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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盛, 被熾熱的太陽烤着仿若站在一個蒸籠裏, 圍觀的人群騷動不安，卻又不願意就此離去失了熱鬧。

呂家食鋪門口堵了不少人, 人群中央留出一小片空地, 地上小辛抱着肚子，年輕的臉上從來都是洋溢着笑容，此時卻是堆砌着難言的痛苦，倒在地上一時之間尚且爬不起來。

他剛剛被人一腳踹倒在地，而踹他的是一個高大強壯的漢子。

那漢子正居高臨下, 不屑又暗含嘲諷的視線掃過小辛，停在小辛身上的目光宛若看一個蝼蟻般。他停頓了一下，又将目光轉移到站在臺階上沉着臉的呂老板身上。

“呂老板，這件事你看着辦。今日要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你們這店鋪也不用開下去了。”

漢子的語氣強硬，态度堅決, 正惡狠狠的瞪着呂老板。他的身後還站着幾個人, 其中兩個人擡着一把躺椅。

躺椅上一個年輕的少年蒼白着一張臉, 眉頭緊鎖, 雙手捂着肚子, 十分痛苦的模樣。

李茂山不明緣由，只是看了看眼前這對峙的場面, 上前将倒地不起的小辛攙扶了起來。

“大山哥。”

小辛就着李茂山的手慢慢爬起身，額間汗水劃過臉頰，滴在地上, 很快被蒸發幹淨。

幾個躲在一旁害怕的店員一見到李茂山出現，立即過來從他手中接過痛苦狀的小辛。

有人照顧小辛，李茂山這才看向呂老板跟那個咄咄逼人狀的漢子，并問道： “怎麽回事？”

那漢子被李茂山冷硬的目光一掃，呸了一聲，道：“哪來的鄉下小子，看熱鬧就到一邊去站着，別給我強出頭啊。”

漢子長得人高馬大，站在呂老板他們面前顯得十分有威吓氣魄。此時李茂山上前，兩人面對面，他發現自己竟然比對方矮了些許。

這種被人比下去的感覺可不美妙，他頓時語氣嫌惡的說着，一雙兇惡的眼直白的掃了李茂山那破舊的衣裳一眼，面露鄙夷。

“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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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兩人對上，呂老板趕忙上前拉住李茂山。

這漢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剛一出現就踢傷了小辛，呂老板內心還是有些忌憚此人，就怕一會打起架來。

李茂山神情冷漠的瞥了漢子一眼，轉頭對呂老板解釋道：“我來送菜，言哥兒今日身體不适，不能來上工了。”

“沒事沒事，身體不好就多休息幾日。”

“嗯，我讓他在家休養，等過幾日身體無礙了，再送他來上工。”

呂老板關懷了幾句，又喊了幾個店員去把李茂山送來的蔬菜都搬進廚房。

那漢子一看自己竟被人忽視，立即不滿的上前，一把抓着呂老板，惡言惡語道：“老頭，別以為你們多個漢子就有人撐腰了。”

李茂山見他動手動腳，同樣抓着他的手腕，逼迫他松開抓着呂老板的手。

一個混混般的漢子自是比不上常年幹活的李茂山有力，被抓住的手腕感受到疼痛，嚷嚷了幾句，倒是放開了呂老板。

“這位兄弟有何事大可以直言，這般動手動腳的，怕是故意找茬吧。”

即使未了解事情的起因經過，李茂山對這人惡狠狠的态度十分看不上。

“呵，我都說了幾遍了，這老頭可是一直當耳旁風，聽了也不做反應，別是想抵賴吧。”漢子動了動手腕，雖有一絲疼痛，但是并未脫臼，他也就不甚在意。

他指着呂老板惡狠狠的說着，更是将呂老板的行為當成心虛的表現。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這醜話可說在前頭。我趙老大在這縣城裏也不是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頭上的。今兒個我小弟因為你們這家食鋪吃出了病來，冤有頭債有主，我找你們索要賠償，合情合理。”

趙老大一跨步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呂老板，不容商榷的口吻逼得呂老板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呂老板發現自己剛剛被人氣勢所壓，竟然一瞬間出現了怯意。

倒是李茂山聞言冷笑一聲，随即說道：“滿嘴胡話，呂老板的食鋪一向幹淨，你家兄弟莫不是自己有病，故意懶上呂老板，想要訛詐錢財吧。”

“就是，你們明明就是心存歹意，想要來我這鬧事情才整這麽一出。”呂老板挺直身體，直視趙老大，“別以為我不記得你那兄弟，昨兒個吃了霸王餐，被我們店員說了幾句，還惱羞成怒想要打人。要不是看在他還年幼的份上才免了他那一份銀錢，這會子竟然還有膽來訛詐我們。”

“你也不打聽打聽我趙老大是做什麽營生的，我們家兄弟肯賞臉吃你一頓是看得起你，用得着吃霸王餐嘛。”

趙老大狠狠呸了兩聲，本就兇惡的面上滿是憤怒，若非李茂山擋着，只怕他要撲上去狠狠揍呂老板一頓。

幾個店員看他那般兇惡，想起剛剛他一腳踹飛了小辛，都十分害怕的縮在後面。

“趙老大？莫非是東街的那個？”

圍觀的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這麽一句，有人明白過來，頓時都變了臉色。

呂老板來這縣城并不久，對于其他幾條街的了解并不如西街多，畢竟西街是以吃食為主。他倒是知道東街魚龍混雜，聽到人提起東街，心想莫不是個惡霸？

李茂山倒是有過耳聞，此時聽人一提起，又看了看面前這個壯碩的漢子。

“東街四海賭坊的趙老大？”

“好說，區區趙四海就是在下。”趙老大擡着下巴，一臉輕蔑的看着李茂山，“這位兄弟既然認識我，那自然該明白我趙老大手底下的兄弟還能缺了幾兩銀子吃喝。”

李茂山皺着眉，并未接話。

“要不是有人說西街有家食鋪的菜肴不錯，我這小弟也不會貪嘴跑來吃，更遑論吃霸王餐。”趙老大語氣不屑，“來吃還是賞臉，但是也不能因為吃出了病，我就不替我的兄弟讨要一二說法。”

“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你兄弟是吃了呂家食鋪生的病，可有證明？”李茂山琢磨了一下，問道。

“哼，要什麽證據。我家小弟平日裏都跟我們一塊吃飯，這要不是吃了你們的菜肴，又怎麽會生病。你瞧我們其他人可是身體強健，這不就是最直白的證據。”

“趙老板這話說的并不在理。”李茂山直接反駁道，“這人是否之前就有病，我們可不能确定。若是你們将原本就有病的人擡來鬧事，那豈不是毀了呂家食鋪的名聲。”

李茂山這話說的可比趙老大的話要在理，頓時圍觀的人們開始幫着呂老板他們說話。

“呂老板雖然人有些小氣，東西還是好吃的。”

“好吃，據說有不少菜是一個哥兒做的。”

“那小哥兒前段時間可是贏了呂老板提出的比試，沒想到最後被呂老板給雇傭了。”

幾個都是常在西街吃飯的食客，比一般的人要了解的多一些。

當然，也有人提出質問： “那也不能說明不會吃出病吧？”

……

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話語并不能解決當前的情況，反倒是人群中有幾人竟然為了這話題争執了起來。

呂老板可顧不上去勸解那幾個起了争執的路人，而是看着那病怏怏狀的少年，說道：“你家兄弟都成這個樣子了，你該不會沒替人請大夫吧？”

不怪呂老板質疑，那少年病恹恹的躺在躺椅上，被烈日曬着更顯十分虛弱的模樣，若非那胸口還有起伏，都以為這人怕是……

那少年聽到有人說他，大喘着氣，被旁邊的人喂了點水喝。

“我這兄弟可是因為你們食鋪變成這個樣子的，當然要先來讨個公道，不然被大夫醫治好，你們不認賬又當如何？”

趙老大冷聲說着，又想起此時他們争執不下，不就是不認賬嘛。

這般一想，他面色一變，口氣不善道：“你們也不要東扯西扯，這人病了是千真萬确的事，你們就是想要抵賴都不成。還是識相點，我們也早了了這樁事，讓我兄弟好去看個大夫。”

呂老板哪裏肯依，這要是為了息事寧人給點錢賠償一下，擱在以前他肯，現在當着這滿大街的人，要真賠償了，豈不就是承認他們食鋪的東西不幹淨。

“趙老板，這事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人命該更重要，你還是帶着你家兄弟先去看看大夫吧。”李茂山自然明白呂老板的顧忌，賠銀子事小，這名譽若是損壞了，以後可怎麽在西街做生意。

他站出來想要勸解，奈何趙四海卻是個執拗脾氣。

“不行，今兒個你們要是不肯賠償，我這兄弟就是死，也要死在你們店門口。”趙四海惡狠狠的說道，“你們若還想做生意，就乖乖把這銀子給賠了，不然……”

他說着一擡手，那兩個擡着躺椅的漢子竟然直接将躺椅往食鋪門口一放。

少年被晃了幾下，臉色更顯難看。

呂老板見這少年這般可憐，那趙四海還如此無情，不免怒火中燒。

“你這是全然不顧你兄弟的性命，沒瞧見他難受着，趕緊去看大夫啊。”

呂老板怒吼着，卻對上那少年睜開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少年的目光深沉，因為病态顯得蒼白的臉在烈日照耀下仍舊白的吓人。

只見他微微張口，說了一句：“大哥，他們害我，你可要為我讨個公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兒個剛寫言哥兒拉肚子，我今早吃了個桃子，立馬也拉肚子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