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在那一瞬間, 全世界靜止。

明杳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就被池嘉讓牢牢地掌控住了。

他溫熱的掌心按在她的腦後,手腕觸碰她的耳朵, 脈搏有力地跳動着。

源源不斷傳遞而來的,是他指尖滾燙的溫度——那溫度順着她的後腦, 流至她的脖頸,最後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明杳幾乎在那一秒窒住, 幾乎忘了呼吸。

她的半邊臉被壓在池嘉讓的胸前,将她完全包裹住的,是獨屬于少年的清冽氣息。

他的呼吸炙烈, 幾乎要将她頭頂灼燒。

暧昧在這狹小的空間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

與此同時進行的,是老師愈發靠近的腳步聲。

“踢踏踢踏”,一下一下, 如同催命符一樣讓人心焦。

明杳此時才如夢方醒, 掙紮着擡了半邊眼睛起來, 看向頭頂的池嘉讓,瘋狂做着口型:“放開我。”

“我數一二三。”池嘉讓鎮定自若, 用氣聲回她, “數到三, 你就跟着我一起沖。”

“……沖?”

“噓。”池嘉讓微微擡了擡眼,往外看着老師與講臺之間的距離,低聲默念, “一……二……”

明杳下意識地聽了他的話。

她不知道池嘉讓想幹什麽,也不知道池嘉讓的計劃到底具體是什麽——但在這一秒,她就是無條件地相信了他,相信他能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妥當,讓他們都能安全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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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杳看着池嘉讓的眼睛, 死死抿住嘴唇,等着他說最後那個“三”。

然而,池嘉讓卻停住了。

他的薄唇還停留在那個“二”的口型上,窺着外面的動靜,他按在明杳後腦上的手忽然輕了幾分。

明杳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全世界只剩下耳邊萦繞着的怦然心跳聲。

剛才還清晰無比的腳步聲,忽然間停住了。

池嘉讓的唇角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松了松,沖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明杳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她聽見外面那兩個老師再次說起了話。

-“欸,Jenny剛給我發短信了,聽課的老師都已經到校門口了,要不我們先去接下他們?”

-“哦哦這樣子,也好,那電腦待會兒再檢查也來得及。”

-“ok。我現在路過班裏,正好讓幾個男生過來先把桌子拜拜好。”

-“行。快點先走吧。”

“……”

說話聲漸漸遠了。

等到教室門“砰”地合上那一剎那,明杳長長松了口氣。

從小到大,她在老師和父母的眼中都是那種品行優異、聽話乖巧的好孩子。

她不是沒有做過違反規則的出格事,但是她給自己的退路都找得很好,像今天這樣離被發現只有一步之遙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上。

真是太緊張太刺激了。

一想到剛才的險境,明杳就忍不住看向拉她留下打副本的池嘉讓。

後者還以一種悠然自得的姿态斜靠着,一只手半搭不搭地觸碰着她的頭發,一副“就算老師走了你也不能拿我怎麽樣”的欠揍樣。

罪魁禍首還這麽不知悔改,明杳怒了:“快把你的豬蹄拿開!”

“叫我拿開?”池嘉讓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反唇相譏,“你這只豬還躺在我身上呢,怎麽,舍不得爬起來了?”

明杳被嗆得一噎:“……”

她用手肘在池嘉讓的肚子上狠狠按了一下,這才氣哼哼地從講臺下爬了出去。

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明杳整個早上的刷題計劃算是泡湯了。

她和池嘉讓一前一後,幾乎和陳書韻還有莊以凝前後腳走進教室。

莊以凝看到池嘉讓就跟在明杳身後,好奇地帶着一臉八卦湊了過來:“杳杳,你不是先來教室學習的嗎,怎麽和池嘉讓一起……”

“拉屎碰到他了,湊巧而已。”明杳嚴正聲明,“我和他不熟。”

“哦——”

莊以凝拖長一個尾音,帶着一臉“我懂的”的表情,又賤兮兮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也不知道自己這個閨蜜到底中了什麽邪,有些時候,明杳總覺得她的賤和那個臭屁有異曲同工之妙。

離早讀還有五分鐘的時候,陳書韻又來找她。

明杳平時和這個室友交集不多,除了偶爾一起吃飯、幫她回答一下理科問題、熄燈之前聊兩句天之外,她對她的了解并不算多。

這次,陳書韻照例拿了一道物理題來問。

這題其實不難,雖然外表看起來花裏胡哨的,但其實用個機械能守恒定理就可以搞定。

但因為早上的那一眼,明杳現在看陳書韻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講題速度比平時快了許多,也沒那麽精細了。

在她講題的時候,陳書韻全程沒說話。聽到最後明杳只說“就是這樣”,而沒有像往常一樣問她“你懂了嗎”的時候,她抿了抿唇,小聲開口。

“杳杳,你是不是生我氣了呀。”她輕聲細語,“早上我沒回答你真的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以凝也在睡覺,我不敢說話吵到她。”

“啊,沒事的。”明杳連忙道,“我根本都已經忘了早上的事了,你別想多啊。”

池大少爺正趴在她身邊的桌上熟睡,明杳卻一點都沒顧忌,聲音該放多大就放多大,那架勢恨不得立刻就能把他吵醒。

陳書韻瞥了一眼她身邊的池嘉讓,聲音卻放得更輕了些:“主要是你這段時間早睡晚起的,我知道你已經很注意啦,但是我這個人睡眠比較淺,很容易醒,所以其實也沒有睡得很好,今天早上就……不過你不用放在心裏,我知道你期中考試想考得再好一點,我肯定不會拖你後腿的啦!”

這話說得隐晦,但明杳算是聽明白了。

所以……早上陳書韻看她那一臉怨氣的樣子,其實是因為這段時間她被自己吵到了?

明杳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自我檢讨:“對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這段時間吵到你了,那我以後不早起,直接在床上背單詞等到起床鈴響好了。”

“不用不用。”陳書韻柔聲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杳杳你還是按照你自己的習慣走就行,千萬別受我影響。”

可是,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明杳要是還不識好歹按自己習慣走,那根本就是沒素質吧?

她正要說什麽,卻聽見身邊的少年懶懶坐了起來,強勢插入她們的對話。

“別說了,你能不能走遠一點?”池嘉讓的聲線漫不經心,卻裹挾着濃濃的諷刺意味,“沒看見我在睡覺?”

陳書韻愣住了。

她顯然沒有想到,池嘉讓說話會這麽刻薄。

但是池嘉讓絲毫沒有給她為自己辯解的餘地,直接毫不留情地拆穿:“你說早上怕莊以凝被你吵醒不敢說話,現在我一個大活人在這裏睡覺你看不見?不叫你閉嘴你還越來越來勁了?做人要不要這麽雙标?”

陳書韻似乎有些被他吓到了,張了張口,委屈道:“可是教室裏別人也在說話呀……”

而且池嘉讓平時上課也睡覺,他要是嫌吵,怎麽不去讓老師閉嘴?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明擺着就是在和陳書韻作對。

但池大少爺不要臉慣了,冷笑也來得如此理所當然:“我就覺得你的聲音吵,行不行?這麽簡單一個物理題還要來問明杳,你自己不會想?她是你爸還是你媽?能不能不要浪費別人時間?這麽簡單一件小事也要說個半天,說白了你就是看明杳努力心裏不舒服呗,有本事你也這麽努力啊,別天天來利用別人的善良給自己的陰暗作擋箭牌,好吧?”

話說到這裏,确實有些重了。

周圍的同學紛紛轉過頭來。

陳書韻一臉發懵地看着池嘉讓,甚至沒有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池嘉讓譏諷完畢,沒有等來陳書韻的回應,有些無趣地伸了一個懶腰,重新躺回了桌上。

明杳也被池嘉讓這一串話砸得頭暈眼花。

她知道這人平時說話從來讨厭,但他平時說話也就噎她幾句,從來沒有說得這麽過頭的時候。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陳書韻,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幸好此時,上課鈴恰好打響。

不用她圓場,陳書韻自己就轉身走回座位去了。

第一節課是李老頭的數學課,他剛進教室在開投影儀,準備講上周的單元考試卷。

李老頭講試卷向來講得很慢,一般都是三十九分鐘講選擇題,剩下一分鐘和十分鐘課間快速過完剩下的填空和大題。今天估計又是要拖堂的節奏。

趁這長途跋涉還沒開始,明杳悄悄戳了戳身邊的池嘉讓,低聲問他:“你剛才幹嘛啊。”

“嗯?”少年動也沒動,聲音悶悶地從手臂間隙傳來,含混微啞。

“你怎麽突然像吃了個□□桶一樣說陳書韻呀。”明杳不解,“她聲音又不大,我才不相信會吵到你。”

說自己這大嗓門吵到他還差不多。

池嘉讓沉吟片刻,将搭在後腦上的右手松開,趴在胳膊上轉臉看她:“你真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麽?”明杳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半天以後才突然“啊”了一聲,“難道你喜歡她?”

池嘉讓:“?”

“怪不得啊你對她這麽兇。”明杳認真分析,“就你這種臭屁性格,喜歡一個人的話,還真有可能用這種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啊……而且陳書韻還說過你以前初中交過很多女朋友,她見證了你那麽多前女友,肯定不會喜歡你——但是你現在浪子回頭,過盡千帆,這才發覺最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卻已經來不及挽回了?”

“???”池嘉讓一臉wtf,“你從哪裏聽來的東西?你他媽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多了?”

“什麽東西?我分析得明明很有邏輯好嗎。”

明杳冷哼一聲,翻出一百分的單元考卷,不想再理池嘉讓。

池嘉讓卻顯然不想讓她好好聽課。

他食指反扣,指節在她的桌板上輕輕敲了三下,冷笑着開口。

“喂,誰和你說的?”他的語氣危險,“我以前初中交過很多女朋友這種話,誰和你說的?”

明杳愣了一下,轉眼看他:“他們都這麽說呀。”

“他們是誰。”

“你要幹嘛。”明杳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難道不是麽?”

“當然。”池嘉讓輕呵一聲,“有那時間,老子多刷一道題多打一把游戲不好?談什麽戀愛?吃飽了撐得給自己找麻煩麽?”

作者有話要說: 池臭屁:艹,哪個傻逼毀老子清譽!

今天依然有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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