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人說一個噴嚏是有人想，兩個噴嚏是有人罵。今天我連着打了兩個噴嚏。我想不是有人罵我，就是真的感冒了。

天氣預報說有新一波寒潮來襲，早上又下了中雨，大家誰也不願意外跑。于是閑着沒事開始聊年終獎，聊即将到來的聖誕節。最後說着說着，樓又歪了，說到總監和他小秘書的事去了。

倆人有那麽點事，在公司裏不加掩飾的眉來眼去，于是少不了被人拿出來說道說道。

小楊顯得比當事人還激動，拉了把椅子坐我旁邊“哎，聽說總監的老婆以前也是他秘書。”

我盯着電腦，“這有什麽？沒錢的時候，老婆兼秘書。有錢的時候，秘書兼老婆呗。”

“嘿，你還別說，真是這個道理。不過總監夫人的待遇可沒那小秘書好，那小秘書都拎上LV了，總監夫人拿的還是仿貨。不過也難怪被區別對待了，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怎麽看都是小秘書年輕個十幾歲。”

“你還別說我們男人喜新厭舊，不也有富婆包小白臉的新聞嗎？這事別跟性別挂鈎，男的女的都會。”

“那還結什麽婚，反正都會再找，不如開始的時候就單着。”

“話不是這麽說，結婚是因為來電，離婚是因為短路，這來電和短路都是無法避免的。”

我覺得腦瓜子吵得疼，鼠标一點關上電腦，拿起外套。

“下雨呢，又這麽冷，你還要出去啊？”小楊仰頭問我。

我把胳膊鑽進外套裏，有點疲懶的回答她“約了個客戶，是個大單子，沒辦法。”

“我瞧你臉有點紅，你可注意點，回頭別感冒了。”

“我說我今天怎麽老打噴嚏，行了，我會注意的，走了。”

“哎——”她又叫了我一聲。

我回頭等她下文。

Advertisement

“去藥店買點感冒靈，我說真的啦，回頭傳染給上回那個保時捷大美女就不好了，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小楊說的沒錯，嘻嘻嘻。”

“……”我要把剛才的感動收回來，他們一點都不暖心！

“所以你表姐和你老板現在為止都沒有實際性進展？”我捧着一杯感冒靈，坐在小曼的辦公位上，聽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跟她唠嗑。

她拿了一堆複印文件在桌上拼排，“對啊，最近就是這樣，表姐來找老板吃飯，老板都是愛搭不理。”

“姓宋的這麽傲嬌？”要一直做單身狗麽？

“說我們老板什麽壞話呢？”小秘書捧着一堆文件夾過來，放到小曼桌上，語氣輕柔“這些再複印一下。”

“走吧，老板叫你進去了。”

宋小樂給我介紹了隔壁剛開夥的公司，他們剛裝修完，正好也要入一批數量可觀的電腦。瞅着那公司男經理跟宋挺熟，上午聽了我的介紹，傍晚就簽了合同給我，還約好下次與宋健身的時間，他們是同一家健身館的會員。

出去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我請宋吃晚餐，問她想吃什麽，她給了我一個十分女性化的答案“随便。”

千萬不能問女人随便是什麽，她說随便的時候，就是把解決問題的主動權抛給你了。你不能再把問題抛回去，直接用行動力解決。她對你做的選擇并不一定滿意，但是你只要告訴她，最開始的時候你已經把選擇權交給我了，後面你就沒有否決權。

把她帶到一家環境不錯，價格也不便宜的東南亞菜會所，宋沒說什麽不滿意。

坐定，點餐，上酒。

宋小樂問我“杜梅不會吃醋嗎？我占用了你的晚飯時間。”

我給宋小樂斟上酒“不會，剛下完雨呢，空氣正好，她跟我媽逛公園呢。”

“喲，這都快趕上親女兒了吧？她還挺懂得讨婆婆歡心。你說當年要是我也把你媽哄好了，沒準現在我們還在一起？”

我也給自己斟上酒“我沒有權利強迫她幫我盡孝道，這是我的事。好比所有老婆都沒有替老公盡孝道的義務，這是男人自己的義務，不能強加到他們媳婦頭上，法律上第一繼承權又不是他們的老婆，所以憑什麽要求人家盡孝道？就是換做現在，我們還在一塊兒，我也沒權利更不應該要求你幫我盡孝道。”

她抿一口酒“你這麽一說，我更有欲望跟你在一起了。”

我跟她碰了下杯“你別披着朋友的皮，打着挖牆腳的主意。我可跟你說，我暫時沒打算叛變。你還是考慮考慮小林子吧。”

她不以為然的叉了塊肉給我“只要鋤頭舞得好，哪有牆角挖不倒，你也說了是暫時。林安她太煩了，總是問我這問我那，我感覺她什麽都不會。”

隐約記得，是誰上次打擊小曼讓她不要挖牆腳的。這套理論放別人身上是狗屁，放她自個兒身上又行得通了？姑且當她開玩笑，不與她論這個。

“她那是順着你，怕你生氣，所以什麽都聽你的。”

“可是我不喜歡啊。老是問我要不要看電影，要不要吃飯，要不要一起逛逛街，問她有什麽想看的想吃的想逛的，又是一律的你喜歡就好，我都聽你的，這樣讓我覺得她很沒有主見！”

“我看她是把你慣壞了，換成是我，我才不慣你這臭毛病。”

“所以我才喜歡你呀。”

“你這是賤。”

“不是我賤，是我跟這樣的她沒話題聊。一輩子那麽長，總要找一個你愛聊的人結婚，因為年紀大了以後，你會發現聊天有多重要。”

“那呆子在你面前裝啞巴麽？”

“基本三句話不離吃飯逛街看電影，想跟她聊點有內涵的東西吧，她又都是哦，這樣啊，呵呵，我都沒聊天欲望了。而且她個頭比我矮那麽多，還總愛像個男人一樣搭我肩膀，我憋屈的不得了。”

“……”也許我不該去追問什麽，畢竟這和我無關。愛情的事，是她們兩個人的事。做朋友的，我只能适當給些建議，我決定回頭找林好好談談，這麽發展下去，她就快沒戲了。

“算了，不談這事了，你做完這單，這個月業績保住了吧？”

“我這個月業績早就超額了，估計年終獎得領挺多。”

“挺多是多少？”

“根據去年的情況看，保底五萬吧。你這個老板要發多少年終獎出去？”

“這我要保密，我怕你告訴她們，到時就沒有驚喜了。五萬全都上繳給家裏的領導嗎？”

“別是驚吓就好了。如果領導這麽說的話，那就全部上繳吧。”

“這麽聽話？”

“女人不是老愛問，你有多愛我嗎？我覺得怎麽回答都膚淺，所以把錢全給她。下回她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就說，我TM年終獎五萬全都給你了，你說我愛不愛你？”

“我就喜歡你這臭貧勁，跟你在一起聊天很有趣。”

“我做業務的嘛，能說是基本技能。”

吃完飯也才七點多，我去公園找杜梅，雨後的空氣很清新。杜梅長發披肩裹着厚重的灰格子圍巾，看見我，長筒靴大步向前，把呢子風衣的衣尾都吹起來。目不斜視呵着白氣走到我面前，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東西。

我理了理她的頭發和大衣領子，看着遠處和老太太遛彎的老太太，她們漸漸走遠。

“我媽又逼你穿我的衣服和圍巾了？”

“她怕我冷嘛。”

我笑了笑，拉着她在旁邊的長椅坐下，她望着湖面，突然歪着腦袋問我“我跟你媽掉水裏，你先救誰？前提是我和她都不會游泳。”

我倒吸一口冷氣，顯得十分牙疼“你怎麽也問這麽俗氣的問題？”

她嘴巴一撇“我就想聽一個不俗氣的答案呗。”

我依着她“好吧，我先救我媽，因為她給了我生命。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丢下她不管。如果沒救上你，我給你陪葬，上天堂下地獄我都陪你繼續我們的愛情。”

她嘴唇浮出相當完美的弧角，笑意盎然，看了看我，然後湊上前，突然咬住我下唇，是緊緊地咬。然後她笑了“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這齒印就是證據。”

我看了看四周，似乎沒人注意，這才放下心裏“以後你可不能在外面吻我，人多嘴雜。”

她有些歉意的低下眉眼“我總是控制不住。”

我揉了揉她眉心，“嗯，像個傻瓜一樣。”

是啊，傻瓜。相愛中的人真的很傻，一個傻的什麽都敢說，一個傻的什麽都敢信。

晚上把我媽送回去，然後我和杜梅再回家。她還有點工作的事要處理，就在書房待着。我把房門輕輕掩上，然後到樓下的醫藥超市，去買了一盒感冒沖劑。白天打了不少噴嚏，下午鼻頭又有些熱熱的，開水喝了不少，再多喝幾副沖劑應該就沒事了。

在便利店外面的座椅坐着，我給林打了個電話，我說下午我見了宋小樂，她跟我說了你們倆的事，我覺得有必要問問你。

她開始有些楞，緩了一會兒，問我是不是在家，這事她想當面說。

反正這樓盤的位置她也認識，我大概跟她講了一下，她很快就開車過來了。

然後愁眉苦臉的坐下了“我真不知道她怎麽想，我對她那麽好，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對我親媽都沒那麽好，所有的溫柔都花她身上了，可她總不待見我。”

我指着便利店門口“你進去給我要杯熱水，我再告訴你為什麽。”

林端着熱水出來，殷勤地幫我把沖劑撕開，倒進去，再攪拌攪拌。

我接過她遞來的杯子“對于宋小樂來說，首先你不是她的理想對象，所以你一味的順着她是沒用的，會起反效果，目前的狀态就是這樣。所以我也不廢話，你姑且試下我說的。一，不要随便說好。二，不要随便問她這樣好不好。三，該端着的時候要端着，不要讓她覺得吃定你了，要讓自己看起來有無限發展的空間。”

林兩眼淚汪汪的望着我“這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可複雜啊。”

我一笑，低頭抿了抿杯子“所以我才從來不追女人啊。”

林頭發都快揉炸了“追女人好累哦，追漂亮女人更累！我都快被她折磨瘋了啊啊啊啊~”

我一點都不同情她“誰讓你癞蛤·蟆非吃天鵝肉了，非追這種留過洋鍍過金的禦姐BOSS，你要肯降低層次就好追多了。”

“我就算是一只癞蛤·蟆，我也堅決不娶母癞蛤·蟆！我就是要追宋小樂這種美女大BOSS！”林豪言壯語的說。

我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感冒藥“那你就姑且試試我說的吧，反正你現在的狀态已經是谷底了，跌也跌不了多少。還有，你跟她在一起，不要老三套吃飯逛街看電影，也不要幹巴巴的沒話講，女人喜歡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要創造話題知道不？怎麽哄女人高興你還得再學學。最後一句話，哄女人像挂Q一樣，每天至少鑽研兩小時，達到一定的天數後就可以太陽了……”

“什麽可以太陽？？”

我轉身走，朝後面揮揮手“就是可以日了呀，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