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成婚當天, 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被雨水沖刷過的天空湛藍空明,朵朵白雲點綴其中, 帶着暖意的太陽照射下,一派喜慶熱鬧。

陳言早早的被人叫起,尚且泛着幾分迷糊。

昨兒晚上他因為想着今日要成親,興奮又緊張了一整晚才剛睡了沒多久就被叫醒, 眼皮子直打架。

周青不得不給他絞了帕子,好好擦了把臉。

“謝謝青哥兒。”

洗了臉, 稍稍清醒了些許, 陳言道了聲謝,腿上就被人一把抱住。

低頭一瞧,卻是姜兵那個小娃。六歲的小男孩并不輕,半趴在陳言的腿上, 正呵呵笑着。

小孩子的臉上帶着興奮之色,臉蛋上還泛着紅暈, 他抱着陳言,就大聲叫道:“哥哥!”輕輕脆脆的童音十分軟糯,一聲哥哥叫的陳言心花怒放。

陳言擡手去抱他,一旁周青重新絞了帕子, 擦了擦姜兵那不知沾染了什麽痕跡的嘴角,捏着小圓臉, 說道:“你個臭小子怎麽進來了?”

周青本是讓他跟着姜洪興,未成想這一扭頭,人就跑進屋裏來了。

“阿麽, 我來看哥哥。”姜仰頭看了一眼自家阿麽,皺皺眉,躲開蹂-躏着小臉蛋的手,又笑呵呵的往陳言身上湊。

“叫叔麽。”周青敲了敲他的小腦袋,又說道:“怎麽總教不會?你小子故意的吧。”

姜兵爬到陳言腿上,回頭沖周青吐吐舌,做了個鬼臉。

“青哥兒,我這就出去一趟,這小家夥就跟着我跑進來了。”李茂水将一碗糖水端給陳言,也捏了捏姜兵那圓鼓鼓的小臉。

糖水的香甜味倒是吸引了姜兵的注意力,只是小手才剛伸出去,就被周青一把抓住,并将人從陳言腿上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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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地,姜兵又想往陳言那邊湊,被周青抓着小辮子拉回來。

陳言倒是未注意他們兩父子的動作,只盯着面前那碗糖水。他有些苦哈哈的皺起眉,問道:“這真不給點吃的嗎?”

光喝一碗糖水,難道還能頂一天?

陳言想想就覺得胃部已經開始發出抗議。按了按肚子,他仰頭一臉希冀的看向周青。

“不行。”周青搖着頭,一口拒絕。見陳言似乎焉了,他又含笑安慰道:“喝了糖水能頂很長時間,你也別太擔心,拜完堂就能吃東西了,忍忍吧。”

“不還得招待客人,估摸着也吃不了多少東西。”李茂水又給補充了一句。他們家在村子裏沾親帶故的親戚還真不少,這一圈酒敬下來,李茂水想想莫名有些替言哥兒擔憂。

這哥兒嫁人還真是一件痛并快樂的事。

不說一早起來就要開始做準備,拜完堂還不是陳言想象中能待在房間內坐等着新郎,而是要跟新郎一起出去招待賓客。

陳言聽到還得敬酒就差點趴回床上不起來,他最怕喝酒了。

“唉!”

這副身子他還沒試過酒量,真怕一杯倒。要真是那樣,到時候可不就得出糗。

陳言趕忙搖了搖頭,甩去那醉酒新嫁郎發酒瘋的可怕畫面。

“別唉聲嘆氣,大喜的日子,你可得一整天都挂好笑容。”周青給他傳授了一些自己的過往經驗,陳言聽了許久才發現青哥兒本身就會喝酒。

頓時他怒目圓睜的抗議道:“你會喝都差點喝趴下,那我豈不是要完蛋!”

話音剛落,就挨了周青一擊敲打,“呸呸呸,這話不吉利,吐掉。”

陳言也似姜兵那小模樣吐吐舌。

“我哥酒量好,他肯定舍不得讓你喝的。”李茂水安慰着陳言,“要不我先給你們準備些醒酒茶。”

陳言一聽立即同意道:“醒酒茶倒是個好東西。”

“那行,我到時候先給你們煮點。”

正當陳言還在頭痛敬酒一事,有人推門進來。

三人轉頭一看,齊齊叫道:“王阿麽”

王阿麽是被請來替陳言梳頭的。

他一進門就看到三人齊刷刷看着自己,怔愣了一下,随即沖着他們點頭微笑道:“怎麽新嫁郎的屋內還有個小漢子呢。”

這個小漢子自是說的姜兵。

被調侃了一下的姜兵羞答答的跑了出去,邊跑還邊嚷嚷着:“我去找阿爹玩。”

沐浴、梳頭、裝扮等等一系列事做下來,時間飛快過去。

陳言此時已經換上了喜服,大紅色的喜服襯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膚顯得越發精致,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眨了眨,沖着鏡子中那個帶着喜氣昂然的人露出一個讓人驚豔的笑容。

李茂水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豔羨。

“言哥兒長得真好。”王阿麽用梳子給他稍稍壓了幾下毛出來的的發絲,真心誇贊道。

周青則給他整了整衣服,淡笑着說道:“大山可真是好福氣。”

陳言聞言有些羞赧,對着他們抿唇輕輕一笑。

等到鞭炮聲和銅鑼聲響起的時候,陳言又開始有些緊張了。

門外傳來一片歡聲笑語,房門被推開的時候,陳言下意識絞了下手指。不遠處,李茂山正站在門口,遙遙看着坐于床榻邊那個安靜且奪人眼球的人。

因為不需要蓋紅蓋頭,陳言此刻亦能擡頭與李茂山對望。

平日裏總是粗衣布袍的高大漢子此時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喜服,不同于陳言給人的驚豔,李茂山是那般的俊朗挺拔,偉岸的身軀在一幹漢子的映襯下更是讓陳言情難自禁的迷戀。

他張了張嘴,還未喚出聲,李茂山已經大步朝他走來。

被牽起手的時候,陳言微微笑了起來,順着相牽的手起身,兩人并肩走出屋子。

院子裏一群歡鬧的人一見新郎牽着新嫁郎出來,鞭炮銅鑼聲更是震天般響徹整個村子。

因為陳言沒有家人,迎親的隊伍只是從李家将人接到了他們的新家——翻新後的老屋。一路穿過村子,整個村子的人都出來湊熱鬧看新嫁郎,倒顯得有些浩浩蕩蕩的聲勢。

平日裏尚且有些距離的兩家,此刻因為心境的不同,陳言竟覺得路近了許多。還未走多久,就已到了高高懸挂着兩個紅彤彤大燈籠的院門前。

遙遙就見迎親隊伍過來,院門前早已有人準備妥當。待人一走緊,鞭炮又适時響了起來,更有一些小孩童拿着花籃跑來跑去,花瓣随風散落,映滿絢麗的美好畫面。

“來了來了。”

早有人跑進去通知在屋內等候着的長輩們。老李頭此時興奮許久,一聽人來了,立馬停了跟人說話的興奮勁,趕緊坐回高堂的位子上。

陳言捏緊了李茂山的手,帶着自信又高興的笑容,在人群的注視下,随着李茂山踏進了堂屋。

老李頭端端正正高坐上首,一看到面前的新人,他忍不住又咧嘴笑了起來。

李氏坐在另一側,臉上挂着虛僞的笑容,坦然的接受了兩人的跪拜。只是送出去紅包的時候,李氏還有些埋怨老李頭給包了份大的。

當送入洞房的時候,有人起哄要求新郎背新嫁郎,一幹長輩們只是笑看着,歡鬧不已的哄鬧聲中,李茂山直接背起陳言。

“我們可以先去洞房鬧鬧嗎?”

不知誰提了這麽一句,得了其他人的響應。

陳言湊到李茂山耳邊低語了幾句,兩人直接關上門,擋住了那一群愛起哄的人。

屋子裏換上了大紅色的喜被,窗棂上更是貼着一個大大的喜字,細小的喜字小片則是随眼可見。

陳言掃了一眼已然有些陌生卻更為喜慶的新房,嘴角壓抑不住想要上揚。

“累嗎?”

李茂山将人放到床上,望着那終于名正言順成為自己夫郎的少年,心中泛起柔情蜜意。

“還好,就是餓得慌。”

陳言張望了一下,就見屋內備了吃食,頓時眼睛一亮,顧不得說話,抓起一塊糕點就吃了起來。

吃了幾塊,陳言才發現屋內太過安靜,一回頭就瞧見李茂山正望着自己,嘴角泛起一個弧度,他抓着桌上的酒壺問道:“要喝交杯酒嗎?”

李茂山反而一怔,随即莞爾道:“你莫不是忘記了?”

“啊?”被他一提,陳言才反應過來這裏的成親習俗跟他認知中的不同,他讪讪的放下酒壺,說道:“真忘了,哈哈哈。”

李茂山未多說什麽,只是讓他多吃一點墊墊肚子。很快,門外就有人來催着兩人出去敬酒。

喜宴被安排在旁邊的一塊空地上,搭着的一個小棚子是給廚郎燒菜用的。不時有吆喝聲傳來,不一會就有新的菜肴上桌。

早已等候不住的人們拿着筷子吃的熱鬧,好酒的漢子們則是三三兩兩聚成一堆先喝了起來。

程聰不住張望,見人還不出來,又想要去催一催。

“你猴急個什麽勁。”程叔一看他那坐不住的樣子就給了他一腦瓜子,“坐下安靜的等着。”

“聰小子也不小了,老程啥時候也給他相一門親啊。”

“臭小子還小呢,不急不急。”

程叔轉頭笑着回應身旁的人,兩人很快湊一堆喝了起來。

程聰一見他爹不再管他,又趁機跑到葉維平那,摸着半邊凳子坐下。

“怎麽還沒出來,別是先洞房了吧?”他說着還挑挑眉,一臉暗笑。

葉維平拉拉他,瞥了一眼被程聰擠得快掉下去的人,說道:“你站着就行,別擠着寶哥兒了。”

程聰這才發覺自己搶了人的位子,立即歉意道:“寶哥兒對不起啊,不過你這悶聲不響的,很容易讓人忽略。”

錢寶只是低垂着頭,喏喏的道了一聲:“沒……事。”

程聰看了一眼正跟葉阿麽說着話而不顧錢寶的錢阿麽,他偷偷沖葉維平打了個眼色。

葉維平只是讪笑着未回應。

“這人的主意打的倒是很正啊。”程聰只得湊過去低聲說道,還不忘偷偷打量錢阿麽正說得眉飛色舞般的激動模樣。

“別說,人寶哥兒長得還是挺不錯的,就是有些小毛病。”程聰琢磨了一下,嬉笑着問葉維平:“怎麽樣,你接受了也挺好。”

葉維平聞言,冷冷瞥了他一眼,道:“配你更合适,你們年紀相當。”

“那可不行。”程聰立即搖頭拒絕,“你瞧我話這麽多,要是配一個說話都說不順溜的,豈不是很尴尬。配你好,最多不過老牛吃嫩草嘛。”

葉維平本想接話,卻瞥見錢寶正偷偷看向他們,于是立即改口道:“少說些有的沒的,東西你準備好了沒?”

“我辦事你放心。”程聰拍着胸脯保證,“你師父給的好東西,保管一會大山哥他們滿意。”

正說着,有人高喊了一聲:“新郎、新嫁郎來敬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鳴謝小月亮灌溉的營養液,麽麽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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