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我叫陸政。”
“好的,陸政先生。”
“你可以喊我哥哥。”
“陸政哥哥。”
——
“你是周行麽?”
“我是。”
“我是Champion,你快要遲到了。”
——
周行出乎意料地沒有哭,他只是沉默地盯着那人看。
他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那個人。
叫他陸政?叫他Champion?
他愣愣地盯着那人看,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或許是因為太過痛苦,身體本能地采用了回避的策略。
“喊我陸政吧,”陸政扯起一個安撫的笑容,“你喜歡陸政,不是麽?”
“陸……政……”周行緩慢地從喉嚨中吐出這兩個字。
“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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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政擡起手,試圖觸碰他的愛人,手指尖卻落了空。
周行後退了一步,他擡起頭,眼裏充斥着警惕與憎惡。
“不,你不是陸政。”
陸政并不反駁這句話,他只是提醒眼前的男人:“控制你的情緒,你還懷着孕。”
“……你一直在騙我,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周行一步步地後退,陸政“不得不”步步緊逼。
“我找你主動做的那一夜,很可笑吧。”
“我背起你的模樣,很可笑吧。”
“我掙紮着想要履行約定,很可笑吧。”
“我求你帶我回去找你,很可笑吧。”
“我因為你的死亡而崩潰,很可笑吧。”
“我懷着你的孩子被你強迫,很可笑吧。”
“我想和你私奔,很可笑吧。”
“我扣不下扳機,很可笑吧。”
“我想為你去死,很可笑吧。”
“我想和你私奔,很可笑吧。”
“我愛上你的模樣,很可笑吧。”
周行抽出了那把七天前陸政間接送給他的手槍,他将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陸政。”
“Champion。”
“我玩不過你。”
陸政漠然地看着周行,說:“你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再成為你的玩具。”
周行扣下了扳機,只聽“咔噠”的輕微聲響,預想中的疼痛并未來臨。
陸政鎮定自若地擡起手,從周行的手中奪過槍,扔給了薩拉操控的機械臂。
“你不會用槍,我也不會給你子彈。”
“要鬧的話,回去再鬧,外面很冷。”
“你不是我的玩具,從你簽訂協議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周行深吸了一口氣,他試圖從陸政的臉上發現一丁點的忏悔或歉意,但很顯然,他高估了陸政。
陸政的态度很自然,表情也很平靜,仿佛被拆穿這件事,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陸政像一個出色的演員,現在戲劇到了尾聲,他也随時準備抽身而出,脫離所有的情感。
分明都是陸政的錯,他卻表現得比誰都無辜,比誰都冷淡。
周行又後退了一步,狂風凜冽,他卻扯下了脖子上的圍巾,任由它被風吹去。
“我到底喜歡上了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周行像是在問陸政,更像是在問他自己。
陸政輕輕地嘆息,他說:“控制你的情緒,孩子的狀态很不穩定。”
孩子……
孩子……
“我不要它了。”周行迷惘的雙眼裏慢慢地聚攏了光,“也不要你了。”
“那你想要什麽呢?”陸政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在勸說,也像是在引誘。
周行的身體卻本能地顫抖,他怕極了這個聲音,這讓他想起他被Champion反複玩弄的那些日子。
他以為他是為了陸政的墓碑、為了陸政死亡的真相、為了陸政的孩子,選擇成為Champion的玩具,卻從來都沒有料想過,Champion就是陸政,這只不過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學校,我想從來都沒有遇見你……唔。”
陸政扣住了周行的腦後,用唇封住了周行的話語,周行的牙齒咬破了陸政唇裏的肌肉,血腥味彌散在唇齒之間,陸政卻死死地箍着周行,逼迫對方放任他攻城略地。
周行的掙紮顯得過于軟弱無力,反倒是點起了陸政的火,扣住周行腦後的下滑到了他的頸後,細小的針劑注射進了他的皮下。
陸政着迷地看着周行憎惡的眼神,過了幾秒鐘,周行合攏了雙眼,倒在了他的懷裏。
陸政雙手抱起了他的未婚妻,呼喚他的人工智能:“安排醫生去陸宅,準備檢查周行的身體。”
“陸宅?”
“周行喜歡那處別墅,總要讓他住得舒心些。”
“好的,先生。”
“将周行的監控等級調到最高,一旦發生異常,立刻彙報;陸宅的所有角落全覆蓋視頻監控,包括浴室和洗手間;增加三倍守衛人員,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
“好的,先生。”
“聯系知名的機械領域教師,等周行順利生産後,為他安排相應課程。”
“好的,先生。”
“薩拉。”
“嗯?”
“我是怪物麽?”
“你不是。”
“不,我是。”
——
雪落之前,陸政将周行帶回了他的巢穴,醫生詳細檢查了周行的身體,腹中的孩子依舊健康得令人驚異。
陸政勾選了最昂貴的營養藥劑,注射進了周行的體內,他親自動手,幫周行換上了柔軟的睡衣,又抱着他,走進了許久未曾使用的主卧室。
在這裏,他們曾經度過了一段堪稱爛漫的時光。
壞脾氣的、聰慧的、身體孱弱的畫家,和他注定要離開的、健氣的、善良的伴侶。
陸政的頭枕在周行的胳膊上,伸手摸着那人又大又圓的肚子,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他有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愛人,他們将孕育全新的生命,他将會有一個牢不可破的家庭——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夢中的情景。
周行終于從昏迷中醒來,他的肩膀有些酸痛,本能地睜開雙眼,入目的,便是那張英俊蒼白的臉——如果陸政的臉是假的,眼前的這張臉,或許是真的。
陸政看起來睡得很沉,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做一個好夢。
周行不清楚陸政是不是在裝睡,他也不想确認這一點,他只是擡起另一只手,将手指靠近了陸政的喉嚨。
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這個愚弄他的男人!
殺了他,一切都了結了。
周行的指腹觸碰到了陸政的皮膚,卻像觸電一般地收回了手。
——他做不到。
他連對他憎惡的Champion都扣不下扳機。
他怎麽可能狠下心,去殺害他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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