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無力回天

洛津衍先帶着她去了趟太醫院，洛歸雁在門外等着他。等到洛津衍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拿着滿滿當當的藥了。

洛津衍走到她身邊，将藥遞了給她：“都是些常備的藥，罪奴庭裏的生活不輕松，各種小傷小病是常事。你先備着吧，以防不時之需。”

洛歸雁還沒來得及道謝，洛津衍就大步走了出去。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心裏默默地說了聲謝謝，而後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沒有再耽擱，洛津衍很快地就将洛歸雁帶回了罪奴庭。罪奴庭裏的人還在忙碌着，沒人注意到洛歸雁的身影，洛歸雁也不張揚，在門外跟他稍稍道了個別後就跑回了罪奴庭。

洛津衍好笑地看着洛歸雁鬼鬼祟祟的身影，轉身。但卻沒有立即離開，反而是去找了罪奴庭的甄嬷嬷好好地問了一次話。

甄嬷嬷被洛津衍突如其來的到來驚吓住了，畏畏縮縮地招待着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怒了他，對他的提問也全都有有問必答。

“罪奴庭裏的都是些什麽人啊？”洛津衍喝着茶，狀似不經意地詢問着。

甄嬷嬷不解，但是礙于洛津衍太醫的身份，倒也不敢有什麽異議，只能吶吶地說：“罪奴庭裏的奴婢大多是燕國滅亡之人。他們被抓來作為俘虜，能活下來的就送入了宮中做了奴婢。不知道太醫突然問這些幹嘛？”

甄嬷嬷琢磨着洛津衍的神色，旁敲側擊地問。

洛津衍也不慌張，自顧自地喝着茶，對甄嬷嬷的問題似乎毫不在意。

甄嬷嬷頓覺自己有些逾矩，慌忙着向他解釋：“對不起洛太醫，是老奴多嘴了，老奴冒犯了，是老奴錯了。”甄嬷嬷急得汗如雨流，嘴裏不斷重複着這個。

洛津衍依舊不關己事，雲淡風輕。就在甄嬷嬷以為自己得罪了洛津衍之時，忽聞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心裏才暗暗松了口氣。

“今日之事切勿多言，你今日所說的我可以不計較，但你需謹記，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來過罪奴庭。”洛津衍淡淡地說，可話語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甄嬷嬷只能連連點頭稱是，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洛津衍滿意地起身離開。他的身上還攜帶着藥箱，剛剛帶洛歸雁離開之前，他已經和若若說好了，将洛歸雁送回罪奴庭後就要來為她治療頑疾。

沒有要反悔的念頭，洛津衍大步朝着若若在的宮殿前去。

Advertisement

若若身患舊疾，這是洛歸雁知道的。在路上的時候，她也曾經同洛津衍聊過這個話題，但是洛津衍一臉平淡的樣子，也讓洛歸雁放下了心，以為若若只是舊疾傷身，并不知道若若其實患的，是絕症。

洛津衍一開始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無法想象為什麽老天這麽殘忍，要對若若進行這麽多的折磨。最後連一個正常人的壽命都不肯給予給她，還要如此殘忍地将她的生命也奪去。

洛津衍也不争過，他也曾翻閱過古書，問循過太醫院裏所有的太醫，可得到的結果無一不同，都是無藥可救，無力回天。

一次次的争取最終都敵不過老天，洛津衍每次來看望若若的時候，都在欺騙她。他從沒有勇氣敢對若若開口，告訴她你患的是絕症，你已經活不久了。

洛津衍知道他沒有這麽殘忍，也清楚洛歸雁沒有這麽無情。所以在洛歸雁詢問他的時候，他都是輕描淡寫帶過，不想将若若的真實情況告知于她，因為他明白，無法說出真相的他，在遇見若若純真的眼神時，內心的煎熬會有多痛苦。

洛歸雁正在庭院中低頭拿着掃帚默默掃地，餘光瞥見一個碧綠色的身影怒氣沖沖地走來，明明她人還沒到，洛歸雁卻已經料到了待會要發生什麽了。

果然……“洛歸雁，你又磨磨蹭蹭地在幹什麽，我讓你把庭院的地給掃了，這都什麽時辰了，還沒掃幹淨。你以為你還是曾經那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嗎？真的是，沒那個命有那個病！”甄嬷嬷可謂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最佳代表，人還沒到，就先開罵了。

洛歸雁聽到甄嬷嬷的話，無奈地撇撇嘴，對于這種無關痛癢的謾罵，她已經習慣了。一開始或許還會覺得憤憤不平，現在都已經麻木不仁了。

甄嬷嬷看着洛歸雁對她的謾罵毫無反應，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甄嬷嬷頓時腦羞成怒，一把奪過洛歸雁手中的掃帚，“你這賤蹄子，沒聽到我跟你說話是吧。怎麽，出去幾天翅膀硬了，不聽訓了是吧！”

洛歸雁低着頭，對甄嬷嬷的舉動不與理會。沒想到，洛歸雁的反應激怒了本就帶着火氣的甄嬷嬷。“行，現在翅膀硬了是吧，不聽訓了！沒事，我治不了你，別人還治不了你嗎？”甄嬷嬷将掃帚丢在了洛歸雁腳下，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洛歸雁拾起腳下的掃帚，微微皺了皺眉，繼續掃地了。

“管事大人，你可要為奴婢做主啊！”甄嬷嬷伏在地上，暗暗咬牙，這一次她一定要讓洛歸雁嘗嘗苦果。

“甄嬷嬷快起來，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管事扶了扶在地上的甄嬷嬷耐心詢問道。

“管事大人，奴婢實在是做不了掌管罪奴庭的職責了，奴婢請求管事大人讓奴婢換一份事幹。”甄嬷嬷在宮中生活了這麽多年了，知道要怎麽樣才能更好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甄嬷嬷怎麽這麽說，你都掌管了這麽多年的罪奴庭了。為什麽如今這麽說？”管事不解地望着地上的甄嬷嬷。

“管事大人，你是不知道，罪奴庭之前不是來了個燕國的公主嗎？這個公主真的是好吃懶做，我今天讓她去掃庭院，她竟然敢幹會歇會。老奴看不過去訓了訓她，她竟然還不悔改。老奴覺得自己真的掌管不了罪奴庭了。”甄嬷嬷這段話可謂是說得聲淚俱下，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此話當真，那個女子真的如此不知教誨！”管事看甄嬷嬷，看着她布滿了淚痕的臉，頓時怒氣橫生。心下覺得那個女子真的是應該重重地處罰一番。

“管事大人，老奴說的句句屬實。”

“那…你将那個女子叫過來吧。”管事看着甄嬷嬷，覺得洛歸雁真的需要重重處罰一番。

“是。”甄嬷嬷伏了伏身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話說這邊洛歸雁看着甄嬷嬷走後，心裏總覺得她待會可能又免不了要被分配一些髒活累活了。正當她想着待會要怎麽應對時，“洛姑娘，管事大人有請。”

洛歸雁看着眼前的小宮女，沒想到甄嬷嬷這次會直接找管事，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了。看來這次是免不了一頓罰了。

“好的，我這就過去。”雖然心裏想着，洛歸雁還是快速放下了手中的掃帚，跟随小宮女去了。

“參見管事。”

管事看着底下不卑不亢的洛歸雁，覺得她似乎并沒有甄嬷嬷說的那般不受管教。但當她瞥見旁邊的甄嬷嬷時，又猶豫了，畢竟甄嬷嬷的樣子也不像在說謊。

“洛歸雁，甄嬷嬷說你整天不幹活，好吃懶做，在罪奴庭內不知悔改，可有此事？”

“罪女不知管事所說的不幹活是怎樣的标準，如果說罪女每日比她人早起每晚比她人晚睡這般還稱為不幹活的話。罪女也無話可說。”

“哦，是這樣嗎？甄嬷嬷。”管事看了看洛歸雁，她沉着冷靜的話語顯然讓管事相信了大半。

“管事大人，你別聽她胡說，明明就是她活沒幹完，我才讓她比別人少點休息時間的。”甄嬷嬷聽到洛歸雁的回答，心下一驚，“對了，管事大人，還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說的。”

“嗯什麽事情？”管事也沒想到甄嬷嬷還有沒說的，驚訝了一下。

“禀告管事大人，洛歸雁這幾日未經許可，擅自離開罪奴庭，并期間從未歸來，也沒有任何理由。”

“是嗎？洛歸雁，甄嬷嬷所說可屬實？”

“屬實。”如果甄嬷嬷說別的的話，洛歸雁還有辯駁的機會，可偏偏她說的是這件事，就算她并非有意這麽久不歸，可要她怎麽說呢？說因貴妃謀害她，她為了逃命在宮中迷路？這個說辭，她說出來不僅沒人相信，還會被冠上誣陷貴妃的旗號。畢竟要不是親身經歷，誰會想到堂堂一個貴妃，竟然會對自己一個小小的宮女動手呢？

“如此，鑒于你在罪奴庭不守規矩，現罰你五十大板，你可有異議？”

“罪女，沒有異議。”洛歸雁暗暗咬牙，知道現在情勢對自己并不利，除了應下來，自己別無選擇。

“好，來人，罪女洛歸雁在罪奴庭時段不守規矩，現罰其五十大板，以示告誡。”

甄嬷嬷聽到對洛歸雁的懲罰，不由暗暗自喜，這下洛歸雁就算不死也要沒了半條命了吧！

“慢着。”就在這時，尉遲徹走了進來。

“參見徹王。”

“免禮。”尉遲徹看了看地上的洛歸雁，皺了皺眉，“不知管事因何事要罰洛歸雁？”

“回徹王殿下，洛姑娘她在罪奴庭時擅自外出，違反了規矩。”

“哦，是嗎？”尉遲徹勾了勾唇道。

“是，甄嬷嬷禀告了我，我也向洛歸雁求證過了。”

“大膽，甄嬷嬷，難道本王未曾與你說過，本王因為燕國有些後續沒辦好要帶洛歸雁去辦嗎？難道本王的話是耳邊風嗎？”

“是…是老奴給忘了。老奴該死。”縱使尉遲徹從未跟甄嬷嬷說過什麽，這個時候，甄嬷嬷只能打碎銀牙往肚子裏咽了。

“來人，甄嬷嬷身為嬷嬷，卻誣陷宮女，實為在其位不謀其事，罰其五十大板以示警戒。”尉遲徹說完，便帶着洛歸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