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親奉子邪,雲月情劫

藍色的身影驟然旋轉, 以着極快的速度向子邪劍追下。不待任琦行做出反應,邪冷的長劍已然迫上他的頸側, 而魅, 卻只來得及趕到他的身邊。

“你!”

任琦行震驚地看向寒雨夜, 愕然的雙眼竟失神了片

刻。

這麽快的身手,如果這一劍下去, 他必死無疑。

思及此, 凜冽如刀的目光嗖地一下射向寒雨夜那冷漠的雙眸。見她并無殺他的意願,任琦行的聲音比寒冰還冷,“你這是什麽意思?”

寒雨夜勾唇一笑, 清冷的笑聲, 卻帶着一股妖冶的氣息。她利落地收劍入鞘,出人意外地将子邪劍托至任琦行的眼下, 面色平靜地雙手奉上,“紅衣欲會……水逸君。”她輕啓紅唇,緩緩的吐出這幾個字。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全部停止了流動,衆人皆訝異于她的舉動而不得其解。

“哦?”站在一側的魅也是頗為愕然愕然。

輕輕地哼了一聲, 寒雨夜繼續道:“不知二位可否先告知水逸君找尋紅衣,究竟有什麽目的?”

水逸君, 這個江湖中不曾聽聞過的名號。此人為何要耗費如此巨大的人力來抓她,莫非真如她猜測的那般?

血麒麟……究竟是何物?

近年來,為什麽她的腦海裏會自動地浮現出血麒麟的樣子?那只是她的臆想,還是現實中的血麒麟就是長着那般的模樣?

微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 眸中最初的驚愕完全轉變成了陰沉的危險冰冷。任琦行掃了一眼子邪劍,寒氣十足地道:“在下只負責協助魅護法,至于其他……”

“水逸君自有水逸君的目的,他的心思豈容他人揣度。”毫無血色的臉瞬間冷厲,聖女教的魅護法宛如從十八層地獄走來的閻羅一般,冷煞邪然,羅剎之姿盡顯。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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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水逸君在聖女教教中的地位可非同一般。

……

夜,清涼如水。月光似水銀般傾洩,灑落在整片大地。

西陵城東面的廢園裏,一道纖細的白色人影靜靜地站在窗前。

她微合着眼,懷中的月吟秋霜泛着淡淡的冷光。若說她有着鬼魅般的氣質,倒不如說她整個人像是人世間的一團雲煙,雖缥缈空幻,卻美得斷人肝腸,似乎只要稍稍一碰,她就可能化風而散。

而在她身後的一張木床上,殷流雲依舊陷于昏迷之中。

月光穿過窗棂灑落在他們所在的舊屋內,為這一室的死寂增添了幾許卻清冷的生氣。

淡淡的月光下,殷流雲微攏着雙眉,溫雅清絕的面容隐隐地流露出莫名的掙紮和不安。随着時間的推移,秦樓月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立在原處,仿佛她早已與這黑夜融為一體。而陳舊的木床上,殷流雲的呼吸卻漸趨濁重,似乎有随時轉醒的跡象。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秦樓月忽地睜眼,長長的劉海雖遮住了她此時的神情,卻掩蓋不了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凄楚。

她緩緩地轉過身,背對着月光,腳步無聲地向木床的方向走去。不知為何,就在她來到床前後,似被夢魇困擾的殷流雲竟逐漸地安靜了下來,俊美的容顏恢複了以往的溫潤。

她的眸底流露出一絲迷茫,最終歸于空無。只見她緩緩地伸出手,指腹輕柔地滑過他的臉側,可是她的表情卻無比得漠然,漠然得令人心澀。

她的視線終于緩緩地聚焦在殷流雲的臉上,微啞的聲音飄忽如煙,似有若無,輕得像是一陣風都能蓋過它一般,“你……會再次傷我麽?”

微涼的夜風穿過菱窗,帶進一絲涼意。

殷流雲依舊未醒。

收回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秦樓月倏地起身,如一道魅影,轉瞬離去。

已是月上中天,如水的月光灑下無數的寂寥。

敗落的院子裏,屍體橫陳,一身素缟的秦樓月緩步其中,盡是說不出的詭異和森冷。

就在她即将走出那破敗不堪的大門時,一道跌跌撞撞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聽到動靜的她幾不可見地微微一怔,卻未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黑夜的深處走去。

夢兒……

腳步颠簸了一下,伸出的手在那纖細的身影逐漸遠去之後慢慢地收回。夜風中,殷流雲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那一頭如墨的黑發随風輕舞,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說不清的悲涼和落寞。

若不是昏睡中的他感應到她的離去,這一次,他是否又會失了她的蹤跡?

苦澀一笑,他忍下一身的傷痛,提步跟上。

黑夜中,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不急不徐地走着。在他們的左手側,是三岔湖。

只見湖的四周彌漫着淡淡的水霧,水霧之後的湖面,星光閃爍,美不勝收。

秦樓月停下腳步,一雙漠然的眼靜靜地望向夜空。她空洞的雙眸在這一瞬深邃如夜,仿佛一切都納入眼中,又仿佛,一切都未入眼。

“別再跟着我。”清冷的聲音,在微涼的夜色中,讓人難辨喜怒。

殷流雲猛地一愣,如針穿透心扉般的痛猝不及防地傳遍全身,這樣的痛,幾乎令他窒息。

“夢兒……”他的嗓音異常輕柔,清冽得像是悅耳的冰泉。

纖細的身影不由地一顫,只見她合上雙眼,指尖輕扣于琴弦之上。

“秦樓月。”平靜的語調,帶着隐隐的殺意,在幽暗的夜裏無限延展,“是……秦娥夢斷秦樓月!”

月色凄迷,風微冷。

殷流雲面容平靜地看着一直背對着他的這道身影,絕世的容顏在淺淡的水霧及夜色中似隐若現,竟不似人間之景。

“月……”他的聲音依舊悅耳,卻蒙上了淡淡的憂傷,“不管是夢兒還是秦樓月,你就是你。”

是他一輩子的摯愛!

“是麽?”幽冷的音調,死水般的瞳眸終于起了一絲漣漪,“我就是我……”秦樓月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極度冷寒的微笑,雙眼沒有焦距地望向某處,緩緩道:“你以為……我還是曾經那個被你耍得團團轉的傻子麽?”音色陡然轉厲,雪白的素缟迎風而起,在輕淺的水霧中,她如那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讓人不禁膽寒。

殺氣暴漲,萦繞周身。

水霧仿佛受到內力的牽引,形成有形的殺氣,直直地朝着殷流雲壓迫而去。

鳳眸深處閃過一抹苦澀,片刻,恢複成以往的柔和。殷流雲并未避開這向他奔騰而來的內息,而是以身承受,承受這因他而起的情劫。

水霧散後,天地都安靜了。

死寂,到處都彌漫着窒息般的死寂!

他極力壓下|體內翻江倒海般的痛楚,面色平靜地看着秦樓月那倍顯孤寂的背影,溫雅的俊容深藏着令人難以窺探的深情與不舍。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秦樓月蒼白的臉泛着矛盾與痛苦,空靈的雙眸也漸漸地有了其他的眸色。

只見一縷鮮血自她的嘴角慢慢地滑下,最後滴落在微濕的泥土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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