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畢業季

曲亦梵在辦公桌前翻看公司的材料和文件。如往常無數個日子一樣, 每天都要翻看各種報表, 研究項目案例。熊熊的學習之心, day day up的學習态度。經歷了纨绔的人生, 捉襟見肘的婚姻，回過頭來, 才明白了“上進”的重要性。也更明白，“上進”的不容易。就是這樣用功, 還覺得不懂的地方很多。

“曲總。”姜圓敲門進來, 筆挺的西裝, 整齊的領帶，鼻梁上挂一副金邊的眼鏡。總經辦“一秘”的氣質彰顯無疑。

“行政副總和運營副總, 張副總、李副總。”姜圓一一介紹道。說完, 斂了個笑意，暗自對曲亦梵豎起大拇指。這在以前，根本不會有的“待遇”。以前姜圓看曲亦梵, 總是傲着一張刻板臉，仿佛欠她幾百萬。如今多了一分俏皮, 少了一分嚴苛, 想必是跟着自己混上了總經辦的“一秘”, 出人頭地的心情爽歪歪。不會笑的臉，也多了些笑意。

“有事？”曲亦梵擡了下眼皮，态度很淡然，好像早料到有這一天。說話也是悠悠地。從分公司搬到“總經辦”那一刻開始，曲亦梵就知道, 這樣的來訪者有一打。先前沒有站好陣營，都會在曲冠傑倒了以後，急速魚貫而入自己的隊伍。所以不用表現的太熱情，泰然處之就好。

“泉靈呢？”送走了來訪者，曲亦梵問道。

“在外面候了半小時，現在就叫她進來嗎？”

“叫進來。”

泉靈有大半年沒見曲亦梵了，再見的時候，小纨绔一越成為集團的總經理。升的速度太快了，叫人有點擔驚受怕。老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喊自己來也沒說什麽事。對小纨绔的作風，泉靈是有些了解的。之前上任就裁人，現在也是嗎？難道說要裁自己？好不容易和公司簽了長期合約，這下就要告吹了？

“不是要裁你。”看泉靈“哆哆嗦嗦”的，曲亦梵好像能猜到她想什麽，解釋了一句，就步入正題：“找你來，是問你，手上有好劇本嗎？”

“捧楊清淺？”泉靈反應也是快，知道不是裁員，腦子就活泛了。曲亦梵開了個頭，泉靈就想到了“尾”。

曲亦梵挑了下眉，沒說。

老虎的尾巴，似乎摸不得。曲亦梵剛從小狼進化成老虎，這老虎架子就出來了。

“有的有的，我又寫了一部，比之前的成熟，這次保楊清淺火。”

“說大話不打草稿的毛病要改。”

曲亦梵拿筆點了下桌子：“回去把電影大綱發給我。”

“手機裏就有，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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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泉靈走了，姜圓又進來送文件，人事調動的文件。泉靈猜的沒錯，曲亦梵确實要裁員。還要調動一部分人的工作。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次的“換血”有些明目張膽。相較于以前的“悄咪咪”和“束手束腳”，這次拿到集團公章和法人章的曲亦梵，顯得大刀闊斧又無懼無畏。

炎夏豔陽天，烈日迷眼，蟬鳴鼓噪。曲亦梵戴着墨鏡，撐着遮陽傘，手捧一束沾着露水的淺粉色玫瑰，走在稍微涼快的樹蔭底下。一年一度的畢業季，去年曲亦梵，今年楊清淺。去年以為，覆水難收，一切已時過境遷。今年回頭再看，去年的自己有點可笑。那麽篤定不吃回頭草，結果呢？現實總教人難為情。

曲亦梵把玫瑰花束遞給楊清淺，穿着學士服的楊清淺看一眼，就露出滿口白牙的驚喜臉。

“我好愛你曲亦梵。”在楊清淺要親上來的時候，曲亦梵一掌推開了她的巴掌臉：“走開，煩死。”

“不是跟你明令禁止，在外面不要摟摟抱抱像個随時要發情的二哈嗎？”

“喜歡親近你也有錯咯？”

曲亦梵點着無比肯定的頭：“你要避嫌。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但你自己要争氣，為了不被說成你傍我，我給你量身定做了一部新電影。”

“你看哈。”曲亦梵把折得四四方方的合同拿出來，抽出夾在上衣口袋的鋼筆，“咔擦”一聲咬開筆蓋套在筆頭上：“合同我都給你帶來了，要覺得我貼心，你就趕緊簽了。多一句廢話，都是傷害我。”

楊清淺還必須傷害一下了：“我就一句。總得讓我看一下檔期吧？”

“我都給你問好了啊？你經紀人說你有檔期。”曲亦梵把筆塞給楊清淺，硬拗着她的手握成簽字狀：“在鋪天蓋地都是影後的年代，你可千萬給我争點氣。不然朋友問我怎麽不結婚，我都不好意思說放你去追夢。”

“你又這樣……”楊清淺被迫寫上了歪歪扭扭的姓名。

大功告成，曲亦梵把合同一卷：“楊清淺，鋼筆就送給你了。德國原裝PELIKAN，你的畢業禮物。好了，我走了。”

仿佛沒聽見“我走了”，楊清淺收了筆，就急速地一揮手腕把曲亦梵揪回來了：“我有點小惆悵。”

楊清淺把頭靠在曲亦梵肩上，可以說硬靠了，手還攥着曲亦梵的手腕：“你大概是聽說我要用錢，所以想着法兒的塞電影給我。我無以為報的情況下，只能把我自己賣給你了。”

“明年改法的消息已經被确認了。”楊清淺一雙眼睛亮閃閃地盯着曲亦梵。

她一定是在期待“YES，I DO.”。曲亦梵懂，但是極力裝作一臉懵逼：“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你嫁還是我娶？”楊清淺直白了。

“……卧槽！這不是一樣的嗎？！”曲亦梵一副“你當老子是傻”的表情。

“那你介意，我嫁啊。只要是你，”楊清淺勉強聳了聳肩：“怎樣都可以。”

“你好像很勉強。”

“我不勉強。”不就是嫁給一個愛說“卧槽！”“老子！”的娘唧唧嗎？可以的，本T能屈能伸。嫁娶都一樣，能睡到就行。

曲亦梵真誠地嘆了口氣，在這個時刻，主動擡手地摟住了楊清淺，遠處有藝校學生“咔擦咔擦”地拍着她倆的照片。剛才還說要避嫌的曲亦梵，撫了撫楊清淺身為藝人以後勤于保養的長發：“我說啊，這個事，可能……還得等等。我覺得剛畢業就結婚不好，你這麽年輕，我這麽年輕，再交往兩年也是……卧槽！楊清淺你要死！”

楊清淺擰住了曲亦梵的腰肉：“我這麽誠心誠意地問你結婚，你給我擺出一副拖沓臉是什麽意思？！”

“就不想啊！”曲亦梵推開楊清淺，撫着腰間的肉憤怒道。楊清淺這一把，直接掐到了她背後的鞭痕。不知者無罪，但突然的痛感和憤怒很真實的。

楊清淺看着曲亦梵，神情開始越來越認真：“所以你不想跟我結？”

“是嗎？”曲亦梵不吭聲，讓楊清淺又問了一遍：“你在不情願什麽？”

曲亦梵的表情是“我很不想解釋，但又要給你解釋”：“想想，結婚也是一種形式的東西。我不想，我們就不結了嘛。”

“……”楊清淺的表情，非要說，有種下一刻說分手的可能性。索性，她沒說。轉了個身，又轉回來：“曲亦梵你大爺！”寶貝在懷裏的玫瑰花也扔了。別過肩膀，“一抖一抖”地走開了。

卧槽！這是哭？

“喂，楊清淺。”

“喂，清淺。”

“喂，我真的會考慮的啊。”

楊清淺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背影看起來既豁達又孤寂。曲亦梵無奈地留在了原地，追也不是，追上了還得說結婚，不追也不是，感覺有點不負責任。較真地說，上一世也沒離啊，結婚證還在……平行空間裏？總之就是沒離。沒離，那有再結的必要嗎？當然沒必要，所以曲亦梵也走了。有點“自欺欺人”地走了。

上了車，盯着手裏的手機，曲亦梵尋思着，是不是打開微信說兩句好話？雖然自己堅持不結婚是沒錯，可人家畢竟生氣了呀，女人不哄行嗎？

“我是不想結婚，可我眼裏還是你最好，你最美，我最最喜歡你。”嘔~想吐。

實話是實話，看着太惡心。認識加結婚都快九年多的對象，說這種話……還是删了為妙。

“你都沒恢複記憶，我怕你全想起來會變卦啊。”楊清淺肯定會說，她不會的。那不就是新一輪的辯論賽嗎？吃飽了撐的要故意挑事争論。這條，還得删了。

“我是不想讓我們的感情，敗給婚姻生活的雞零狗碎。”不肉麻，不惡心，還有道理，就這條了。

這段時間，楊清淺回複信息的速度總是很快，而且字數也很有誠意感。今天……十分鐘沒回複，三十分鐘沒回複，六十分鐘沒回複，特麽有點石沉大海的意思了。車子開到公司樓下，曲亦梵推開車門一路都在看手機，走着走着，終于等到她的回複。這是一條一反常态的信息，言簡意赅，情感飽滿。

【▲▲▲】——三陀大便。

好吧。面對這種赤|裸裸，坦蕩蕩地蔑視。曲亦梵掌心揣着手機，眼睛眯了起來：“好你個楊清淺，我安慰你，你倒折辱我？非常好，非常好。我真是……”

“賤！曲父補充道。仿佛不解氣，又點着曲亦梵的腦門：“賤死吧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