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陳言倒也不矯情,走到桌邊随意的坐下, 一雙明眸在胡三那略帶胡茬子的英挺臉上打量了一番。

這人倒是比頭一次見到的時候更多了一股肆意潇灑。

胡三哈哈大笑了兩聲, 端起碗将酒一口飲盡。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水, 碗被置于桌上時發出了咚的清脆響聲。

陳言掃了一眼那碗, 擡首坦然的接受對方的打量。

“小老板比前幾日更有風味了啊。”

他這話說得輕佻, 目光還往站于陳言身後的李茂山處瞥了瞥。

李茂山聽他這話,面色微沉。陳言怕他不高興,擡手拉着他的手輕輕安撫。

“這位大哥若有事就直言, 無事的話, 就慢慢吃着吧。”陳言看了一眼桌上的幾個小菜, 揚聲喊來阿貴, “給這位大哥再添兩個下酒菜, 算我的。”

阿貴點頭應下,離去前還瞪了胡三一眼, 這個不要臉蹭吃喝的。

“小老板真是客氣了,那我就卻之不恭。”胡三的大嗓門引得食鋪裏僅剩的幾個食客側目, 他也不在意, 又點點自己放在桌上的酒壺,道:“小老板我今日是來找你合作的。我那日留下的酒葫蘆可在?”

陳言應道:“自然在的。”

“那酒葫蘆裏的酒你可嘗了?”

胡三說着又取了一個幹淨的碗, 倒了一碗酒, 推到陳言面前。

“不曾喝。”

陳言看着自己面前的這碗酒, 倒也不隐瞞。

“那真是可惜了。”胡三略惋惜的說道,又對陳言示意:“嘗嘗這個酒,我們再來談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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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見他好整以暇的等待自己品嘗, 那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讓他瞬間明了這所謂的生意是何。

“色清透明、香氣濃郁,想來這酒必定是佳釀。只是我并不擅品鑒,怕是嘗不出它的好壞。”陳言嘴角帶笑,端起酒碗,在胡三詫異的目光下将酒遞給李茂山,“山哥,你來嘗嘗是好是壞。”

李茂山冷冷看了胡三一眼,轉而接過陳言手中的碗,一飲而盡。

陳言見他這般好氣又好笑,待他喝完,撩起衣袖替他擦拭嘴角溢出的酒水,嗔怒着說道:“你怎麽又這般飲酒。”

胡三瞧着面前這兩人自然親密的舉止,心下了然。

“小老板此言差矣,我這酒,就該這般飲。”他說着端起自己的碗,同樣一口飲下。

“這酒比桂花釀更醇厚,也烈的多。”李茂山淡然又誠懇的評價道,“只是這酒不适合尋常人飲用。”

酒液入喉,李茂山明顯感覺到腹部一陣灼熱感。并不難受,只不過是酒勁上湧,不一會兒,他就感覺到身體有些熱度。

“不錯,這酒也就适合嗜酒之人飲用。平日裏我就喜歡喝上幾兩,醒醒神,哈哈哈……”胡三顯然看出李茂山臉色開始潮紅,這酒對于一般人而言,确實後勁十足。

陳言也發現了李茂山的異狀,頓時面色一變。

“山哥。”他抓着李茂山的手,關切的目光緊緊盯着李茂山的面色,擡手一摸,竟是有些熱。

“無礙,只是酒氣上湧而已。”李茂山抓着陳言的手安撫道,轉而又看向無事人一般的胡三,“我想我們并不适合談這筆生意,這酒也不适合我們食鋪。”

胡三聞言一怔愣,随即笑道:“莫急莫急,這酒就是頭一回喝會容易上頭,你們可別擔心。我跟你們談的這筆生意,自然不是用這個酒。要是拿這酒給食客喝,我還怕人喝醉了耍酒瘋,那你們豈不是要恨死我了。”

在陳言兩人疑惑的目光下,胡三又取出一個酒葫蘆,與他抵押給陳言的一模一樣。

“這個是桃花釀,與我給你的桂花釀一樣,都是味道清醇,适合小酌,配上你們這個食鋪的小菜,該是恰當正好。”

陳言并未嘗過桂花釀,對于這些以花為名的酒,倒是有些好奇。

他拿起酒葫蘆,打來塞子。酒香确實淡雅好聞,不是一般的酒有一股嗆人的辣味,想必是個好酒,而且名字聽着雖通俗卻頗有一番味道。

李茂山想要嘗嘗,卻被陳言阻止。

“混着喝對身體不好。”陳言說着給自己倒了一些,只淺淺酌飲一口,确定了酒味醇香,入口甘爽,“既如此,倒也不妨配上一些。”

陳言倒是有備一些酒釀,只不過沒有找到特別适合的酒,只是尋常的白酒。這幾日下來,他有注意到食客們的反應,對于普通的白酒确實不甚受歡迎。

酒配菜,本就是絕佳的搭配。

有了好菜自然要配上好酒,陳言倒是自信能更吸引食客,而且有一些好酒搭配食材,做出來的菜肴自是別有一番醇香風味。

“哈哈哈,我老胡對于酒道不說第一,卻也敢擔個第二。這酒啊,可都是我親手釀制而成,絕對能讓你們吸引到更多的食客。”

胡三大笑起來,一筆生意談成,也不枉他特地跑這小縣城一趟。

陳言的食鋪生意漸入佳境,每日裏生意皆是十分紅火。只是生意是好了,卻也讓他忙個不停,每日待在廚房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暑意漸消,廚房裏依舊十分悶熱。

陳言抹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将木須肉炒制好,由人端出去。

他倒了碗涼茶,一口氣喝下,才覺得舒服了些。

胸口有些煩悶,陳言撫了撫胸,走出廚房。擡頭卻發現天色有些黑壓壓的,怕是要下雨。

微風吹過帶起幾縷發絲,陳言倒是覺得這樣的天氣也不錯,正好下場雨去去暑氣,降降溫。

他在院子裏站了一會,休息片刻後準備回廚房,阿貴卻急急忙忙的跑進來。

“老板,前面來了個人,說是找你的。”

陳言頓住腳步,問道:“誰?”

胡三他們昨日才剛剛送來了不少酒,下一會少不得要十天半個月。

“說是你小叔子。”

陳言一聽以為是水哥兒,于是笑着說:“人在大堂嗎?怎麽不喊他進來找我,算了,還是我去大堂吧。”

說着也不管阿貴,直接往外走。

李福正領着幾個書塾的同窗坐在一張四人桌邊,桌上擺着十來個樣式精美的菜肴。

“我說李福,這家店真是你大哥開的?”坐在李福對面的那人邊吃肉邊問道,一身青衫襯着并不算難看的五官倒也有些書生氣,一雙眼還不住打量四周,“你大哥能啊,這店生意這麽好,豈不是每天都能賺不少銀子。”

“就是,你大哥這麽會賺錢,少不得每月給你分不少貼用吧。”另一人附和道,“你可不能忘了兄弟們啊。”

“福哥,我們倆可是跟定你了。”青衫男立即改了稱呼。

李福被人這般恭維着,心有些飄飄然。

朱武安靜的吃着菜,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皺了皺眉,心道會給貼用才怪了。

“我大哥雖然能賺錢,但是他娶了個吝啬的夫郎。別說給我家用了,就是我阿姆問大哥拿些家用,我那哥夫郎都不肯給一個銅錢。”

李福吃了塊紅燒肉,覺得味道不錯,又夾了塊,嘴上倒是不閑着,又是吃又是說,虧得還能講得清話。

“這夫郎可就過分了吧,哪有不給父姆家用的。”

“就是,人分了家還得贍養雙親呢。”

這兩人吃着菜還不忘附和李福,語氣中自然而然的表達出強烈的不滿。

李福又搖着頭感概:“有什麽辦法呢,我大哥聽他的話,難不成還讓我阿姆去求他不成?”

朱武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桌下的腳挨了一記。他看看李福,對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朱武只得讪讪的閉上嘴繼續吃。

陳言興沖沖的出來,沒想到來人并不是李茂水,而是他并不待見的那個李家老二。

腳步慢了下來,他正欲轉身回後廚,李福已然看到了他。

“哥夫郎。”李福大喊了一聲,大堂中不少人順着聲音看過來。

陳言只得收回腳,走了過去。

“哥夫郎,今日我特地帶兩個同窗過來吃頓飯,你不會不歡迎我們吧?”李福的肥臉上堆着笑,他瞧見陳言臉色并不好,故意這般說道。

那兩個頭一回見到陳言的同窗此時正傻傻的望着陳言,陳言睨了一眼那兩個花癡狀的人,對着朱武點了點頭,這才回了李福的話:“自然是歡迎的,你們來消費,那可不就是給我和你大哥賺銀子嘛,我哪有不歡迎的理。”

李福沒想到他會這般說,面上一僵,随即說道:“都是自家人,談什麽銀子啊,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有什麽好笑話的。”陳言扯扯嘴角,“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你們還帶了兩個陌生人來吃飯。放心,我也不收你們多少,這一桌菜一兩二錢,抹個零頭,就收一兩吧。”

陳言說着招來阿貴,“阿貴,這是你大山哥那個二弟,記得一會收他們一兩銀子,自家人還是要給個優惠價的。”

“好嘞。”阿貴笑呵呵的應道,原來這人喊老板出來是為了打個折扣價啊。他又瞧着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于是問道:“幾位是現在就結賬呢,還是要再小坐片刻?”

“啊,這還要錢呢?”青衫男一聽要付賬,頓時不敢下筷了。

“吃飯給錢,天經地義。”陳言低笑一聲,“怎麽,難不成你們以為是自家人就可以吃白食?”

阿貴一看桌上那滿滿的菜肴,心說這群人不會這麽無恥吧。

“哥夫郎這話說的就見外了吧,自家兄弟來吃個飯,這要是還收錢,說出去可不好聽。”李福雖被陳言下了面子心中不爽快,面上倒是保持着微笑,“我大哥這是不在呢?怎麽就哥夫郎一人來招待客人?”

“他忙着呢,哪像你們還有這閑情逸致出來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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