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李茂山離開後, 陳言就專心做起了午飯。
蓮藕有好幾節, 他掰下兩節,分別清洗後, 一節先置放在一旁。
陳言又拿起另一節蓮藕, 仔細去皮後,用刀将蓮藕一頭連同藕蒂一起切掉些許,留作蓋子。
竈臺邊上有他早晨起來後就浸泡着的糯米,他将這些糯米填入蓮藕中,并用筷子把每一個藕眼內的糯米捅結實。
确保填裝滿糯米後, 這才蓋上藕蒂,并固定住封口。
煮藕用的調料與配料倒是簡單,只不過将蓮藕放過鍋中後,他需要估計時間添加糖與紅棗。一鍋開煮, 陳言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那被他置于一旁的那節蓮藕上。
這一節蓮藕,他準備做珊瑚藕片。
珊瑚藕片的做法十分簡單, 直接将藕片去皮、切成薄片。
待水燒開後, 放入藕片焯燙去生, 撈出。
将藕片過涼, 瀝幹水分, 再加入糖與醋調拌均勻。
紅辣椒切絲,倒入油鍋內炸香成油。辣油澆入藕片中拌勻, 即成一道珊瑚藕片。
陳言嘗了一口,清脆可口的藕片配着辣味十分爽口,适合夏日食用。
他去看了看養在木盆裏的螺絲, 原本幹淨的井水此時因滲出的泥沙而變得渾濁。陳言重新給換了一盆幹淨的水,照目前這情況,這些螺絲還需要養上一天去去泥沙,于是只得放棄了炒螺絲的打算。
家中尚有的其他食材搭配了一下,陳言又做了兩道小炒,澆汁茄盒、麻婆豆腐。
算着時間,糯米藕也煮好了。
撈出糯米藕稍稍放涼,陳言将之切片。因為李茂山還未回來,配料他并不準備現在就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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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幾道菜花了并未多久時間,陳言等着人回來一起吃午飯,卻不想等得菜肴都變涼,也不見李茂山回來。
他坐在門口,眼巴巴的望着院門外。
直等得肚子都開始咕咕叫,才遙遙見到一個人影慢慢出現在眼前。
陳言立馬跳起來,沖到院門口喊道:“山哥,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李茂山的臉色有些難看,陳言注意到他一言不發,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先進屋吧。”李茂山知他等自己等了許久,尤其是他看到桌上那些由陳言精心準備的菜肴時,心中更感歉意。
“我去維平那的時候,遇上些事,回來晚了。”
拉着他坐下,李茂山去盛了兩碗飯。
“什麽事?”
陳言乖乖坐着,由他将碗筷備好。
“村裏有一個阿叔不小心摔了,家人過來找維平救治的時候,已經不行了。”
李茂山拿着筷子許久未夾菜,眉間帶着悲痛之色,卻因為顧忌着陳言,他并未表現出來。
然而陳言又豈會看不出來。
放下筷子,陳言抓着李茂山的手,問道:“人沒救回來嗎?”
輕嘆一聲,李茂山一想起他們跟着錢寶去錢家時看到已然了無聲息的人,心頭異常沉重。
“沒有。”
半夜時候摔倒,那時候錢叔跟錢阿麽都沒在意。早上人還是好好的,誰都想不到不過是錢阿麽出門洗了個衣服的時間,再回來,錢叔已經不行了。
錢叔的身體自從壞了之後,葉維平也想了不少法子替他診治。雖說并不能痊愈,但至少性命無憂。
這一次意外,卻沉重的打擊到了錢阿麽。
一個漢子即使再無用,那也是一家之主,家裏的主心骨。
這一下子人沒了,錢阿麽那是哭的肝腸寸斷。
村子裏因為這事,衆人不免嘆息,也對錢阿麽兩姆子十分同情。
錢家因着錢叔的病本就不富裕,平日裏省吃儉用也攢不下幾個銀錢。這人突然沒了,光是出喪的事宜,就讓錢阿麽慌了心神。
村長喊了幾個頂事能幹的去忙着處理後事,也算是解了錢家的困境。
“大山,明兒個你錢叔下葬,你也去幫個忙。”
老李頭跟錢叔也算是關系不錯,這人一走,不免也勾起他心中的一些往事。
只是人死不能複生,再多的惋惜也不能讓人再回來。
李茂山看着他爹手中竟也拿着旱煙抽個不停,臉色一沉,奪了他爹手中之物。
“少抽些,免得傷身。”
老李頭看着空了的手,有些尴尬的撓撓頭。
這個兒子就是管得多,但卻也是他最放心的。
“曉得。倒是你別忘了明天一早去幫忙。”
“二叔應該都安排好了,我到時候過去估計也幫不了多少事。”李茂山把煙袋子紮上,還給他爹。
老李頭接過旱煙,趕緊收起來。
“不管能幫上多少,這力你還得出。你記得早點,我先回去了。”
他交代完就直接往門外走,陳言見他這就要離開,于是說道:“阿爹吃了飯再回去吧。”
“不了,水哥兒還等着我回去吃飯呢,你們倆慢慢吃,晚上啊就早些睡,免得明日沒精神。”
老李頭婉拒了陳言的邀請,又交代了幾句,這才離開。
等人一走,陳言指指桌上的飯菜,對李茂山說:“你阿爹特地找個飯點時間過來跟你說這麽幾句話,還偏偏不吃飯就回去。這是幾個意思?”
正常情況下這個時間點過來,自是要吃了飯再回去。
陳言有注意到他剛剛瞥了好幾眼桌上的菜,以為他就是想來吃頓飯的。
但是老李頭偏偏還就不吃。
李茂山只是笑笑,道:“阿爹估計是不放心阿水一人在家。你也別想太多,我們吃飯吧。既然阿爹說了明日要去幫忙,吃完我們也好早些休息。”
翌日一早,天空飄了一小會雨。等到出喪的時候,倒是雨停了。
村中來了不少人一路送葬,大家的心情都恰似這陰沉沉灰蒙蒙的天。平日裏歡鬧的孩童都乖巧的跟在雙親身旁,嚴肅沉靜的氣氛下,陳言跟在人群中一路送到山上。
一路走一路撒落白色的紙錢,混着泥濘的山路上粘滿了褐色的泥土。
錢阿麽這兩日已是哭的嗓子沙啞,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虛弱。錢寶紅着一雙眼,一路抽抽泣泣,啞然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
棺材即将下葬,錢阿麽立即撲上去,抱着棺材大喊着:“寶兒他爹啊,你怎麽就這麽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姆,讓我們倆以後可怎麽辦啊……”
錢家本就是外來戶,村裏并無多少親戚。
這會子錢阿麽哭的如此傷心,也只有錢寶伴在身旁。入殓下葬,少不得由家人哭喪。兩姆子趴在棺材上,可勁的哭着。
哭聲在寂靜的山林間回響,直到時辰差不多,才有人上來将兩人拉開。
泥土漸漸埋沒了漆黑的棺材,隔絕了人們的視線,也隔絕了陰陽兩界。
陳言站在外圍,耳旁是不絕于耳的傷心哭泣。
他想起當年他父親意外去世時,自己也是哭的傷心欲絕。親人離世,他哭過他鬧過,只是那些個親戚卻不會在乎自己。
直到後來,他再度遭受摯愛離去,那時候淚流幹了,心亦死灰。
輕輕靠在李茂山的肩上,陳言抓着那人的手,緊了又緊。
“山哥。”
陳言喚了一聲。
李茂山低頭看他,目光深沉。
“山哥。”他又低低喚了一聲。
“怎麽了?”
“沒事。”陳言得到回應,搖了搖頭,“你還在就好。”
李茂山有些莫名,見他直直的盯着入葬的人群,于是側身擋住視線。
“要不要先下山回去?”
他以為陳言有何不适,畢竟這種送葬的場景容易讓人情緒低沉。
陳言直起身,緩緩搖頭,說道:“不用。”
下葬的時間并不長,當完全被泥土淹沒,錢阿麽更是幾欲昏厥過去。平日裏他再嫌棄錢叔無用,這會子再也看不到人,心中的哀傷悲痛還是一并爆發出來。
錢寶本就說話不利索,這會子哭起來也是斷斷續續。錢阿麽的情緒不穩定,被鄰裏攙扶着送回了家中。
墓碑前,餘下錢寶獨自跪拜着。
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雙眼因為這幾日的哭泣更是紅腫難看。
人群散去,陸續下山,墳前就剩下些許人。
陳言看着那跪在墓前的羸弱身影,想了想還是上去安慰道:“節哀。”
錢寶擦了擦眼淚,因為哭泣,他早已說不出話,因此也只能對着陳言點點頭。
陳言見他眼角挂着淚水,難掩傷心的模樣,于是掏出一塊帕子遞過去。
手上還拿着冥紙,錢寶拒絕了他的好意,低着頭繼續燒紙。
“你們先下山吧,這裏我留着。”
葉維平讓其他人都下山後,見李茂山跟陳言還站在墳頭,于是上前說道。
“這次的事畢竟誰也料不到,你也別太自責。”李茂山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寬慰。
那日錢寶來找葉維平的時候,因為錢寶說不清話,等到了錢家之時,已然慢了一步,錢叔已經去了。
葉維平對此一直有些自責,若是他那時早一些知曉這件事,也許還能救回錢叔。
“我沒事。”葉維平瞥了一眼那跪着的人,對李茂山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陪寶哥兒燒完香再下山。”
作者有話要說: 我放了防盜,要是買了看不到的記得跟我說。
早年木有防盜這個功能,所以我目前還在摸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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