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清晨,關山海被湯圓的撓門聲吵醒,這小祖宗八成是餓了。
身為鏟屎官,關山海特有自覺性,主子一召喚,立馬迷迷瞪瞪地從床上爬起來。結果一打開門,就被濃郁的飯香勾出口水。
湯圓貼緊關山海的小腿,慢吞吞地蹭來蹭去,一點兒不像餓的樣子。
關山海小心着不踩到它的尾巴,尋着香味飄到廚房。
黎政正背對着他在廚房裏忙活,聽到響聲,回頭一笑:“起來了?洗漱去吧,馬上就能吃早飯了。湯圓我喂過了。”
困意蕩然無存,關山海全身一僵,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幕幕,尴尬地不知如何應答,胡亂地點點頭,走回主卧的衛生間。
途中,視線落在沙發上,黎政已将被子整齊疊好,放在那裏。
說着讓黎政自生自滅,最後還是沒狠下心。喝酒後不注意溫度,特別容易生病,關山海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半天,到底抱了床被子給他蓋上。不僅是因為他與徐倩之間的約定,這麽多年了,真放任黎政不管,他也做不到,要不然也不會被黎政在電梯裏奚落。
一想到這點,關山海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黎政那混亂的感情關系。
前幾天那個男人還主動抱着黎政又愛又親,轉眼就把他抛棄,說自己男人在下面。
看上去不像是黎政花心,反倒是那人更像一些。
可是阚秋南又怎麽說呢?
總不會是黎政為了達成目的,利用他的感情?亦或是,享受這種被人追求的快感?
不可能!
俗話說,三歲看老。黎政不是這種人。
關山海絞盡腦汁想了又想,牙龈都快要被他刷出血了。從昨晚到現在,光是憑猜測,他就已經腦補出一段又一段的複雜三角關系,可能黎政并沒有自己口中那樣的玩世不恭吧。
不過,黎政不願意說,他便不好再問。
早飯準備了煎饅頭片和米粥,饅頭是關山海之前買的,一直丢在冰箱裏凍着,幸虧他丢的是冰凍層,才沒有壞。
黎政将雞蛋和牛奶打在一塊,每一片饅頭片浸泡之後才下鍋炸。
饅頭片炸得金黃剔透,軟硬适中,一口咬下去,既有饅頭的嚼勁,又不适雞蛋和牛奶的香味,口感俱佳。
關山海和黎政面對面坐着,一如往昔。兩人都不主動開口,又有種物是人非的唏噓。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黎政,他說:“昨晚謝謝收留。早上起來我還挺驚訝,就給行雲打電話了,他都跟我說了。” 緊跟着補充道,“行雲就是昨天送我回來的那個人。”
在我家有什麽好驚訝,關山海不爽,以前黎政住了那麽多年不見他驚訝,這會兒要驚訝不覺得遲了嗎?
不過,這麽說來,昨天黎政喝斷片了,發生了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那麽,那個吻……
關山海即松了一口氣,又有幾分失落,面子上仍舊維持現狀,用無所謂的語氣說:“沒事,都是鄰居。”
“嗯,不只是鄰居,你還是我大哥呢。”
笑容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關山海恍然如夢,以為回到從前。
一旦打破沉默,聊天便變得順理成章。
“對了,你知道嘛,行雲姓弋,就是戈字少一撇的那個字。”黎政吞下最後一口饅頭片,用手指在桌子上書寫,“我第一次看到事,誤叫他戈行雲,他竟然還應下來了。等我倆認識快半年了,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把人家名字叫錯了。“
關山海看着他說到後來笑得一發不可收拾,根本GET不到他的笑點。大抵對于自己的喜歡的人都是這樣吧,再無聊的小事都能開懷大笑。
關山海冷漠地“哦”了一聲。
黎政毫無察覺,又說了幾件弋行雲的糗事。
一頓早飯在弋行雲的故事中結束,根本不在場的人,存在感比湯圓還強。
一夜沒有回家,黎政沒有衣服換,在關山海換衣服的時間裏,他把碗筷全部洗好,扣在瀝水盆裏,連同廚房也打掃的幹幹淨淨。
關山海不大會做飯,加班又多,大多數情況下是靠外賣活着的,整個廚房使用最頻繁的就只有微波爐。
如今瀝水盆裏又出現兩副碗筷了,關山海只看了一眼,就開始怔怔的出神。
黎政已經把湯圓裝進貓袋,等了片刻始終不見關山海有動靜,便出聲叫了他一聲:“大哥?”
關山海猛地回過神,張口便說:“我不是關山海先生嗎?”
黎政笑了笑,沒答話。
關山海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忒沒水平,自動跳過。
黎政提着貓袋跟在關山海身後,下了電梯徑自往門口走。
關山海叫住他:“你幹什麽去?”
黎政的鑰匙全落在公司了,更別提車了。關山海的工作室就在公寓附近,黎政的公司頗有一段距離,別說不順路了,哪怕是順路,黎政都沒想過關山海願意送他。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回答:“打車。”
沒想到,關山海提議道:“我送你。”
黎政笑了笑:“好啊,謝了。”
長路漫漫,關山海既然主動提出送,也不好再擺着一張難看的臉,與黎政就設計的事聊了兩句,沒想到聊起來就停不下來了。
關山海說了一些工作室的設計走向,原本只是打算說給黎政聽聽,沒想到對方立刻給出極具專業的回複,并且一下就揪出了正在困擾工作室的幾處問題。
黎政說:“不行,一到三號樓那個戶型的衛生間采光不好,不能這麽設計。”
宜舍接手薔薇郡的時候,已有幾棟樓竣工。
關山海奇道:“你怎麽知道?”
“我記得所有的戶型。”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關山海刮目相看,看來黎政對這件事确實很上心。他說:“對,我們看過大樓構造,發現衛生間有一面牆不是承重牆。”
黎政接過他的話頭說:“砸掉。”
關山海跟他想的一模一樣:“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這幾棟情況特殊,我們工作室會針對他們的情況單獨進行設計。”
“辛苦了。”汽車正好開到宜舍門口,黎政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這樣一來,你們活又多了,回頭我跟秋南說,讓他給你們加錢。”
秋南……好親昵的稱呼。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關山海壓下那股怪異的情緒,笑眯眯地說:“好啊,成了請你吃飯。”
黎政啧啧道:“秋南要是聽到這話,肯定說我胳膊肘朝外拐。”
到底哪邊才是外?
關山海挑挑眉不說話,視線從黎政移到窗外,好巧不巧,正看到不遠處阚秋南下車,跟着又有一人從車裏出來,那人只露出一張側臉,不知道跟阚秋南說了些什麽,緊跟而來的畫面差點讓關山海的眼珠子都掉出來。
光天化日之下,兩個男人無所顧忌地在公司門口熱吻,阚秋南松開男人,男人轉過身來,只是一瞬間,關山海看清了他的臉。
弋行雲!
阚秋南親吻的人是弋行雲。
電光火石之間,各式各樣的猜測湧入關山海腦海中。
原以為黎政不專一,同時吊着弋行雲和阚秋南,可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被蒙在骨子裏恐怕只有黎政一人吧。
黎政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我下車了。”
車門已經被打開,關山海猛然回神,抓住黎政另一只手說:“等下!”
黎政看向他,又看了看被關山海抓住的手。
外頭,弋行雲還在跟阚秋南膩歪,關山海不想讓黎政看到這個畫面,大腦飛速運轉,他緊緊抓着黎政的手不撒開,絞盡腦汁總算想到了一件事:“周六我媽生日,她讓我通知你來家裏吃飯。”
“這事啊?”黎政微微一笑,“阿姨昨天打電話跟我說過了。”
關山海默念一句謝天謝地,轉而一想,不對啊,為什麽曾雅柔沒跟他提起這件事。他又說:“你說,我送什麽禮物好?”
黎政好笑道:“我還沒想到送阿姨什麽呢,你還想套我的禮物。”
“這樣啊。”關山海心不在焉地應付他,“你說送絲巾怎麽樣?”
視線若有似無地往外偷瞟,這兩人真是的,怎麽這麽能膩歪。
黎政想了下:“可以,剛好現在可以帶,但是我記得阿姨不怎麽帶絲巾。要不……”
終于,外面的人膩歪夠了,弋行雲被阚秋南塞進車裏,他自己走進公司。
關山海收回視線,落在黎政身上。
這條複雜的三角關系他是徹徹底底的理清了,弋行雲和阚秋南彼此雙箭頭,黎政單箭頭指向弋行雲,原以為阚秋南也是單箭頭黎政的,現在看來,這個箭頭的目的一點都不單純。
是利用,還有一時色起?
耳邊黎政斷斷續續地說了些什麽,關山海聽得不真切,直到黎政突然拔高嗓音,他才神游歸來。
黎政面色不善地問:“你在想什麽?”
關山海收回思慮:“沒什麽。”
沒想到黎政的臉色更差了,抽走自己的手,面無表情地丢一下句:“我長大了,不需要同情。”在關山海錯愕的注視下,幹脆利落地下車走人。
方才還熱火朝天的聊天的兩個人,如今只剩下關山海一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裏黎政的溫度還沒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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