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運道

老板的手藝果然很好, 一手地道的京味菜肴做得鮮香味美, 殷參甚至開始有些懷戀那段在帝都求學的時光, 不過嘛，他現在過得也很好, 還多了個大兒砸, 嘿嘿！

顯然, 陸皆雖然口腹之欲不重, 卻也對老板的手藝十分肯定，在修仙界有這種廚藝的人, 基本都能夠入道修成廚修了, 只是這個世界靈力衰竭, 沒有人帶領根本無法自己修成靈力, 也難怪這人一眼就能夠注意到他了。

兩人吃完, 已經是六點多了，店裏的客人也多起來, 老板已經忙得腳不沾地, 殷參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剛一出店門，一陣冷風就侵襲而來, 帝都不是郾城, 此時郾城已經春暖花開，這裏卻依舊是沙塵和冷風肆虐的季節, 所以說，為什麽那麽多人想要在這座一點兒都不宜居的城市定居呢？想不通。

想到這裏，殷參掏出手機給孟常打了個電話, 孟常就是他大學一進去就遇上的倒黴室友，天天見鬼不說還被厲鬼纏上，出生就帶衰。說起來，有陰陽眼的人，因為容易受到鬼魂的親近，其實是最适合當靈媒師的人選了。

只是可惜，電話打了兩遍都沒人接，想想是飯點，可能電話放口袋裏沒聽到。殷參其實很少會去和人保持長時間的聯系，一來是他本來就比較淡薄，畢竟身體不好，想不淡薄都不行，二來也是他這個比較擰巴，自己的家傳對于普通人來說還是不要涉及的好。

這些年，來來去去，也就一個三言交往多一些。當然，現在還多了一個陸皆。

——

“你究竟想要怎麽樣啊！你當初口口聲聲說只要吃一頓人間最美味的飯就離開！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求求你了！”男人的聲音帶着哭腔，可是他站立的對面卻空無一物，電話也放在沙發上，并未是打通的界面。

他弓着腰，似乎十分痛苦，僅只清秀的臉上面無表情，但卻在強忍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死寂的單身公寓內卻詭異地響起了另一把冰冷的聲音，就像是死魚被冰凍過切開的聲音一樣：“阿常，我……”似乎想要碰觸，剛剛有些歇斯底裏的男人猛地後退，拿起沙發上的手機鑰匙就奪門而出。

“不要跟着我！”他狠厲地轉頭：“否則，你知道我什麽都幹得出來！”

有些狼狽地抹了一把臉，匆匆出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羊絨毛衣，冷風一吹，凍得鼻涕都出來了，匆匆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的快餐店，點了杯熱飲才算緩過來。

感謝馬爸爸，雖然沒帶錢包，卻還可以手機網銀支付。孟常将熱飲握在手中喝了一口，才發現手機竟然有兩通未接來電，戳開發現竟然是久未聯系的殷參。

殷參，有兩年沒見了吧，上一次見面還是他去郾城公幹得空去看了一眼他，一如既往地閑散和慵懶，事實上大學四年他都沒有看透過這個人。當然，就是這個人看着從來都不缺錢就值得孟常嫉妒幾輩子了。

作為一只每個月都月光的北漂，沒錢簡直比沒有節操更加可怕。

也許是熱飲治愈了他歇斯底裏的心情，反正這種經歷也不是一次兩次，只是這次更加難搞而已，也許他可以請殷參幫幫忙。這麽想着，他就随手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的時候，孟常正好已經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因為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快餐店的并沒有多少人，除了營業員似乎無聊地抱着手機刷微博，他這個位置看不到任何的客人。

“喂——”溫潤略顯低沉的男聲滑在耳邊，孟常以他二十多年來的記憶力表示，這絕對不是他那個病號舍友的聲音。不知為何，明明只是一個聲音，遠在千裏之外，孟常竟然有些無端地緊張，他清了清自己的嗓音，才開口：“那個，這是殷參的手機吧？”

對方很快嗯了一聲：“我知道，你是殷參的同學孟常，他現在睡着了，請問你有急事嗎？”

孟常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那個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了，我明天再打好了。”

然後迅速結束了這通電話，總覺再打下去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陸皆将挂斷的手機放在客廳，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自己将手中的水飲盡，看了一眼殷參的卧室，轉身進了書房。

第二日，殷參是在太陽公公和煦的陽光下醒來的，他差點有些恍惚猛地竄起來，又發現自己早就畢業，不用趕着點去點到了。

“醒了？”

他趿拉着拖鞋，出門就看到阿皆西裝筆挺地圍着圍裙将好看的煎雞蛋端到桌上。頓了一下，他才發射性地嗯了一聲：“早啊，阿皆！”

“早。”

洗漱間裏很快傳來水聲，殷參有個十分不好的習慣，他不喜歡在廁所裏刷牙，每次刷牙都在屋內走來走去，陸皆看到他出來，搖了搖頭，又想起了昨晚那通電話：“你那個小孟同學昨天晚上給你回電話了，他說今天會聯系你。”

殷參很喜歡給陸皆說他的人生經歷，就像是出于你的人生經歷我都一清二楚，那麽禮尚往來，我也把自己的黑歷史白歷史全部擺在你面前，這樣就十分公平合理了。

剛好，孟常這個小孟同學，殷參剛好對陸皆科普過。

“哦。”殷參含混着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機，轉身又進了洗漱間。

再出來，就像是踩着點一樣，手機也響了起來。

一看，果然是孟常。

半小時後，孟常出現在了殷參在帝都大學附近小公寓的客廳裏，臉色蒼白，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這副樣子，真的和殷參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很像啊！時隔幾年，他還有些懷念呢：“又被鬼纏上了？不是都跟你說別和他們對視，我送你的符還帶在身上嗎？”陸皆并不在，說是聯系他的書法協會的姜老找他，只找他一個人，殷參就沒有跟上去。他倆也不是連體嬰兒，不能分開的那種。

聞言，孟常不由苦笑，他可能真的太衰了：“你送我的符去年就因為擋災飛灰了，你也知道我的運道一向不太好。”

……他該說什麽呢！其實孟常這種情況，也不是運道不好，如果真的是運道不好，估計墳頭的草都三尺長了，就不是鬼魅纏身，而是墳頭蹦迪了。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還是運道不好了。這命格，還自帶陰陽眼，确實挺衰的。這麽些年，他也就遇上這麽一個黴運不斷的人。

以免戳人痛腳，殷參換了個話題：“那個你還在原來那個外貿公司做嗎？”

孟常一頓，搖了搖頭：“我也不怕你笑話，我這兩年，已經換了五份工作了，不是天災人禍就是小人作祟，現在……又因為……失業了。”

“……”

實力心疼，可是他不是算命的，無法幫人壓命格。而且這種命格，除非是勘破人間紅塵的大算命師，否則只會傷人傷己。

孟常也看出殷參的尴尬，主動轉移話題，嘲笑他：“哦對了，你不是說不喜歡帝都說再也不來這鬼地方的嗎，怎麽沒過兩年就自己打臉了？”殷參一聽，半點沒有自己打臉自己的尴尬，開口：“唔，大概是我的護犢心裏作祟吧。”

……這個是什麽鬼回答？孟常拒絕相信，難道是談戀愛結婚生子了？！這……完全難以想象啊！

“喂——小孟同學，你這個是什麽鬼表情，我難道就不能有個把知交好友嗎，就不能為了好友上刀山下油鍋兩肋插刀嗎！”殷老板十分不開心。

呵呵！你只會插別人兩刀，還會插在兩肋上，不過這話孟常并沒有說出來：“是昨晚接電話那個人嗎？”

殷參敢要點頭稱贊一下自家兒砸，就站了起來，看着落地窗的方向，微微一笑：“這位鬼魂先生，不請自來，可不是做客之道啊！”看來這位鬼魂先生知道公寓周圍布了陣法，所以只徘徊在窗外了。

孟常渾身一緊，很顯然他也看到了。

鬼魂先生臉上有些局促，也有些擔心憂慮：“阿常，我只是擔心、擔心……你！”也許是因為言語的刺激，孟常的臉色愈發地難看，竟然一下子昏了過去，鬼魂擔心地捶窗，卻是無濟于事。

于是，落地窗就可憐了。

“別捶了！你再接近他，他可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要說多少遍，別人才能聽懂人鬼殊途，不是因為物種不同無法在一起，而是因為物種不兼容才不能在一起，你死我亡很好玩嗎？殷參推着沙發進入聚靈陣法，好歹給坐在沙發上的人聚集點靈氣恢複氣力。

至于其他，還是等小孟同學醒來再說吧。

另一邊，陸皆坐車到某公館會所，還沒進門，就被人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