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魔君(一)
臨淵向東籬炎商拱手作別後便同陳吟前去。
陳吟看着身後的臨淵道:“可有甚要問我的?”
臨淵:“有。”
陳吟看着一本正經的臨淵,有些不禁,道:“問吧。”
臨淵:“為何冰玉是唯一克你之物?”
陳吟着實有些愣住了。他本是以為臨淵會問他何時憶起的,是否有意要殺死荒天還有現在要去哪裏這些問題的,結果臨淵是要問這事,他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怎麽回。
思考了須臾,陳吟開口道:“你應是不記得了,那時你許有幾千歲,第一次招引寒電時,不甚劈中伽南手腕,那時我恰好在他手腕之上,便為其擋了下來卻損了幾顆珠身,後來伽南花了數日才為我愈好。他一邊愈我,一邊吶吶自語說這念珠原是受不得冰寒之術的,自此我便知曉了。”
臨淵默然了幾刻,眼中微光閃閃,道:“記得的,只是不曉那是你。”
陳吟覺得臨淵似是有些自責還是怎樣,笑着拍了拍臨淵的肩膀道:“哎喲,不怨你不怨你,反正那時我初有意識沒幾日,不曉得疼的。”
臨淵只“嗯”了一聲,沒再言語,倒是陳吟怕這呆子又一根筋,轉而開口道:“你怎的不問問我為何将荒天殺了?”
臨淵道:“不是你。”
陳吟有些欣賞地笑了笑,開口:“你是如何看出的?”
臨淵:“那紅光中有異樣。”
陳吟與臨淵皆是沒再言語。
他們二人一路駕風,很快便到了欲界九天。
還未踏進九天之境時,臨淵拉住陳吟手腕道:“稍時可莫要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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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吟有些好笑地看着臨淵,道:“不胡鬧如何能看到荒天的元神,若是不胡鬧,你來便可,為何我還要一同來。”
臨淵聞罷松開了手,陳吟側頭看了看臨淵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樣,勾唇笑道:“你放心便是,我收斂些。”
說完便走在前面,踏入了寂蘭殿中。
這欲界九天乃是元祖伽南的追随者所居,他們也皆是神族,但不修仙道,不入輪回,不聞他事,專修伽南之道。因為瞻仰伽南所為,便在上境之外的某處建了一處仙境,起名欲界九天。而欲界九天中的寂蘭殿便是掌管各類神族散落元神之處,因着他們對伽南虔誠的追逐之心,所以他們對于陳吟的所做所為十分的不齒。
因為他們無法接受一個追随在元祖身邊萬載的念珠,應是最受元祖善念熏陶者,但通靈後竟然一意孤行地修了魔道,還自封魔君。他不曾做什麽惡事,所以衆人也并無甚名頭去降化他,就算他是真的有罪名,整個上境也無人能制服得了他。所以,伽南元祖逝世十幾萬年後,大家竟然相安無事地相處着,因着這念珠無事并不外出,有幾次還有功于上境,大家便不再揪着此事不放了,可是如果這念珠要是主動招惹的話,那就得另當別論了。
陳吟望着寂蘭殿內的皆穿金色線衣配冠帽的衆人,還未及開口,有一年輕者最先喝道:“孽障!你竟膽敢踏入此殿,此處也是你能進的?”
陳吟把玩着手中的念珠,歪着嘴角,懶散笑着:“先不論以你的年歲資歷是否有格與本君談論,這‘孽障’二字不知你是稱呼的誰?”
有一老者道:“自是你!”
陳吟嗤笑道:“我?本君這真身可來自于爾等口中的伽南先祖,你稱本君孽障,又把你們先祖置于何地啊?”
那老者顯是被陳吟氣到,只捂着胸口道:“你!”
陳吟擺了擺手,望了望殿內,開口:“本君來也不是為了與你們争這口舌之快,只是來找幾位元神,可好?”
此時有位年紀并不大的青年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負在身後而來,站在陳吟面前:“魔君,元神散落之後再無複體之理,你可知?”
陳吟看着這位青年眼角的淚痣,半晌後試探性地開口道:“你是長白?”
那青年颔首道:“正是。”
陳吟道:“伽南逝後你便來了此處?”
長白:“是。”
陳吟看着長白,回想着記憶中他的樣子。那時他還只是伽南身邊的侍童,整日就會因為沒有照顧好伽南自責。陳吟記憶中最多的場景就是他挂在伽南身上,随着伽南去私院中的某處找到正在偷着哭的長白,然後看着伽南摸着長白的頭,笑着說:“無礙的,無礙的,長白已經夠努力了……”
十幾萬年過去了,當年只會自己偷偷哭的長白已經長大了,而且還修得了一副好脾性。
陳吟輕舒了一口氣,笑道:“我只是來看看某人生前的記憶,并不是要将其複體。”
長白了然道:“魔君與神座可随我來。”
先前那位喊陳吟孽障的年輕者又阻攔道:“掌事,萬萬不可啊!”
長白停住步子,緩緩轉身,波瀾不驚道:“你喚我一聲掌事,那麽此處便是我說了算,可對?”
那位年輕着顯然未料到長白會這麽說,便低下頭沒再作答。
陳吟與臨淵随着長白走到了偏殿內一處內室,陳吟似是贊稱道:“好個長白,如今倒是有了些伽南的影子在。”
長白輕笑道:“若是連魔君都說像先祖了,那便是長白的福分了。”
陳吟又正色道:“那你在此十幾萬年,可有見到伽南的元神?”
長白依舊帶笑搖了搖頭,但卻是一副失落之色了,他重新看向陳吟與臨淵,道:“魔君與神座進去尋吧,碑牌上刻着誰的名字,盒內便存有誰的元神。”
陳吟颔首:“多謝。”
臨淵看着長白遠去的背影,道:“當真苦了他。”陳吟也看向長白,明知道他回不來的,可還是苦苦等了他十幾萬載。
二人推門而進,尋了一番,便找到了刻着“荒天”的碑牌,打開碑牌下的木盒,十二位元神皆是在此了。
陳吟打開木盒,看着那位位元神上正在段段閃過的荒天的記憶,前十位無非都是些無關要緊之事,直到看到了第十一位時,陳吟瞬地收緊了瞳仁。
在荒天的第十一位元神中,陳吟看到有一黑衣人在與荒天說着計劃。
黑衣人:“你将四件神物拿出放置瀛洲西山之上,我在此布琉璃陣,待你将其他人引入此陣,屆時你我心願可成。”
畫面一轉,到了輪入道旁,陳吟在荒天元神中看到了自己,那麽這應該就是上一次與荒天打鬥,被其墜入輪入道之時了。
元神中,陳吟開口:“不知蒼隼神座口中銜的是何物,本君瞧着怎得那麽像白龍神座下的萬古冰玉啊?”
荒天以真身現身,打量着眼前人,見他手裏握着的像是先祖手中的念珠,而那人又以“本君”自稱,故而想到此人應就是鮮少見人的魔君。便開口答道:“魔君看錯了,這并不是冰玉,再者說,我怎會将其他神座座下之物拿來呢?”
陳吟默不作聲地将手中的念珠化作木扇,道:“你當本君是傻子嗎?”說着就向荒天揮扇而去。而荒天真身實在龐大,陳吟的一招半式一時還并不能奈得他何。
荒天只是躲閃着陳吟的攻擊,并沒有主動動手,片刻後荒天開口道:“魔君不好好修魔,也開始管上境之事了。”
陳吟一邊以扇光出擊,一邊觀察尋找荒天的薄弱之處,“怎得?你是覺得本君壞了你好事?”
荒天聽聞笑了幾聲,倏地展翅而上,越至陳吟頭頂之上,冷冷開口:“魔君,今日是你多管閑事,便怪我不得了。”說罷便展起雙翅将陳吟掀入了輪入道。
陳吟在一旁與臨淵一同看着荒天的元神,真的是覺得丢臉死了,他一堂堂號稱上境無敵的魔君竟然就這樣輕易地被人掀翻。不過,陳吟偷偷瞥了臨淵一眼,幸好,這呆子好像并沒有注意到此點。
在陳吟被掀入輪入道後,有一黑衣人現身于荒天身邊,陳吟認出那便是先前與荒天一同商議計策之人。那人開口道:“将冰玉一并墜入吧,将其墜至西山,我去布陣。”
荒天問道:“為何必須墜入輪入道?”
黑衣人:“此冰玉本就屬臨淵座下,他對此物自然最為熟悉,也最能感受得到冰玉的異樣,而輪入道的業火可灼傷冰玉靈性,如此,臨淵若要找到它便會頗費工夫,你便有時間去拿其他神物。”
荒天一臉戒備狀:“你對這其中之事倒是熟絡得很!”
那黑衣人笑道:“你有空在此懷疑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去拿哪件神物”,那黑衣人看了荒天幾眼,又道,“東籬與臨淵向來交好,如今萬古冰玉已失,臨淵定是向其交代了些什麽的,奉勸你去拿炎商手中的枯草神燈更易些。”
荒天:“我如何信你?”
黑衣人:“你再等三日,三日後你與我說的那些品階較高的靈族定會異動,屆時你再趁亂去拿神物。若三日後,什麽都未發生,你便可不做甚舉動,也算是我予你的承諾,如何?”
黑衣人見荒天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樣,又開口道:“我必定是與你有一樣抱負之人,否則我大可不必主動找你。”
荒天沉思良久,終是将冰玉墜入了輪入道。“你若欺我,我定不饒你!”
那黑衣人只輕笑一聲便隐身而去。
如此荒天的第十一位元神中的記憶便沒了。
陳吟臨淵再看向第十二位元神時,發現那是荒天方才與衆人打鬥的場景,并無甚可尋之跡。
陳吟開口感慨:“合着就這麽點東西,倒是白被人叫了聲孽障。”
臨淵在一旁淡然開口道:“元神只是保留逝者生前最深刻的記憶,并不是全部,此行也不算辜負,至少知曉了琉璃陣一事。”
說到琉璃陣,陳吟倒是來了興致:“你可知曉此陣?”
臨淵:“略知一二。”
陳吟撓了撓下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人。這呆子,當真是心口不一,這琉璃陣分明是伽南為保他心上人在人間苦苦創建的南國太平而設,先前問他知不知曉景宸此人,他說先祖之事不可妄論,那麽問題來了,他是怎麽知曉此陣的?
陳吟不懷好意地笑問:“你知曉此陣什麽?”
臨淵:“由來 。”
陳吟笑得更深,問道:“何種由來?”
臨淵只瞥了一眼陳吟,“你記憶已複,何故問我?”
陳吟笑出聲:“你瞧瞧你,那日問你初七之事,你當時就應該告訴我你早就知道此事的。那日瞧你那模樣,我還以為把什麽不該講的告訴了你,害你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麽你們先祖的隐事,而覺得有失于你們上境中某某禮節之類的。”
臨淵撲閃着睫毛,淺聲道:“嗯。”
陳吟更是笑道:“‘嗯’什麽‘嗯’啊,這也能嗯。”陳吟看着一臉乖像的臨淵,看着那雙素來淺淡的雙眸,看着那張終是抿着略帶淺紅的雙唇,陳吟突然覺得此人當真是極好的。
過時,臨淵約莫覺得陳吟直直地看了他許久,便開口:“你可會破此陣?”
陳吟倒是十分誠實道:“不會”,他又開口“可是咱們有長白啊,他定是知道的。”
于是二人出了內室,看見了在門口正在等候他們的長白。
陳吟:“長白,你可知琉璃陣。”
長白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點了點頭,答:“自是知道的。”
陳吟:“可知如何攻破?”
長白平靜道:“此陣本就是先祖所設在凡間用以保一處太平的,本無害處,故無法可破。”
陳吟疑慮道:“說來也是,那黑衣人為何要設此陣?”
長白知曉應是陳吟與臨淵在荒天元神中看見了什麽,又道:“長白才疏學淺,此陣許也有他用也說不定,不如二位還是去淨居天第七天內尋一番吧。”
陳吟恍然:“淨居天內可是伽南的秘閣?”
長白點了點頭道:“不止如此,先祖的仙體也在那處。若是兩位去的話,長白有句話須得提醒兩位。”
陳吟問:“什麽?”
長白道:“淨居天一共七天,前六天皆是幻境,兩位若是進去了,須得克服自己的心魔才能到達第七天。畢竟長白也從未去過淨居天,對其情況也只曉這些,能告訴兩位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陳吟道了聲謝就準備向外走,倒是臨淵停住了步子,緩聲道:“掌事,在下有句話不知當講與否。”
長白微微鞠躬,“神座請講。”
臨淵正色道:“已然十幾萬年,掌事可要繼續等下去?”
長白聞言,微微笑道:“一日等不到,我便可放心一日。我等不到他的元神,終有日會等到他的歸人。”
臨淵點了點頭,只道了聲珍重便與陳吟出了寂蘭殿。
作者有話要說:
此處為小劇場時間:
伽南:咦?這有一盆水,洗個臉好像不錯。
端着真正的洗臉水進來的小長白:“!!先祖,那是剛剛的洗腳水!”
伽南:?!!!!!!!
小長白“哇”地哭出聲,邊哭邊跑:“我真該死,我竟讓先祖用洗腳水洗了臉……”
伽南:“……內個,長白你是不是應該先給我擦個臉啥的?”
挂在伽南身上的陳吟:“哈哈哈哈哈哈……啊!伽南你把你的洗腳水滴到本珠身上了!!”
一臉壞笑的伽南……
作者:“所以說先祖,你究竟為啥要洗臉?你難道不記得你們上境有個東西,它叫……淨身咒?”
伽南:!!!!!
不知道大家還對這個小劇場滿不滿意啊?
日常表白讀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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