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忽然刺痛

值此深夜,桑枝擁着被子坐在床上。

下午的深巷,以及那個伸手扣住她下巴的少年,就好像是一場夢似的,在她的腦海裏回閃的時候,攏了煙雲薄霧般,就連他的眉眼也淡了。

回到家的時候,桑枝把自己關在洗手間裏,平複了好久。

在暖黃的燈光下,鏡子裏她的下巴還留有稍紅的痕跡,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又一次回想起來他手指間冰涼的溫度。

桑枝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被子。

那時她跟着他們兩個人跑了一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莫名踏入了一片濃霧之間,等到她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明晰起來的時候,桑枝就正看見他将手伸向了孟清野的脖頸。

而那時的孟清野站在那兒,卻始終閉着眼,就像是被抽去了魂靈的傀儡一般,對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應有的感官。

桑枝那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要沖上去,只是見他伸手似乎是要掐孟清野的脖子,她腦子裏什麽也來不及想,就跑了過去。

可當她觸碰到他手背的瞬間,孟清野脖頸上挂着的那枚玉墜就散出了極盛的金光,最後在她的手心裏燃燒成了火焰。

想到這裏……

桑枝忽然把右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在臺燈微暗的光芒下,她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好一會兒。

看起來并沒有被灼燒過的痕跡,但那時的疼痛感卻又是那麽的真實。

可那火焰……又是怎麽一回事?

桑枝怎麽也想不明白。

也是這個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自己右手的手心裏好像又開始泛起細密的刺痛感。

如綿密的針從她的掌心跟随血液的流動,蔓延至她手臂的每一根血管裏,疼痛感變得越來越強烈。

桑枝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起來,額角也有了冷汗。

她痛得連胳膊都擡不起來,眼眶已經憋紅。

下一秒,她又忽然看見自己右手的手心裏有細微的金光閃爍着,好似跳躍的火焰勾連着,在她眼中漸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是一個“徽”字。

她的手止不住地發顫,而那一抹“徽”字的痕跡卻好似是從她的血肉裏蔓延出來似的,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擦拭消磨的印記。

桑枝瞪大雙眼,她捧着自己的手心,驚惶無措。

桑天好把她接回來之後,就又出去了。

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桑枝沒有辦法向任何人說明自己此刻內心的恐懼與迷茫,她只能把那扇窗前的簾子拉得嚴嚴實實,又把自己縮進被子裏。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手心的疼痛漸漸隐沒,可那一抹“徽”字的淺金色紋樣卻仍舊還在。

她腦子裏始終繃緊了一根弦,卻還是擋不住最深的夜色裏席卷而來的困意。

在夢裏,他的手再一次扣住她的下巴,指節毫不留情地用力,幾乎就要捏碎她的颌骨。

她又聽到了他那一聲似是譏诮的輕笑。

那是很輕很輕的聲音,卻令她毛骨悚然,連做夢皺着眉。

她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住在她對面的那個少年明明正坐在棋盤前下棋。

他最是喜歡這樣的深夜,

白日裏所有的喧嚣繁雜都将在這一刻歸于平靜。

他讨厭的一切也都被這漆黑的夜幕暫時淹沒,短暫地給予他一個黎明盡失,永夜不明的假象。

容徽漫不經心地将一枚白子握進手裏,棋子卻因手心忽然的刺痛而驟然掉落在棋盤上,碰撞出“啪嗒”的聲響。

一個“容”字,就那麽印在他左手的手掌裏,仿佛是從骨肉裏浸出來的痕跡。

胖胖的貍花貓正趴在他的桌前,一邊舔着毛,一邊晃着尾巴,偶爾也會歪着腦袋看他兩眼。

他垂着眼,定定地瞧着自己手心裏的“容”字片刻,忽然皺眉。

房間裏分明沒有半點燈影,于是這一室的漆黑就只能依靠窗外的月輝或霓虹來點映。

昏暗不定的光影之間,少年清癯的身影似畫。

他忽而擡眼,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那扇玻璃窗。

或是想起來下午的深巷裏,那個跪坐在地上,雙臂護着腦袋,吓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的女孩兒。

他扯了一下唇角,神情卻仍舊沉靜冷淡。

好似永遠照不見暖陽光芒的深淵潭水,永遠波瀾不興,深不見底。

——

桑枝是被痛醒的。

還沒等桑天好推開她卧室的門來叫她起床,她就已經坐了起來。

手心裏的“徽”字仍舊清晰。

她疼得臉色發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就跟胃疼似的,總是隐隐的疼着,卻總有片刻驟然像針紮一樣,令人眼眶泛酸,難以忍受。

桑天好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桑枝這樣一副模樣。

他臉上的笑容頓時隐沒下去,連忙走過去,“桑枝,你怎麽了?”

“爸爸……”

桑枝剛想說些什麽,她卻發現自己的手忽然就不疼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盯着自己手掌心裏的那一抹仍在閃着金色光芒的印記,她忽而又看向伸手貼在她額頭感受溫度的桑天好,“爸爸你看。”

桑天好将目光移到她的手掌,他有些疑惑,“怎麽了?”

桑枝愣了一下,“你看不到嗎?”

桑天好頓時覺得更奇怪了,“什麽?”

桑枝原本要說的話,驟然卡在喉嚨裏,她耷拉下腦袋,悶悶地說了一句,“沒什麽……”

又在家裏借着病假賴了兩三天,桑枝每天都會被自己手心裏時不時的刺痛給折磨得難受至極。

但她到底摸清了一個規律,一般到了晚上六七點的時候,那種莫名的疼痛就會消失。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點的時候,又會開始。

這種疼有時候很難捱,桑天好帶着桑枝去醫院裏檢查也沒能查出個所以然,還被醫生懷疑是她厭學,找的借口。

桑枝讨厭那個醫生的陰陽怪氣,以及她那樣一副“你這樣的小把戲我見多了”的模樣。

但一方面,她又覺得有些迷茫無助。

好像根本沒有人可以看見她手上的淡金色印記,除了她自己。

桑枝到底還是不得不去學校。

因為這一天,是月考的日子。

她之前跟趙簌清打電話的時候,答應了趙簌清要好好考試。

因為趙簌清在她面前永遠說一不二,只要是她答應了桑枝的事情,她就一定會做到,她一向也是這樣教育桑枝的。

桑枝不能連考試都逃掉。

所以她只能早早地起床洗漱,吃過早餐後,就出門去學校。

很奇怪的是,當她坐上出租車,距離自己家越來越遠的時候,她的手忽然就又開始痛了起來。

桑枝欲哭無淚,在車上愁得把自己的頭發都揉亂了。

封悅一見她頂着亂糟糟的頭發,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就忍不住笑,“桑枝,你這是怎麽了?”

她說着就拿出來自己随身攜帶的小梳子,解了桑枝的發圈兒,替她梳頭發。

“謝謝你啊悅悅。”桑枝忍着隐隐的疼,說話時嗓音還有點幹澀。

“桑枝你是不是病還沒好啊?”

封悅卻看着她臉色發白的樣子,有些擔心,“你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桑枝搖了搖頭,只說,“沒事。”

看了考室的位置,桑枝就拿了考試用具,去了四樓的一間教室裏。

在貼了自己考號的課桌前坐下來,桑枝看着自己的右手,皺了皺眉。

她這只手疼得已經有些發抖,連握筆的力氣都不剩多少。

正犯難的時候,她卻又感覺到自己的手……好像不疼了?

“咦?”

緊接着,她手心裏的那一個“徽”字的邊緣忽然有繁複的紋樣顯現,一縷細微的金色光芒碾碎成了絲縷的線,從她的手掌裏蔓延了出去,那一瞬,桑枝好像聽見了風吹樹葉般的簌簌聲。

桑枝不由地順着流光蔓延的方向望過去。

下一秒她忽然望見了那樣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

他的指節稍屈,卻仍擋不住他手掌間隐約閃爍着的淡色光芒。

那一縷流光牽連着,她和他的手心。

桑枝驟然擡眼,果然望見了他薄冷如畫的眉眼。

她驟然握緊手裏的那支筆,力道稍大,指節泛白。

也是那一刻,她的腦海裏忽然回想起來,那天深巷之間,墜在那個叫做孟清野的少年頸間的那枚發光的玉墜。

是那個東西的緣故嗎?

作者有話要說:  桑枝:我過早地承受了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痛,我真的是甜文女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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