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吃完午飯老太太就趕着我們出門，讓我們小輩去過二人世界。

我們倆坐在小區樓下的秋千上晃蕩，在冬日溫暖和煦的陽光裏，杜梅朝我伸出一只手，清亮的眸子望過來，我輕輕握住，倆人就這麽隔空晃啊晃啊，以我的角度來說——特像剛戀愛的二百五小情侶。

要是她一直這麽溫柔就好了，跟川普變臉似的，早上兇巴巴的模樣我可還記得。

她情意綿綿對我說“今天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跨年，希望以後我們每年都能一起過。”

說到這個，我就得揉揉早上被掐過的地方“下午這個模式可以，上午那個就算了。”

她臉上浮出惡毒的獰笑“你是話題終結者麽？不要破壞氣氛！更不要破壞本小姐此刻的好心情！”

哼！傲嬌受！

我将秋千蕩出一個大大的弧度“杜小梅，我們下午幹點什麽啊？”

接收到她鄙視、嘲諷、不屑的目光“這不是你安排的事嗎？”

我停下晃蕩，跳到地上，側着身，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帶你逛街去。”

逛街……杜梅聽着眼睛就放光了，我覺得這是一件特別泯滅人性的事，但是她覺得在商場裏穿來梭去，試完衣服試鞋子試完鞋子試包包是一件體驗感特別美好的事，她樂此不疲，我望而生畏。但是今天我要去商場取一件東西，又不能撇下她，所以順便陪她逛逛咯。

我脖子上挂着杜梅的包包，手上提着她買的鞋子和衣服，見她在試衣間一時半會也出不來，就偷偷拐到負一樓的地下商城，把我要取的東西拿發·票換了，回來的時候，她正對着鏡子試一條裙子，沖我挑了挑她精心化了一早上的眉毛“好看嗎？”

“這種白色裹胸的裙子吧……”手機突然叮一聲，收到林安的一條微信，我低頭回複着，邊說“只有你這種白皙的皮膚才能駕馭，特別好看。”

她走過來，勾起我的下巴“喲，你看都沒看，就說好看了？”

我冷哼一聲“我說好看就好看，你不信的話，随便拉一個人來問問，敢說一句不好看！”

杜梅眼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說你嘴怎麽就這麽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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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試衣間，一個小女孩趴在門口，小小聲地問裏面的人“媽媽你換好了沒有？”

這熟悉的聲音，我震了一跳，禁不住回過頭去，“喲，小糯米啊，你怎麽在這？”趕緊放下手上的東西，把小女孩抱起來。

“小謹姐姐。”呃，她媽叫我小謹，她随她媽的叫法。

陳冉從試衣間裏出來，身上穿得跟杜梅同一款裙子，只不過杜梅是白色的，她是黑色的，這奇葩的巧合，她問了一句我剛才問的“你怎麽在這？”

我笑了，我還想知道你怎麽在這呢？“在這能幹嘛，我買衣服呗。”

“這裏的衣服風格可不适合你。”她看了看我身邊的杜梅，目光落在我倆戴着的同款浪琴表上“這就是你那位？”

我手裏還抱着她女兒，只是笑，算是對她默認。

倆人一黑一白就這麽對視着，其實都是漂亮女人，穿着都好看，只不過杜梅個頭高些，穿起來更挺拔，陳冉嬌小一些，穿着也嬌美。

杜梅這人在外面端得特知書達理，她朝陳冉伸出一只手，倆人握了握，她還特大方得體的笑了下“你好，我是樂謹的女朋友，我叫杜梅。”又來了，杜總每回剛見我一個朋友，中間那句都少不了。

“你女朋友很漂亮啊。”陳冉沖我笑了一下，眼神玩味。

“姐姐也很漂亮啊，”我逗着她女兒“小糯米你說媽媽穿這條裙子好看不？”

“好看！”她女兒甜甜糯糯的喊了一句。

在小女孩的心目中，自己的媽媽哪有不好看不漂亮的。

陳冉走後，杜梅的眸子一下就冷了下來，換好衣服出來，直接把裙子甩在我身上“你剛才說她穿的比較好看是吧？”

這火發得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是，當她的面，我總不能說你比較好看吧？而且我也沒說她比你好看啊，我只是說也好看啊。”

心思一轉，突然腦袋就清醒過來，意識到這要沒哄好後果很嚴重，會砸了今晚所有的布置，于是趕緊沒原則的狗腿上去，“當然，要我說實話，還是你比較好看的。我向黨、向人民起誓，我樂謹堅決沒有扯犢子！”

“哼，巧話倒是會說，就是不知道值不值得信了。”……

說了不值得信，還挽着我的手臂出去，這娘們不也是在找臺階下麽？不過裙子是沒要了，我還得接着給她當廉價勞動力，提着大包小包，一路載她到我預訂的一家自助餐廳。

剛落座沒一會兒，服務員上好餐具，她就一把刀叉直搗我面門，驚得我往後一仰。

“怎麽了又？”

“這天都黑了，也不見你給我拿出什麽驚喜來，你不會真的什麽都沒準備吧？”

我嘆了口氣，看來有些東西不得不提前拿出來墊巴下了“我要是那樣的人，你會喜歡我麽？拿去，還想晚上再給你呢。”

我把剛才在商場負一樓取的星空對戒拿了出來，這一對戒指是我特地設計過的，她們專櫃提供私人定制，是星星環繞月亮的圖案，星星的位置刻了她的‘梅’，月亮的位置刻了我的‘謹’。

本來是想着晚上拿出來跟我的布景相輝映，但是見她今天實在生了太多氣，這會兒要再藏着掖着，恐怕今晚的跨年就不用過了。

我說“這意思是，我會像月亮一樣守護你這顆小星星。造價雖然不貴，比不上我上次送你的那條項鏈，但是全部是我自己花心思設計的，怎麽樣，夠驚喜吧？”

她揚唇輕笑，幾近妖嬈“你知道送戒指的含義是什麽嗎你就敢送？”

我坦蕩蕩“情侶對戒啊，你可別想到結婚那層含義去。”

“姑且不說我把它當什麽，你這心意我是感動的，自己設計的東西總是比較有意義的，我很喜歡……不，我非常喜歡！”她說完直接拿出自己那顆套到無名指上，又拿出我那顆，從指間到指關節，緩慢地推進我的手指，邊推邊說“做人不可食言而肥，要像你自己說的，以後像月亮一樣守護我這顆小星星。”

本來覺得送情侶對戒再來點肉麻對白在跨年夜這種日子裏顯得再正常不過，但是她這般推戒指的動作，硬生生地将情侶對戒推出了婚戒的感覺，這是什麽鬼？！像是把我自己交代給她了。

“發什麽楞啊？說話。”她對我笑了笑，露出了今天難得的笑容。

我挽了一下垂在兩側臉頰的劉海“嗯啊，我知道的呀。”

這頓飯我故意選了自助餐廳吃到很晚，每次選一點東西吃很久，多拿幾趟。現場還有師傅表演片鴨，每次只片表皮一層薄薄酥脆的肉，剩下的幾乎沒動過就收到餐盤裏，大概看着新鮮，取食的隊伍排得老長。為了呼應今天的跨年，現場還安排了外國樂隊表演，兩個金發碧眼的洋妞唱着飽含東方神·韻的歌曲，小年輕們舉着手機在外圍拍照發朋友圈或微博。我和杜梅捧着紅酒杯只是靜靜地看着，偶爾互相碰下杯子。

吃完飯已經九點半了，餐廳也結束了營業，我駕車帶着杜梅往家裏開，路上我問她“你說今天跨年吧，我花也送了，禮物也送了，這個點呢，咱倆是再幹點什麽去，還是回家洗洗睡了？

杜梅瞟我一眼“你嘴上這麽說，那還往家裏開？”

我手裏握着方向盤，心虛地笑“那行，洗洗睡吧。”

到家，剛出電梯，沒走兩步，到門前，杜梅的眼睛裏閃出一道喜悅的光芒……

先前把備用鑰匙給林，我們出門以後，她就收到我的信息過來了，幫我布置了一下午的客廳，然後臨走前，我又讓她把我早上買的那束玫瑰花廢物利用一下，這花吧，送出去以後就基本沒用了，就算拿個花瓶供着，過兩天也凋謝了，于是幹脆讓林在我大門上順着心形塗一圈膠水，然後把花瓣填充上去，索性我買的是99朵，她這貼得也實誠，密密實實。

“好看吧？”我得意地問她。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花形瞧，滿臉寫着‘意外’兩個字“你什麽時候空出時間布置的這些？！”

我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親愛的，接下來，讓我帶你看一場星空遼闊。”

女人是憧憬這樣的美好的——

開門的那一剎那，簡直要美成童話。縱然是參與了布景設計的我，也覺得美得太過分了。

黑暗中客廳的天花板，牆面、玻璃、任何光滑的平面都被貼上了星空圖案的夜光貼，圓月皎潔明亮，玉輪冰盤，星空潔淨無暇，繁星點點，屋內燭火與星光連成一片，仿佛置身于浩瀚無垠的星空中，如此這樣的美，在大都市生活中是很難看見的，只有依靠投機取巧的辦法，才能見到這樣美得星空布局。

我設計的星空對戒就是為了輝映這樣的布景主題還有歌曲。

是的，我還準備了歌曲。

為此我練習了一個禮拜的聲樂和鋼琴，為的就是此刻能坐在客廳的鋼琴前彈唱一首王力宏的《唯一》，唱給我心愛的姑娘聽。

雖說練習了好多遍，我還是有點緊張，把外套的紐扣解開，清了下嗓子，盡量柔化了自己的聲音，吸氣，呼氣，鎮定，然後開始——

“我的天空多麽的清晰, 透明的沉默是過去的空氣. 牽着我的手是你, 但你的笑容卻看不清. 是否一顆星星變了心, 從前的願望也全都給抛棄. 最近我無法呼吸, 連自己的影子都想逃避. Baby 你就是我的唯一……”

過程中我一直深情而專注地看着杜梅，我想她一定是被我感動壞了，因為從進門到現在，杜梅除了驚詫地流眼淚，就是使勁的流眼淚。眼神緊緊的鎖着我，好像想把我拉到身邊，我覺得我只要坐在那裏多看她一分鐘，她就會忍不住要過來抱我了。

還是我先過去把她抱住了，她一直哭，眼睛紅得吓人，把我都吓壞了。

我一直抱着她，拍她的背，叫她不要哭，好好地驚喜怎麽變成驚吓了，“要知道你會哭個沒完，我就不準備這些了。別哭了，一哭就掉粉，多難看啊！”

她捶了我一下，邊捶邊罵，邊罵邊哭“你這個混蛋以後真的只能愛我一個，你要是愛上別人，我就殺了你再自殺！”

我——頭疼！“杜小梅，你不要老吓唬我！人是經不起考驗的我告訴你。我愛上別人你就殺了我？你是殺人犯嗎？”

她抹了抹眼淚，突然說了一句“我們結婚吧。”

我像觸電一樣撒開手，立馬連退好幾步，媽個叽！又回到了早上那個話題！

“這事情不是讨論過了嗎？”

“我的意思是，想辦個婚禮。”她轉身回房，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又多了一樣東西，我看着那東西，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果然她把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對閃閃大鑽戒“我也準備了禮物，這個戒指我一個禮拜前買好的，想着跨年的時候給你，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期待今天了嗎？我今早發火了，是因為戒指已經準備好了，但是你卻那麽明确的告訴我不想結。樂謹，你不想跟我結婚，為什麽要對我這麽細膩？為什麽要對着我唱，我是你的唯一？”

我弱弱地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盒蓋戳上，嘆了口氣“因為這是你要的細膩，我想給，我不想讓你失望。”

她跟示威似的，重新打開盒子，還把戒指取了出來，就放在我眼皮底下晃，“那我現在要結婚，你能給麽？”

我皺了皺眉，“如果你非要結婚，那麽我祝你跟別人幸福啊混蛋！”

她冷冷地笑，“放開我的手，別說祝我幸福,你有什麽資格再祝我幸福？”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非要結婚是吧？”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我拿手指點了她半天，榆木疙瘩不開竅啊！

“那就結吧!”

“诶？”她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有條件的。”我補充說。

“你說！”

我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結婚可以，一年為限，明年的跨年，如果我們還在一起過，并且确定是彼此的唯一，那我們就結婚。”

她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我同意，那這戒指你先收下，就當我們的訂婚戒好不好？”

“好是好……”我捏着那顆戒指，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但問題是，杜小梅，我一只手到底要戴多少顆戒指？”

“……”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作者君真的寫了好久好久……久到離譜……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一定是太缺德了才寫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