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九·湧波

将船工領到租好的船上,也便是大功告成了,沈望舒與謝璧回了秋暝他們落腳的客棧。

其餘人都已經見過了,卻還忍不住盯着他細細打量。

而秋暝是第一次見沈望舒女裝的模樣。身為長輩,秋暝是不可能做出嘲笑年輕弟子的事,但看他的神情也并不是覺得有趣,卻是極力隐藏又頑強地從若無其事的面具下破土而出的驚愕。

“啊,沈姑娘當真是絕色啊。”葉無咎還在笑,一邊笑一邊開口調戲。

沈望舒蹬他一眼,只是悠悠地喝着茶,“都已經引上船了。船上盡是上好的絲綢與珍珠,還有一些海上來的名貴香料,倘若真是遠運船行動的手腳,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坐得住。”

“你心思細密穩妥,有你這話便是成了。”蕭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看他的神情應當就是想起了當年與沈望舒初見的時候。倘若這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只怕如今他二人已然共結連理了吧。

秋暝也盯着沈望舒看了一陣,然後小心地問他:“不知沈公子……家裏還有什麽人?”

沒料到這位并不相識的前輩這麽問了一句話,沈望舒愣了一愣,還在想他到底為何有此一問。沈望舒不曾見過秋暝,那秋暝也就沒有去過倚霄宮,大概不會認出他少主的身份;秋暝應當也沒有上過明月山莊,而蘇聞也大概不會有一位出身十大門派的故人……

他應當只是随口一問的吧?

沈望舒客氣地笑了笑,“哦,在下家裏已經沒人了。現在只跟着師父住在明月山莊。”

秋暝愣了愣,連忙道了聲抱歉。

沈望舒本也不覺有什麽,親人朋友,他大概從來都是沒有的,也便習慣了。

“那沈公子……”秋暝知道自己唐突,又忍不住問了一句,“父母是何人?”

這話就問得有些過了,即便秋暝是德高望重的前輩,也沒道理對着一個陌生的後輩直問家世。

若換了旁人,沈望舒定是要生氣的。但對着秋暝,他倒沒什麽火氣,或許是因為秋暝長相和善,脾氣也格外的溫和。沈望舒仍舊笑着,“晚輩是個孤兒,也不知父母是何人,全賴師父好心,才能長到今日。”

秋暝自是內疚不已,連聲與他道歉。蕭煥卻也心中一陣疼痛翻滾。

Advertisement

小舒他啊,真的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魔教少主,他就是一個孤兒罷了,不幸教那沈千鋒給撿了回去,其實他本性很好的。倒是他蕭秋山自己,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混蛋。

“師父待我如同親子,倒不覺有何失落之處。”沈望舒漫不經心地說着,眼角瞥見謝璧一言不發地往外走,便叫他,“謝兄這是要去哪兒?”

“去探探那勞什子湧波山莊!”謝璧頭也不回。

沈望舒站起身來,揚聲道:“慢着!”

謝璧不曾理會,仍舊擡腳往前走。

倒是秋暝,也跟着出聲了,“無瑕,你且站一站,聽聽沈公子有何事再說。”

“謝少俠,你是打算一個人去探?”秋暝對門下弟子這樣好,沈望舒不由得有些羨慕,可他從小羨慕別的孩子有慈愛的父親慣了,知道那與他而言總是不可求的,臉上竟是半點都沒顯露出來,自顧自地把自己想說的話給問了下去。

謝璧得了師父的話,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地站住,卻并不服氣,“自然是我一人。沈公子不願意插手我們翠湖居的事,這也無妨,我自己的師妹自己來救!”

“哦?你究竟是想救她還是想害她?”沈望舒似笑非笑地說着。

得師如此,想來謝璧從小就沒受過一句重話,聞言不由得臉面漲得緋紅。蕭煥連忙叫了一聲“小舒”,卻又不知道接下去又該說些什麽。他也沒什麽立場去教訓沈望舒的,畢竟自己也不是他什麽人,何況沈望舒還是一心一意為了他們松風劍派的幾人着想。

沈望舒看在秋暝的面子上,到底還是放緩了語氣,“謝少俠,方才您還在遠運船行去看船,現在就立刻去了湧波山莊打探消息?你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遠運船行——此中有詐嗎?”

“有詐便有詐,按照現在的線索來看,作惡的大約就是遠運船行的老板一人,和其他船工無關,不如直取老巢,跟這些人計較什麽?”謝璧倔強地道。

沈望舒輕輕一笑,“那小工說薛老板好色,好色便會去擄掠良家女子麽……”口中說着,未免又想起了那個被楚蘭藉救下的女子,似乎還真的可能是這樣。不過就算真是如此,他也不打算告訴謝璧,免得他一個沖動之下壞了大事。

他不想和謝璧吵,便看向秋暝,“敢問秋居士,那位丁姑娘的功夫如何呢?”

秋暝想了想,溫聲道:“天資聰穎,修煉刻苦,同輩中可算出色。”

翠湖居的弟子都是經過仔細遴選的,沒有根骨太過粗陋的,太過懶散的也該早就貶作外門弟子了,能一直留在師父身邊的,出來行走江湖便已經是不易受欺負了,更何況秋暝還親口贊她不錯。

“即便真是薛老板的湧波山莊有古怪,也不該謝公子去探查,免得打草驚蛇。”只要謝璧不去,也就沒誰願意在此時多生枝節了。倘若今夜能把那位薛老板擒下,細細審問也是總能有結果的。

謝璧也叫他說的有些遲疑。

“那不知幾位,有誰願意去那湧波山莊一探?”謝璧眼巴巴地看着衆人。

剩下幾人眼觀鼻鼻觀心,也沒一個回答他。

早就說過剩下幾人幾乎都被認得臉熟了,也沒這個必要冒着風險去多此一舉。

剩下一個秋暝……

然後沈望舒便見靜安居士秋暝淡聲道:“你莫要擔心,為師去替你打探。”

“師父……”謝璧吓得瞪大了眼睛。他也不想讓師父身涉險境的。

秋暝搖了搖頭,“到底是我翠湖弟子,紀委少俠都有要事在身的。還有你無瑕,既然答應了幫幾位少俠套取消息,切不要半途而廢了。沈公子,卻不知握着一頭白發,可否想法子遮掩一下?”

“能……”沈望舒忽然嫉妒到心裏酸得厲害。

瞧瞧人家的師父!

倒不是蘇聞對他不好,至少人家是給沈望舒吃飽穿暖了,還教授他武功,竭力去診治他身上的痼疾。可因為他放走了蕭煥等人,師父就毫不猶豫地當着所有師兄弟一起狠狠打了他一頓,一點情面都不留,只因為蕭煥是害倚霄宮覆滅的罪魁禍首。對了,若他不是頂着倚霄宮少主、沈千峰之子的身份而恰巧被師父發現,大約蘇聞也沒這耐性把傷得厲害的他給帶上山吧?

更莫說那位名義上的父親沈千峰了。原本把他撿回來就是為了樹個靶子,至于這個靶子怎麽想,全然不重要。幸而沈望舒自己一早就知道他不過是個棋子,也從沒奢望過沈千鋒對他有什麽疼惜之舉,只消拼命做個稱職的靶子便是了。但也總有不甘,拼了性命去做一把鋒利的刀,提沈千鋒解決了不少的麻煩,只為了得到他一句贊許,可是終是沒有的。

他活該是個沒人要的孤兒,他什麽也沒有。

秋暝打定了主意,沈望舒便帶他去做易容。

不過一頭白發,處理起來還是十分容易,秋暝也有機會跟他慢慢聊一些事情。

“沈公子這一手易容的功夫甚是高明,想必練起來是十分辛苦的?”秋暝的語氣溫和,語調緩緩的,就像三月的暖風,夾着如絲的細雨撲面而來。

是啊,當然練得很辛苦,不過是為了在替沈千峰辦事的時候更加得力一些罷了。可沈千峰卻覺得這是淫巧奇技,手段實在鬼祟,不似個利落男兒。

但這話他不行告訴秋暝,直覺他或許會心疼,卻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竟會這樣臆想。“不過是喜愛罷了,倒是讓秋居士見笑了。”

“聽聞易容術學起來十分不易,若非聰慧之人是很難學會的。”秋暝笑了笑,“我聽蕭師侄說,沈公子的身手也很好,卻還能把易容術練到這樣的境界,公子難得啊。曾經我也希望無瑕能多學些東西,多一技傍身總是好的。不過無瑕不喜歡,那也就罷了。”

沈望舒又無端更加嫉妒謝璧了。

也對啊,若不是有這麽個師父從小慣着,謝璧也斷不會如此不通人情世故的。

“秋居士,那湧波山莊有些難測,門下之人還愛用些陰詭手段,您且當心。我這兒……”沈望舒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從懷裏摸出一瓶藥交到秋暝手裏,“有一些避毒的藥丸,可惜我醫術不大好,煉制得比較粗陋,只能壁一些簡單的毒物。您不要嫌棄。”

秋暝有些意外,結果藥瓶,對他溫潤一笑,“多謝沈少俠。”

“秋居士……”沈望舒終究沒忍住,輕聲問,“您為何要親自犯險呢?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只需過了今夜,謝少俠也是可以去自行尋找的。”

“雪茶的師父,是我故交,我也不忍見這孩子遭難。”秋暝依舊笑得十分溫和,“更何況,無瑕長這麽大,我也沒見他對別的女孩子這樣上心。倘若因為這一次的疏忽就讓他痛失所愛,我也實在不忍心啊。”

秋暝說話的時候,神色有些暗淡也有些痛惜。

沈望舒卻是沒看見,仍舊在想——為何他就從未遇上一位這樣體貼的親長?

送了秋暝出去,沈望舒仍舊有些悶悶的,還未收拾好情緒,卻迎頭撞上了蕭煥。

蕭煥本不是個心細之人,但他對沈望舒十分熟悉,瞧他的神情便能大致知道他此時心情怎樣。“小舒,你不高興了?”

“沒有。”沈望舒迅速別過臉,鬓邊的發絲跟着他的動作拂過臉頰,遮掩了他的表情。

“謝師弟……年紀還小,說話也并不是有意的,你就不要與他他一般見識了吧。”蕭煥的勸慰有些笨拙,“之前阿澄那樣,我也沒見你對他生氣啊。”

對啊,岳澄也是被寵着長大的,只怕整個松風劍派加起來對他的寵愛比一個秋暝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為何他偏偏對一個謝璧感到了豔羨與妒恨?難道就應為他師父是秋暝?

“為何不能是秋居士?”沈望舒偏要與他唱反調,尖尖的下巴一擡,當真活像個刁蠻大小姐。

蕭煥看得愣了一愣,心底發癢,喉嚨也有些發幹。他清了清嗓子,“怎麽會呢?秋居士那麽一個人,何況你還是後輩,他定然不會與你過不去。”

是啊,“秋居士對後輩可真好。也不知他的孩兒該是何等的幸運。”

蕭煥愣了愣,才壓低聲音道:“這話你可千萬別在秋居士面前去說。”

“為何?”難道秋暝還聽不得人家誇他嗎?

“聽聞秋居士的妻兒,在二十年前……”蕭煥示意沈望舒湊近些,聲音壓得更低了,“二十年前就已罹難,卻一直查不出是何人所為。雖然秋居士不說,但大家都知道他心裏難過,所以絕不敢當着他的面提起這些事,你千萬記好了。”

“哦……”沈望舒愣在原地。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每天看到新章還是有點擊的,說明還是有小夥伴在看的對不?

那在看的小夥伴,可不可以留個言呢?說什麽都好,批評劇情批評人物,這樣我才知道自己哪裏沒有寫好,才能有改正的機會嘛。大家……說句話好不好啊?  ——來自單機作者的卑微祈求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