位男子,應當是赤狐炎商。

東籬道:“上境現今倒是安和,原靈獸有異動的,也被我與炎商一并解決了,只是現下出問題的是神物。”

臨淵警惕道:“出了何事?”

東籬看了一眼炎商,皺眉道:“現今丢了的不只是萬古冰玉,就連炎商的枯草神燈也不知蹤跡了”,東籬像是知曉要開口的臨淵要說些什麽,便又說道“我二人就是一路追尋荒天的蹤跡到此處的,沒想到到了西山附近,便跟丢了。”

臨淵點了點頭,道:“方才我在此山之上發現了七宮陣,而破了此陣後竟找到了此物。”說着臨淵便将方才找尋到的白玉拿了出來,又道“布陣之人顯然不知道此物并非真的冰玉。”

東籬接過臨淵手中的白玉,問道:“你是如何知曉的?”

臨淵:“此物靈力雖也不凡,但卻是斷然不能與冰玉相比的,許是我接觸冰玉久了,便能輕易覺出,那布陣之人應是忽略了此點。”

東籬将手覆在白玉之上,疑惑道:“可我現下并不能感受到一絲靈力是為何?”

臨淵看向陳吟,道:“因為此物靈力已然歸還于原主。”

東籬與炎商皆是看向陳吟,炎商開口道:“我方時就想問,不知在下究竟是何方神聖,再談此等大事時臨淵也不曾避你。”

陳吟禮笑着,手裏握着手珠作揖道:“在下陳吟,因為失憶本人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誰,所以閣下的問題我也無法回答。”

但是東籬與炎商皆是看見了陳吟手中的念珠,他們依稀記得此物倒像是伽南先祖手中的念珠。他們望向臨淵,臨淵默認點了點頭。看來臨淵早就知曉了,他應是想等着這位自己想起自己的身份罷。于是東籬與炎商也未再過多糾結陳吟的身份,只知道此人非敵為友便夠了。

臨淵道:“如今我讓青司木華獨自去救治被赤魂草殘害的百姓們,不知他們如今處理的如何,我想先去與他們會合安排好百姓。畢竟二位追尋荒天蹤跡而來,他現在必定就在近處,若他是布陣之人,過時發現我已然破陣且将此白玉拿走,他必定不肯罷休,到時只怕會連累百姓。”

得到兩位神座的同意,他們四人便瞬時下山,回到了劉家莊。他們發現,先前早早被救治的劉家莊內的病者已經好了不少,可是北村的情況要糟得多。因為北村內原住村民本就人口多,故而病者也是劉家莊內的幾倍,青司的藥根本不夠,幸好正當青司木華二人發愁之時,他們四人到了。

東籬自小擅長黃岐之術,身上總是帶着各式各樣的藥,救治這樣的病者對于東籬而言并非難事,因此沒有多久,北村內的病者皆是人人得到救治了。

看着病情好轉的村民,臨淵又突然皺眉道:“如今四位神座皆是不在上境,上境的安危該如何?”

東籬一聽臨淵一臉嚴肅原來是要問這個,釋然道:“我與炎商在離開上境之時,已設陣固護,你大可放心。”

東籬本還想問臨淵有關于陳吟的幾件事的,可是被西山上的一聲長嘯打斷了,百姓們皆是惶恐道:“西山怒啦,西山上的妖怪又要來吃人了。”

臨淵看着西山,荒天!

他對東籬說:“你與炎商先去牽住他,我設陣護着山下百姓,速速便來,荒天此人狡詐,切記小心。”

東籬應聲與炎商騰風而走。

臨淵攤開掌心在上面寫着陣語,又翻過掌心,燙金的陣語皆是落入西山腳下村村落落所在的一整片大地,頓時數村內皆是金光乍現,後又漸漸隐落,一片祥和。布完陣,臨淵便攬起陳吟的肩臂,道:“走吧。”

陳吟此時卻停住了步子,指着西山道:“你所說的恩怨可是此人?”

臨淵如實道:“嗯。”

陳吟從未如此正經地問道:“白二,我的真實身份,于你而言是益還是害?”

臨淵道:“益。”

陳吟似是松了一口氣,道:“那便走吧。”

臨淵看了陳吟幾瞬,攬住他騰飛至西山。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下一章陳吟小朋友就要恢複記憶啦,莫名激動……

日常表白讀者們,大家午安,筆芯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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