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來寫數學題啊

兔子和狼似乎本就不應該呆在一起。

在沈初幾次沒給季澤好臉色後,那匹狼就逐漸沒再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這麽些年,沈初身邊不是沒有出現過對他感興趣的食肉動物。

他們大多倚靠着斷層似的物種優勢,用憐憫同情的目光去看這麽一只食草動物。

“一只兔子,多不容易啊。”

“是啊,可真難得…”

“砰——”

籃球被大掌單手拿住,暴扣入框。

沈初小腿筆直勻稱,屈膝後彈跳力驚人。

“漂亮!”

一個穿着紅白球服的男生跑來和沈初擊了一掌。

沈初低頭用球服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擡手把大臂上的短袖捋至肩頭,露出整個肌肉結實的手臂來。

“你們兔子是不是都特別能跳?”男生氣喘籲籲地問他。

沈初臉上帶笑,去追籃球,“再跳也沒你跳得高。”

運球的另一個男生哈哈大笑,“別跟袋鼠比跳高。”

下一秒,他的球就被人截了胡,“別這麽大聲說我是袋鼠啊!”

籃球場上,少年奔跑着揮灑汗水,在一次次起跳急轉中訓練着身體的敏銳和力度。

深秋的溫度降了不少,不過沈初和一衆毛頭小子不怕冷。

跑了一身汗,在七八點昏黃的陽光下仰頭給自己灌涼水。

“嘿!”

有人趴在籃球場護網外的橫杆上沖他們打招呼。

沈初抹了把下颚的水珠,擡眸看過去。

——他又對上了狼漆黑的瞳。

和沈初打球的都是的食草動物,現下冒出了一只食肉動物似有旁觀意向,于是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

“找我的。”沈初把空了的礦泉水瓶瓶身一擰,大步出了籃球場。

季澤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沈初捋下肩上衣袖,繞過鐵門走到他身邊。

如果說一個星期前牆頭上的那一眼是直擊心髒。

那麽剛才籃球場外的第二眼就把季澤腦殼都給打碎了。

沈初裸/露在外的手臂大腿,被汗濕了的眼睫眉梢,甚至劃過凸起喉結的那滴水珠,都可以激起他最原始的狼性。

腦子壞了,想咬下去。

“有事?”他的獵物皺着眉,擡手把擰成一團的礦泉水瓶扔進了垃圾桶裏。

季澤垂眸看了眼他腳上的籃球鞋,再擡眼時內心微微平複。

狡猾的狼笑着走過去,淡淡道:“你鞋帶要散了。”

沈初低頭歪了歪腳踝,蹲下身去系鞋帶。

季澤也跟着蹲在他的身前,微微歪頭去看少年右頸,“我剛才去了趟校醫院,醫生說體檢報告被你拿走了。”

沈初擡頭,似乎有些詫異,“你還記得。”

一個多星期前的黃毛獅子的體檢報告,季澤竟然還去問了。

季澤仰頭看着沈初站起身,自己也站了起來,“脖子好了沒?”

沈初擡手覆上右頸上的疤痕,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好了。”

對于季澤突如其來的關心,沈初心裏有些說不上的別扭。

分明是他自己的事,這匹狼非要插上一腳。

“沒什麽事吧?”球友抱着的球過來,手搭上了沈初的肩。

男生們終歸是有些不放心沈初一只兔子,于是過來看看怎麽回事。

“沒事。”沈初轉身,拿過男生手上的籃球,“還打嗎?”

“打啊。”男生和他并肩走着,“缺你一個怎麽打?”

沈初側過身子,對季澤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季澤“嗯”了一聲,笑着目送他離開。

繞回籃球場時,沈初微微擡眸,重新接上季澤的目光。

季澤雙臂随意地搭在欄杆上,一雙眸子眼尾下垂,溫和平靜。

他看見沈初望向自己,勾唇給他了一個笑容。

“那誰啊?”球友問他。

沈初低頭,拍了拍手上的球。聲音不大,但足夠季澤聽到。

“一個朋友。”

黃毛獅子的體檢結果當然沒有任何問題,沈初脖子上的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季澤沒來由的接近讓沈初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打擾他的正常生活。

朋友嗎…也算吧。

收到善意本就難能可貴,他也不介意再去回饋幾分溫柔。

秋去冬來,大把時間在書本和筆尖上消磨流逝。

十一月的初冬,校園裏法國梧桐的葉子黃透,開始随着寒風一片一片往下落。

沈初校服裏的短袖換成了衛衣,每天早上的切片面包也被換成了熱乎乎的豆漿油條。

第三次月考得到成績今天出來,公告欄聚了一堆人在圍觀剛放出來的成績單。

沈初估摸着自己應該在倒數第二頁,畢竟他數學卷子這次做出來幾題。

然而沈初能做出來的數學題,別人也能做出來。

穩坐班級倒數第一的沈初,又一次被班主任轟去走廊訂正卷子。

“這個集合是交集!”班主任食指幾乎就要把沈初的卷子戳破,“往下開口是交集!往上開口是并集!!!”

沈初皺着眉頭,眯了眯眼,“哦。”

班主任怒道:“哦什麽哦!聽明白沒?!”

沈初應付着“嗯嗯”兩聲。

班主任把卷子扔回沈初懷裏,指着走廊上手掌寬的小露臺,“你就趴在哪兒給我訂正,什麽時候訂正完了什麽時候放學!”

沈初輕嘆一聲,拿着試卷就要過去。

班主任突然把他的胳膊一抓,“往上開口是什麽集?”

沈初茫然地看着他,“上集?”

高一十二個班級占據着教學樓的一二兩層,由高到低、由東至西依次排列。

龍頭一班在二樓最東邊,沈初的十二班神龍擺尾,也被甩在了一樓的最東邊。

教學樓有三個樓梯間,中間的最大最寬,東西兩邊窄了一些。

平日放學十二班門口的人流量雖然沒有中間的大,但也不小。

比如今天,趴在走廊上的兔子就釣來了一只大尾巴狼。

“A.”

一根修長的手指指向沈初目光所至,在試卷上輕輕一點。

沈初側身擡眸,入眼少年燦爛的笑。

“是你啊。”沈初又趴了回去。

對于小兔子如此熟絡的打招呼,季澤詫異之外又非常滿意。

他上前一步,同樣弓身趴在沈初身邊,“你幹嘛呢?”

“訂正卷子。”沈初把錯誤的答案劃上斜杠,修改正确。

“這次的月考卷子?”季澤湊上去看。

沈初把腦袋往旁邊挪了挪,輕輕“嗯”了一聲。

身邊這狼是一班的,說不定還能有點用處。

“那什麽,你知道這一題選什麽嗎?”沈初嘗試着問他。

季澤看了看題目,“D.”

沈初舒服了,“那這一題呢?”

季澤單手托腮,似笑非笑,“B.”

沈初心裏有鬼,輕咳一聲,“嗯。”

接下來不等沈初再問他,季澤一咕嚕把答案全說了出來。

沈初筆下沒停,片刻功夫搞定了選擇填空。

“解答題怎麽辦?”季澤問他。

“嗯…解答題的話…”沈初吞吞吐吐。

他其實也沒必要全部寫出來,畢竟只要再等一會兒,班主任就會放他去吃飯了。

“筆給我。”季澤大手攤開,幹脆要來紙筆,在這草稿紙上刷刷刷給他寫下了解答題的步驟。

沈初沒見識似的往他身邊一湊,“寫這麽快。”

“都寫過一遍的了。”季澤把各題答案用橫線分開,給沈初遞過去。

他的話中帶着笑,“需要講解嗎?”

季澤的字整齊有力,一排一排湊在一起幹淨利落。

沈初拿了答案哪還好意思讓他講解,嘴上說着“不用不用”,筆下就開始抄。

“這個是并集。”季澤用手在自己臉前比了一個“U”型,重複了一遍,“并集。”

少年的眉眼鋒利,聲音溫和,分明是匹兇猛的夜行王者,現在卻趴在他的身邊教他數學。

“你不去吃飯嗎?”沈初好心提醒他。

畢竟學校少年如狼似虎,放學半小時後就只剩下殘羹剩飯。

季澤側過身,手臂搭在露臺上,“你呢?也不吃了?”

“被罰呢。”沈初聳了聳肩,“訂正不完走不了。”

“那你快訂正啊。”季澤催促道。

沈初“哦”了一聲,繼續抄着答案。

其實再過幾分鐘班主任就應該放他走了。

不過季澤看樣子也不打算走了…是準備跟他一起吃?

沈初微微皺眉。

一個吃肉的,跟他這個吃草的一起吃飯,挺奇怪的。

沒有聲響的,旁邊辦公室的門開了。

班主任看着走廊上趴着的兩個少年,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你們幹什麽呢?”

正在奮筆疾書抄答案的沈初手一抖,慌亂地把草稿紙墊到試卷下面。

幾乎是同時,季澤也飛快地把自己寫的草稿紙從沈初手下一抽,看都沒看直接揉成紙團塞進自己衣兜裏。

“幫助同學呢。”季澤擡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大言不慚道,“老師你就不用誇我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班主任眼珠子一轉,目光定在沈初手掌捂着的卷子上。

“遮什麽遮?”班主任把他的手拿開。

沈初把手拿開,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看着季澤無語凝噎。

“誰幫你寫的答案?!”班主任把沈初手下的草稿紙拿過來,氣得在空中搖了搖。

季澤微微睜大眼睛,看着沈初歪了歪腦袋,冒出一排問號來。

“別插着兜了。”沈初頭疼地朝他伸出手,“把我試卷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沈初:哥!你他媽拿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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