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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把車開去吧!”

“姐你今天不出門?”沈樾喝了口奶昔,用指腹擦去嘴角奶漬。

搖頭,沈莺莺把番茄醬均勻地抹在吐司上。

“行,等吃完收拾下我就走了。”

八點半,沈樾開車從家離開。

沈莺莺懶懶坐在前院秋千上,目送他遠去。

拿了本時尚新刊随意翻着,她驀地仰頭,透過枝葉蔥綠間的罅隙,望向隔壁的那棟房子。

陸朝一定是在騙她。

他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性格?實在是惡劣透頂,不僅面皮厚得厲害,居然還故意騙人?

她絕對不會上當的,低眉将注意力集中在雜刊上,沈莺莺慢慢地翻頁浏覽。

日頭漸高,太陽有些曬了。

沈莺莺轉身進屋,一時不知該做什麽打發時間。

回國後,她一下清閑許多,倒不習慣了。

還有,爸媽和沈樾在時,房子裏歡聲笑語,不覺空蕩。等剩下她一人,便顯得太過安靜。

從冰箱找出筒骨,化凍後與蓮藕煮湯,沈莺莺一邊觀望火候,一邊清潔屋子。

家裏缺的日用品不少,用便簽紙詳細記下。沈莺莺決定下午太陽落山時,去小區附近的超市買回來。

喝了碗湯,便不餓了。

沈莺莺将湯溫着,準備等沈樾回來喝。

昨晚失眠了大半夜,此時她的太陽穴昏昏脹脹的,腦袋裏好像有只蚊子,不停地在“嗡嗡嗡”。

上樓歇息,這一覺足足三個小時。

揉着眼睛起床,沈莺莺看了眼手機,四點半。

窗外太陽已經不再濃烈,她給沈樾發簡訊,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他回:五點半左右。

沈莺莺再給他發了一條:我去旁邊超市買點日用品,你回來時把車停在那兒,幫我拎東西。

沈樾:好,回來了給你打電話。

洗漱換衣,沈莺莺在裸/露在外的皮膚塗好防曬霜,撐傘出門。

從她家走出小區,得花十幾分鐘。

好在那家超市就在大門左拐處,距離倒也不算難以接受。

走了大概五六分鐘,身旁徐徐經過一輛行得非常緩慢的黑色汽車。

這速度,幾乎與她步行速度一致。

沈莺莺扭頭望了眼,車窗貼有反光膜,看不清裏面車主的模樣。

忽然,這輛車直接停了。

沈莺莺下意識頓了一拍,重新拾步。

車窗卻徐徐搖下,“莺莺”,入耳的是一聲極輕的嗓音。

步伐戛然而止。

沈莺莺側身去看,陸朝坐在駕駛座上,雙唇青白,幾縷汗濕的黑發斜搭在眼皮。

虛弱得竟有幾分性感。

當然,這個時候,沈莺莺的關注點不至于在這裏。

她怔怔望着他,匆匆往前兩步,站在他車窗下問:“你怎麽了?”

“有些着涼,還有,胃很難受。”

他說話似乎很吃力,每個字音咬得很重。

沈莺莺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為他是騙人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這樣怎麽開車?為什麽不叫人幫你?”

“不想麻煩別人。”

沈莺莺擰開車門,皺眉說:“可你不是給我發簡訊了?”

“你不是別人。”他說這句話時嘴角微微勾起,是動人的弧度。

看得微愣,沈莺莺冷着臉說:“你坐去旁邊,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好。”乖乖點頭,他嘴角笑容又濃郁了些。

他生着病,沈莺莺有氣也生不出來,坐在駕駛座,她踩下油門,猛地開出小區。

路況不好,略堵。

沈莺莺面色難看地盯着前方一輛輛鐵皮盒子,手指不耐煩地敲打方向盤。

“莺莺,別着急,我還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着急了?我沒急。”再說,他病成這樣,不該着急嗎?沈莺莺偏頭瞪他,卻沒預料地撞上他溫軟的眼神。迅速收回目光,她言辭冷淡,“既然不舒服,怎麽不早點去醫院?”

“我想,或許你在忙,沒看到簡訊。”

沈莺莺忍不住扯了下唇,暗諷道:“難道你不認為我是故意不理你的嗎?”

“你要知道我真病了,怎麽會不管我?”

他聲音輕輕柔柔的,像一陣裹滿花香的春風。

沈莺莺眼角驀地濕了,她特別讨厭他篤定的語氣,憑什麽?他憑什麽?

“雖然疼,但很疲憊,給你發完簡訊,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不是故意等你來照顧我,所以不要覺得有負擔,你本來不用照顧我。”靠在椅背,陸朝蒼白的唇微動。

用力眨眨眼,逼退那股水潤,沈莺莺不作聲。

擁堵在前面的車輛終于慢慢疏散,她踩下油門,重新啓程。

五十章

剛到醫院, 接到沈樾電話。

沈莺莺壓低嗓音:“我現在有點事, 你先自己回家。”

又回:“不用擔心,不是特別要緊的事。”

“好, 那我先挂了!”

将手機放入包中,沈莺莺蹙眉,大步走向前面的陸朝。

他步履很慢, 雖能看出身體虛弱,身子卻挺得很直。

沈莺莺主動伸手去攙扶他, 兩人距離驀地拉近, 她低聲解釋:“別誤會。”

扭頭望她一眼, 陸朝蒼白的唇翕合:“謝謝。”

進醫院,挂號,就診。

是急性胃炎,加上感冒,人發着燒, 加劇了病情。

“不疼嗎?”年約四旬的男醫生疑惑地用兩根指腹輕按陸朝胃部, 觀察他表情, 旋即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他語氣無奈, “你這小子,忍耐力不錯。不過這種情況為什麽要強忍?你應該早點到醫院, 年輕人總是這麽不愛惜身體。”

順便扭頭指責站在病床邊的姑娘, 面露不悅,“作為家人, 怎麽都不好好觀察病人?你沒看到他剛剛吃痛的表情?急性胃炎可不是小事,對了,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說着,目光又犀利地重新轉回陸朝身上。

面對男醫生苛責的目光,陸朝誠實地颔首。

輕聲嘆氣,男醫生搖頭吩咐護士:“先給他挂瓶,我去開藥。”

始終保持沉默,沈莺莺安靜地立在旁側。

男醫生的話她聽清楚了,方才也有看到陸朝臉上痛苦的表情。

原來他一直強忍着?還有,昨晚晚宴,他确實喝了不少酒。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知道,醫生的話總說得那麽危言聳聽。”陸朝尴尬地向她解釋,“莺莺,我其實不疼。”

恰巧護士拎着藥水過來,好氣又好笑說:“真不疼?那我把止痛藥水拿走了?”

話是這麽說,卻推着車直直走了過來。

“是沒那醫生說得那麽疼!”窘迫地輕扯唇角,陸朝臨時改變說辭。

護士嘴角上揚,小心為陸朝紮完針,她直起腰,望向床邊的年輕姑娘。

她長得很漂亮,也很有氣質。

這兩人倒般配得很,都長得特別像電視裏的明星。

思忖着好像沒在熒幕上見過他們,護士笑了笑,退出病房。

“醫生說你這情況還是留院觀察比較好,我去幫你辦住院手續。”沈莺莺留下這句話,轉身欲走。

“麻煩你了,莺莺。”

離去的步伐頓了頓,沈莺莺沒回頭,“嗯”了聲,重新拾步離開。

到一樓排隊辦手續,她蹙眉望向醫院門外,天色漸漸暗了,陸朝的家人不在這座城市,她要留在醫院陪他嗎?

可她為什麽要留下來?以什麽理由以什麽身份?

排了六七分鐘的隊,終于輪到了她。

在窗口辦好手續,沈莺莺往電梯走去,驀地想起什麽,她從包中翻出手機。

翻找通話記錄,視線落定在幾天前的一個通話號碼,她嘗試着撥了過去。

晚上七點,宣澤弢趕來時,沈莺莺正坐在陸朝床邊削蘋果,擱在桌上的水果籃是她方才下去買的,與陸朝共處一室,她總覺得別扭,所以才借故離開病房。

“陸朝,你沒事吧?怎麽搞的?之前不是說胃病已經治好?早知道昨天我就該盯着你,是不是喝了不少酒?”一連串擔憂急切的話說完,宣澤弢看了眼沈莺莺,點頭以示問候。

陸朝啞聲說了句“沒事”,又扯扯唇,側眸看向沈莺莺,輕聲說:“莺莺,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對于宣澤弢的到來,他心裏自然明白得一清二楚,是她聯系了他。

将蘋果切盤裝好,沈莺莺用紙巾擦手,起身拿包說:“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側頭看了眼宣澤弢,她禮貌笑了笑,拾步走向門外。

目送她離去,陸朝默默望着那扇關上的門。

“很明顯,她并不想再和你有更多牽扯。”驀地開口,宣澤弢随意地坐在他床邊,聳聳肩說,“大家都是兄弟,我實話實話,你別介意。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我不知道你們當初什麽情況,但我真沒想到你心裏居然還惦念着她,當年是因為她要去留學所以你們才分手?”

“是我。”

“什麽意思?”

陸朝收回目光,扯唇說:“我說我想打電競,讓她不要跟着我。”

愣愣望他半晌,宣澤弢突然輕笑一聲:“陸朝,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既然是你主動放棄,幹嘛現在一副好像被抛棄的樣子?好了,不說這個了,吃飯了嗎?我去給你買點粥和湯。”

伴随宣澤弢的離開,房間徹底歸于沉寂。

陸朝緊閉雙目,眉頭深鎖。

這是自作自受,他一直都知道。

過去的一切,她當然不會輕易釋懷,但在她遇到別的男人之前,他至少還有希望不是嗎?

周一,《尚時裝》別墅樓工作區。

樓上樓下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沈莺莺倒是沒什麽工作,她來這裏幫忙主要就是空閑時間多,也不需要長期固定坐班。

十一點多,她拎包去找剛到公司不久的焦蘭馨。

“要走了?不如一起吃個午飯了你再走吧!”焦蘭馨把外套搭在衣架,笑着提議。

“你來這麽晚,現在吃得下?”

“那算了?”話題一轉,“你知道嗎?Elvis生病了,在住院。”

“你怎麽知道的?”

“唔,你這語氣?怎麽好像你早就知道了一樣?”焦蘭馨繞過她走到辦公桌,招呼說,“坐啊,我是昨兒聯系他們,看樣刊出來後郵寄分別到什麽地址,Elvis那邊我直接聯系了宣澤弢,然後聽他說的。”

“我不坐,我馬上就走。”

“好吧!”焦蘭馨聳聳肩,“我可不送你了。”

“再見。”好笑地揮揮手,沈莺莺挎着包下樓,與職工們打了招呼,取車回家。

因為才回國,她個人方面的工作并沒有正式展開,所有邀約也都一一婉拒。

既然回來了,就想稍微緩緩,畢竟過去這些年她崩得太緊。

路上有點堵,等待的同時,沈莺莺情不自禁想到方才焦蘭馨的話,聽她語氣,陸朝似乎還在住院?

她,要去看看他嗎?

看着街上行人流水似地穿過,沈莺莺煩躁地搖搖頭。

還是算了吧?

回到家,糾結許久,傍晚五點,沈莺莺深吸一口氣,從廚房拿出保溫盒。

沈樾剛打電話說,他今晚臨時要去他導師家,不回來吃晚飯。

她卻準備了許多菜,既然做多了,反正浪費也是浪費,不如拿去給陸朝?

她當然不是特地為他做的,就只是順便罷了!

盛了排骨山藥湯,再把桌上的每盤菜裝了些,沈莺莺換了身衣服,出門去醫院。

夜晚的城市看起來比白天還要活躍,霓虹燈争相閃爍着光彩。

泊好車,沈莺莺拎着保溫盒走出停車場,步入醫院。

前天的手續是她為陸朝辦的,自然清楚他在幾樓幾號房。直接上電梯,沈莺莺在五樓出來,左拐一直走到盡頭。

陸朝所在的病房并不安靜,裏面傳出說話聲。

門沒有關嚴,微微敞開拳頭大小般的縫隙。

猶豫了會兒,沈莺莺緩步上前。

沒走幾步,她戛然頓住,現在說話的人,依稀是焦蘭馨?

側耳仔細再聽了兩句,沈莺莺确定是焦蘭馨沒錯,可是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只是一次拍攝合作而已,居然親自到醫院探病?

不确定還要不要進去,沈莺莺踟蹰不前。她與陸朝的關系,雖然現在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但……

“Elvis,你想吃蘋果嗎?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不用麻煩,謝謝。”

“你別客氣,反正坐着也是坐着,而且這蘋果很新鮮。”

緊接着是焦蘭馨的聲音:“是啊,秀雅特地讓人去果園現摘的,這蘋果真的非常清甜可口。”

“哪什麽特地,剛好家裏水果空了,順便托人摘了些回來……”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落入耳中,沈莺莺恍然地扯唇。

原來焦蘭馨不是單獨來的,她還帶着她的那位朋友雎秀雅,這其中意味着什麽,沈莺莺當然明白。

看來,她的這位朋友對陸朝很有好感。

緊了緊手心保溫盒,沈莺莺轉身,沿原路搭乘電梯下樓。

回程的夜色似乎黯淡了些,路過天橋,看到靠牆坐着的流浪漢,沈莺莺靠邊停車,連帶飯盒一起遞給他。

重新上車駕駛,很快抵達小區。

一個人把廚房收拾幹淨,沈莺莺洗漱後直接躺到床上。

不知過去多久,隐約聽到樓下傳來的動靜,大概是沈樾回了。

她翻了個身,勉強閉上雙眼,輾轉許久,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沈莺莺照常上班。

下午三點,陳清綏打電話約她吃晚餐,說想謝謝她上次幫忙陳笑笑做生日宴造型。

沈莺莺有意拒絕:“陳先生,你太客氣了,幫笑笑設計造型是我工作,而且晚宴上你幫我引見了那麽多新朋友,所以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是大家都很想認識你,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歪歪頭,沈莺莺還想找理由拒絕和他用餐,但說來說去,好像都把她自己繞了進去。

“既然這樣,陳先生,不如我請你吧!”

對面輕笑一聲,似乎有些無奈:“如果你堅持的話,只能說這是我的榮幸。”

兩人約好時間地點,便挂了電話。

但沈莺莺沒想到,下午陳清綏竟然會來親自接她。

臨下班,她正在整理文件,樓下突然熙熙攘攘一片沸騰,宋曉桃更是八卦閃閃地敲門進來,調侃說:“莺莺姐,剛才小周出外勤回來,在門口看見陳總了哦!他以為陳總來這兒有事,結果——”

她眼神意有所指,沈莺莺已經明白她接下來想說什麽。

陳清綏來接她?

可下午他并沒有跟她說這件事情。

心底不大樂意,卻不好表現出來。

沈莺莺知道解釋是多餘,還是說了句“我們只是吃頓飯表示感謝而已”。

“嗯嗯,明白,當然明白。”臉上笑意古怪,宋曉桃把頭點得像撥浪鼓,重複她的話語,“對,就只是感謝而已。”

沈莺莺頭疼不已,但事已至此,她沒有別的選擇,扯扯唇,拎包直接離開辦公室。

在職員打趣的目光中走出大門,沈莺莺也是有些無語。

沿水泥路走近停車場,她目光搜索着陳清綏的車。

驀地,一輛出租車突然停在她身邊。

“砰”,車門打開,一抹清隽的身影走下來。

“莺莺。”背後的嗓音近在咫尺地傳來。

——是陸朝。

腳步僵住,頓了兩秒,回眸的剎那,不遠處卻傳來陳清綏低沉含笑的呼喚聲:“沈小姐,這裏。”

揮手朝她示意,陳清綏目光順着她看到離她不過幾步之遙的陸朝。

經過這次《尚時裝》雜志封面的拍攝,以及上次晚宴,兩個男人已經有了初步認識。

目目對視,短暫的沉默後,兩人互相颔首示意。

陸朝面色并不好看,他從陳清綏那兒收回視線,定定望着沈莺莺,他眸光沉幽幽的,深邃如井。

她面朝南邊方向,分別側對着他們。

接下來,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明明知道她與陳清綏的關系不是他想的那樣,至少暫時不是。

可他的心還是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抓着提了起來,懸在高高的半空。

抿唇立定在原地,沈莺莺沉默地緩緩眨眼。

她沒有再看向陸朝。

“好巧。”陳清綏率先打破略滞頓的氣氛,他阖上車門,上前主動跟陸朝打招呼,看了眼旁邊的沈莺莺,他笑了笑,禮貌地問陸朝,“你今天過來這邊是?”

陸朝回以淡笑:“有點事。”

颔首,陳清綏側眸問沈莺莺,“那我們先走?或者……”

“先走吧!”沈莺莺說完,低眉朝陸朝站着的方向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跟随陳清綏走向他的車,沈莺莺腳步不疾不徐。

她知道,陸朝大概是特地過來找她。

可找她做什麽呢?他難道不應該待醫院調養身體嗎?昨晚——

“砰”一聲,車門拉開。

“請進。”陳清綏站在副駕駛車門邊,紳士體貼地望着她。

“謝謝。”思緒被拉回,沈莺莺告訴自己不要再多想,對陳清綏笑了笑,上了車。

兩人坐好,陳清綏按了下喇叭,是在和陸朝禮貌地告辭。

不敢回頭,沈莺莺全身緊繃,眼神直直注視前方。

車緩緩前行,沿着園路漸漸走遠。

下意識瞥了眼後方,那抹身影已經變得只有一個小小的黑點。

他應該會自己再回醫院?

沈莺莺埋着頭,右手按住太陽穴。

雙眸疲憊地阖上,她想擺脫這股莫名其妙的煩躁。

這一切都太糟糕,她無法抵禦。

為什麽陸朝總要繼續來招惹紊亂她的情緒?為什麽他還是能輕而易舉的影響她?

“沈小姐。”車開得并不快,駛出別墅區沒多久,陳清綏忽然開口,“其實Elvis是來找你對嗎?”

聞聲側眸,沈莺莺有些怔愣。她頓了半晌,點了點頭:“是。”

“你們之間……什麽關系?”怕她心生不悅,陳清綏很快接着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打探沈小姐你隐私或者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們剛才之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又補充,“當然,你沒有告訴我這些的必要,如果令你不快,你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我們可以換個別的話題。”

沒有作聲,仿佛陷入沉思,沈莺莺雙眸無神地定在空中某點一動不動。

“陳先生,很抱歉,這頓飯,我怕是不能請你吃了。”良久,她有些恍惚的聽到從自己嘴裏發出的聲音。

嘴角彎起,似乎沒有太大意外,陳清綏颔首:“沒關系,需要我将你送回去嗎?”

面露慚愧,沈莺莺抱歉地搖頭:“不必,在路邊将我放下就好。”

将車停好,陳清綏扭頭望她,眼神清明,含着淡淡的笑意。

解着安全帶,沈莺莺尴尬地迎上他眸光,停頓幾秒,如實說:“其實我和他是前男女朋友的關系。”

輕挑眉梢,陳清綏臉上閃過一剎驚訝。

“今天不好意思,再見。”再次道歉,沈莺莺推開車門,沿原路返回。

“沒關系,你不用介懷,路上小心。”搖下車窗,陳清綏笑着注視她離去……

《尚時裝》工作室位于園區內,環境清幽。

沈莺莺快步走了十多分鐘,等回到原地,那裏已經沒了陸朝的身影。

他大概已經走了?

沈莺莺低眉輕笑,不是大概,他肯定是走了。

怕撞見下班的同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穿過草地,選擇繞路走後門。

時至黃昏,含着暖意的風徐徐吹過臉頰。

沈莺莺仰眸望向樹梢,有幾只鳥兒瞬息飛過,惹得枝丫顫顫巍巍地搖曳。

心不在焉地踩着小石子路,她問自己,為什麽要重新回來?口口聲聲說要保持距離的是她,難道只是因為陸朝生着病,所以見他可憐,所以心裏覺得不安嗎?

深吸一口氣,沈莺莺驀地擡頭,視線不經意晃去。

左前方的紅木色長椅上坐了個人,男人。

他側眸正望向右方,似乎看什麽看得忘了神,并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風輕輕揚起他柔軟的發,撫摸着他深邃挺拔的輪廓,不知為何,瞬間勾起她腦海裏許許多多的回憶與畫面。

沈莺莺定了定神,拾步朝他走去。

她步履雖輕,但腳上穿的是一雙銀色高跟鞋,“篤篤篤”,發出聲聲低淺的音調。

陸朝聞聲側眸,雙眉微蹙着,但視線落在她身上時,眼底立即生出一簇星光,那星光一點點往外蔓延,他眸中一片璀璨。

偏頭避開他視線,沈莺莺低眉輕咳一聲。

在他開口之前,她率先問:“你出院了嗎?”

“嗯。”

安靜地望他片刻,沈莺莺從包裏拿出手機,撥給宣澤弢。電話接通後,她問,“陸朝出院了嗎?”

一直看着她的陸朝面色乍變,他起身欲拿走她耳畔手機,沈莺莺卻避開他手,說了句“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她仰眸直直看着他。

陸朝面露尴尬:“差不多了,老毛病,我可以出院了。”

扯了扯嘴角,沈莺莺将手機丢進包裏,譏諷說:“原來你除了電競打得不錯有些天賦之外,醫術也能無師自通?自己給自己下診斷,挺厲害的。”

“莺莺,對不起。”

他嗓音含着歉愧,還有幾絲服軟的意味。

沈莺莺壓抑住怒氣,盡量心平氣和:“陸朝,這是你自己的身體,請不要對我道歉。”

氣氛陷入沉默,沈莺莺冷着臉說:“我送你回醫院。”

車開到中途,沈莺莺突然覺得有點倦怠,不是身體,而是精神上的。

她望了眼街上的車水馬龍,調轉車頭,把車停在路邊:“陸朝,我們談談。”

“好。”陸朝望着她沒有太多表情的瑩潤臉頰,點了點頭。

解開安全帶,兩人先後下車。

穿過整排高大的梧桐樹,他們走在行人道。

“叮鈴鈴”,一輛自行車由後往前行駛,陸朝拉了把渾然不覺的沈莺莺,牽着她避開。

那騎着自行車的男孩似乎是剛下學的男高中生,穿着白藍校服,自行車籃裝着黑色書包,他風一般越過,刮起一陣青春的微風。

陸朝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嘴角不覺泛起微笑,他想起了當年的陸朝和沈莺莺。

從學校到泓鎮,那一路上的繁花綠葉,甚至是風霜雨雪,他們一起經歷的那段歲月,都是甜的!

沈莺莺沒有看那高中生,她出神地凝望陸朝嘴角的笑意,俯首看了眼他握着她手腕的手。

低聲說:“陸朝,你到底什麽意思?從前說要分手的是你,現在不肯放手的也是你?當年我沒有說不的餘地,現在也不能有嗎?”

“你有。”猶豫了一瞬,沒有松開她手,反而抓得更緊了些,陸朝心中刺痛地擡眸,“我——”

他苦笑一聲,突然不知該怎麽說給她聽。

到底為什麽而松開了她的手,那些理由他全都沒辦法開口。

“莺莺,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這些年我很想你,剛開始也曾一次次的後悔過懊惱過,甚至想放下手中一切去倫敦找你。”

“但看到你現在過得那麽好,我很慶幸,我到底沒有失去理智走出那一步。”

“莺莺,你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對嗎?”

“所以為什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不過就算你現在馬上拒絕,我也不會退卻。”

“對不起,我為我的厚顏無恥向你道歉。”

微風卷起幾片飄零的落葉紛紛揚揚墜落,有的輕輕落在他們腳邊。

薄唇翕合,陸朝含笑望着她,柔軟得像是初春清晨的陽光……

夜裏,沈莺莺緘默地站在陽臺,手肘撐在陽臺雕花欄杆。

隔壁那棟樓被黑暗籠罩着,沒有燈光,沒有人煙。空蕩蕩黑漆漆的,有些像她此刻的心情。

“姐,來罐冰啤酒嗎?”

聞聲扭頭,望着站在身後拿着啤酒的沈樾,沈莺莺好笑地接過其中一罐,“滋”地拉開。

遙望遠方,一時沒有誰主動打破沉寂。

冰涼的啤酒順着咽喉墜入胃裏,凍得她瑟縮了下,精神為之一振。

“其實沒聽說陸朝這幾年談過戀愛。”

沈莺莺握着啤酒詫異地看他。

沈樾輕笑,伸手揉了揉她頭發,他早長得比她高多了,這個動作做得游刃有餘。

“沈樾。”警告地拍他,沈莺莺怒視,“有沒有點做弟弟的樣子?”

“好了好了,發型沒亂。”嘴角笑容越發濃郁,沈樾聳聳肩,表情生動地言歸正傳說:“姐,當年陸朝甩了你,你心裏一定有氣吧?肯定不希望他過得比你好對不對?所以我幫你盯梢,這七年,街坊鄰居但凡提到他,我都側耳專心致志地聽着。”

“你神經病呀?”嫌棄地瞪他,語氣卻哭笑不得。

“你以為就我盯着?爸媽還不是偷偷留意着他的消息,畢竟你們以前……”略頓,繼續說,“一開始鎮上以及周遭風言風語不斷,後來陸朝漸露頭角,有了不小名氣,大家都說沈家姑娘虧大了,要是跟着他,還不是吃香喝辣?爸媽聽得不高興,有意無意拿你在國外得獎的事到處傳播,慢慢地,大家倒不怎麽提你們過去的事了。”

“看來鎮上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八卦。”仰頭飲下剩下的啤酒,沈莺莺莫名笑了起來。

“那你呢?陸朝沒談戀愛,你似乎也從沒遇到合适的對象。”

“太忙了。”

“是啊,你們倆都是大忙人。”沈樾失笑出聲,嘀嘀咕咕說,“可也沒見人家總理忙着國家大事不談戀愛不顧家庭啊?”

幹瞪着他,沈莺莺轉身回卧室:“我去睡了,哦,別忘了幫我把啤酒罐帶下去扔了。

五一章

兩天後, 陸朝出院了。

沈莺莺下班時, 透過他家落地窗,看到了朦胧光亮。

與此同時, 《尚時裝》第一期雜刊的樣本已經送了過來,沈莺莺從頭翻閱到尾,做的确實不錯。

陸朝的單人采訪內容也很精彩。

小編問的話題不多, 基本圍繞電競展開,時尚相關的問題也有幾個。

怔怔盯着陸朝文字采訪的頁面, 沈莺莺有些出神。

Q:你私服品味很好, 每次是有特別搭配過嗎?

A:随便穿的。

Q:那你很有時尚天分。

A:小時候身邊有特別癡迷時尚服飾裝扮的姑娘, 可能是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學會了些。

Q:最喜歡的時尚單品是什麽?

A:香水,一款名為《朝陽》的香水。

因為《朝陽》是沈莺莺研發創作的第一款也是唯一一款香水,雜志社上下職工都覺得這事兒真巧,挺有緣分。

面對大家的調侃, 沈莺莺只能回以一笑, 心底卻是滿滿的苦澀與悸動。

關于這款香水, 确實承載了太多記憶。

在巴黎那幾年,她接觸的東西多了, 才知道,原來當年表妹沈笑騙了她。

那款香奈兒香水是假的。

交給她手裏的那款香水, 想必是沈笑臨時用各種肥皂水劣質香水胡亂混合而成的?

陸朝肯定知道真相。

不然他為何千方百計在游戲裏努力掙錢, 只為送她一款真正的高品質香水?

他送給她的香水,是她時尚之路的重要啓蒙, 是他讓她堅定了要做出屬于自己的香水。

或者說,他就是《朝陽》。

哪怕分手,這款香水的名字也沒有不叫《朝陽》的理由。

阖上樣刊,沈莺莺猛地閉上雙眼。

他給她的傷害與折磨,以及他曾對她的付出和寵愛。

兩者在天平上從來都不是等重的,哪怕怨過怒過,不能否認,她心底的陸朝始終散發着璀璨的霞光。

連續幾天,《尚時裝》官方微博開始賣力宣傳,首先放出的是四位不同領域男神的背影照片,讓廣大粉絲自己猜測。

這無疑引起各家粉絲的興奮與期待,宣傳效用出其不意的好。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着,《尚時裝》上下也都因此洋溢着喜悅的氣氛。

伴随着第一刊的告一段落,大家已經打起精神開始籌備第二期。

沈莺莺主要負責時尚內容方面的把關,等下期雜刊的拍攝嘉賓定下,她才會變得忙碌。

周一清早,沈莺莺叫醒沈樾,姐弟二人一起開車到機場接爸媽。

沈蔚盧蘭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沈莺莺覺得她和沈樾既然都在這座城市生活,便想把他們接過來一塊兒住。

抵達機場,接到了爸媽,沈莺莺和沈樾都被畫面給震驚住了。

沈蔚盧蘭大包小包拎了一堆,都快堆成一座小山。車後備箱塞不下,得擠着放後座。

最後沈樾沒地兒,只能無奈地打車回家。

沈莺莺真是醉了,對他們說:“爸媽,這裏什麽東西買不到?您們這都帶的什麽呀?舟車勞頓,不累嗎?”

盧蘭言辭鑿鑿的反擊:“家裏的東西純天然,跟外面賣的當然不一樣。我都是讓你爸在鄉下買的水稻大米,不是轉基因,還有一大瓶菜籽油,還有……”

唠叨一路,終于到家。

正在卸貨,沈樾也到了。

一家四口跟搬運工似的,往往返返把大包小包運進屋。

盧蘭和沈莺莺力氣小,只能拿輕的,什麽大壺菜籽油米啊面啊都得男人來搬。

“沈樾,快過來給我搭把手。”返回到車旁,沈蔚試着抱起大袋米,奈何米實在太沉,只得呼喚幫手來救援。

“等下,爸,我們先在家裏騰個地兒先。”

裏屋傳來沈樾的聲音。

沈蔚搖搖頭,試探地彎腰,意圖扛起這袋米,顫顫巍巍一陣,他嘀咕說:“年紀真是大了,年輕的時候比這更重的都成。哎,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卯足了勁,沈蔚猛地扛起大袋米,吃力地小步小步往家門走,大顆汗珠不停從額頭滾落。

“沈叔,我幫你。”栅欄處驀地傳來一道男聲,低低沉沉的,透着股熟悉味兒。

肩上太重,沈蔚沒能扭頭看來人是誰。

餘光瞥到一抹黑影迅速靠近,不由分說接過他肩上的大米,輕輕松松擔在肩上。

實話說,沈蔚還真有些撐不下去了。

他擦着額頭擡眸,嘴角笑意在看到年輕男人面孔的那一瞬間,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陸朝并不急着進屋,他笑了笑:“沈叔,我就住在隔壁,剛才在陽臺看到你們在搬東西,還有您家的院門沒關,所以就擅自進來了,不好意思。”

“說什麽不好意思,你這不是幫我搬東西嗎?”眼角皺紋都布滿尴尬,沈蔚擺出一張笑臉,“辛苦你了,來進屋吧!”

雖然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沈蔚心底卻在打鼓。

而且鼓點聲如疾風驟雨,“噼裏啪啦”越來越急。

這究竟怎麽回事?陸朝竟然住在莺莺隔壁?這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照理說,莺莺這些年應該和他沒有任何聯系,怎麽又突然攪在了一起?盧蘭還不知道這事兒,等下見到陸朝會不會失禮?

“爸……”沈樾踩着樓梯飛速下樓,擡眸就發現院子裏多了個人,還不是別人,所以說陸朝正幫忙扛着他們家的大米?

“我來吧!”沈樾忙上前。

“沒事兒,直接把米放在客廳嗎?”陸朝閃過身子,避開他的動作。

“不是,在旁邊儲物間。”

沈樾剛說完,就收到了來自老爸沈蔚的眼刀子。那意思是人家幫忙放客廳就不錯了,你還好意思讓人專門為你搬到儲物間?

呵呵一笑,沈樾裝沒看懂。心想,陸朝和她姐之間,你情我願的事兒,是吧?

沈蔚沈樾父子跟保镖似的,護在陸朝身邊進了儲物間。

“你們幹嘛……”盧蘭驀地擡頭,話語戛然而止。

“盧姨好!”

“啊,是陸朝啊!”從震驚中回神,盧蘭壓下心內的波濤洶湧,笑着打招呼,“哎呀麻煩你幫我們搬東西了,沈樾,還不接過來放在地上。”

聽到他聲音的剎那,沈莺莺動作一頓。

她起身望向陸朝,以及笑着的爸媽。

“東西都搬完了嗎?”沈莺莺知道她爸媽現在心裏一定滿腹訝異,但陸朝在這裏,她沒辦法多說。

沈蔚尴尬地摸了下頭,剛看到陸朝,大驚之下,便什麽都忘了,他不好意思說:“沒呢!我現在再去搬。”

“我也去!”

“我幫你。”陸朝看了眼沈莺莺。

見沈樾也要跟着出去,盧蘭皺眉一把拉住他。

等衆人離開,她眼神淩厲的問:“沈樾,他們兩人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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