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鳳後早逝

過了沒幾日,柔桑就随着鄰國女皇回去了,按照規定,還是要走一下六禮的程序的,但是柔桑現在還是賤籍的身份,沒有資格行六禮,且六禮多是用在大婚的時候,這本也算不得什麽大婚,人說遣妾一身安社稷,本是無奈之舉,我們倒好,是主動設計了這場戲碼。若是他平了反,嫁做他人正夫,又有什麽不可能的呢?如今卻為了我們…在阿心這一生中應該再也不會遇見一個像柔桑一樣的人了吧,什麽都不求,只求曾經遇見你。那句此生無憾,背後是何等的凄涼,柔桑那日并沒有回頭,就那樣一步一步的漸漸遠離我們的實現,阿心哭了,被那個女皇看見了,她嘴角有一抹掩不掉的嘲笑,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心此刻并不是在演戲。那個孩子,為她,願意遠嫁,為她,甘心赴死,而她只能給他一場歌舞,曲終人散,他只能選擇回憶,可是她卻能心安理得的走向明天。

曾經聽過一首歌,裏面說着:“纏綿的花腔消散在夜空,落幕的舞臺喚不醒千年舊夢,昨夜的莺莺昨夜的張生,洗去胭脂何去何從?寺外的官兵早已是觀衆,洶湧的掌聲留不住戲子笑容,做一回莺莺做一回張生,塗上胭脂活在戲中”,如今想來卻是應了此時此景。

“阿姊,我好想吃月餅還有湯圓還有好多。”

我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句話,我甚至不知道阿心此時的想法,是舍不得嗎?是難過嗎?還是孤單呢?我上前抱住了阿心,終究是一句話也沒說,阿心的身體好冷好冷,可是眼淚卻那麽燙。自私如我,尚且覺得愧疚,何況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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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個月,朝廷的事情總算穩定下來,那些官位也都補了上去,中間也有不少我們的人,雖說這貪污之風是止不住的,但是能扼殺一時也是好的。我的名聲算是散出去了,連母皇都對我有所嘉獎,不過我真不知道這是那我當個寶,還是那我當炮灰了,這明顯是把我往風口浪尖推啊。地方官員是貪污了四皇女的錢,才被連根拔除的,這不是故意由着我得罪我的幾位皇姊嗎?據我所知,二皇姊和三皇姊都牽涉進這件事裏面,母皇這是逼着我們反目啊!按常理來說,我們幾個都不小了,母皇應該早就有了打算,重點培養繼承人,可是偏偏她一點風聲都不漏,我有時候甚至想,母皇應該是屬意阿心的,所以才先讓我們幾個內鬥,可是這位五皇女偏偏不給她面子,死活不願意參與政事。我常常想起,阿心說要去國子監的時候,母皇的表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盧氏跟我們說了他的打算,忙的事情太多,怕是顧不上那麽多的産業,推薦了一個叫清歌的人,讓他幫忙管着樂坊,我和阿心說起的時候,阿心有些吃驚,我倒是更加吃驚,因為阿心素來是不記人的,卻記得這個清歌,我本想派人去查一查這個清歌的底細,但阿心說不必,此人可以用,我也就算了。

朝廷的事一散出去,就會有很多人發現,此番補缺的人裏面有不少出自雁字回時,至此雁字回時也算是聲名鵲起了,只是要到阿心所希望的終南捷徑那個地步,還是不夠的。姚赦苛已經從西街解放出來,她所做的也是不斷地打擊姚家的産業,不過到底還是那人的女兒啊,只打擊兩個姐姐的産業,卻還真沒動家主的産業。姚赦苛,你要孝順,就怪不得我了,這時候誰都知道姚家是不能幫的,于是我決定讓西街和孟家、趙家聯手,打擊姚家家主的産業,不過幾個月,就讓姚家再也沒有回天之力。母皇也下了旨,斥責了姚家的種種不仁不義的行徑,奪了姚家家主的虛銜,還問了罪,不過這姚赦苛早就分了家,還和姚家劃清了界限,倒是躲過一劫。

且說這個姚赦苛居然還到雁字回時指責我們,說我們背信棄義,對不起淑君,姚家做了阿心多年後盾,阿心卻如此對姚家之類的話,阿心倒是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事其實你我可以做主的?當年你來到我們面前,說的話你自己可還記得,是你自己說讓我們為姚家保住一脈的,如今我們保了你,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當初放你離開西街,我們的目的是什麽你也知道,只是你做了什麽?那些邊邊角角的打擊在糊弄誰呢,今日還敢來我們這裏興師問罪!”

我見姚赦苛這個态度,也明白了,只怕是早就找好了下家,所以來和我攤牌的,就說道:“如今你還來做什麽?可是為了契約之事?”

她低着頭,回答道:“是。”許是也自知理虧,所以也不再喋喋不休的。

“可以”,我回答說,“當初你那幾家店是什麽情況,你心裏也有數,現在又怎麽樣你也知道。別的我們在所不論,只是你手裏有家胭脂店,是我和阿心一手扶起來的,裏面有太多東西本就是出自我倆之手,斷斷不能給了你。這家店我們留下,至于其他的店契、地契給你,也就給了,算是賞你的,以後再不相幹。”

她一一應了,然後拿了契約走人了。

阿心喝了一口茶問道:“依你看,這次是誰出的手?”

“只在那兩人之間呗。我們以後好好觀察就是了,姚赦苛的事情,好在早有準備,她雖然背叛了我們,但是對我們打擊也并不大,她知道的,都是我們讓她知道的。她那幾個鋪子,看起來是不錯,只是可惜裏面都是我們的人,只有這個胭脂鋪裏面沒有我們的人,偏偏她又給了我們。”

“聰明反被聰明誤呗。現在就算她回去進行人員換洗也沒用了,主要的工藝都在那幾個人手中,換是死,不換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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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說道:“所以說嘛,這樣多好。她的主子去到她的店裏一定不會花錢的,到時候我們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阿心也笑了笑,并不答話。

過了半個多月,有一日我得了消息,說是姚赦苛的現任主子是三皇姊,哼,還真是不會找人啊,那三皇姊的個性我是再了解不過了,冰山的外表,火熱的心,但是人素來多疑,背叛了我們的人她怎麽會信任,說不定是指望着從她手裏挖掘一些我和阿心的事情,結果應該很失望吧。

三皇姊,德君,我還真的很希望和你們過招呢。只是有個人要先除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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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後的身子是越來越不行了。”我淡淡的說道,仿佛這一切都和我無關。

“恩?這麽快?”阿心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相信,“這樣子好嗎?”

“總不能讓我們同時對付太多人。”

“只是…”阿心還是有些猶豫,說實在的,鳳後許是也沒想到會闖下那樣的大禍,從阿心出事到現在,只是動了些小手腳,可是我一出手就是要人家的命,還不給人家一個好名聲,阿心覺得有些殘忍也是正常的,畢竟阿心不适合呆在宮裏。

“總不能影響我們各自的婚事。”我又說道,按照祖制,太後薨逝、皇帝駕崩皇室的人都需要守喪三年,不能成婚,但是鳳後殁了就只需要百日禁婚,我和阿心眼看着就十三了,總不能真的為了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耽誤了我倆的婚事,我倒是不急,但是阿心真是分分鐘想把孟林諾領回家的節奏。前日母皇也下了旨,我們倆的府邸也開始建了,等竣工了,我們也差不多大婚了。

阿心雖然有些猶豫,還是點了點頭,她也明白,朝裏面的局勢是越來越緊張了。

“你父君可還好?”我想起姚家的事,現在姚家可真是徹底敗落了。

“好得很,每日只守着采艾,雖說母家出了事,他自己倒是早就想明白了,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倒是沒有偏疼了采艾,待我也還是很好的。”

“說來采艾也該賜名了,橫豎是挨了一刀生下來的,難能真的不偏不倚呢,偏你看得開。”

“是啊,不知道會賜個什麽名字呢。說起來我倒沒想到這裏剖腹産的技術那麽好。”

“以前的女尊小說可是常常說從後面出來,我總覺得那樣的話,是把孩子拉出來,多恐怖啊!”

阿心笑了笑,說道:“也是啊。知道男生子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說實在的,要是采艾真的是自後面而出,終己一生,我恐怕也不會抱她了。”

“彼此彼此啊。淑君生下了采艾,卻不曾有什麽封賞,又出了姚家的事,也不曾有什麽責罰,看來母皇是早就算計好的。帝王心思實在難測啊。我這就去給淑君請個安吧,也好久沒請安了。”

“我和你同去。對了,展顏在那裏?”

“自然是在前院和月深一起咯。月深也快成人了,成人之後再想這麽随意在後宮穿梭是不可能了,必須要時刻不離你身邊,到時候你可別叫苦,依展顏現在的樣子,只怕是賴在月深身上不肯下來才好呢!”我想起這一對兒,心裏頓覺十分好笑。

“哪有這麽說自己弟弟的?”阿心想了想,也笑了。

于是我又向淑君請了安,剛準備走了,怡和宮來人說鳳後不好了,我和阿心對視一眼,我向她點點頭,就和淑君辭行,這時候我應該先回去找父君,然後和父君一同前去鳳藻宮。

這個鳳後,嫁過來六七年的從未有過子嗣,難道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嗎?皇家最是注重血脈,本國的人只有貴賤之分,雖然有些隔閡也必然比不了對他國的芥蒂,母皇是不會允許鳳後生下嫡女的,就算不是嫡長女也沒有可能。說來也就因為如此,我才敢向鳳後下手,畢竟在某種程度上,母皇也想除了他的,只是我能做得幹淨點。

回去看父君,他已經穿了常服,說來也是,這個場合不是可以穿吉服的時候,至于朝服,只有鳳後能穿,便也一起去了鳳藻宮了。我們到的時候,後宮的人到的不多,幾位皇姊那裏還需要通知,連母皇都不曾到,只有我們和淑君、阿心和德君幾個人,我又打量了一下淑君,覺得此人實在是有些陰鸷,如今他與我們也算是公開為敵了,只怕今後是沒有什麽安靜日子過了。我心裏不免有些哀嘆,又轉過去,看看母皇的侍人,這是我第一次在正式場合見到他們,以前的一幹聚會侍人都是不能參加的,母皇今年倒是新招進來幾個侍人,據我猜測,大概是要穩住水災事件的影響,招進來人頗有拉攏地方的意思。不過這些人總歸進攻時間段,還是掀不起什麽風浪的,只是那兩個一直在宮裏的侍人,我只怕要小心了,以前父君和我說起母皇後宮的時候,我并沒有問侍人的情況,現在想想真心是我疏忽了,能在宮裏呆這麽久的人,必然有所依仗,要麽是依仗他人,要麽是依仗母家,這兩種情況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對付的。

過了一會兒母皇到了,她只是問問太醫鳳後的情況,在一旁陪着,也并沒有說什麽。又過了一會兒,幾位皇姊陸續從宮外趕來,跪在各自的位置,鳳後也顫顫巍巍的說了幾句話,在跪着的各位也假意流了流眼淚,只一會兒的功夫,鳳後就殁了。大夥兒又哭了好一會兒,母皇就讓衆人各自回去了,但是,母皇留下了我,要我跟去德政殿。

母皇賜座,晚蘇讓人上了茶,是龍頂,跟了阿心這麽久,我總算能偶爾喝出幾種茶了。

“這事,你辦的不錯啊。”母皇說道。

“什麽事?女兒還不知道有什麽事是可以為您分憂的。”打啞謎?這事兒誰不會?小爺這些年職場不是白混的。

“朕親自來做,總會有點破綻的,你倒是個知冷知熱的。如今鳳後英年早逝,朕也是十分傷心的。”母皇拿起茶杯,卻掩蓋不了嘴角的笑意。

“誰說不是呢?鳳後對我們的‘好’,我們也時時刻刻牢記在心呢。他這一去,我們卻也是‘十分傷心’。”我把這句話說得惡狠狠的。

母皇又笑了笑,說道:“這點小五倒是不如你。”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總有原因的。女兒替她做了,她就不用逼迫自己了。”我回答道。

“你倒是護着她。”

“我倒不想護着,只是也要別人護得住啊。”這話我說的有些諷刺,回頭看看母皇,見她臉上也有些挂不住。

“怎麽現在膽子變得這樣大了?對朕都敢這樣說了。你應該知道朕也是有很多不得已。”

“女兒還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看見她勉強地笑笑,擺了擺手,讓我退下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怎得小爺每次來這個德政殿都得和母皇打啞謎,她不累,小爺我還累呢!

------題外話------

該死的總算死了,只是這只是開始,之後就會發現鳳後還是很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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