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外婆家

林盈盈撲哧笑出來, “你幹嘛？”

霍青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嫂子，你太威風了，比下鄉給我們訓話的民兵連長還厲害！”

林盈盈笑了笑, 她特意穿上軍裝, 就是為了給葉媽施加壓力。她敢來膈應自己，自己就要罵她個狗血淋頭。

林盈盈拿了相機去院子裏教姐妹倆拍照, 把葡萄架、幾盆盛開的蟹爪菊以及木芙蓉都拍進去。

霍青芳遺憾道：“這麽漂亮的院子, 可惜拍出來看不到顏色。”

林盈盈笑道：“裏面這個膠卷是彩色的, 到時候洗出來的照片也是彩色的, 咱們拿回去。”

“真的？”姐妹倆高興極了。她們在相冊裏看到一些彩色照片, 大部分是林盈盈以及劇團的一些劇照，真的非常漂亮。

林盈盈還領着她們去水杉大道上拍照，讓她們姿勢自然一些不要緊張，“不要一拍照就僵成木頭了嘛。”

霍青霞：“本來還不木頭, 結果一看相機就木頭了。”

林盈盈就不讓她們擺姿勢，只瞅着機會抓拍。

三個人正玩着, 林媽坐吉普車回來，招呼林盈盈三個上車。

林盈盈：“媽，我爸送回來一筐子蜜橘, 讓帶上呢。”

林媽又讓司機去幫忙搬橘子, 笑道：“你小舅舅待遇好，家裏什麽都不缺，可不像咱家，要啥啥沒有。”

林盈盈攬着她的肩膀, 打趣道：“陸主任，怎麽着, 這是嫌棄我爸窮小子了啊？”

林媽挽着她的手，小聲道：“寶寶，我可跟你講。這以後霍青山的那些待遇，你該享受就得享受，千萬別跟你爸似的。”

林盈盈故意逗她，“喲，陸主任，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講，我幫你去罵人。我最會罵人了！”

Advertisement

林媽又笑起來，“別胡鬧，哪有人敢欺負我，就你爸。”

林盈盈：“要說別人可能說啥風涼話讓陸主任不高興，老林？我看他不敢。”她招呼霍青芳和霍青霞趕緊上車，讓她們坐駕駛室拍照。

林媽在一旁道：“要是葉曼曼跟這倆孩子這樣純真質樸，我會不喜歡她？”

林盈盈拍了照，笑道：“要不說我随媽呢，咱倆心有靈犀。”

林媽被哄得很開心。

她把蜜橘留下半筐，又從家裏拿了另外的點心以及一小罐禿黃油，再加上另外買的禮物，也置辦了一大堆，統統堆在車上。

林盈盈已經習慣林媽這樣了，每次去外婆家都帶一大堆東西，哪怕外婆說根本不需要的。

據外婆說因為當初媽媽嫁給爸爸，爸爸那時候雖然是個代理團長，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窮二白的，穿着帶補丁的軍裝上門。

其實也就二舅和二舅媽會笑話幾句，後來還被大舅罵了，也就沒人敢再說什麽。可林媽自尊心強，有些受不了，不許人家笑話林爸。

誰家沒幾個好說人是非的親戚呢？所以林媽想怎麽就怎麽，林爸也支持，反正只要不犯錯誤就行。

上了車，林盈盈笑道：“媽，我說個開心的事兒給你聽。”她把給葉媽罵走的事兒講了。

林媽撲哧就笑起來，“這麽多年這人也就沒長進，啧，是真可憐。現在都知道她是個可憐的女人，有個可憐的女兒。她呀一門心思地想給她閨女攀一門好親事，可這大院兒你可哪家瞅瞅，誰家會娶一個父親有問題的弱女子？她們倒是打的如意算盤想嫁給葉之廷，難道葉家就是傻子嗎？別說他爸媽不同意，他自己也未必會答應呢。”

林盈盈挽着她的手臂，誇道：“不愧是陸主任，明白人！”

林媽拍了拍她的手，沒告訴林盈盈的事兒多着呢。葉媽剛來的時候她也可憐那母女倆，可葉媽一開口那架勢就不對。你來求幫助，好好地說，誰能不幫你？非要一個勁地裝可憐賣慘背地裏對小孩子挾恩圖報做什麽？一次兩次就算了，三次四次還這樣？

那好了，你這麽喜歡賣慘我就幫你一把，讓所有人知道你和你閨女慘。你只想着小時候靠賣慘讓閨女博取老林的同情，想分我閨女的寵愛，你就不為将來考慮？

再怎麽賣慘，也就要點糧食和錢，還能撈着啥？

老林自己兒女的親事都沒出面張羅，難道會給葉曼曼張羅？就算他樂意張羅，男方就認可嗎？做夢呢！

而除了她男人小時候救過林爸，她和養母的那點親戚情分，她和林爸并沒有任何感情基礎。所以，林媽壓根就沒擔心過她會勾搭林爸什麽的。

如果林爸能被勾搭走，年輕時候溫柔可人的、美豔火辣的、知性大方的，哪一個不比葉媽強？

林爸照顧他，是他重情義，可不是葉媽會賣慘會怎麽的換來的，林媽對此非常清醒。

聽林盈盈說她居然開口讓霍青山照顧葉曼曼，林媽臉色就冷了，她冷冷道：“以前吧總覺得她怪可憐的，我們不好打擊她太過，現在得讓她面對現實。”

讓她面對她女兒葉曼曼在這裏并不受歡迎，要才沒才，要貌美貌，既不健康又沒特長的一個可憐女罷了。

沒人稀罕！

葉曼曼要想找對象，她只能去那些門當戶對的人家裏找，妄圖在這院裏找，做夢!

他們距離研究所有點遠，車子開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鐘才到。一路上吉普車、小轎車、警車都不少，自行車那就更多了，尤其經過一個寬闊的路口，仿佛是一片自行車的海洋。而且路口還有執勤警察的崗亭，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身姿筆挺，指揮交通的時候別提多帥氣了。

霍青芳和霍青霞倆真是開了眼界。

林媽很喜歡她倆，笑道：“以後讓盈盈帶着你們常來玩。我們不在這邊，還有盈盈外婆一家呢。”

姐妹倆忙道謝。

研究所這邊都是一些三四層的紅磚樓房，家屬區也基本都住樓上。

後面有一片小樓，其中有一棟小白樓最顯眼，那就是林盈盈小舅舅家。這小樓原本一共有三棟，早年的時候被炸掉一棟，另外一棟受了波及也被拆掉，就只剩下目前這一棟了。

小樓的院牆上爬滿了藤蔓，這時候還有各色花朵在開，門內有兩棵柿子樹，挂滿了紅彤彤黃澄澄的小燈籠，特別誘人。

他們下車的時候，霍青芳和霍青霞倆往裏一看，就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和一個頭發銀白的老爺子正在院子裏練劍呢！

林盈盈雙手握着鐵欄杆，臉蛋夾在鐵欄杆中間往裏看，示意她倆也一起。

三個人排排站往裏看熱鬧。

老太太穿着一件靛藍色的手織毛線長裙子，老爺子穿着一件绛色的毛衣，翻着靛藍色的襯衣領子，一人一把劍，正在那裏铿铿锵锵地比劃呢。

比劃到要緊的地方，老太太突然一個高擡腿，老爺子忙伸手去撈，幫她把腿架着。

老太太還喊呢，“你直起腰來啊，你彎着腰算咋回事啊？”

老爺子笑道：“不年輕啦，你可悠着點吧，再抻着了讓孩子們笑話。”

老太太：“呀，那不是咱寶寶嗎？”

老爺子笑道：“你可瞎說呢，咱寶寶被小林子送下鄉去了呢。”

老太太指了指林盈盈，“那不是呢嘛！”

老爺子：“我眼鏡呢？”

老爺子中年時候眼睛受過傷，視力不大好，除了看自己老婆子看別個都要戴眼睛。

林盈盈就像小時候一樣雙腳站在大鐵門上開始晃，嘴裏嬌聲喊着，“陸老先生，你猜猜我是誰？”

陸外公小時候可是秀才呢，後來滿清沒了大家也都叫他小先生，他支持革命，所以革命者們也都很尊重他。

49年新政府建立以後，他還是被人尊稱為老先生。林盈盈小時候聽人家叫他老先生，她也跟着叫。

“呀!真的是我們小嬌嬌回來了啊！”陸老爺子扶着陸老太太歡喜地小跑着過來給開門。

別看他倆一把年紀，不駝背不塌腰的，精神抖擻得很，是一對幹淨漂亮的老夫妻。

林盈盈哈哈笑着一下子撲上去，一手摟着外婆的肩膀，一手摟着外公的腰，“爺爺奶奶，我可太想你們啦！快說，你們也像想我對不對？”

她從小就管他們叫爺爺奶奶的。

外婆把林盈盈上上下下打量幾遍，拍手笑道：“這丫頭可真會照顧自己，別人下鄉回來又黑又瘦，你下個鄉反而結實了呢。”

外公連聲說好，“看到咱們盈盈啊，我感覺又年輕了幾歲呢。”

老兩口拉着林盈盈噓寒問暖的，都沒顧上理睬林媽。

林媽笑道：“哎，哎，我說差不多得了啊，我也不是撿來吧？”

外婆嘿嘿笑着：“你不知道隔代親嗎？哎喲，也不知道我們寶寶什麽時候帶個小寶寶回來給我們瞧瞧哇？”

林盈盈臉紅了，趕緊把霍青芳和青霞拉過來，“爺爺奶奶，這是我倆妹妹。”她介紹了一下名字，又說有個雙胞胎青荷，在家開拖拉機呢沒跟着來。

外婆挨個看了看，摸了摸，喜道：“這倆倒像咱盈盈的姊妹。比那個小可憐可像。”她還歪着身子往外瞅瞅，小心翼翼道：“那小白菜沒跟着來吧？”

霍青芳和霍青霞想着林盈盈講過的她欺負葉曼曼的事情，又聯想今早上怼葉媽的情況，姐妹倆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豬叫聲。

霍青霞的臉登時通紅，十分不好意思。

結果外婆一聽笑得比她倆聲音還大，“哈哈，小林子不在，咱們随便笑話他幹閨女，反正他不知道。”

衆人笑起來。

林媽讓司機幫忙把東西搬進去，又塞了他一兜橘子和點心，讓他先回去等晚上再來接她們。

小司機漲得臉通紅，只拿了幾個橘子就趕緊擺手搖頭的，生怕林媽非塞給他，然後趕緊開車走了。

林媽嘆道：“這也是個好孩子，要配小白菜都白瞎呢，小白菜就該配小青菜。”

林盈盈挽着外公，外婆則一手拉着霍青芳，一手拉着霍青霞，半點都不見外。

林媽笑道：“合着我多餘呗。”

外婆笑道：“我們老小孩兒和小孩兒一起玩，你可不多餘呗？你弟弟沒下班呢，你打電話問問看。”她邀請三個女孩子去她房間看好玩兒的。

林媽習慣自己爸媽跟小孩子一樣，自從哥哥弟弟們分家以後，她現在回娘家就跟在家一樣自在。

她先去給小舅舅陸廷秀打電話，告訴他林盈盈帶着小姑子來了。

陸廷秀笑道：“我早知道了，就是沒告訴爸媽而已，幫你們制造驚喜。”

林媽嗔他，“你以後找對象，可千萬別這麽鬼精的，什麽女孩子都給你吓跑了。”

合着研究所這邊的事兒，她并不能随便知道，她家那點事兒，他可知道得很快呢。

陸廷秀道：“姐你別不樂意嘛，盈盈回來又不是機密，你們還請了兩頓客，那我能不知道麽？”

林媽這才饒了他，又問他：“你認識的，我們那一片的，有沒有二十來歲要找對象的青年？”

陸廷秀詫異道：“你要給女婿妹妹介紹對象？”

林媽：“當然不是，我有別的用處。”

陸廷秀：“那回去跟你說。”

林媽聽見林盈盈他們在外婆的房間裏歡快地大笑，便挂了電話過去看看，“屋頂要被你們掀了喲。”

林盈盈笑道：“媽，奶奶在給我們講笑話呢，你也來聽呗。”

林媽靠在門框上，溫柔地看着他們，“你奶奶給你講過你有個舅老爺把一口好牙拔掉鑲成大金牙的事兒嗎？”

霍青芳和霍青霞驚訝得很，自從來了嫂子家，她們每時每刻都在被刷新見聞。

林盈盈點點頭，笑道：“我聽過了，後來那個舅老爺家裏潦倒了，他就拔牙換錢吃飯，結果一家子還熬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外公這時候道：“你奶奶肯定沒說他咋沒的。”

外婆立刻搗亂，“哎呀，說着挺高興的，又說死啊沒的，掃興。”

老人家上了年紀，總歸是忌諱說那些死的事兒，她倒是不怕自己，但是老頭子還在呢，就不想說。

林盈盈立刻笑道：“奶奶，你給我們唱兩句呗？我下鄉以後都聽不見了，有時候做夢都想你和爺爺呢。”

外婆立刻又高興起來，擺擺手笑道：“老咯，不唱那些靡靡之音了，我現在學唱革命戲曲。有時間我們還去那個老年活動中心排節目呢，你媽他們都來取經。”

林媽：“您老是蓋章的老藝術家，我們年輕人可不得多學習學習？”

外婆就道：“你們也別總排那些個樣板戲，多排排生活化的。不讓唱靡靡之音，你不會唱唱生活之音？我瞧着龍須溝、茶館什麽的都挺好，唱唱老百姓過去的苦日子，這才顯得現在是好日子吧？”

這時候保姆過來問晌午幾個人吃飯，要做些什麽菜，請老同志定奪一下。

他們家生活的确比林爸家好一些，因為陸廷秀有特供的豬肉白糖等，比林爸他們的定額要多。而且外婆和外公還有額外的收入呢，他們當初捐出去的家産，每個月都有定息給回來，也有額外的物資補貼。

反正他們家牛奶、雞蛋、肉魚糖等，是不斷的。

外婆招呼大家一起去廚房，老人家年紀大了喜歡合心意的熱鬧，做什麽事都一起，有說有笑不冷清。

“誰想吃什麽只管說來，那就是一道菜。”

外婆先讓霍青芳和霍青霞姐妹說。

霍青霞一直靠在林盈盈身邊，見讓她說菜名，她臉瞬間漲紅，卻又不想給嫂子丢人，就紅着臉抖着唇道：“栗子雞。”

霍青芳驚訝地看着她，小妹厲害啊，還能說出個栗子雞來。

霍青霞抿了唇笑，臉卻是更紅了。

林盈盈笑道：“栗子雞好啊，又美味又營養。有雞有鴨好，那就再配個烤鴨呗。”她想給霍青山和倆妹妹都嘗嘗。

外公點頭，笑道：“讓你小舅開車去取，新鮮出爐的，到家還燙着呢。”這附近就有家全聚德，老店，正宗。

他們一人點了一道菜，差不多就定下了，至于林爸、陸廷秀還有霍青山幾個只管來吃的男人，不給發言權。

因為陸廷秀會故意刁難人，說非常難做的菜，而林爸就會“都行，我都吃”，至于霍青山，他們根據林盈盈的書信描述和林爸差不多，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吃。

現在要節儉，所以家裏就一個幫工的，平時負責買菜做飯、打掃衛生。今兒這麽多人來，林媽就挽袖子下廚幫忙，霍青芳和霍青霞立刻跟上去。

外婆笑眯眯地道：“讓親家妹妹做飯多不好啊？”

林媽：“那要不讓您老的孫女做？”

外婆立刻道：“那還是讓妹妹們做吧，讓我孫女做，你們到晚上別想吃口熱乎的。”她挽着林盈盈的手，故意放輕了腳步，蹑手蹑腳地領着林盈盈去書房。

林盈盈看外婆這樣，也屏氣斂息的，蹑手蹑腳跟上。

外公看她倆跟倆小賊一樣，無奈地搖搖頭，笑道：“莫不是又要去編排我？寶寶我可跟你說啊，你以後可不能跟你奶奶學，做人眼界要開闊，別只盯着自己男人的缺點。”

外婆挽着林盈盈的手進了書房，還把門插上，從玻璃上瞅瞅見沒人過來偷聽，便拉着林盈盈去內室。

林盈盈小聲道：“奶，咱倆這是要接頭交換情報嗎？”

外婆點點頭，“非常重要的情報，外婆有非常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林盈盈立刻配合。

外婆從櫃子裏摸出一大串鑰匙來，放在林盈盈的手裏，“這個你保管好，等我和你爺爺百年後，你會收到我們的信，到時候按照地址去開門。”

林盈盈心裏一咯噔，瞬間覺得這鑰匙燙手又沉重，她抱住外婆，“奶奶，你給我留什麽好東西？你就不怕你兒子孫子孫女們嫉妒？”

外婆笑道：“都是不值錢的，早些年我和你爺爺的書信照片書籍什麽的，還有一些朋友的東西。你知道我這方面戀舊，為了藏這些東西費了不少勁。雖然不是多寶貴的，可總歸是一個念想，交給別人我都不放心，就留給你。”

林盈盈眼睛都疼了，“奶奶，我最不靠譜了，你給我？”

外婆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裏面可有你的大金镯子，大玉镯子，還有璎珞玉佩我當初的行頭什麽的，你都不要了？”

林盈盈破涕為笑，“當然要。我婆婆也給我一堆呢，珍珠當溜溜彈玩兒。”

外婆聽她這樣說，也開心得很，知道她婚姻和自己一樣幸福就好了。

她一直考慮的事兒有了着落，自己最看重的東西也有了可信之人托付不會被人以各種借口付之一炬，老太太就又開心起來。她又笑道：“我最不放心你小舅了，一把年紀不結婚，等我們百年後他孤單一個，萬一到最後自己孤獨老頭子都沒個養老送終的。”

語氣裏可半點擔心的意思也沒有，擺明了是讓林盈盈幫忙催婚的。

林盈盈：“…………”我天，催婚催生果然什麽時候都一樣，連理由都一樣――怕你孤獨終老無人陪！

她笑道：“緣分的事兒很難講的。我爸讓我下鄉，我還死活不去呢。結果去沒兩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你說是吧？”

外婆噘嘴，“陸廷秀他哪有你那麽可愛，他專讨女人嫌棄！”

林盈盈哈哈笑起來，“可我覺得小舅舅很可愛啊。”

正說笑呢，外面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很快就傳來陸廷秀那清朗的聲音，“我的小仙女呢！”

小時候他最喜歡喊她“我的小公主”，後來要注意影響他就小仙女小仙女地喊。林盈盈小時候曾經穿着多層的白紗裙、白色的小皮鞋，白色的長筒襪，頭上還系着飄逸的紗巾，再配上她靈動的大眼睛，要多仙就有多仙。

陸廷秀一直計劃着把小林盈盈送去國外選美，結果回國以後至今也沒有機會再出去過。

“小舅！”林盈盈喜上眉梢，如同一只歡快的小鹿朝他跑過去。

陸廷秀沒有像小時候那樣把她給舉起來，而是牽着她的手踩着舞步讓她轉了一圈。他一手牽着林盈盈，一手背在身後，得意道：“你婚後的第一支舞，還是跟我跳的吧！”

林盈盈：“是啊是啊，別人都不敢跳！”別人不會跳，不敢跳，只有這裏自家人偶爾跳跳是沒人管的。

外公順手打開了留聲機，裏面傳來歡快的樂曲，那明快簡單的節拍恰好适合跳舞。

皮鞋磕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兩人都能做到完美的踩點，外公和外婆還在那裏打拍子，一時間屋裏像開舞會一樣熱鬧。

霍青芳和霍青霞從廚房裏出來，一人手裏提着一條魚，一人握着一棵大蔥，看着林盈盈和陸廷秀那麽潇灑明快的舞蹈，她們都覺得腳底板發癢，好像被人摁下了開關一樣，忍不住也跟着手舞足蹈地扭起來。

跳了幾支曲子，門外傳來了吉普車的聲音，林爸和霍青山從外面進來。

外公立刻把留聲機關了，笑道：“我跟小林子說這玩意兒是壞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