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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着阿姆走那麽大老遠,兩條腿都快酸死了。

哪止偏心二哥,他不是更偏心你嘛,不然也不會就帶你去縣城了。李茂水站在一旁,心裏止不住泛着嘀咕。

陳言見少年跑出去這麽一會也不回來,動了動身子,發現依舊軟弱無力。他能接受此刻自己換了個身體,卻不能接受自己無能的躺在床上,對世事一無所知。

手撐着床沿,挪到床邊,正想站起身,卻聽到外屋傳來一聲大喊。

“李大海,你說,你将我的銀子花哪去了?”

李氏一聲充滿怒氣的大吼驚得廚房裏的兩兄弟跑出來,也驚得陳言差點沒撐住,險些摔下床。

此時老李頭尚躺在床上,原本搭在身上的被褥被掀開,他伸手去拽拉,卻看着自家夫郎滿是怒氣的瞪着自己,縮了縮手。

從見到他回來,老李頭就知道這事怕是瞞不住。這不,人一進屋就去取銀子,他想攔都攔不住。

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老李頭喏喏開口道:“銀子我拿去買東西了。”

“買東西。”李氏瞪着他,冷笑一聲,“那你說你買什麽了?這東西能值五兩銀子?”

“額……”

“說不出是吧,你另一條腿我看也不用要了。”

李氏拿起他放在床邊的拐杖,作勢要打。只是拐杖剛剛舉起,就被沖進來的李茂水一把抱住。

“阿姆,你這是做什麽,阿爹的腿腳還沒好呢。”

李茂水一臉驚怕的抱着李氏,而李茂江則在門口看起熱鬧。

“他還知道他腿腳沒好呢。腿腳不方便都能拿着銀子亂花,這要是腿腳健全,豈不是花銀子花的人都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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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這話說的有些難聽,老李頭頓時臉色就變了。

“你這話像話嘛,孩子們都看着呢。”顯然也是動了怒氣,老李頭的聲音都帶着顫音。

他平日裏不愛跟自家夫郎争執,雖然嘴拙,但也容不得這般被指摘。

李氏冷哼一聲,放下拐杖,将抱着自己的李茂水推開,冷聲道:“那你倒是說清楚,這五兩銀子你花哪去了?”

“銀子我用了。”

正在老李頭尋思怎麽回答的時候,李茂山突然回來了。

屋內四人齊齊望向站在門口處的高大男人,李茂山沉着臉看向面色不佳的阿爹,又看向對自己滿臉怒容的後姆。

推開杵在門口的李茂江,李茂山走進屋內,從李氏手中拿走拐杖,重新置放到他爹的床頭邊。

“大山……”老李頭看着兒子,顫了顫手。

李茂山拍拍他爹的手背,轉頭對李氏說道:“阿姆這般生氣作何?”

李氏掃了一眼老李頭,冷哼着道:“我不過離開家一日,你們倒是将家中積蓄用的幹淨啊。”

面對李氏的指責,李茂山沉下聲道:“阿姆若是覺得兒子不該用這個錢,待我過段時間做工攢了還你便是。”

“哥。”李茂水望着他哥。

李茂江哼了一聲,倒是并不開口。

李氏擡頭望着這個人高馬大的便宜兒子,冷言冷語道:“我怎麽敢說你用不得,這李家可不就得靠着你才有口飯吃嘛。”

自從老李頭的腳受了傷,地裏的活計可都擔在李茂山一人身上。

李家雖然人多,但是能真正有力氣幹活的也就老李頭跟李茂山兩個。李氏不愛下地,老二在書塾念書,平日裏回來自是不肯下地做活。兩個小的都是哥兒,李氏平日裏也就讓他們幫襯點幹些細小活。

這地裏的活計,也就漢子有那把力氣跟耐力日複一日的去做。

“既如此,阿姆剛剛那些話說的過分了,該對阿爹道個歉吧。”李茂山冷眼看着他,直看的李氏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說大山啊,阿姆跟你阿爹說話,你這身為人子的不好插嘴吧。”李氏倒也不怕他,冷着聲反諷過去,“倒是你,這家中的銀子可都是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你這一聲不吭的就給花了,阿姆還是有權過問的。”

老李頭怕兩人争吵起來,擡手去拽李氏,卻換來李氏一個冷眼。

李茂山沉着臉看着他。

而李氏又仰起頭,不甘示弱的瞪向李茂山,質問道:“你倒是說說,這五兩銀子你花哪了?”

7.第 7 章

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李茂水走過去拉了拉李茂山的衣袖,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李茂山安撫似得摸了摸他的頭,示意道:“阿水,你去廚房把飯菜做了,時辰不早了,阿姆既然回來了,少不得要多添個菜。”說罷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李茂江,“阿江也去幫忙。”

李茂江冷冷的掃了他們幾人一眼,甩着布簾子出去了。

“哥。”李茂水依舊擔憂的看着他。

“快去。”李茂山拍拍他,李茂水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了出去。

門外,李茂江并未去廚房,而是站在門口等着他。見他出來,就拉着人問道:“大哥又整什麽幺蛾子了?”

待兩個弟弟出去,李茂山這才重新看向李氏,原本溫柔的神情亦收斂了起來。

“怎麽,這話還不能讓水哥兒跟江哥兒聽了。”

李氏倒是沒阻止兩個小的出去,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茂山。

“阿姆,兒子如今這年紀也該娶親了。若是一直不娶親,怕也是耽誤了阿福的親事。”李茂山開口說道,“村裏也有不少人在背後說您只顧自己親生的,不顧我跟阿水。”

這話說得李氏立馬變了臉色。

“當然了,阿姆對我們的好我們都銘記在心。兒子我這也是怕有人诋毀阿姆的聲譽,所以才央求阿爹将銀子借給我。”

“這跟銀子有何關系?”李氏聞言看了老李頭一眼,老李頭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心中更是疑慮叢生,語帶嘲諷道:“是你自個不想娶親,可不是我不讓你娶,少拿村裏人來诋毀我。”

李氏自然有聽到些閑言閑語,只不過他一向不當一回事。如今被李茂山點明,他亦有些惱怒。

“今兒個有牙人來我們村,兒子就花錢買了個夫郎。待兒子娶親,阿姆也好給阿福擇一門适當的親事。”

李茂山并不在乎李氏的惱羞成怒,依舊說的不急不緩。然而李氏聽完,整個人都蹦了起來。

“好啊,大山你這打的一手好算盤。”李氏咬牙切齒道,“趁着我帶着江哥兒去縣城,你們父子倆偷瞞着我去買哥兒。”

“這事是我讓大山做的。”老李頭看夫郎神情不對,想把事情攬過來。

“好,很好。”李氏怒瞪老李頭,又憤怒的沖兩人吼道:“我就出去了一日,你們父子倆就背着我買哥兒。你們還當我是你夫郎,當我是你阿姆嗎?”

“我辛辛苦苦持家,積攢了這麽點銀子,你們就這麽幹脆的買了個哥兒回來。”李氏指着兩人,罵罵咧咧道:“一個哥兒,來歷不清不楚,你們兩父子出息了,這都敢随便買人回來。人呢?我倒是要看看長什麽妖媚樣,能迷着你将人買回來。”

李氏說着,掀開布簾子沖了出去。

“大山,快去攔住他。”老李頭一看他情緒不對,催促道。

李茂山在李氏沖出去時也反應了過來,顧不得他爹還未從床上起身,趕緊追了出去。

“阿姆。”

陳言正靠坐在床沿邊,門外傳來的聲音他聽得模模糊糊,正想下床去問個明白,就看到一個滿臉怒容的男人沖了進來。

男人有些上了年紀,眉間同樣有着一顆紅痣,滿是怒容的神情倒是吓了陳言一跳。

“你……”陳言張了張嘴。

“好你個小狐貍精。”

李氏一沖進來,就看到一個長相漂亮的哥兒坐在床上,身上穿的衣衫還有些眼熟。這哥兒長得嫩模嫩樣,五官異常精致,一雙大眼睛還水汪汪的看着自己,煞是勾人。

“瞧這柔弱的小模樣,勾人的小眼神,怪不得大山舍得花錢把你買回來。”上前一把抓着陳言的下巴,李氏啧啧了兩聲。

對方的手勁有些大,陳言只覺得下巴陣陣泛疼,連帶着牽扯到後腦勺的傷處,痛得他眼淚都冒了出來。

“阿姆。”李茂山追過來一看,着急的上前一把拉開他的手。顧不得懷中人蘇醒帶來的激動,瞧見他白嫩的下巴有些泛紅,李茂山立即心疼的替他輕揉了起來。

“痛死了。”

陳言發覺被人越揉下巴越痛,掙紮着喊了一聲。

“小狐貍精裝的挺像啊。”李氏在一旁看着嗤了一聲。

李茂山怒瞪了李氏一眼,見那人疼的直流淚,擔憂道:“是不是後腦的傷口也疼了?”

陳言這才發現自己被個男人抱在懷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擡頭看向對方,卻頓時驚愕的呆愣住。

見人看着自己不說話,眼角的淚水順着面頰留下一道痕跡,李茂山擡手替他擦拭去,又擔憂又心急,“怎麽了,疼的話告訴我。”

“……山……山哥?”

陳言滿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這熟悉的容貌,這熟悉的語調……

他跟山哥是一個村子的,他媽死的早,他爸一個人把他拉扯到十歲,出去打工的時候卻出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無良的工頭跑了,工程商反過來将責任推卸到當日的那些工人違規操作上,他爸就那麽白白沒了,不僅沒得到一分賠償款,還被倒打一耙。

他家的幾個親戚更是沒有一個願意收留他,像踢皮球一樣将他踢來踢去,有了上頓沒下頓。

若不是山哥他奶奶看他可憐,将他一并撫養,十歲的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而山哥更是待他如親兄弟,什麽好吃的好穿的都讓着他。

但凡他受了委屈,山哥總是耐着性子哄他。有一點不開心,也都是山哥陪着他。從小到大,他們可說是形影不離。

若不是那一次意外,陳言都不知道自己對他有着不一樣的感情。

此刻,看着面前一模一樣的容貌,陳言只覺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瞬間模糊了視線。

午夜夢回,他多少次期盼着醒來能看到山哥坐在床邊喊他起床:“小懶豬,起床吃早飯了。”

無數次的希望,那一日只是一場噩夢,一場讓他崩潰的噩夢。

淚水如決了堤的洪水傾瀉而出,李茂山越是擦拭,陳言就哭的越是兇猛。

“啊……山哥……”

顧不得身上的異樣與疼痛,心中那期盼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只想抱着他痛快的哭一場,只希望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覺。

“別哭。”李茂山鬧不懂他這是怎麽了,抱緊那哭的撲在自己懷裏的人,滿是憐惜的輕輕撫慰,“別哭,小心傷口又疼了。”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陳言緊緊的抓着他的手。

他怕,好怕眼前依舊是一場虛幻的夢境。這樣的夢境他曾經不止一次夢到過,嘴角的笑容還未揚起,就被當空的陽光驅散,睜開眼,他面對的依舊是空蕩蕩的獨自一人的家。

一個缺了重要成員的不再完美的家。

“我不走,我就在這陪着你。”李茂山哄着人,只希望他能停下哭泣,每一滴眼淚都讓他心疼不已,“你身子虛,哭多了傷身。”

緊緊抱着人,李茂山不住地柔聲安撫。

“我不……”陳言搖頭,哭聲依舊止不住。

“這是怎麽了?”

老李頭拄着拐杖過來,一進來就看着床上抱着人不住安慰的大兒子,而那個哭的傷心不已的人,竟是之前還昏迷不醒的哥兒。

“我怎麽知道。”李氏被他問了一句,不耐的回道,“這哥兒莫不是腦子不正常,看到你兒子就一直哭個不停。”

“阿水,阿水……”

李茂山安撫着懷裏人,卻突然發現那人沒了聲音。一看竟是昏了過去,吓得他大聲喊道。

李茂水正被李茂江纏着,一聽到叫聲急急的跑了過來,“哥,怎麽了?”

“去把維平喊來。”李茂山抱着昏了過去的人,心急的說道,“快去。”

李茂水看了一眼那緊閉雙眼的人,撒腿就跑了出去。

“阿姆,這是怎麽了?”李茂江拉了拉他阿姆,看着床上那人。真是漂亮,即使臉上挂着淚水,那模樣都是那麽楚楚可憐。他輕咬着下唇,有些嫉妒又有些羨慕的盯着人看。

“誰知道。”李氏道了一句,又沖李茂山說:“大山,別說阿姆苛待你。這銀子畢竟是你花的,既如此,你也該将銀子還了。娶親之事我也不想管你,這家裏就這麽三間房,你若娶了哥兒,還是搬出去住為好。你也不想阿福回家來,跟你們夫夫一屋子吧。”

李氏倒是腦子轉的很快。既然銀子已經花了,他自是将話鋒一轉,且說的自認為十分合情合理。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老李頭見他這時候還說這話,不高興的呵斥道。

“我說的都是實誠話。”李氏甩了甩手,氣哼哼的出了屋。

李茂江一頭霧水,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他爹,最後還是追着他阿姆而去。

“大山吶,你別管你阿姆。”老李頭站在門口,“你阿姆他就是心疼錢,這銀子你也有份的,不用聽他的。”

“阿爹,沒事。這情況我早預料到了。”李茂山替他擦拭着臉上未幹的淚痕,眼中溢出滿滿的疼惜,“阿姆既然提前回來了,我自然打算早一日搬出去。”

“什麽?你要搬哪去?”老李頭驚訝道。

李茂山看着那人即使昏了過去還依舊緊緊拽着自己,心中有些悸動。

“老屋。”

8.第 8 章

陳言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竹屋的藤椅上。

竹屋外面多了一圈竹籬笆,籬笆上還綴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迎着微風緩緩搖擺着,飄落于地的白色花瓣點綴着褐色的土地,勾勒出一派寧靜悠然。

他從藤椅上慢慢支起身體,思緒還停留在剛剛見到山哥的情境中,內心的激動之情因為突如其來的場景變換而得不到宣洩。

寂靜無聲的空幽環境中,陳言緩緩張開了雙唇,對着無人的空間大喊道:“到底是誰?你給我出來。”

他的山哥已經死了三年,這三年他艱難的熬了過來,卻在山哥生日之際自己慘遭意外。本以為自己死了,卻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地方。

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雖然心中有些無法解釋的猜想,但是在看到山哥的那一瞬間,陳言卻是感覺到了無法抑制的悲哀與開心。

悲哀于山哥已逝的事實,又開心于自己還能再見到山哥。

鮮活而又真實的山哥,是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人。

想到自己剛剛因為過于激動而哭泣不已,陳言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丢人。現在他只想離開這個奇怪的空間,去找他的山哥。

“你到底是什麽?出來!為什麽又把我弄進來?”他還有好多話還未來得及跟山哥說,就突然的被帶進了這個空間。

這讓陳言的怒氣值直線上升,他再次對着無人的空間大聲叫喊:“我要離開這裏,我要去找山哥。你放我出去。”

得不到回應的陳言有些急躁了起來,他看了看四周,繼續喊道:“再不出現,信不信我拆了你這竹屋。”

【你拆吧。】就在陳言一腳踹向藤椅的時候,那道冷冽的聲音終于出現。

聲音仿若就在耳邊,然而陳言卻看不到對方。

“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壓下心中一堆疑惑,陳言問了他迫切需要知道的問題。

【你可以把我當做一道意識,是為了滿足你心中最渴望的意念而産生的意識。】

“最渴望……”

陳言低聲喃呢道。

【對,最渴望。】

“我最渴望的是什麽?”陳言仰起頭。

【你剛剛不就已經見到了。】

“你真的能夠滿足我的渴望?”陳言還是有些不相信。

【人死不能複生,卻不代表人死不可再生。】

對方的話讓陳言思索了起來。

山哥死了,但他同樣還活着。

而自己也同樣死了,卻也同樣活着。

陳言玩過游戲,看過小說。曾經在山哥剛剛離開的時候,他也幻想過若是人生像小說一般,能夠重生該有多好。

不止一次幻想過,若是他能夠重生,他一定要早一步告訴山哥自己的心意,即使遭到山哥的拒絕,他亦無悔。

若能早一步阻止山哥遭受的意外,他也就不用如此痛苦而孤獨的度過這三年的寂寥人生。

然而幻想終究是幻想。

三年來,他面對的依舊是真實痛心的現實。

此刻,對方這話所包含的信息,卻讓陳言本已經寂滅的心狂跳了起來。

“他真的是我的山哥。”

李茂山所說的老屋位于平安村的村尾,臨近山腳下,較為偏僻。

那是一座簡陋的土坯屋,李茂山就是出生在這間屋子裏,是他阿爹跟他阿姆成婚時的住所。這間屋子在老李頭造了青瓦房之後就被用來擱置一些無用之物。

李茂山花了點時間,才将屋子稍稍做了修葺與整理,只是離住人還需花上更多時間。

葉維平被李茂水喊來之後,一進屋就見到那兩父子正對正的在瞪眼。

他打量了一下李大叔繃着臉不甚高興的模樣,輕咳了一聲,“怎麽了?急急忙忙的喊我過來?”

李茂水并不清楚出了什麽事,只是慌慌張張去找了葉維平。此刻葉維平只以為那哥兒出了什麽事,因此問完話直接搭起了脈。

李茂山并未回答葉維平,而是調整了姿勢便于他診脈。

“阿爹。”李茂山望着他爹,神情淡然,冷靜地開口道:“阿姆的性子您也了解,為了家中安寧,也為了兒子能好好的跟夫郎過日子,您就別再勸了。”

“你長大了,自己會做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想多說。只不過那老屋實在破敗了,至少也要等修葺好了你再過去。”

老李頭知道這個兒子從小有主見。他即使不舍得讓他搬去老屋,只怕也攔不住。怪只怪他太無用,若是能多攢點錢,當初将屋子建的更大一些,現下也用不着讓兒子去住老屋。

想到那間承載了他們一家三口數年回憶的老屋,老李頭深深嘆了口氣。

“葉家小子,你好好替老叔治好了這小哥兒,銀錢花了還可以再掙,這人沒了,可就是真的沒了。”

老李頭搖着頭,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等人一走,葉維平有些好奇的看向李茂山,“水哥兒剛剛說的不清不楚的,你們這是讓你那後姆給鬧得?”

李茂山點點頭,臉上挂着擔憂,望着床上人的眼中盛滿了憐惜,“他怎麽樣?”

“無甚大礙,只不過是情緒過激一時沒緩過來,等睡一會清醒了就無事了。”葉維平将自己的診斷告知給李茂山,又繼續說道:“你後姆既然回來了,那你還是早一日搬出去為好,省的再鬧騰。”

“老屋還太髒亂,我明日再去整理一下,到時候就能搬過去了。”

他之前去老屋只是做了簡單的修整,若非放心不下這人,他還真不知道阿姆回來了。也幸好自己回來的早,不然只怕這人要受了阿姆的苛待。

“那老屋子你也能有心去住,若是換了我,寧願推到了重建。”葉維平雖然希望他搬出去,但是一想到那老屋子,他就有些唏噓。

“你當我有大把銀子啊,還推到了重建。”李茂山掖了掖被子,聞言頗無奈的說道。

“那我們哥幾個幫着你重新翻修一下,總比現在那破破爛爛的強。你一個人還不知道要修整到何時呢。”葉維平想了一下,反正近日也無事,閑着不如替兄弟搭把手,“你別推辭,我一會就去跟程聰知會一聲,他保準來得比我還積極。就是老姜不在,少了個好幫手。”

說到老姜,那還是他們衆兄弟裏最幸福的一個。不僅有個溫柔的夫郎,還有個虎頭虎腦的大胖兒子。

平日裏,葉維平可沒少羨慕那個大塊頭。

“那行,明日你們幾個一起來幫個忙。”李茂山感激的對他道了聲謝,“等老姜回來,我再請你們喝酒。”

“喝喜酒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葉維平望了一眼那安靜的人兒,希望這個哥兒值得大山傾心相待。

“那是自然。”李茂山笑着應道。

“哥,吃飯了。”李茂水探身進屋,見他們正聊着,趕緊又說道:“維平哥也一起來吃吧。”

“我倒是想吃,只不過我若不回家,我阿姆可不會老老實實吃飯。”葉維平笑着說道,他家就兩個人,獨留阿姆吃飯,他還是有些擔心的。

婉拒了李茂水,他站起身:“好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過來。”

陳言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窩在一個懷抱裏。自己的頭枕在對方的手臂上,腰上還搭了一只手。有些沉,但是相互碰觸的真實感還是讓陳言瞬間清醒過來。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熟悉面孔。微顫顫的手剛擡起,還未碰到對方,就被另一只手抓住。

“你醒了。”

李茂山在感受到懷中人醒來的時候也立即醒了,一睜眼恰好對上那人眼泛淚光,于是柔聲問道:“怎麽了?頭疼嗎?”

陳言搖搖頭,制止了他想要查看自己傷勢的舉動。

眨了眨眼,逼去眼中的濕潤,他緩緩抱住了李茂山的脖子,窩在他的肩頭悶聲喚了一聲:“山哥。”

“嗯,我在。”

李茂山雖然不懂這人的情緒為何如此奇怪,但他并未在意,只是擡手擁住他,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

兩人靜靜的互相擁抱着,直到一陣咕嚕聲響起,李茂山才有些尴尬的拍了拍對方。

對方一日沒吃還未餓,自己反倒先餓了。李茂山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去給你端早飯,你在床上多躺會吧。”

李茂山擔憂他的傷勢,然而陳言搖着頭拒絕,手依舊抱着對方的脖子,只是将臉貼到了李茂山的臉上。

略顯粗糙的臉碰上稚嫩的皮膚,互相摩挲着。陳言只是覺得安心,卻讓李茂山感到有些異樣。

晨起之時最易沖動,懷中人還如此這般親昵的碰觸自己,難免使得李茂山有些悸動。他稍稍動了動,将下半身移開,依舊柔着聲音:“飯得吃,不然該餓壞了。”

應和着這句話,李茂山的肚子又發出了咕嚕聲。

陳言聽了聲音,悶聲笑了笑,随後才松開手。

李茂山見他躺回床上仰頭望着自己,心裏一軟,就順手摸了摸他的頭。看見少年在自己的撫摸下惬意的眯起眼,他十分想要俯身去親吻一下少年那帶着誘人形狀的雙唇。

念頭剛起,随即又被李茂山壓下,轉而問了一個他十分想要得知的問題:“我還沒問你名字呢,我叫李茂山,你叫什麽?”

9.第 9 章

陳言原本黯然的人生因為意外再度有了色彩,卻又因為李茂山的這句話而打碎了他期盼的未來。

他以為山哥也是如自己一般莫名其妙的穿到了這個世界,卻從未想過,這人竟不認識自己。

陳言有那麽一瞬間想要質問那道神秘的意識,質問他為何山哥沒有記憶。然而看着李茂山一臉溫和的望着自己,帶着希冀的眼神只為詢問自己的名字,他就冷靜了下來。

陳言握住李茂山的手腕,将他的手置于自己的臉上。輕輕摩挲了幾下,他沉着聲說道:“我叫陳言。”

不認識又如何,只要他還是自己的山哥。

李茂山顯然十分高興于對方的親昵舉動,撫摸了一會,又在口中念叨了幾遍陳言的名字。滿意的點點頭,他笑了笑,說道:“陳言,好聽。以後你就是我的言哥兒了。”

最終還是未忍住心頭的欲念,李茂山傾身吻了吻他。只是想要親吻雙唇的動作最終還是改成了親吻眉心。

哥兒的眉心因為紅痣的存在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被漢子親吻即代表着哥兒接受了對方的求愛。只是陳言尚不知曉這一點,此時的他正因為被親吻的舉動而羞紅了雙頰。。

不同于曾經兩人的相處模式,這樣親密的舉止行為讓陳言有些不太适應。

并不排斥,心中甚至有些暗喜。陳言紅着臉,想着這樣的山哥竟是如此溫柔,溫柔的碰觸讓他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而他的不拒絕則讓李茂山心中狂喜不已。

“等我将老屋修葺好,我們就搬過去住,然後再挑個吉日,好成親。”見他呆愣着羞紅臉的模樣,李茂山又趁機多親了幾口,“你別怕,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

“成親?”

陳言只知道自己穿了,長發古裝,自以為是個古代。因此當他聽到李茂山的話,尚且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李茂山輕輕點頭。

“兩個男人可以成親嗎?”這是哪個朝代這麽開放?

“說什麽傻話呢。”李茂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哥兒,我是漢子,我們自然可以成親。”

“……”什麽意思?

就在陳言滿頭疑惑之際,腦海中突然接收到了一波未知的訊息。突如其來的的信息沖擊着大腦,瞬間産生的暈眩感讓陳言眼前一黑。

【這是這個世界的信息。】

接收到的信息遠遠超過了陳言的認知,單單是哥兒充當了女性角色就已經足夠陳言震驚的目瞪口呆。

【你這個身體原主的信息是否要接收?】

陳言還震驚于他自己是一個哥兒的事實中,下意識回了一個:“不。”

系統再度恢複沉寂。

李茂山見他瞪着眼睛滿臉不敢置信的神情,聽到他的回應以為他不願意,于是安撫道:“若是你覺得太快,我們可以晚一些時候再成親。”

“不。”陳言回過神一把抓住李茂山抽回去的手,鄭重道:“不要晚,我們成親。”

雖然得知的事情颠覆了陳言原有的三觀,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抓住眼前這個失而複得的人,即使将來以男子之身生育,他亦無所畏懼。

他的山哥,只能是他的。而他,為了山哥可以付出一切。

“好。”李茂山本就俊朗的臉上重新溢出笑容,望着陳言那還尚顯稚嫩的臉龐,柔聲說道:“那先起來吃早飯,一會還得去老屋。若是快的話,我們今晚就搬過去。”

“嗯。”陳言應了一聲,“我跟你一起去。”說着就要爬起身。

李茂山按住他,“你躺着,你頭上的傷還需要修養一段時間,別亂動弄疼了自己。”

“不要。”陳言直接拒絕道,推開李茂山直接下了床。

然而剛下床卻因為牽動傷口導致頭暈目眩,那搖晃的身子讓李茂山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抱住,略帶責備道:“都說了讓你好好修養,這要是摔着,我可心疼了。”

雖然語氣有些重,但是陳言聽出了他的關懷之意。就着李茂山的手臂,陳言撐起身,“我真的沒事,就是剛剛沒注意。你不是說要給我端早飯吃嗎?我餓了。”

聽他那帶着撒嬌意味的話語,李茂山重新挂上笑容,“坐着,我去給你端。”說着把人往床上一按,待他老實端坐着,李茂山才翻身下床。

廚房裏熱着一些早點,李茂山進去的時候恰好撞上李茂江出來。

“大哥。”李茂江語氣疏離的喚了一聲。

李茂山見他手中什麽都沒拿,蹙眉道:“你又不吃早飯。”

“每天吃來吃去就那麽幾樣,我不想吃。”少年咬着唇,臉上帶着一絲嫌惡。

對于這個小弟,李茂山一向不做過多的管教。原本的好心情也因為少年冷淡驕縱的話語而沉澱了下來。

李茂山看着他冷冷的說道:“那就餓着吧,還能省點口糧。”

這話讓李茂江有些心中不平,他知道大哥并不喜歡自己,平日裏也很少管教自己。只是少年郎總有些心高氣傲,被人這麽一說,口氣不善道:“大哥這是巴不得弟弟我不吃,好把口糧留着給你屋裏那小哥兒吧。”

李茂山擡起的腳步一頓,眼神中沁出一絲寒意,看着他糾正稱呼:“他是你哥夫郎。”

“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那小哥兒只不過是你買來的,誰知道幹不幹淨。再說了人都還未嫁進來,弟弟我怎麽好随意亂叫人呢。”李茂江語帶嫌惡道。

一個被賤賣的哥兒,哪配讓自己叫一聲哥夫郎。

“更何況他竟然還偷穿我的衣服,真是惡……”

“啪”的一聲,李茂江還未說完的話因為一記響亮的耳光戛然而止。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半邊臉頰印出一個紅色的掌印,昭顯着李茂山這一記耳光使了多少力道。

李茂山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一向驕縱跋扈的幼弟,冷聲道:“小小年紀如此沒口德,看來平日裏是大哥的過錯,讓你失了教導。”

李茂江很少見他大哥生氣,此刻一見他不止打了自己,伸手還想要再教訓自己,頓時吓得大叫起來:“阿姆,阿姆救命,大哥要打死我了。”

李茂山憤憤收回手,看着在地上撒潑大喊大叫的人,臉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李氏聽到叫喊聲,立馬沖了過來,一看自己的兒子正倒在地上嚎啕,立即沖李茂山吼道:“你做什麽打你弟弟?”

一旁李茂山沉着臉,任由李氏将人扶起。

李茂江一見阿姆,立即委屈的沖他指了指自己被打的臉,“阿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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