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退婚

“诶, 真的解決了。”曲亦梵從文件裏擡起頭, 對上蘇爽探究的眼神, 才解釋姓地說兩句：“我都交給警方處理了, 你不用擔心。回公司好好上班，不要來八卦我。”

“顯得我多關心你, 特意來看你。”蘇爽嗤一句，把肩包落在曲亦梵的鼠标墊旁邊：“我是來簽合同的。”

蘇爽拿出合同：“不是說要實行電子化, 要跟我這買軟件嗎？我合同都帶來了, 你別跟我說忘了。”

“我還真忘了。”曲亦梵接過合同, 細致地看起來。看完合同，發現蘇爽還在看她。曲亦梵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那會兒鬧得雞逃狗跳, 所以我把這事給忘了。”

“理解, ”蘇爽翹着腿，悠哉地轉了一圈會客椅：“我有時候也這樣，被家裏的事鬧得無心工作, 不過我總能很快地調整過來。”

“所以你是怎麽調……”

蘇爽站起來看表：“快簽字吧，我要走了。”

被硬生生卡回來的曲亦梵, 翻了個無趣的白眼, 邊簽字邊吐槽：“時間這麽緊, 幹嘛不用商務快遞？”

“哦，我想順便圍觀八卦當事人。”蘇爽這理所當然的樣子，還掏出了手機，透明圓潤的指甲敲了敲早就扒拉好的屏幕：“非常活躍哦，遣詞用句我很喜歡。”

仿佛是為了故意調侃曲亦梵, 蘇爽的語調非常調皮活潑。

曲亦梵也配合地板起了臉孔：“蘇總，你很八卦。”

“是女人都八卦。”蘇爽笑了笑：“只不過我隐藏得深。”

“看到你大獲全勝，我就放心了。”蘇爽緊接着說道，說完就收起合同，大有告辭的意思。

曲亦梵攔下她：“你不說完再走嗎？怎麽個大獲全勝法？”

說一半、留一半，蘇爽這不就是故意等人攔嗎？

“裝什麽？報道不是你讓人寫的嗎？”蘇爽一副點破的笑容：“你把你哥被收監的消息放出去，不就是想讓人知道，他翻不了身了？你還放了楊清淺的消息。之前還只是八卦，現在都落實了。楊清淺是你的，曲氏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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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本來也都是你的。”見曲亦梵要張口了，蘇爽及時做了個打叉的手勢補充道。看了看表，一副亟不可待的樣子，朝曲亦梵伸出急匆匆的握手：“我真的得走了。期待你引領曲氏集團，在商場上大展宏圖。另外，對私的，希望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祝福是很好的，曲亦梵甩下筆，抖了抖肩，準備來個神清氣爽地交握，手剛挨到蘇爽的指尖，有沒有一秒？蘇爽“刷”得一下就沒了。

曲亦梵看看門口，又收回目光看手：“這麽忙，以後別來了。”

“那不行，我有空就來。”蘇爽晃了一下，又走了。

特地拐回來逗自己。有意思嗎？這人。

蘇爽說話有一股特別不着調的感覺，懷着關心你的意思，偏愛用貧腔貧調來表達。剛認識的時候，可能還沒熟稔，不是這樣的，曲亦梵對蘇爽有偶像崇拜。現在嘛，崇拜還是崇拜，就是有點……偶像變路人的感覺？反正是熟稔了，偶像光環被稀釋了。什麽人都是這樣的，遠香近臭。

堂哥判得有點重啊。雖然未遂，雖然請了律師團隊，但由于證據充分，人證物證并列，且認罪态度還不好，在法庭上言辭激烈，不可一世。這個要說了，團隊再好，碰上豬隊友也是沒辦法的。家教的緣故，曲家的年輕輩，都有一點“暴戾基因”，都有一點“不可一世”。只不過有些人往裏收，有些人外露慣了，收也收不回來。

在堂哥和陳家陽的對峙中，陳家陽反倒表現得有點“慫”？在認罪和提供證據上，态度都很良好，在法官和陪審團面前，表現得像一個迷途知返的好青年。相較于堂哥，算是輕判了。當然，也歸功曲亦梵提供了好律師。在“引導”和“心裏建設”上，幫陳家陽看清了前路。陳家陽也提供了和堂哥的對話錄音。全天下都在錄音，他防他，他又防她。防不勝防。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堂哥最後在法庭上發了瘋，沖開了警衛，差點當庭和陳家陽打起來。

那邊是差點，這邊真打。從庭上下來，曲父便有些不管不顧了。圍着家裏螺旋式的樓梯，抖着手裏的小皮鞭，父女倆跑上跑下，鬧啊叫啊，折騰了半小時。

“你這個欠打的，這不窩裏反嗎？綁楊清淺的弟弟，綁了就綁了，又不是綁你。為了楊清淺，把自家人弄進監獄。你二叔以後怎麽辦？你就不怕衆叛親離嗎？”從庭上下來，見了女兒和律師握手才知道，金牌的律師團隊，居然是女兒請來的。

“要說，還是曲小姐的功勞，提供的證據很充分，不然這案子也不會這麽順利。”律師不說還好，這一說，更激起了曲父的不滿。

不像話！太不像話！說什麽也要管教了。翅膀硬得都能砸核桃了，還學會背後耍陰招。再不收拾，曲家恐怕馬上就要翻天了。

“媽！”每當這個時候，曲亦梵只會叫媽。也是習慣了，她媽每次都很護着她。

“媽也沒辦法。”曲母悠悠地，這次很不一樣。倒不是怪女兒，反而有點崇拜女兒，能斬草除根多年的心患。美的事情，一定要出去打場麻将來慶祝。當然了，如果代價是女兒被痛打一頓，曲母覺得也值了。總不能每次都不讓打，平衡一點，讓丈夫出口氣。權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曲母出去打麻将了，還喊了一聲：“晚上我不回來吃了。”

“……”媽也靠不住了。曲亦梵搖着頭，兩只手插在口袋裏，跪了下來。跪得還挺橫。

“打吧，打死我好了。反正您只會打人，也不會好好教人。外界都說您是蠻夫，我看也是。您好好說話，我是聽的。結果您每次都打我。您要覺得道理打得通，那就打吧。”

“咻”地一聲，激将法起反作用了。在曲亦梵的意料之外，皮鞭真的落在了她身上。以為激将法管用，結果她老子根本不吃。曲亦梵後背又“咻咻”挨了幾鞭。夏天|衣薄，血有點滲出衣服，曲亦梵痛得只能用嘴吸氣。面上猙獰，心裏懊悔，就不應該裝橫，裝了不好意思喊疼啊。

“打要打，道理我也會講。”曲父見血就收，把皮鞭遞給手下人。保镖頭兒接過帶血的皮鞭，心裏啧啧啧地一陣心疼。畢竟小姐待手下還是可以的。老爺的身體貌似還很硬朗，折騰這麽久，居然氣都不喘一聲。小姐可憐啊，看樣子還要被鞭打好幾年。

“我為什麽要教訓你？”曲亦梵不吭聲，曲父只好自問自答：“因為你這次太過分！”

“太過分”的曲亦梵，一聲不吭，随父親怎麽說，就是不回應。反正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熟飯。再則，已經挨打了，讓父親說幾句有什麽，只要不還嘴，事後認錯态度夠好，父親這波總能過去的。

倒是楊清淺，不知道楊家怎麽樣了……

“退了！全退了！”楊父給陳家打了個電話，言辭激烈地要求退婚。

“謝天謝地，你家能主動提出來。我還看不上你女兒呢。不是你女兒的耽誤，我兒子早就娶親了。麻煩你，三金和五十萬，如數退回來。少一分，都是王八蛋！”

“你……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人！你兒子綁我兒子，還有臉說我們家不是？你這種親家，不結也罷，真是早退早好！”

“行啊！那別廢話了啊！趕緊的，錢啊！退錢！”

“馬上退！”

簡直是一拍即合的退婚。兩家老人本來就不對路，因為綁架的事情，更加不對路。女婿锒铛入獄，楊家父母是從鄰居那裏得知的。愛八卦的鄰居，翹着蘭花指告訴他們，你家女婿啊，企圖綁架你家兒子，現在被判刑啦。早跟你說，不要包辦婚姻，這姓陳的不适合。姓曲的小姑娘好啊，你看這倆人站一起，吼吼吼，禦姐配禦姐，畫風不要太養眼……

楊父“啪”一聲甩上門，站在門後怒怼：“死基佬！”

回頭就給陳家陽打電話，竟然銷號了！那死基佬說的是真的？已經判刑了？

楊父越想越慌，一個試探電話打到陳家，陳家父母的态度，也坐實了這件事。

“問清淺要吧？都還出去了。”楊母為難地說。彩禮已經還了債務，要退錢，還得問女兒要。

“家裏還有多少錢？”楊父已經很久沒和女兒說話了，女兒本來就不同意訂婚，現在這境況，恐怕正中她下懷。回頭找她要錢，那得聽多少奚落和嘲諷。

“數數，可能有兩千多。”

“……”

“當初就不應該收……”楊母的聲音有些嗫嚅，在丈夫提高音量的時候，又示弱地說：“還是問清淺要吧，她總有辦法的，這錢是必須退的，不退太不像話了。你電話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