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個女生顯然愣住了。

她似乎才發現池嘉讓的後面還有一個明杳, 先是不可思議地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明杳,然後再轉向池嘉讓,好奇中帶着幾分激動:“你女朋友——”

“沒錯, 就是她。”池嘉讓淡淡道,“有什麽話, 你直接和她說就好。”

“喂池嘉讓你……”

明杳急急開頭,才說了幾個字, 就被那女生截斷。

“你是池嘉讓女朋友?”她探了個頭過來,語氣詫異,“都沒聽董則成那逼提到過這事啊, 虧他和我說的是池嘉讓只想好好學習不談戀愛?害我以為池嘉讓單身呢!”

這女生的聲音很獨特,有些啞啞得,像是電流亂竄的立體音響, 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得飛快, 竹筒倒豆子似的, 迫不及待裏又隐藏着一份發現秘密的驚喜。

明杳一時間摸不清楚她的态度,誠實地擺了擺手:“對不起啊, 你和池嘉讓之間什麽事我不知道, 反正我也不……”

“不介意嗎?”那女生有些着急地接上了後半句話, 把明杳想要說的話一股腦兒塞了回去,“哎呀,真的對不起啦, 要是我知道池嘉讓是你的男朋友,我肯定不會讓董則成幫我送情書表白的!”

她的樣子急哄哄的,話也說得坦蕩,面上一點也不尴尬,壓根不像來表白的緊張少女。

那女生向明杳解釋完了, 又朝池嘉讓轉過頭去:“我昨天是覺得奇怪,你竟然會拒絕我?現在知道你女朋友是她,我也覺得釋懷了,甚至與有榮焉!情書你有空還給我吧,那個我寫得蠻辛苦,下次改個名字還可以重複利用一下,謝謝啦!”

池嘉讓:“……行。”

那女生高高興興地走了。

走到走廊一半,她又轉過頭來,沖明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對啦,我是國際部A班的朱宇,你一定要記住我的名字哦!明杳你可是我們全班的女神,有空多來我們班玩呀!”

等到朱宇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明杳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什麽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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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晉級物理競賽複賽,她開學以來做過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嗎?

就連運動會上,她也只是個陪跑的背景板而已啊!

不過,十五歲的年紀,能被人看作女神,明杳還是忍不住偷偷高興了好一會兒,甚至都忘了去責問池嘉讓剛才為什麽那麽說——

直到兩人在整個三班衆目睽睽之下,敲響了教室的門。

英語老師是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小姑娘,大家都叫她Jenny,紮着馬尾辮,一張臉素淨好看。

見明杳和池嘉讓這個英語年級第一組隊遲到,她也有些詫異:“你們兩個去幹什麽了呀?怎麽一起遲到了?”

說來也奇怪,Jenny的聲音向來輕輕柔柔,鎮不住場——但眼下,在全班不約而同降低了跟讀音量的情況下,她的聲音竟然顯得格外清晰,擲地有聲。

明杳這還是第一次遲到。

她的目光飄忽,略過莊以凝的座位,見到對方正在沖自己幸災樂禍地擠眉弄眼,明杳直接翻了個白眼。

——你在這兒瞎起哄個什麽勁?還不是為了去找你?

Jenny沒想到這兩個好學生竟然沒回答自己的問題,皺了皺眉,柔聲重複了一遍:“問你們呢,你們怎麽一起遲到啦?”

講臺下傳來零星的嬉笑聲。

江昊昊忍不住了,接上Jenny的話,大聲調侃道:“老師,他們一起有事去了,你何必要問得這麽清楚呢。”

邵游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渲染:“賊妮,他們躲老師躲得已經如此艱難了,你又何必一定要拆穿!!”

“就是呀賊妮,你別問了別問了,快讓他們進來吧,看我池哥都站累了!”

“……”

這幫青春期的男生最喜歡炒作氣氛,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明杳和池嘉讓之間就是有問題。

明杳站在教室門口,覺得有些尴尬。

“Jenny……”她腦袋轉得飛快,試圖解釋,“我們是一起……池嘉讓同學有一個物理問題要問我,因為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所以我講的時間比較長。”

她的話音剛落,教室裏又響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哦~~~~”聲。

真特麽會起哄。

運動會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這麽積極地喊加油呢?

明杳在心裏腹诽。

Jenny猶有疑惑,看向池嘉讓:“真的……”

只聽見身邊的池嘉讓淡淡開口:“對,這是一個有關多普勒效應的題目,Jenny你确定要聽?”

神特麽多普勒效應。

明杳覺得現在Jenny的臉色已經實力诠釋了自己的內心活動——她的臉上彌漫着懵逼、迷惑、不解與無言以對,半晌才松口:“哦,那你們快點進來吧。”

池嘉讓很有禮貌:“謝謝Jenny。”

Jenny又想起什麽,慈愛叮囑:“你問明杳物理問題,花人家這麽多時間,有空也多幫幫她提高一下英語成績。”

無辜躺槍的明杳:“……?”

雖然上次池嘉讓英語考了滿分,但老師我上次英語考了80多分,我也沒那麽差吧老師!

哼,同桌成績總是壓自己一頭,真的氣人。

一直到早讀結束,明杳才有機會問池嘉讓,剛才他拿自己作擋箭牌到底是怎麽回事。

池嘉讓将書随手蓋在桌上,斜眼看她,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什麽覺得啊。”明杳被他的态度氣得一噎,“喂,明明是我莫名其妙被你拉了作墊背的,你還這麽理所當然?我就活該幫你擋槍?”

“你想要什麽?”池嘉讓語氣淡淡。

明杳抓狂:“……喂!不是我想要什麽!是我想要一個解釋!解釋!你懂嗎!”

“什麽解釋?”池嘉讓一只手懶懶地支在桌上,撐起下巴,側過身子看向明杳,“你正好在我旁邊?你是我同桌?你長得還可以,成績也還行,所以足以讓她相信你就是我女朋友?”

明杳:“……”

池嘉讓的語氣太過篤定,一時之間,明杳甚至都分不清他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差點都被他繞了進去。

半晌,她才理好思路,冷靜開口。

“首先,池同學,我不是你女朋友。在這個人生的重要階段,我希望我可以好好學習,絕對不會談戀愛。”

“其次,我麻煩你注意一下你的措辭,什麽叫我長得還可以,成績也還行?說話之前最好用腦子過一遍,盡量追求嚴謹、客觀、科學,不要歪曲事實。”

“最後,我想要一個解釋,你給我這麽多反問是什麽意思?就你這種混亂的思維能力和模糊的思考水平,我真的對你每次都能考年級第一持懷疑态度。以上。”

“……”

這還是明杳第一次在池嘉讓面前一口氣說這麽一長串話。

自從開學第一天被池嘉讓倒打一耙開始,明杳在他面前似乎總是矮了一頭,他總有辦法把她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給她,順帶加上一點降維打擊。

好歹今天明杳是揚眉吐氣一回。

她暗暗在心裏給自己這麽有邏輯的首先、其次、最後打了滿分——高考英語滿分作文也不過如此了吧!

池嘉讓背對着窗戶,逆光看着她。

他的眉眼極深,雙目漆黑,就着迎面而來的光暈開無數幻影,讓明杳看得并不真切。

她毫不示弱地回視他,眼睛裏的小火焰燃得很旺。

也不知道池嘉讓沉默了多久。

半晌,他撇過腦袋,随手翻開桌上的英語書,不再看她。

一片下課的喧嚣聲中,少年微啞的聲音清晰傳來。

“首先,好好學習不談戀愛是我的臺詞。你用我說過的話攻擊我,攻擊無效。”

“其次,Susan Sontag就寫過,對于古希臘人而言,beauty was a virtue,a kind of excellence,并非僅僅是我們現在普遍認為的這種外在的東西。因此在這方面,并沒有什麽客觀科學可言——另外,你成績确實沒我好,我用【還行】來評價你,我覺得沒有問題。”

“最後,呼應第二大點的第二小點,我每次都考年級第一,這是無可争辯的事實。明同學,如果你對此持懷疑态度的話,我随時歡迎你從我手裏把年級第一拿走,只要你能做到,我也無話可說。”

話說得這樣客氣,但語氣裏分明是一種“你大可以試試但我相信你沒戲”的狂妄傲慢。

明杳差點沒被這個臭屁給賤暈過去。

她惡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大喊:“靠,你不就每次都考年級第一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今天就在這裏發誓,下次的年級第一,必定是我明杳!!!”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在教室後面熱熱鬧鬧玩着單腳跳撞人游戲的那幫男生們,全都轉了過來。

不知道是誰先放下腿,說了一句“好!”

然後此起彼伏的叫好聲、掌聲如同海浪,從講臺翻滾到教室後的黑板前。

江昊昊是叫得最大聲的那一個:“杳姐牛逼!有骨氣!有理想!有抱負!”

剩下的人都紛紛應和。

“牛逼啊明杳,公然和池哥叫板?太厲害了!”

“做人就應該像杳姐這樣有想法,最好還要大聲說出來,讓全世界都知道!所有人來見證!奇跡的誕生!”

“哦吼這算是公開打情罵俏麽?池哥怎麽說,下次考試把第一讓給她呗?”

明杳已經氣到失去理智:“誰要他讓!我考!我自己考!我考不到第一我就是狗!是豬!是傻逼!”

莊以凝連忙勸她:“哎,明杳,你也不用發這麽毒的誓吧……萬一考不到第一你就……”

“無所謂!”明杳一甩手,說得豪情萬丈,“不成功就成仁,大家都看好了,我和池嘉讓,期中考試走着瞧!誰沒考第一誰是狗!是豬!是傻逼!”

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明杳才有機會和莊以凝私聊。

“你昨晚到底怎麽了……怎麽話沒說一句就走了?真和人打游戲去了?”

莊以凝一臉莫名其妙:“打游戲?我有病啊我上學的時候跑去和人打游戲?”

“可是……”

“哎,別提了。”莊以凝有氣無力地随着隊伍往前挪了兩步,嘆了口氣,“我前天給我爸媽打電話的時候又提了一嘴我想去打職業的事,他們氣瘋了,昨晚直接就跑到李老頭那裏,把我接回家說要好好教育一番。我走得太急,看你在和池嘉讓說話,就沒來得及和你說。”

“哦。”明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關心道,“那你爸媽那邊,同意了嗎?”

“無論他們同不同意,我的想法也沒變過。”莊以凝聳了聳肩,“反正我昨天和他們說了,高中讀完我肯定要去打職業。大學可以休學,但是再不打職業的話,根本就來不及了。”

明杳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對她抱以鼓勵支持的微笑。

“哎,不過杳杳,你今天是被什麽刺激了啊,竟然發那麽毒的誓?”輪到莊以凝買飯了,她邊刷卡邊扭頭對明杳道,“不過池嘉讓也夠可憐的,莫名其妙就被你拖下水,萬一他真沒考過你,不就真的是狗是豬是傻逼了?”

莊以凝的語氣有幾分惋惜的意思。

明杳品了半天品出味來:“……你什麽意思,難道我是狗是豬是傻逼就無所謂咯?”

“……”莊以凝沒想到明杳反應得這麽快,忙辯解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實力雄厚,還是有可能考過他的,對吧,杳杳?”

明明聽起來真誠無比,但底氣卻不足。

在池嘉讓那種次次考試不是滿分就是差一分滿分的怪物面前,明杳确實沒什麽勝算。

她其他科目都還好,就是英語這塊短板,從初一開始就總在拉她的後腿。

明杳沉默片刻。

正好輪到她打飯了,打飯阿姨見她半天都愣着不走上來,敲着手裏的勺子催促:“同學,你還買不買啦?不買快點讓開,不要浪費別人的時間哈。”

明杳如夢方醒,連忙上前兩步,對櫥窗裏的阿姨道:“我要一份酸辣土豆絲,一份糖醋排骨,麻煩給我打包一下,謝謝阿姨。”

莊以凝本來在一旁幫着明杳一起拿筷子,聽見她這話愣住:“幹嘛……你不在食堂吃飯了?”

“不吃了。”明杳接過打包盒,聲音裏帶着一股狠勁,“我打包去教室。”

“幹嘛?”

“我要學習。”

莊以凝一臉懵逼:“期中考還有一個多月啊……哎,杳杳你沒必要吧杳杳?”

“笨鳥先飛,懂不懂?省出來的時間正好刷一張英語試卷。”明杳潇灑地揮了揮手,轉身就走,“莊以凝你慢慢吃啊,別怪我抛棄你冷血無情,我只是不想在下個月的這個時候做狗做豬做傻逼罷了。”

莊以凝:“……”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明杳都保持了這種箭在弦上的緊繃狀态。

熄燈以後,她還會偷偷在被窩裏開着夜燈,翻一會兒錯題本或者課本;早上起床她也是最早的,提前半個小時起來背單詞和課文,順便還可以提前到教室刷半張試卷;午飯和晚飯她要麽打包要麽直接去超市解決,晚十五分鐘去,不趕在最擠的時候,還可以節省排隊的時間……

漸漸的,她的生活完全和莊以凝的生活脫節了。

好在莊以凝也不是這麽計較的人,見明杳快背完課本上的單詞了,她還十分貼心地買了一本英語四級單詞本送她,為她超越池嘉讓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天早上,明杳照例提前半個小時起床。

為了不影響莊以凝和陳書韻的休息,明杳的動作從來都放得很輕。

她悄聲無息地起床,蹑手蹑腳進了衛生間洗漱完畢,然後準備到陽臺上默聲背一會兒單詞。

經過床鋪的位置,她還刻意放了慢動作,像個躲避激光攻擊的特工一樣,僵硬地慢慢走過。

即便這麽小心,沒想到她還是翻了船,腳不小心踢到椅子,發出一聲極其短促且刺耳的噪音。

明杳吓了一跳,連忙看向對面上下鋪的兩個室友。

莊以凝翻了個身,嘴裏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麽。顯然還在做夢,沒被吵醒。

明杳松了口氣,正想擡頭看一眼陳書韻是不是也沒醒,卻看見上鋪坐着一個人影,也不知道起來多久了,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被這麽兩道目光注視着,明杳一窒。

她愣了半天,才用氣音對着陳書韻比劃開口:“對不起。吵到你了。”

陳書韻還是這麽看着她,雙眼就像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工具,久久都沒有動。

不知道為什麽,明杳覺得今天早上的陳書韻,和從前她認識的陳書韻有那麽一點不太一樣。

印象裏的陳書韻總是溫和的,輕柔的。她笑起來是江南女孩的溫婉,說話的聲音也向來不大,像是生怕吵到別人一樣,大多數時候都在埋頭安安靜靜做事。

但是今天早上的陳書韻,似乎不是這樣的。

她的眼睛裏沒有帶任何情緒,在面對明杳的道歉時,臉色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就像是一個感知不到任何東西的機器人一樣,就這麽不加掩飾地看着自己,像是可以看穿一個人,但你卻無法抵達她的內心深處,是一種完全不符合她們這個年齡的城府深沉。

安靜過分的環境裏,明杳的背上都發起了一些冷意。

她被這種冷意擊退,下意識想繼續往陽臺上走,但最終克制住了自己,又對陳書韻說了一句“對不起”。

見對方依然沒有什麽反應,明杳抱歉地笑了一下,然後在這種極度尴尬的氛圍裏,輕手輕腳走到了陽臺上。

呼吸到外面空氣的那一瞬間,明杳的整個肩膀都松弛了下來。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剛才陳書韻的那個眼神,實在有些太瘆人了。

她再次轉頭,偷偷往陳書韻的床上看了過去——對方已經躺下,剛才的那一幕,仿佛只是錯覺。

明杳背了三個單詞,心裏還是覺得有些惴惴不安,連忙安慰自己,也許陳書韻只是被自己吵醒了還沒清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雖然面上這麽想,但明杳今天還是提早了十分鐘就出寝室門,刻意避開和陳書韻相處的機會。

吃完早飯,明杳順便幫池嘉讓也帶了一份。

一月之期快結束了,也不知道池嘉讓下個月要怎麽搞。

不過,這也都不關她的事了。

——明杳的心裏湧起了一股同時可以稱之為“解脫”或者“失落”的情緒。

池嘉讓還是在老教室裏打游戲到這個點,明杳隔着窗戶把早飯遞給他。她馬上要回班裏刷題背單詞,根本沒像從前那樣和池嘉讓吵幾句架,急哄哄地馬上想走人。

“喂。”池嘉讓隔着窗戶叫她。

“幹嘛。”明杳語氣不善,“我要回去學習了。別打擾我學習。”

池嘉讓低笑了一下,語氣婊得明明白白:“別學習了,你要不要玩游戲。”

“?”明杳扭頭就走,臨走前還不忘丢下一句詛咒,“這次期中考你就等着做豬吧!”

“喂——”池嘉讓懶洋洋地拖長了尾音,“是周傑倫副本啊,你确定不玩?”

周傑倫副本?

剛才還氣勢洶洶、毫不留戀的明杳,遲疑着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頭,有些沒明白這是什麽游戲:“你在說什麽東西啊。”

“夢幻西游新出的副本任務。”池嘉讓揚了揚下巴,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做不了,本來以為你能做。”

“你還玩夢幻西游?”

“什麽都玩吧。”池嘉讓說着就要關上窗戶,毫不留戀地對明杳道,“再見。”

“……等等!”

明杳的腦袋裏進行着激烈的思想鬥争,緊緊握了握拳,她終于下定決心:“我……我覺得我可以,幫你。”

這還是明杳第一次被拉到英語小教室的電腦前面。

她從沒玩過夢幻西游,只看莊以凝搗騰過幾次。頁面花裏胡哨的,她一時間都有些頭暈。

池嘉讓很快把周傑倫副本調了出來。

在一個類似于祭臺的畫面裏,明杳操縱着小人走到了正中的“周傑倫”面前。

……雖然這個“周傑倫”畫質粗糙,有點四不像,根本沒體現傑倫萬分之一的帥氣。

觸發副本的那一瞬間,頁面上就跳出了第一個環節任務:我愛記歌詞。

明杳的大腦立刻進入了高度運行的緊張狀态。

她右手死死握住鼠标,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上,緩緩展現出來的題目。

“我想就這樣牽着你的手不放開,愛能不能夠永遠單純沒有悲哀……”

明杳:“《簡單愛》!”

“在硝煙中想起冰棒汽水的味道,和那些無所事事一整個夏天的年少……”

明杳:“《最後的戰役》!”

“想吹風,想自由,想要一起手牽手,去看海繞世界流浪……”

明杳:“《暗號》!”

就她這激動到一秒蹦出答案的架勢,緊張得滿臉通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玩的是聲控游戲。

池嘉讓靠在一邊的講臺上,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免費勞動力:“沒想到你這麽喜歡他啊,歌詞倒背如流了?”

“那是當然啊。”明杳自信地“哼”了一聲。

她根本來不及看池嘉讓一眼,頁面上又蹦出了下一道題目。

“這第一名到底要多強,不用問,一定有人向你挑戰……”

“……靠。”

剛才被池嘉讓一打岔,明杳飛速運行的思路立刻就被打斷了。

她卡了一會兒殼,在倒計時進行到最後的時候,終于想到了答案:“……《三年二班》!《三年二班》!”

她緊張得手都在顫抖。

“沒必要吧。”池嘉讓沒表揚她,反而在一邊說風涼話,“不過這歌詞挺應景的,簡直像是為我寫的歌。”

明杳:“……”

她轉頭瞪了池嘉讓一眼,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頁面上蹦出的是自己最愛的那首《晴天》。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哇!”明杳忍不住笑了,“竟然有我最喜歡的歌詞哎!”

這題她答得實在輕松,池嘉讓忍不住過來瞥了一眼,“哦”了一句:“你最喜歡這個啊。”

“對啊。”明杳沒聽明白池嘉讓的意思,以為他又想貶低自己偶像的歌,理直氣壯地反問道,“難道不好聽麽?”

池嘉讓:“……還行吧。”

明杳甩了一個【你要是說我偶像壞話,我立刻就給你好看】的威脅眼神過去,正躊躇滿志想要答下一題,忽見池嘉讓臉色一變,然後一下子把電腦電源按滅。

“你幹嘛?!”明杳正答在興頭上,被這麽一打斷,就像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難受極了,“搞事情啊你?!”

“噓。”

池嘉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對着明杳指了指門外:“有人來了。”

“啊?”乖學生明杳吓了一跳,整個人都往下縮了縮,換成氣音問池嘉讓,“——那我們怎麽辦啊?”

也是這時候,她才聽見了外面走廊傳來的由遠而近的交談聲。

教室的窗簾沒拉上,窗戶其實也沒鎖。

如果是過來檢查的保安或者老師,應該一眼就能看出,這個教室被人偷偷進了吧。

這可是違反校規的事。雖然她和池嘉讓成績好,但是如果被發現偷偷玩電腦的話,少則三分通報批評,多則分數扣光通校一周,這都是有可能的。

明杳一時間有些着急,但她好歹是個見過風浪的人,不至于驚慌失措。

除了把電腦關掉,池嘉讓還沒有任何舉措。明杳環顧四周一圈,英語小教室的空間很小,一覽無餘,根本沒有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

除了……

她看了一眼講臺下。

桌子下面的這片空間,一般都是給老師放腳用的,根本大不到哪裏去。

但眼下,這可是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了。窗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根本無暇多顧。

想到這裏,明杳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池嘉讓的手腕,就往講臺下鑽去。

池嘉讓猝不及防,倒真的被她拉了進去。

……

講臺下的這一小片空間,目測不超過一平方米。

明杳和池嘉讓兩個人面對着面,背靠在身後的桌板上,雙腳蜷起,交錯放置,幾乎是擠在了一塊兒。

也幸好是兩個人都挺瘦的,還勉強塞得進去。

就他們剛剛把自己完全藏到講臺下的那一瞬間,小教室的門被人打開了。

明杳看着對面的池嘉讓,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入耳是兩個老師在聊天的聲音。

-“奇怪,我昨天走的時候明明把窗戶關了的啊,怎麽……”

-“也許是你記錯了吧,你看你窗簾也沒拉起來。保安晚上都會巡邏的,沒關系。”

-“好吧,我确實不記得我拉過窗簾了。可能是我記錯了。”

-“不管這麽多了,你過來幫我,先把教室布置一下。今天區來派來聽課的老師還挺多的,等會兒叫班裏的男生從隔壁多搬些椅子過來,課桌也擺一下,四個讨論小組好了。”

-“可以的。”

-“教室門牌號別忘了和他們說一下,別走錯了到時候。”

-“ok。”

聽這個意思,這兩個老師突然襲擊英語小教室,是因為等會兒有公開課要布置教室,而不是聽到了她剛才激動的做副本聲?

明杳無聲地松了口氣。

講臺下這地方實在是太小了,稀薄的空氣在她和池嘉讓之間游離,溫度急劇攀升,幾乎要讓人窒息。

對面的少年也始終不着急,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沒有一點狼狽的意思,就像在涼夜裏閑庭漫步的蘇轼,潇灑得不像話。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右腿緊緊貼着她的左腿。肌膚相觸,親密無間,是灼燒一般的滾燙。

明杳咬着下唇,沖池嘉讓狠狠皺了一下眉頭,用眼神威脅他快點拿開。

池嘉讓對她抱以一個抱歉的微笑。

簡直賤到了一種讓人無可奈何的地步。

明杳威脅了半天,眼睛都快瞪出眼淚了,對方還是巋然不動——他甚至挑了挑眉,伸手過來,像摸小狗一樣摸了摸明杳的頭發。

明杳快要氣瘋了。

她的手沒有池嘉讓長,根本夠不着他。

而且外面還有兩個老師站着,她也不敢輕舉妄動,鬧出什麽動靜。

思索兩秒,明杳決定盡量讓面部表情變得平和,将目光從池嘉讓身上挪開,做一個雲淡風輕的女孩,不再給自己找氣受。

池嘉讓大概是覺得她妥協了,覺得好玩,又伸手過來捏了一下她的臉。

力度不輕不重,沒什麽感覺,但明杳卻感到侮辱至極。

池嘉讓!我不計較還給你臉了是不是!

真特麽是得寸進尺!

她怒氣沖沖,掙紮着伸手,也想去捏池嘉讓的臉——然而後者微微仰頭向後,随手在空中一擋,就攔住了她進攻的步伐。

實力懸殊,實在氣人。

明杳被激得好勝心爆棚,忍不住身體往前傾,兩只腿跪了起來,用兩只手摩挲着要去抓池嘉讓的臉。

池嘉讓的動作矜貴優雅,很有耐心地回應着她的進攻。

兩人勢均力敵。

因為教室裏那兩個老師還沒走,明杳不敢太過沖動,動作放輕,但臉上的氣勢是一點都沒少。

她惡狠狠地瞪着池嘉讓,看着他眼神的方向,手上的速度越來越快,出其不意,眼看就要越過池嘉讓的防守,也碰到他那張在外面騙了不知道多少女生的臉——

同一時間,兩人聽見講臺外傳來了對話聲。

-“你去開一下電腦,測試一下投影儀好不好用。如果有問題讓電教中心那邊盡快來修一下,這東西上周就出過一次問題,今天不能出差錯。”

-“好的。”

腳步聲離講臺漸漸近了。

明杳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煙消雲散。

她略帶驚恐地看向池嘉讓。後者也同樣有些震驚地看着她。

——不為別的,只因為如果老師要來開電腦的話,必定要彎腰按主機的開關鍵。

那麽,她一定就會看到藏在講臺下面的兩個人。

這他媽……

明杳一想到幾秒鐘後的那個尴尬場面,恨不得立刻原地蒸發。

她還沒來得及用口型問池嘉讓“怎麽辦”,就見少年毫不猶豫,一下子伸手扣住她的腦袋。

随後,他以一種不容拒絕、無法抵抗的力量,将明杳狠狠按到了自己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池臭屁心路歷程:和老婆靠這麽近,開心——老婆頭發好好揉,開心——老婆臉好軟,開心——抱到老婆啦!開心心!

寶貝們快在留言區沖,都有小紅包der!

明天的更新依然在晚九點。

謝謝千玺的老婆灌溉營養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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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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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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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