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罵跑她

雖然最終睡覺的時候很晚, 但是第二天霍青山照常起床。

林媽和林爸也都這個點起來，林爸一把年紀照舊出操去鍛煉，還要逼着林媽也去。

林媽趕緊以給女兒做早飯為由拒絕了，讓他們爺倆去食堂吃, 吃完就各自忙去。

霍青山臨走的時候上樓看看正沉睡的林盈盈。她是真累狠了, 昨晚剛開始還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結果沒一個小時呢就開始扯被子想把自己裹成蠶繭, 哭唧唧地讓他走開走開去睡客房。

看她睡得昏天黑地的, 他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親親她然後就下樓跟林媽告辭。

林媽：“晌午要是沒時間, 下午就去盈盈外婆家啊。科研所家屬院, 你一打聽就知道。”

霍青山：“好的，媽媽。”

看他那麽乖巧，給林媽歡喜得不行，自己那倆兒子可沒這樣聽話過。

霍青芳和霍青霞也是習慣早起的, 她們倆起來先幫着處理一下菜畦。這都八月了，很多夏天的蔬菜都要拔掉, 按說七月下旬就該種上蘿蔔白菜這些的。雖然現在有點晚，還是可以種點包心菜、白菜和韭菜之類的，大不了長得沒那麽好呗。

林媽翻翻林爸的種子箱, 竟然真的找出一些, 就随姐妹倆擺弄去。

等粥熬好了，姐妹倆也差不多種完。

“這裏有自來水，幹啥都可方便。”霍青芳擦擦汗，把拔了的扁豆藤蔓收拾一下, 将上面的扁豆摘下來，放在廚房中午可以吃。

林媽盛八寶粥, 把煮雞蛋端出來，另外還有饅頭和餅。女兒在家，她就很少吃食堂。

她讓姐妹倆吃煮雞蛋，随口道：“這孩子，這都幾點了還不起床，還跟小時候似的賴床呢。”

霍青霞：“嬸子沒事的，我娘說能睡是福。到年紀以後，想睡都睡不着呢，讓我嫂子随便睡。”

林媽看她們這樣，是真的不在意嫂子睡懶覺，也沒有笑話的意思，看來婆婆也的确不介意，閨女信裏沒撒謊安慰她呢。她就放心了，對林盈盈自己挑的這門親事越發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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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姐妹倆吃飯，吃完以後擺弄一下相機，等林盈盈起來一起去外婆家。

林媽拿了好幾個膠卷還有好幾塊備用電池，讓她們随便拍，随便擺弄，不用擔心。

林盈盈結婚的時候，那個相機就給霍青峰和青荷擺弄了，她倆沒碰過呢。這會兒林媽把這麽貴重的相機交在她倆手裏，兩人都感覺到了林媽對她們的信任和友好。

怪不得嫂子那麽好相處，都是遺傳自媽媽啊。

吃過飯，林媽騎自行車出去一趟，安排一下單位的事兒，霍青芳和霍青霞在家裏擺弄相機，拍拍照。

這時候一個女人出現在院門口，探頭往裏看，見院子裏有陌生人立刻皺眉厲色道：“你們是什麽人？”

她推門卻沒推動，知道是從裏面關着呢，就想去夠插銷。可惜插銷位置被換過了，她在外面夠不到，只得朝着姐妹倆叫喚，“開門！”

看她頤指氣使的，霍青芳和霍青霞對視了一眼，哪裏來的兇婆娘，原來城裏人不都是像林媽那樣溫柔親切，還有這樣不講理的啊？

因為林媽沒說家裏會來人，她們自然不能随便開門，只是走過去問是誰，什麽事兒。

來人是葉曼曼的媽，她一直把自己當這個小樓的半個主人。

“是我，你們是誰？”她那語氣和神态，比林媽可兇多了。

霍青芳就介紹了一下自己和妹妹，又問她是誰。

葉媽卻不說自己是誰，只一聽這倆是林盈盈的小姑子，她立刻又急又怒。

林盈盈回來了，還帶着自己的小姑子，卻不管她閨女的死活。她是故意打擊報複吧！

葉媽看這倆小姑子在這裏說說笑笑，可比自己閨女在這裏的時候自在多了，心裏極度不平衡，越發對林盈盈和林媽不滿。

她知道林媽不在家，便道：“林盈盈呢？讓她出來說話！”

霍青芳蹙眉，“我嫂子可沒說過你。”她拉着霍青霞回房間去了，不理睬她。

葉媽登時要氣得跳腳，她哼了一聲，擡頭朝着二樓看，陽面最大的房間是林盈盈的，哪怕她不在家林媽都給她留着。而葉曼曼為了讀書借住在這裏的那些年，都是住在一個小房間裏，連林盈盈的房間一半大都沒有。

明明一開始林爸說讓倆女孩子親近一下，讓她們倆一個房間的，是林盈盈死活不肯，非要把自己閨女趕走，林爸沒辦法就讓自己女兒住小房間。

“盈盈，林盈盈！”她略提高了聲音對着二樓開着通風的窗戶叫。

這時候已經快九點，林盈盈也醒了，正攤在床上翻餅呢。昨晚上真是她自作自受，明知道霍青山是什麽人，那是一個人前高冷禁欲，人後縱橫欲海肆無忌憚的主兒。

她為了約束他，跟他說不能出動靜，怕床會響，所以讓他輕點輕點輕點……結果他直接托着她離開床，嗯，那樣床真的不會響，但是她會散架。

她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回事，昨晚上比結婚那幾天還猛，甚至帶着點狠勁，要不是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她真懷疑他想要她的命。

哎，今晚上是不是應該讓他回他們招待所去啊？招待不起他啊。知道的是夫妻，不知道的還以為偷情呢，一副現在不做以後沒的做的架勢。

哎，折磨人。

林盈盈在床上翻來滾去，把被子揉成團，上面都是霍青山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讓她想繼續睡就是不想起床。

這時候下面傳來聒噪的聲音，有人在喊魂一樣喊她。

這聲音可特別，可膈應了，就是那種壓着嗓子還要用力大聲叫的感覺，聽着對方咬牙切齒的，對她不知道多憎恨呢。

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老白花，葉媽來了。

她懶洋洋地起床，披上睡衣，垂眼看了看胸前，上面紅梅花點點，她趕緊把睡衣扣嚴實了，然後趿拉着拖鞋走到窗邊，唰啦拉開窗簾，透過玻璃窗就看到院門外站着的葉媽。

葉媽和林媽差不多的年紀，但是看着比林媽大了十幾歲不止，再過幾年，估計就像兩代人了。

她推開窗戶，沒好氣道：“你叫魂兒呢？我爸媽不在家。”

葉媽看到林盈盈那張慵懶明豔的臉蛋，有日子不見，只覺得現在的林盈盈比從前更加美豔奪人，就算她看到都有些失神。

葉媽一改對姐妹倆頤指氣使的樣子，笑了笑，放軟了聲音，“盈盈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們曼曼呢？她沒和你一起回來？”

林盈盈翻了一個白眼，“那你可得問她。”她又回床上躺着去，懶得理睬葉媽。

葉媽在樓下氣得直跺腳。

這時候林爸坐車回來，他弄了一筐蜜橘，想讓林盈盈他們帶着去外婆家。看到葉媽在門口，他驚訝道：“怎麽不進去呢？”

葉媽立刻委屈得不行，眼圈都紅了，她飛快地擦了擦眼淚，低着頭小聲道：“我就是路過，聽說盈盈回來過來看看她。哎，也不知道曼曼在外面好不好。當初我讓曼曼那丫頭好好照顧盈盈，結果盈盈命好，找了個喜歡的人嫁了。哎，曼曼可就苦了。也不知道在農場咋樣呢，說是吃白面有電燈，可這孩子淨報喜不報憂，從來不說不好的。”

她往林爸跟前站了站。

林爸立刻後退兩步，跟她拉開距離，他道：“你甭擔心，曼曼那孩子好着呢，在農場條件比鄉下好得多。你放心吧，我在農場有幾個認識的人，讓他們照顧一下曼曼。”

葉媽立刻破涕為笑，“真是托三哥和嫂子的福，我們母女倆才能有條活路呢。對了，聽說盈盈女婿也在農場？都是一家人，回頭好好拜托他幫忙照顧一下曼曼。那孩子其實比盈盈身體還弱的，一直都是咬牙硬頂着，其實根本扛不住鄉下的苦。”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态溫柔又娴靜，和剛才跟霍青芳說話判若兩人。

林爸剛要說霍青山在條件最苦的農場怕是幫不上，這時候霍青芳開了門，跟林爸說一下林媽出門一會兒回來，他們要去林盈盈外婆家。

林爸笑道：“行，你們去好好玩，晌午我也過去吃飯。”

葉媽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道：“喲，這個閨女是哪裏來的啊？三哥，這是你們從鄉下找的保姆？”

林爸在養母家排三，大家都叫他三哥、三弟、三叔之類的。

林爸立刻道：“那可不是，這是盈盈婆家的妹妹，三個呢來了倆，可是好孩子。”

葉媽嘆了口氣，“哎，剛才我叫門不給開，我還以為是保姆膽小不敢開門呢。”

霍青芳和霍青霞都是鄉下姑娘，而且她倆不像霍青荷那麽多心眼，如果人家說話拐彎抹角，她們是肯定聽不出來的。

霍青芳：“我們不認識你，不敢随便開門。”

葉媽冷笑，“你們不認識我，可我也不是外人呢。”

我在這個家住的時候，你們在哪裏還不知道呢。

她瞧着林爸，想讓他給倆丫頭說自己是誰，給自己掙個臉面。

看她這樣，霍青芳和霍青霞就不喜歡她了。因為林盈盈不喜歡葉曼曼，出嫁都不讓她上門喝酒，姐妹倆就知道她們關系不好。那麽現在見了葉媽，自然也沒好感。只是當着林爸的面，她們可不能給林盈盈丢人。

林爸卻根本沒領會女人的彎彎繞，他急忙回來一趟還得走呢。他對葉媽道：“娘你坐，等盈盈下來說說話，我先去忙。”

他立刻戴上帽子，領着勤務員走了。

聽着爸爸吉普車一走，林盈盈就起床下樓來了。

她穿上了自己在家的軍裝，系上風紀扣，紮着武裝帶，穿着黑皮鞋，咯噔咯噔就下了樓。

她冷着臉徑直走到葉媽跟前，冷冷道：“起開，你占着我的位置了。”

葉媽坐在了沙發最好的位置上，她心有不甘地換了個位置。

林盈盈把葉媽坐過的墊子扔在地上，重新坐下準備吃飯。

霍青芳：“嫂子，我給你端飯啊。”

林盈盈只要一小碗八寶粥，一個煮雞蛋和一個鹹鴨蛋黃就行。

霍青霞麻溜地幫她把雞蛋殼剝了，免得嫂子自己又剝得坑坑窪窪的，嫌醜不吃。

葉媽冷眼看着，“我說盈盈，知道的這是你倆小姑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倆丫頭呢。”挑撥離間的意味很濃。

林盈盈啪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冷冷地盯着葉媽，一副要發脾氣的樣子。片刻，她蹙眉，問道：“……那什麽，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葉媽：“！！！！”她臉色都氣白了，“你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

林盈盈翻了個白眼，搖了搖手指，“你閉嘴，少大呼小叫的沒規矩。以前我以為你是鄉下來的，沒規矩是理所當然的。可我現在嫁到鄉下，我發現人家懂規矩得很，合着就你一把年紀不懂規矩呢。”

葉媽氣得渾身哆嗦，“你、你……”

林盈盈：“行啦，你就別跟我眼前裝了。從你們第一天出現在我家，我就知道你是什麽人。就算你自以為是好人那也沒用，我也不會覺得你是好人。我警告你，以後我爸媽不在家，你少到我家來，你踩過的地面都是髒的！”

葉媽被她罵得直接捂着臉開始哭了。

她輕蔑地瞥了葉媽一眼，不耐煩道：“哭哭哭，哭什麽哭？我爸不在呢，你哭給誰看？你不是會背着我和我媽找我爸哭嗎？你不是會悄悄跟我爸告狀麽，說什麽？”

她模仿着葉媽的語氣，“‘我覺得盈盈就是太嬌氣，被慣壞了，’啊呸，我再被慣壞了也是我爸的女兒，你算老幾啊？還說什麽‘曼曼和盈盈就像親姐妹，以後要和親姐妹一樣互相幫助’你不就是想讓你閨女在這個家裏取代我嗎？怎麽，我就算是那麽刁蠻任性，那麽驕縱不講理，我爸媽還是寵我寵得不行，你閨女也還是個外人，你就沒覺出味來，沒死心？”

葉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給見鬼一樣。

她沒想到林盈盈嫁了人，回來嘴更毒了。她在林盈盈小時候還能占上風，等林盈盈大了嘴巴利索以後，她就再也沒在私下裏的對陣上占過便宜！

她來來回回就會跟林盈盈強調我男人救了你爸爸，你現在享受的一切都是我男人給你們帶來的，你這個女兒要感恩圖報，要把曼曼當成親妹妹，要尊重我這個長輩，否則你就是忘恩負義，就是白眼狼，你全家都是白眼狼！

可林盈盈是誰啊，她那麽驕縱任性，飛揚跋扈，別說你男人救了她爸爸，你就救了她祖宗她也該怎麽怎麽。

一開始葉媽拿救命之恩說事，她都忍讓了，可葉媽一次次這樣車轱辘話說個不停，林盈盈直接就厭煩了，回擊她“你男人救了我爸，難道我爸沒救他老婆閨女嗎？沒有我爸，你們倆早不知道死哪裏去了！”

看着林盈盈那跋扈嚣張的表情，那絕美的臉蛋，葉媽真覺得自己自取其辱來了。

她原本還想像從前那樣就坐在這裏等林媽回來哭訴一下，結果被林盈盈罵得一秒鐘都不想呆下去。

林盈盈喝了一口粥潤了潤嗓子，看葉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她繼續道：“剛才你說什麽？你讓我女婿幫你照顧一下葉曼曼？哈――”她翻了葉媽一個白眼，“你以為誰都是葉之廷呢？你去跟葉之廷哭哭啼啼，說你多苦，葉曼曼多可憐，天下姓葉是一家，葉之廷就可憐她，照顧她？”

葉媽還想翻回一盤，她以為林盈盈很在意葉之廷的事兒，得意道：“那怎麽樣？葉之廷就是好孩子，就是照顧曼曼，不像你這麽薄情寡義！”

林盈盈嗤了一聲，她雙手扶着桌沿慢慢站起來，那雙侬麗水亮的大眼盯着葉媽，聲音卻出奇的冷，她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讓霍青山照顧葉曼曼，我就弄死你閨女，不信你試試！”

葉媽被她眼睛裏的寒光吓得身體下意識後仰，“你、你……好歹毒！”

以前她只以為林盈盈被慣壞了，跋扈任性，卻沒想到這麽狠毒。

林盈盈用手拂了拂桌上不存在的灰塵，毫不客氣地道：“我還要警告你，以後你最好不要再拿精明之恩在我爸媽跟前哭訴，讓他們同情你。你男人的救命之恩，我爸已經報了。後面多照顧你們那些年，也是看在奶奶的份上。你可不要算錯了，還把自己當救命恩人想死皮賴臉地貼着我家呢。我明白告訴你吧，你――”

她看葉媽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胸脯快速起伏要插話打斷她，她便自己頓了頓，然後擡起纖細白嫩的手指指着葉媽譏諷道：“你就是我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個窮親戚，像我這麽嫌貧愛富，瞧不起鄉下窮親戚的壞人，你最好少往我家湊！”

葉媽氣得渾身哆嗦，近乎抽搐起來，她強烈的自尊和羞恥心讓她忍受不了林盈盈這樣**地羞辱。

她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指着林盈盈，“你、你……”

你了半天，她一句話說不出，只好一跺腳，轉身捂着臉跑了。

林盈盈在後面補刀：“我這就給我爸打電話，告訴他我欺負你了，你只管去告狀啊！對了，你最好去司令部告狀，貼我的大z報！”

“咣當”外面傳來鐵門被摔上的聲音，聽得出葉媽那沖天的怨氣。

林盈盈卻吃了人參果一樣痛快，拍拍手，對站在那裏目瞪口呆的霍青峰和霍青霞道：“走，咱們去院子裏拍照，一會兒我媽就該回來了，去我外婆家。”

霍青霞把頭點得磕頭蟲一樣，下意識地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