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并不良善(捉蟲)
桑枝只來得及看清他忽然輕擡起一只手,然後她的腦袋就一陣眩暈。
再醒過來的時候,桑枝是被小腹的疼痛給疼醒的。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裏,身上還穿着那件稍大一些的,她媽媽趙簌清沒帶走的紅色裙子。
在洗手間裏,桑枝看清了自己那張腮紅和眼線的顏色糊成一團的臉。
“……”
這已經無法用醜來形容了。
桑枝很難想象,自己到底是怎麽頂着這副模樣出去的。
這次纏上她的這只“鬼”,不酗酒,也不蹲巷子裏了,就在她媽媽曾經住過的房間裏擺弄化妝品,什麽都想往她臉上敷。
桑枝不太确定昨天周同學有沒有吸走她的陽氣,因為這會兒她實在是被例假折磨得小腹疼痛,腦門兒冒虛汗,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身體不适,到底是因為被吸了陽氣,還是單純地就是例假造成的。
畢竟她以前也沒這麽疼過。
可她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一抹微暗的光芒早已經消失不見。
那種毛茸茸,會發光的像一團小火焰的東西,好像已經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桑枝就被鬧鐘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推開卧室的門,走到洗手間裏去洗漱。
天氣漸漸轉涼,三中夏天的校服換成了秋天的兩件套,桑枝換好衣服,收拾着書包,這時桑天好還在睡覺,桌上放了他淩晨回來時,留的早餐錢。
桑枝匆匆忙忙地拿了錢,走到玄關換了鞋,打開門就往樓下跑。
她飛快地跑出小區外,穿過旁邊的窄巷,去了對面的小區裏。
走進那棟單元樓裏,桑枝走上三樓時樓道裏的拐角處時,正看見那道鏽跡斑斑的防盜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他走出來,擡眼就望見幾級階梯下的她。
稍短的碎發遮掩不住他的眼眉,那張冷白的面龐上依舊情緒平淡,望向她的那雙眸子裏也依舊黑沉沉的,沒有什麽光彩。
桑枝渾身一僵,她只好試探着踏上兩級階梯,站直身體,幹笑一聲,又抿了抿唇,小聲解釋:“那個……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學校嗎?”
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他卻像是根本沒什麽心思理會她,也不答話,只是轉身時,他忽然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在他腳邊來回打轉兒撒嬌的貍花貓,“看好他,別亂跑。”
他簡單地囑咐它。
桑枝卻無法理解他的這種行為,她撓了撓後腦勺。
看着誰?
但她為了表示友好,還是伸長了脖子,也跟那只貍花貓說了一句,“要是餓了就去對面吃貓糧和小魚幹哦!”
少年回頭,瞥她一眼。
桑枝的聲音頓時變得超小聲,“你不吃就被別的貓吃了,不吃白不吃……”
她聽見他關門的聲音,也聽見他一步步走下樓梯的腳步聲。
當他從她的身旁走過,桑枝垂着眼,只來得及看清他挽起校服外套的衣袖後,露出的一截白皙的手腕。
一縷淺淡的香襲來,似有若無。
像是有一抹青桔的微酸,又添了些薄荷的涼沁,如同甘洌清澈的泉水,氣息偏冷。
桑枝悄悄地嗅了嗅。
怪好聞的。
見他就要走遠,她連忙跟了上去。
不論是過了多久,桑枝很顯然,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種在所有人眼裏的他和她實際看到的他是兩張臉的事實。
她始終驚豔于他的盛世美顏。
但好像大家……都覺得他很普通。
這讓她有一種是自己出現了審美偏差的錯覺。
因為害怕手臂繼續痛下去,更怕她再被那些奇奇怪怪的“鬼”纏上,所以桑枝一整天跟他都跟得很緊。
為了讨好他,桑枝甚至還把自己放在書包裏的一包糖果,還有一瓶酸奶,都放在了周同學的課桌上。
“……你這是什麽操作?”
封悅一時呆住。
桑枝摸了摸鼻子,“關心新同學。”
“……他不都轉來一個多月了?”
封悅覺得這個答案有點牽強。
容徽回到教室的時候,就看見了自己課桌上多出來的兩樣東西。
他皺了一下眉,擡眼掃視四周。
桑枝正在偷看他,見他忽然擡眼看過來,她反應迅速地偏過頭,假裝在看玻璃窗外的走廊。
容徽的神情沒有什麽變化,卻直接将桌上的東西拿起來,丢進了後面的垃圾桶裏。
幾乎是毫不猶豫。
“……窩草?”封悅看見了,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那位周同學,又回頭來看桑枝。
桑枝當然也看到了。
她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
“他這麽拽的嗎?”封悅顯然還有點回不過神。
“……”
桑枝趴在課桌上,沒有說話。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因為容徽從不在食堂出現,所以桑枝的手理所當然地又開始痛了,再加上她小腹的疼痛,這種折磨可真是令人難以忍受。
這大約是封悅第一次見桑枝餐盤裏三道菜,全是肉。
“你今天這麽想吃肉?”封悅咬了一口排骨,問她。
“我得補一補。”
桑枝也沒什麽力氣說話,她只簡短地答了一句,然後就開始一口一口地吃飯。
其實痛成這樣,她早就沒有什麽胃口。
但惦記着昨天夜裏她被他吸了一點陽氣,她決定逼着自己吃下餐盤裏所有的肉。
封悅覺得桑枝有點奇奇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奇怪。
這頓飯吃得很艱難,幾乎是把最後一口肉喂進嘴裏的瞬間,她就站起來去把餐盤放好,跟封悅一起離開了食堂。
回到教室見到坐在倒數第二排的那個少年的瞬間,桑枝站在教室門口,有了一種終于得救的感覺。
手臂的疼痛感消失,因為例假,小腹的疼痛卻還糾纏着她。
坐在座位上,桑枝喝着水杯裏的熱水,腦子裏想的卻是自己今天晚上該吃什麽大餐來補一補身體。
連着好些天,桑枝上學放學都跟在容徽的身後,卻也始終沒敢跟太緊。
這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三班的所有人都在操場裏,除了周堯。
他從沒來過體育課。
桑枝跟着大家跑了幾圈下來,手臂又在隐隐作痛,連帶着她的臉色也蒼白起來。
她幹脆跟老師說了一聲,就去學校的便利店裏買了一瓶水,打算回教室。
天色漸沉,忽然飄起了細密的小雨。
天空是灰暗的色調,不遠處的樹影也成了更深的青黑色。
雨勢并不大,桑枝也就不緊不慢地往教學樓那邊走。
她走的是教學樓後面的那條路,需要穿過小花園的竹林小徑,這裏平時人本來就很少,現在又是上課時間,這裏就更沒有什麽人了。
沒走幾步路,桑枝就察覺到自己的手臂忽然就不在痛了。
她一怔。
他在這裏嗎?
在這條小徑的轉角處,桑枝停在那兒,擡頭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容徽。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脫了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襯衣,而在他面前的,則是剛剛還在籃球場上打球的孟清野。
他身上還穿着寬松的籃球服,明朗的輪廓上殘留着的,不知到底是汗珠還是雨水。
就像那天一樣,
他的雙眼空洞無神,站在那裏,就好像是被放置在櫥窗裏的傀儡玩偶。
桑枝親眼看見,站在孟清野身前的少年伸手握住了他脖頸間那枚散着淺淡光暈的玉墜,卻又在剎那驟然松開指節,他手掌裏的淡金色字跡被幾道破開的傷口隐沒,殷紅的血液順着他的手滴落下來,在地上綻開一寸又一寸的血花。
他的臉色更顯蒼白,身形時隐時現。
桑枝見他繃緊下颌,神情似乎更加陰郁寡冷。
鬼……會流血嗎?
桑枝愣在那兒,仿佛之前對于他的認知在這一刻再一次被打破,她恍惚間瞥見少年的側臉,又覺得此刻這一片迷蒙霧雨再一次将他包裹得更加神秘難測。
孟清野卻在這一刻忽然有了意識,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卻根本看不見站在他身前,始終冷眼瞥他的少年,但他卻總覺得後背有些發涼,抱着雙臂吸了吸鼻子,他皺着眉頭,盯着眼前這一片綠油油的竹子,有點懵,“我怎麽在這兒?”
到底沒想起來,他那張俊逸的面龐上流露出幾分茫然,嘴裏嘟囔了兩句,無意識地往旁邊看了看,在發現站在不遠處的桑枝時,他吓了一跳。
“桑枝?”他看清了她的模樣。
桑枝站在那兒,勉強對他笑了笑。
他看起來,似乎一點兒異樣也沒有。
桑枝偷偷地瞟了一眼仍舊站在那兒,慢條斯理地用濕紙巾擦拭自己手上的傷口的少年。
他低垂着眉眼,她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她只能瞧見他沒有分毫遲疑地将那紙巾擦拭過他血肉微翻的手掌,任憑傷口撕裂着,再湧出更多的殷紅血液來,他也毫不在意。
就好像他根本感覺不倒疼似的。
可桑枝只是那麽看着,就覺得好像自己有了疼痛的錯覺。
跟桑枝說了兩句話,孟清野就轉身往教學樓那邊去了。
轉身時他還在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像是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這裏,但他卻沒有半點記憶?
“……我他媽夢游了嗎我?”孟清野嘟囔着走遠。
容徽早在他手臂的疼痛驟然消失的瞬間,就已經知道她在這兒。
她倒是跟得緊。
容徽眼底沒有一絲笑意,随手将沾滿血跡的紙巾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裏,他就要走過她的身旁。
“周同學……”
桑枝卻叫住他。
可他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沒有回頭,也沒有看她一眼。
“周同學你的手……”
桑枝跟上去,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被驟然轉過身來的少年那雙眼瞳裏的陰戾沉冷給吓得失了聲。
她停在那兒,怔怔地望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要再跟着我。”
他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原本清冽的嗓音卻在此刻有些低啞。
層層煙灰般的霧色裏,雨水的味道濕冷,空氣裏夾雜着細微的竹葉清香。
他的面容在這樣的天色裏,更添幾分生人勿近的冷感。
就好像他的心腸早已冰封冷硬,這世間也不會有人能令他那猶如浸潤過冰雪的眉眼,剎那溫軟成春水柔波。
“你的事,我沒有興趣管。”
他一根根掰開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你如果再靠近我,不等那些惡靈吞了你,”
桑枝終于又再見到他彎起眉眼笑着的模樣。
仍舊好看得令人心驚。
可此刻,當他稍稍俯身,她的視線落在他那未曾被雨水沾濕半分的烏濃短發,她清晰地聽見他湊近她的耳畔,輕聲說:“我也會,殺了你。”
是刻意的恫吓。
也是他最後的警告。
那樣輕緩無波的語氣,卻令她渾身驟然冰涼,仿佛所有滴在她身上的雨珠都在無聲中轉化成了尖銳寒涼的冰刺,下一秒就要一寸寸地劃破她的皮膚。
當他已經走遠,桑枝仍舊渾身僵硬地站在雨幕裏。
她怎麽忘了,
她将消除疼痛,擺脫惡靈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不就是在渴求一只鬼的善良嗎?
可他,
并不良善啊。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容徽:離我遠點,不然鯊了你(試圖恐吓)
之後的容徽:枝枝我想你了QAQ
——
(關于男主,我想解釋一下,他是一個心門緊閉,受盡苦楚許多年的人,所以他沒有那麽容易,也沒有任何理由從剛開始就喜歡女主,甚至愛她,他連自己都不愛,他封閉自己也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要這樣一個人打開心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總之就是別看他這會兒這麽難搞,但是當他開始喜歡女主,他就會變得又乖又甜啦!)
愛你們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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