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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陸朝笑着看她：“棉花糖沒惹我，爆米花也沒惹我，汽水也沒惹我。”

沈莺莺瞥了眼他另只手裏拎着的零食，心中餘氣未消，可望着他笑容，還有右邊臉頰的那一顆淺淺梨渦，她竟有些擺不出臉色。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有優勢呢！

“橘子汽水？”她擰巴着問。

“嗯，喜歡嗎？”

沈莺莺吃着甜軟的棉花糖，勉勉強強說：“還行。”

周圍逐漸熱鬧起來，哪怕他們不說話，也不覺窘迫了。

電影開場。

沈莺莺接過陸朝遞來的爆米花，一顆顆往嘴巴裏喂。

電影根據名著《飄》改編，英文名叫《Gone with the Wind》，翻譯成中文，變成了《亂世佳人》。

她倒讀過幾遍《傲慢與偏見》，卻沒看過《飄》，所以很有新鮮感。

畫面徐徐拉開序幕，沈莺莺很喜歡這種複古的調調。

最關鍵的是裙子。

她超喜歡歐式宮廷複古風的，巴洛克和洛可可，大裙擺，小碎花，繁瑣的假發、頭紗、面具、花籃、扇子……

瞪大眼珠，沈莺莺目不轉睛盯着，爆米花都忘了吃。

也太美了吧！

啧啧啧，多精致啊。

看到女主角斯嘉麗換下一套套服裝，這會兒穿的是件層層疊疊的純白色蕾絲長裙，雖複雜至極卻絲毫不顯累贅，她腰上配了根紅色扣帶，活潑且大方。

沈莺莺喜歡極了，激動地伸出左手拍拍旁邊坐着的陸朝。

“快看，好看嗎？”

陸朝昨晚沒睡好，今兒為了守着她出門的時間，起得又早，所以挺困的。

以為打盹兒被她發現，陸朝有點慌地輕咳一聲，剛要承認錯誤，卻聽她興奮說：“你看斯嘉麗的裙子，天吶，這做工，得多久時間才能做出來呀，設計師是誰呀？這電影挺早的吧，那麽多裙子，我的天吶，斯嘉麗好幸福……”

電影院很暗，随着電影畫面的切換，淡淡的光描繪出她模糊的輪廓。

陸朝側目望着，突地笑開：“好看。”

百忙之中抽空看他一眼，沈莺莺笑眯了眼睛：“那你看我幹嘛？快看熒幕啊！”

“嗯。”陸朝彎唇颔首，視線轉向前方。

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不知不覺全散了。

沈莺莺每看到精彩之處，總忍不住拍拍他手臂，對服飾或者發型發出一陣陣贊嘆。

陸朝其實對那些衣服并沒有她那麽大的感觸和興趣，四個小時的電影，對他來說，甚至有些煎熬，不過，有沈莺莺在一旁壓低嗓音叽叽喳喳着，他倒也把電影看下去了。

伴着劇情走向高潮，電影院裏越發安靜。

那樣的年代，總有太多無奈，人性的複雜也凸顯的淋漓盡致。

斯嘉麗與白瑞德的愛情糾纏算是這部電影的主線，沈莺莺漸漸被劇情吸引，話說得少了許多。

四個小時說慢則慢，說快也過得很快。

散場後，兩人跟着人群走出電影院。

好在今日天氣不錯，四點多了，太陽斜斜往西沉，橙色餘光籠罩着大地，還算暖和。

路上人有些多，兩人推着單車沿街慢走。

陸朝側眸看她，以為她還沉浸在劇情之中，竟不知該如何安慰。

電影結局并不是所謂的大團圓，盡管女主角滿懷信心和期望地等待着，但她的愛人會不會回來，沒人知道。

“那個……”

“陸朝，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陸朝松了口氣：“什麽？”

沈莺莺一臉嚴肅說：“我媽啊前陣子剛給沈樾買了新窗簾兒，是綠色的，你猜我想到了什麽？”

陸朝一個頭兩個大，忐忑不安地猜測：“你也想換窗簾？”

撲哧一笑，沈莺莺伸出右拳在空中作了個錘他的假動作：“我不想換啦！真是的，你不記得電影中間有那個橋段啊，斯嘉麗為了求瑞德幫忙，卻沒有一件像樣的裙子，所以她靈機一動，扯下綠色窗簾，做了一身嶄新的衣服，而且那個袖口是不對稱的哦，還有腰帶，好像是兩股繩索編織而成，真好看不是嗎？”

陸朝想起了這個故事情節，卻真的對那條“窗簾裙”沒什麽印象。

他心虛颔首，積極配合她愉悅的心情，卻生怕她會問他更多的細節。

不過顯然是他想多了，沈莺莺沉浸在各種姿勢的膜拜中，根本無心考驗他。

走出老城門洞，兩人騎着單車慢悠悠回家。

比起來時，回去的氣氛自然和諧許多。

沈莺莺感慨半天，終于結束了對電影服飾的贊嘆。

這個點兒路上人煙鮮少，兩人并肩而驅，沈莺莺偷偷看他，清了清嗓子，憋着嘴角笑意佯裝冷淡說：“陸朝，你不是說不愛看電影嘛，不愛浪費時間嘛，幹嗎跟着我一塊兒來？”

陸朝扭頭看她，想了想，說：“那句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當做從沒聽過。”

“可我明明聽到了。”沈莺莺皺起鼻尖，不滿地嘀嘀咕咕說。

陸朝面色正經起來，他欲言又止地緊閉雙唇。這一個瞬間，他突然陷入了思考，并且得出了結論。

對電影，他确實沒有很大的興趣，今天他也不是為了電影而來。

他為什麽要跟來這裏？為什麽要那麽早就守着？是因為要守的人是她啊！

“那你呢？”陸朝勉強定住紊亂的心緒，問，“你怎麽看我不爽？”

“哈哈哈！”大笑出聲，沈莺莺哼道，“誰叫你不理我？還不止一次。”

話匣子一旦打開，委屈和不忿就全部冒出來了，沈莺莺記仇地瞪他：“你說，上次在網吧門口，你是不是急着玩游戲扔下我就跑了？我當時本來就對沈樾的事情好氣啊，你這一出豈不是讓我更氣？你知不知道，要是咱們家沈樾的注意力被電腦之類的轉移走，變得不愛學習了，遭殃的是我啊！我媽對我的期望比沈樾小多了，要是她抓住了沈樾的把柄，我豈不是完了，別說跟你進網吧，我連平常做個發卡啊畫個畫啊都不用指望了。這多大的事兒啊，你不安慰我不想辦法幫我就算了，居然心心念念玩游戲，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

“我當時不是急着進去玩游戲，我是……”

沈莺莺怒不可遏：“你竟然還敢狡辯？”

陸朝：“……”

老老實實閉嘴，陸朝卻情不自禁輕笑出聲。

原來，是他自己想偏了。

原來這幾天，都是他自作自受。

“你還笑你還笑，你真的想氣死我嗎？”

陸朝忙端正态度：“我偷偷繞過去幫你看了，不用擔心，沈樾就玩了會兒游戲，他太菜了，五指僵硬，所以對游戲好像并沒生出什麽興趣，之後應該在查學習資料。”

“很菜啊，那就好！”絲毫不顧忌沈樾的心情，沈莺莺開心道。

“是啊！”陸朝也附和說。

“不過——”話語一轉，沈莺莺又是冷哼一聲。

陸朝緊張：“又怎麽了？”

“什麽又怎麽了？”沈莺莺不爽說，“你不理我哪止這一次，在學校，就上體育課那天，你憑什麽理別人不理我？你區別對待啊你！”

這事兒陸朝記得清楚，可應該生氣的是他吧？

轉身就跑不理他的人怎麽反而倒打一耙？

可這種時候否認似乎就等于狡辯？陸朝忍住反問的沖動，說：“是我錯了！”

這話一落地，她又瞪過來了，似乎更生氣。

“你和她在說什麽？”

陸朝迷惘：“哪個她？”

“別裝，就那個你為了她而沒理我的人。”

陸朝想起來，恍然大悟，解釋說：“借籃球。”

“她瘦瘦弱弱的，還挺喜歡打籃球啊？”沈莺莺思緒一轉，挑眉問，“改天她會不會讓你教她打籃球？”

“我哪有時間？”

“你時間不挺多的？”

陸朝蹙眉，看看她，輕聲說：“以前還挺多，這不認識了你，打游戲的時間不都有些不夠用了嗎？”

沈莺莺“哼”一聲，心底對這個答案，卻是極其滿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