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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如實以告:“陸朝就住在我們家隔壁。”
“什麽?”大吃一驚,盧蘭緊追着問,“為什麽?難道陸朝故意的?你姐之前知道嗎?”
“他們之間的事我其實不比你們知道多少……”
室外腳步聲漸近,兩人立即噤聲。
來回再搬兩三趟,車裏徹底空了。
盧蘭客氣地留陸朝吃午飯,陸朝婉拒說有約,便告辭離開。
“沈樾,快出門送送。”盧蘭命令道。
“盧姨,不用客氣,我就住隔壁,幾步路而已,你們以後若有什麽需要,直接叫我就可以。”
“好的,今天麻煩你了。”
大家說話都很客套,沈樾不敢違抗母令,把陸朝送出院子,折身回來,就見他媽正在審他姐沈莺莺,老爸在旁全神貫注地圍觀。
聳聳肩,他坐到沈蔚旁邊,決定安安靜靜當個吃瓜群衆。
沈莺莺交待得很簡單。
她和陸朝在回國前沒有任何聯系,因為陸朝是《尚時裝》首刊的拍攝封面人物之一,所以他們重新有了交集。
陸朝是否故意把房子買在她家隔壁,她不知道。
其餘的任何事,她都不知道。
說完,借口乏了,上樓溜之大吉。
盧蘭滿心憂慮,與沈蔚展開讨論,認為他們女兒與陸朝兩人似乎是要複合的征兆。
嘆了聲長氣,盧蘭感慨萬分:“繞來繞去,怎麽又回到了原點?”
沈蔚對此倒看得開,心裏很放心:“陸朝這孩子現在事業有成,又長得一表人才,還是在我們眼皮底下長大的。彼此知根知底,這不挺好的嗎?”
“我沒說不好,就是當年……”盧蘭顧自嘆氣,懶得再搭理沈蔚。
沈樾聽得好笑,忙上樓向沈莺莺彙報下面的情況。
“姐,你怎麽想?”
“不怎麽想。”
沈樾撇撇嘴:“得了,我還不知道你怎麽想嗎?我就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坐在床上,沈莺莺來了興致:“那你說說我怎麽想?”
沈樾一本正經說:“姐,依你性格,如果心裏真的讨厭陸朝,他怎麽還能有接觸你的機會?剛他幫我們搬東西,你也沒拒絕。”
“當着大家的面拒絕,他豈不是很沒面子?”
“不,那只是因為是陸朝的面子,而不是別人的面子。”
若有所思地蹙眉,沈莺莺靠在床頭不作聲。
沈樾望向她,認真建議說:“姐,如果你真的不确定的話,就看他怎麽做吧!雖然……”
雖然我相信,你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後面的話,沈樾在心裏默默說。
陸朝的出現,在沈家徹底激起了驚濤駭浪。
當着背着女兒的面,盧蘭都在打探陸朝的消息,各個方面。
譬如年收入多少,找沒找過女朋友,聽說他要退役了那以後做什麽來着?物質方面還有保障嗎?
盧蘭心底不安生,便鬧得沈蔚和沈樾也不安生。
沈樾一回家,就讓他上網查陸朝的底細,沈樾一個頭兩個大,他又不是黑客。
反正他就告訴盧蘭,人雖然選擇了退役,但投資多啊,聽說還投資了某富二代最近新開的一家影視公司,準備拍電影了。
盧蘭聽了大急,說不行不行,陸朝要是去當明星,那莺莺可不能和他再有瓜葛,娛樂圈多亂呀!
沈樾也是無語,陸朝是投資,怎麽扯上做明星了?他被他媽折騰得無奈,幹脆躲到學校,謊稱課程多。
對盧蘭,沈莺莺也是沒轍。
她說了好幾次,可她就是愛操心的性格。
加上陸朝現在住在他們家隔壁,擡頭不見低頭見,更讓她介意。
另外,她每天上班,雷打不動都會收到一束新鮮玫瑰花。
花束裏永遠都放着一張手寫的卡片,是陸朝清隽蒼勁的字體。
他是那種從不将甜言蜜語挂在嘴邊的人,卡片上也只寫些簡單的日常和關懷而已。
《尚時裝》全員八卦至極,都在暗暗猜測送她玫瑰的男人是誰,面對疑問,沈莺莺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心底卻想,原來那日陸朝對她說的話,好像真的不止是說說而已。他付出了實際行動,如他自己所說,不管她願不願意接不接受,他都會厚着臉皮不顧一切地接近她……
周五,天氣驟變。
下午臨下班,閃電驚雷已經足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暴雨傾盆,豆大的雨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濺起一朵朵雛菊般的水花。
天瞬息暗了,像入了夜,有幾絲恐怖片裏的陰沉氣息。
望着玻璃窗戶上源源不斷往下淌的水柱,沈莺莺輕聲嘆氣,她穿的高跟鞋,到停車場這段路估計不好走,所幸包裏備了傘。
去茶水廳洗杯子,她聽到大家紛紛在抱怨這鬼天氣!有老公的正在打電話讓老公來接,有男朋友的也在打電話讓男朋友送傘。
單身姑娘們紛紛哭嚎,這年頭連下個雨都要秀恩愛,還讓不讓單身狗活了?
沈莺莺也跟着笑出聲。
她把洗幹淨的杯子放在辦公桌上,整理完資料,提前十分鐘下班。
反正雨沒有要停的趨勢,大家一起湧出去,倒累得慌。
天氣預報說了要下雨,但這陣勢卻比想象中來得兇猛許多。
風肆意鼓着她風衣和長發,沈莺莺系緊腰帶,從包裏找到傘,“唰”一下撐開。
這麽大的風雨,還真得需要勇氣才能走出去。
正要拾步,電話突然響起。
是媽媽盧蘭,躲到四方柱後,沈莺莺收了傘接聽電話。
無非是讓她回程開車小心點,雨太大,視野不大好,千萬要注意。
沈莺莺“嗯嗯”應聲:“不說了媽,我正準備回呢!”
“小心點啊!慢點開車。”
“我知道,沒事的。”
挂斷電話,沈莺莺擡眸,迷蒙黯淡的雨幕裏,一抹暗紅色漸漸近了。
确切說,來人撐着把暗紅色的傘,看身形,是個男人。
可能是職員中誰的“老公”或“男朋友”吧,還真是随傳随到!
嘴角勾起淺淺笑意,沈莺莺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準備走出檐下。
同時,撐着暗紅色大傘的男人加快了腳步,旋即站定在三節臺階下,像是在等人。
沈莺莺更加确定心中想法,看來他的确是來接人的。
兩人僅隔幾步之遙,她站在臺階上,低眉撐開傘。
“莺莺。”
驀地,一聲熟悉的低沉嗓音夾雜着铿锵雨聲落在耳畔,風雨太大,有瞬間,沈莺莺幾乎以為是錯覺。
同時,男人頭頂上平舉着的暗紅色雨傘往後傾斜四十五度,露出他微微含笑的臉龐,這時,他嗓音在風雨聲中清晰可見:“莺莺,我來接你回家。”
怔怔望着暗紅色傘下的男人,時間仿佛停止,風雨也在剎那之間遠去。
他穿着淺色毛衣,腳上蹬着雙黑色雨靴。
有點古怪的打扮,卻出奇的合适。
“莺莺,走吧,我開了車。”他上了兩層臺階,站在她面前,笑着朝她伸出右手。
沒有任何反應,沈莺莺低眉盯着他生了繭子的手,雖然他的手仍然修長而白皙,但大概是常年觸摸接盤,生出了大大小小的繭。
“你的傘太小。”等了會兒,陸朝主動去牽她垂在腿側的左手,“我們走吧!”
路面濕滑,許是為了配合她,他走得很慢。
雨傘傾斜,更多撐在她這邊。
可風雨真的太大了,她頭發被吹得亂糟糟的,甚至遮住了大半張臉,嚴重阻礙視線。
窘迫地整理數次,沈莺莺只恨包裏沒備皮繩,很好,又吹到眼前了。
沈莺莺伸手去捋,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富有磁性的低笑。
顯然,他是在笑話她。
眸中氤氲着怒意,沈莺莺扭頭瞪他。
立即收斂笑意,陸朝看着她說了聲“對不起”。
沈莺莺更氣了,對不起有什麽用?這種時候該說對不起嗎?
“莺莺。”将傘柄換到左手,陸朝伸長右臂攬住她肩,幾乎将她整個人擁入懷裏,他嘴角漾開燦爛的弧度,“這樣可惡的風就拿你長發沒轍了。”
一時不知該拒絕還是接受,他溫熱的臂膀壓在她肩上發上,确實溫暖了許多。
雨聲淅淅瀝瀝,兩人沉默地走向停車場。
途中遇到片大坑窪地,沈莺莺想繞過它走另一邊,他卻攬着她肩阻攔了她的意圖。
沈莺莺哭笑不得無言以對,不知該怎麽吐槽才好。
他穿了雨鞋,她并沒有好嗎?
所以這是準備讓她穿着單鞋直接走進水窪地?他心裏究竟怎麽想的?
怒火逐漸在胸內洶湧,沈莺莺板着臉。
兩人已經走到水窪地跟前,他依舊毫無反應,驀地駐足,她扭頭冷冷瞪着他。
還來不及指責,腰上一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往下,緊緊扣住她細腰,随即将她整個人單手拎抱起來,然後毫不紊亂地走入水窪地。他每一步都邁得結實有力,穩穩定在地面,沒有一絲搖晃或吃力的感覺。
大概走了五六步,他将她輕輕放在地面,腰上的手順其自然回到她削肩。
被他一連串動作弄得有些懵,沈莺莺被動地跟着他腳步往前。
緩了片刻,沈莺莺低眉盯着他雨鞋,輕聲問:“你來的時候,怎麽沒替我買一雙雨鞋?”
陸朝彎唇笑:“沒想到這裏。”
“是嗎?”
“嗯,而且下雨天買雨鞋不劃算,店家會漲價。”
沈莺莺扯了扯嘴角:“可你腳上這雙鞋看起來挺新的。”
陸朝連續眨了兩下眼:“哦,買了一直放家裏沒機會穿。”
“原來如此。”收回視線,沈莺莺好笑地望着稠密的雨簾,雨絲斜斜地調皮地趁機溜進暗紅色傘下,他們并肩踩着滿地濺起的雛菊水花,漸行漸遠……
五二章
這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日天便放晴了。
站在陽臺呼吸着雨後清新的泥土香, 沈莺莺望向隔壁。
陸朝也站在陽臺,距離隔得遠, 只能看到彼此的一抹身形。
驀地,放在卧室的手機響了。
沈莺莺折身回屋。
來電顯示是陸朝,她頓了一秒, 接聽。
“昨天你沒開車回家,我等下送你上班。”
“沒事, 我打車就好。”
“我有事要去趟俱樂部, 順路, 你收拾好了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話說到這份上,沈莺莺松口答應:“好。”
挂斷電話,她換了身衣服,下樓。
沈蔚坐在落地窗下的沙發上看報, 盧蘭剛報了個插花班, 課後布置了作業, 此時正對着花枝左右為難。
“爸媽,我上班了。”
兩人同時擡頭, 定定望着她。
聽到窗外的汽車嗡鳴聲,沈蔚扭頭往院外看去, 挑了挑眉梢, 了然于心。
盧蘭也秒懂,她張了張嘴, 想說什麽,卻被沈蔚瞪了一眼。
她回瞪過去,沒吱聲了。
“路上小心。”沈蔚笑着說。
“好的,爸媽我走了。”揮揮手,沈莺莺拎着包換鞋出門。
陸朝已經等在車旁。
他穿得很休閑随意,但感覺卻不錯。
這讓沈莺莺突然聯想起《尚時裝》裏對他的采訪,原來她對他也是能有影響的嗎?
車勻速往前行駛。
沈莺莺望向窗外,一時沒有人打破沉靜。
兩人并排坐在一起,氣氛舒适自然。
“莺莺。”目視前方,陸朝嘴角微彎,忽的輕聲喚她,“我家玫瑰園都禿了,你會整理花園嗎?”
“不會。”
陸朝驀地笑了起來,右邊臉頰顯出那顆淺淺的梨渦。
這有什麽好笑的?沈莺莺抿了抿唇。
“剛想說,如果你會,這周六可不可以過來幫我一起整理,既然你不會,那我自己來。”
沈莺莺:“……”
半小時,車抵達《尚時裝》辦公園區。
沈莺莺特意讓他停在大門外,以免被同事們撞見。
“謝謝。”解下安全帶,沈莺莺推門下車。
“不用謝。”
他眼眸氤氲着笑意,專注地望着她,似乎還有點點的委屈。
沈莺莺飛速收回目光:“我走了。”
快步向前,步入園區。
走至拐角,他的車仍穩穩停靠在原地。
沈莺莺腳步慢了下來,頓了頓,依然沒有回頭。
走進小樓,沈莺莺跟前臺姑娘打了聲招呼。
這個點不早了,職員們基本到齊。
歷經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暴風雨,大家的面色居然變得更加神采奕奕。
沈莺莺驚訝地望着聊得熱火朝天的衆人,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莺莺總監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唰唰唰”,全員目光一齊落在她身上。
媒體閃光燈都沒這麽誇張,沈莺莺腳步戛然頓住,匪夷所思地指了下自己:“發生什麽事了嗎?”
宋曉桃雙眼冒桃心:“莺莺姐,我們昨天下午看到你被一個背影又高又帥的男人接走了。”
“還攬着肩,抱起來跨過水窪地了。”
“我的媽,受不了了,超浪漫。”
“連撐的傘都是我喜歡的款式喜歡的顏色……”
雜志社女孩子居多,大家性格都不錯,氣氛融洽活躍,也開得起玩笑。
沈莺莺不算特別嚴厲嚴肅的人,大家在她面前并沒有太多顧忌。
大庭廣衆之下,沈莺莺略窘迫。
還好他們只看到了陸朝的背影,并沒有看到正面。
否則——
扯扯唇,以工作為由,沈莺莺躲進辦公室。
連中途出來倒水都腳步急促,生怕再被調侃。
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臨近中午,焦蘭馨氣勢洶洶地沖進她辦公室,一把将包丢在沙發。
嚴肅的面色一秒破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語氣十分絕望。
“莺莺你居然有男朋友了,這種大事竟然不告訴我?難怪那麽篤定的說和陳清綏沒戲,他是誰啊?我認識嗎?”
沈莺莺頭大地暫停手上工作,蹙蹙眉:“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男朋友。”
“你們都摟摟抱抱了。”
“你很閑嗎?第二期的封面女郎是誰?”
“超模米娜,等等,你別轉移話題。”
“我想起有點事,讓人把米娜的詳細資料發到我郵箱,就這樣,明天見。”沈莺莺手腳麻利地收拾包,背在肩上匆匆往外走。
取車,坐在駕駛座上,沈莺莺低眉看了眼腕表。
不到十二點。
無奈搖頭,又覺得好笑,她幹脆開車回家,準備帶爸媽和沈樾到外面吃飯。
結果沈樾忙着做實驗,不肯賞臉。
盧蘭說早買好了附近影院的電影票,要和沈蔚看電影,還責怪她早回來也不提前說,現在買不着同場的票了。
“行行行,您兩去吧!”
目送打扮一新的盧蘭拉着不大樂意的沈蔚出門,沈莺莺坐在沙發,無聊地在膝上抱了個枕頭。
窗外陽光明媚,她悶坐半晌,離開前院,走到陸朝家。
透過栅欄,隐約能看到花園裏的玫瑰田,如他所說,那兒如今只剩下零星幾株玫瑰。
低頭站在香樟樹蔭下,沈莺莺瞧着地上片片葉影之間的罅隙。
她和陸朝,現在算什麽?
出神了會兒,口袋手機鈴聲響起。
是焦蘭馨。
“莺莺,等會出來喝下午茶!”
“不了吧!現在都三四點了。”
“來呀,反正你也沒事,除非你和昨天來接你的那位神秘人正在——”
“好吧,地址發給我,馬上過來。”
沈莺莺麻利地打斷,無奈地上樓換衣服。
近五點,沈莺莺抵達焦蘭馨口中的茶廳。
點了杯奶綠,兩人說着閑話。
焦蘭馨小口吃着蘋果造型的小甜點:“對了,今晚秀雅約了Elvis吃西餐。”
驀地擡眸,沈莺莺挑眉。
“你怎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是真的。”
抿了口飲品,沈莺莺笑笑,不置一詞。
将蘋果蛋糕吃掉一半,焦蘭馨不肯再吃,怕長胖。
她邊拭嘴邊埋怨說:“莺莺,你真是的,談戀愛也不告訴我對象是誰,藏着掖着做什麽?”
“他是我前男友。”
眼睛瞪圓,焦蘭馨吃驚極了:“多前?”
“還沒去巴黎留學的時候,十六七八歲。”
“舊情複燃?破鏡重圓?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沈莺莺放下玻璃杯,笑着提議:“不如我們待會去吃西餐,慢慢說?”
“故事好像很長的樣子。”
“确實不短。”
“去哪家餐廳?”焦蘭馨眼睛忽地迸發出亮光。
“嗯……就去你朋友和Elvis約好的那家?”沈莺莺右手輕輕摩挲左腕的手鏈,狀似漫不經心地說。
兩人說走就走,立即轉移目的地。
到了市中心大樓頂層的空中西餐廳,兩人落坐在落地窗邊。
這裏視野寬廣,此時夜幕緩緩降臨,燈火闌珊的美景徐徐上演,樓下湖面還有一兩艘行駛中的輪船。
焦蘭馨看了眼時間,距離七點不到半刻鐘。
廳中不見秀雅與Elvis的身影,應該是還沒來。
點了餐,焦蘭馨好笑地盯着埋頭專注蔬菜沙拉的女人,問:“現在你可以和我說說了吧?”
“說真的,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麽八卦。”
“才不是,是你太奇葩。”焦蘭馨無法認同地振振有辭說,“這麽些年,追求你的人當中不乏佼佼者吧?你那麽愛美,時時刻刻光鮮亮麗,吸引着大票男人注意力,卻只埋首工作。我都替你憋屈得很,既然年輕貌美,難道不就該多談幾場戀愛?多體會不同的浪漫嗎?”
“是嗎?”沈莺莺受教地點頭,“下次遇到你老公,我會如實以告。”
“別——”
兩人說說笑笑,半天才繞到正題。
沈莺莺把在泓鎮的時光三言兩語概括,說她和對方是在人生的分岔路分道揚镳的。
他追求他的夢想,她也開始追求她的理想。
“這樣啊!”放下手中鐵叉,焦蘭馨一臉糾結的問,“當年是你先有實現夢想的機會?”
“不,是他。”
“所以……”
沈莺莺仰頭喝了半杯紅酒,扭頭望着江景,嘴角微彎:“所以也有可能他是為了成全我,不過……”眼角生出些濕潤,用指腹抹去,沈莺莺深吸一口氣,“這種成全怪怪的,我雖然早猜到有這個可能,卻一直都寧願裝作不知道。反正選擇就是選擇,一旦走出那步,不一定還能再回頭。”
“可你們現在——”話語戛然一頓,焦蘭馨目光直直望向她身後,壓低嗓音說,“秀雅和Elvis他們來了。”
“糟糕,Elvis似乎發現了我們。”
“朝我們走過來了。”
“慘了,這下秀雅該不會怨我破壞她的好事吧?”
沈莺莺揉了揉眼角,拎起包:“我去洗手間補個妝。”
她沒有回頭去看陸朝和雎秀雅,餘光裏,他們往她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而洗手間的方向與之相反。
擰開水龍頭洗手,沈莺莺從包裏拿出口紅,輕輕塗抹。
整理了兩三分鐘,直至妝容完美,她才重新回到餐桌。
座位上多了兩個人,雎秀雅與Elvis。
“莺莺,你回了,上次在陳家宴會大家都見過,我就不多做介紹了。”焦蘭馨有些尴尬地望着她,“大家一起,沒什麽吧!”
“當然。”回以一笑,沈莺莺坐回原位。
她與焦蘭馨是對座,雎秀雅陸朝分別坐在她左右邊。
“上次在醫院,謝謝雎小姐和焦主編過來看我,本來想請你們一起吃頓飯聊表感謝,哪知雎小姐說焦主編臨時另有約會,本來很遺憾,不曾想這麽巧,大家選擇了同一家餐廳,而且焦主編約的人原來是沈總監。”語速略快,隐隐含着幾絲焦切,陸朝開口的同時,目光定定望着鄰座的沈莺莺。
“是啊,真巧。”焦蘭馨努力掩飾窘迫和尴尬。
雎秀雅臉上倒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她挑挑眉梢,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輕笑。
五三章
一桌四人, 倒不怕冷場。
雎秀雅意興闌珊, 面上卻不露分毫。
“這家牛排還不錯,Elvis, 你覺得呢?”她收拾情緒,笑着問。
陸朝先看了眼沈莺莺,她正專心對付着面前的蔬菜沙拉, 仿佛對他們聊的話題毫不關心。
他不失禮貌地回:“還不錯。”
“是吧?我也這麽認為。”焦蘭馨附和說。
望着餐桌上秀雅與Elvis,焦蘭馨心中存有愧疚。
起初她帶莺莺來這兒, 沒想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哪知Elvis眼尖得很, 餐廳這麽多客人, 他竟一眼就能認出她,實在是厲害。
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在旁暗暗助攻撮合他們倆來彌補過錯。
“Elvis,我們秀雅可是你頭號粉絲,你的每場大型電競比賽她都會看直播, 有幾次還去了現場加油助威呢!”焦蘭馨意有所指地望向雎秀雅。
“謝謝你對我們戰隊的支持。”
切着牛排的動作微頓, 雎秀雅輕笑, 她發現Elvis挺好玩的,用詞實在精妙, 焦蘭馨說的明明是她支持他,到他嘴裏就變成了支持他們KN2戰隊, 不過這話也沒錯, 她支持的确實是團隊,畢竟這不是單人電競賽。
焦蘭馨再接再厲:“Elvis, 上次我們雜刊小編采訪你,似乎問了你是不是單身?你說是?”
陸朝彎唇,又看了眼沈莺莺,輕咳一聲:“如果幸運的話,也許将來不久就變成了‘不是’。”
“真的嗎?”震驚地睜大眼,焦蘭馨望向笑着的雎秀雅,心中暗暗揣測,不是吧?短短幾日,他們難道就已經要發展成男女朋友的關系?她雖清楚秀雅的魅力,但Elvis看起來并不太像這麽快就能輕易搞定的男人,所以到底怎麽回事?
“那我只能祝你幸運!”雎秀雅将漂亮的卷發撩到肩後,舉起紅酒,作勢要向陸朝敬酒。
她是個自信熱情又時尚大方的女人,就算以女人的角度來看,也是魅力不俗。
沈莺莺掀起眼皮,正好看到兩人輕輕碰杯,雎秀雅眸中閃爍着如紅酒般令人沉醉的星光,她定定望着陸朝,紅唇輕勾,仿佛化身為俘獲男人心的最佳獵手。
目光轉移到陸朝身上,沈莺莺聽他禮貌道謝,嗓音輕柔,含着淺淺的笑意。
面無表情地挑眉,沈莺莺擡頭淡淡道:“陸先生似乎對自己很有信心?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盲目自信才好。”
“陸先生?”陸朝還來不及作出反應,焦蘭馨訝異地搶先問,“咦,Elvis原來姓陸嗎?網上資料好像從沒曝光過真名,莺莺你怎麽知道的?”
“是啊,沈小姐如何得知我姓陸?”陸朝眸光沁出一點狡黠,好笑地凝望她。
沈莺莺:“……”
尴尬地扯唇,沈莺莺一時有些懵,她居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可怕的是對于這種低級錯誤,她一時竟想不起解決的方案。
最過分的是陸朝,他居然故意捉弄她?
心底氣不過,沈莺莺擡起一腳,驀地朝他小腿踹去。
她力度不輕不重。
肯定是疼的。
陸朝面上沒露出任何跡象,嘴上卻改了口:“不好意思,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上次拍攝封面時我對沈小姐說了我姓陸。”
“原來是這樣啊!”焦蘭馨釋然。
“嗯。”沈莺莺略點了頭。
抿了口紅酒,雎秀雅打趣的眸光在他們身上轉換。
在陳家那場宴會,她就洞察出他們之間的貓膩。
那時她不以為意,但從今晚的狀況來看,她不該再在Elvis身上浪費不必要的時間。
Elvis對她毫無興趣,她看得出來。
原本想當做這是個挑戰,然而這個挑戰注定失敗。從他們落座,Elvis的目光基本都在沈莺莺身上。
“兩位真的很有意思。”好笑地彎唇,雎秀雅不想再陪這兩位周旋。
“秀雅,你說什麽?”焦蘭馨一頭霧水,她看看Elvis,又望向沈莺莺,不懂她何出此言。
陸朝抿唇輕笑,他專注地望着沈莺莺,也不想再隐瞞,與其坐在這裏兜圈子,不如實話實說:“兩位有所不知,我确實是在追求沈小姐,但我好像不太幸運!”
“我倒覺得你運氣還是不錯的!”雎秀雅并不同意他說法。
餐桌上,陸朝雎秀雅神色如常地聊天,焦蘭馨與沈莺莺卻處于怔愣的狀态,顯然兩人都被陸朝那句話震住。
半晌,目光癡怔地望向沈莺莺,大腦終于從當機狀态恢複正常,并且一下靈敏許多,焦蘭馨大驚:“莺莺,Elvis該不就是你口中的前男友吧?”
想捂住她嘴已經不可能。
沈莺莺尴尬卻不失形象地微微颔首:“是。”
陸朝露出一抹“原來你向別人提過我”的神情,嘴角笑意不自覺濃郁了些。
這頓晚餐吃得可謂是跌宕起伏。
餐畢,四人一起離開。
他們三都開了車,焦蘭馨則是有家裏的司機來接。
焦蘭馨臉上讪讪的,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囧了。
長這麽大,好不容易當兩回紅娘,結果——
“我先走了,拜拜。”雎秀雅從包裏拿出車鑰匙,風情萬種地走向銀色跑車,率先離開。
焦蘭馨緊跟着閃人,涼涼夜色下,頓時只剩他們倆一前一後行走在停車場。
快步走到車旁,沈莺莺拉開門,作勢要上車,卻被身後的陸朝攥住右手。
“你幹嘛?”
“莺莺,我還想問你,今晚到底在做什麽。”陸朝嗓音低沉,柔得似能掐出水。
沈莺莺下意識想說只是巧合,不過他眸中閃爍着篤定而燦爛的星光,好像認準她就是故意,并且很為她的故意而感到高興。
他的高興徹底激怒了她。
難道他就吃準她是在介意嗎?
“我的确很介意。”沈莺莺努力将手從他掌心掙紮出來,冷冷說,“我介意一邊三番五次接近招惹我的男人轉眼卻和別的女人約會吃飯,有錯嗎?人可是會變的,誰知道你陸朝現在是什麽樣子。”
“老樣子。”
沈莺莺不屑地偏過頭,細聲嘀咕:“你自己當然這麽說。”
“也不全是老樣子,譬如長高了些重了些,年齡大了些,發型似乎也有改變,但我喜歡沈莺莺這件事情,一直都沒變。”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了些。
沈莺莺皺眉瞪他,他卻笑意滿滿,專注地凝視她臉頰。
“莺莺,我剛才就有特地向你解釋,我不是單獨請她吃飯。上次在醫院,她們來看我時帶了不少禮品,我不想欠下人情,為日後留下更多來往的機會,尤其是雎小姐,你應該懂我,是不是?除非——”
他深邃眸中的那抹狡黠又出現了:“除非莺莺你吃醋了。”
張嘴欲辯駁,神思一轉,幹脆緘口不言。
拒絕吃醋,便代表她懂他。
她真的懂嗎?有些時候,她不知道她的懂究竟是不是真的懂了,還是理解錯誤。
“莺莺,載我回家吧!”
“你不是開車了嗎?”
“可我今晚不想開車,咱們反正順路。”
“若我說我也不想開車呢?”
陸朝輕笑出聲:“那好辦,以後我替你開車。走吧,去我車裏,至于你的車,如果你不怕我卷車潛逃,可以回到家後把鑰匙給我,我再給你開回去。”說着,已經牢牢抓住她手,不容分說地牽着她往前面走去。
摸約一個小時,兩人回到小區。
沈莺莺沒有把鑰匙交給他,夜色已晚,何必這麽倉促疲憊?
“明天去吧!”她輕飄飄的說。
“莺莺,你這是在暗示我明天送你上班嗎?”
愠怒地瞪他:“你想多了。”
陸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突然對逗弄她這件事上了瘾,俯首望着她白皙臉頰上的淺淺粉暈,他低聲說:“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身體,莺莺,我很高興,這麽多年,除了在電競比賽中拿到冠軍,這是讓我最高興的事情,真的!”
“那你的生活是有多單調?”避開他眸光,沈莺莺按捺住紊亂的心跳,驀地轉身,腳步匆促地回家。
目送她進入院門,慢慢消失在迷離夜色。
站在路燈下的陸朝微勾嘴角,是啊,這些年,他的生活是有多單調?
但以後将會變得不一樣。
因為,她終于回來了……
周六,陽光燦爛的一天。
天氣好,沈樾突然來了興致,提議在家燒烤,辦家庭聚會。
盧蘭沒興趣,她忙着插花呢!再者,說是家庭聚會,最後肯定還是她伺候另三位小祖宗,她幹嘛給自己找麻煩?
沈莺莺也沒什麽想法,燒烤她一年吃不上幾次,畢竟這東西不大養生。
一家之主沈蔚保持中立,于是計劃徹底夭折。
長嘆一聲氣,沈樾蔫蔫上樓,拿了兩本書坐在陽臺閱讀。
這兒視野遼闊,很輕易便能看見隔壁鄰居家的院子。
“姐。”瞅見沈莺莺拿着快遞進門,他下巴往旁邊指,壓低嗓音,“陸朝在整理他家花園呢!人家大男人,院子裏種滿了花花草草,多浪漫啊,你還是個姑娘,前院光禿禿的,怎麽好意思?”
沈莺莺仰頭,呵呵一笑:“你要是願意天天修剪澆水除蟲,我馬上弄一個姹紫嫣紅的花園給你。”
“咳,不是有咱媽嗎?”
“別,誰說要建花園就歸誰打理。”盧蘭的聲音驀地從樓下飄來。
沈樾:“……”
他不知盧蘭就站在檐下,以他現在的視角,是看不到她人的。
讪讪縮回頭,沈樾噤聲,理所當然被沈莺莺笑話了一通。
悶聲看了會書,沈樾閉眼緩解疲勞。
孰知再度睜眼,竟見陸朝向他們家走來。
門鈴即刻響起。
沈樾感興趣地趴在陽臺,目光跟随開門的沈莺莺游走。
他們說話的聲音太小,聽不清。
沒多久,沈莺莺扭頭朝屋裏喊:“媽,家裏有剪刀嗎?”
“剪刀肯定有。”盧蘭走出來,笑說,“陸朝啊,要剪刀做什麽?”
“盧姨,我在整理花園,剪刀鈍了,想問您家有沒有修枝的剪刀。”
“修枝的呀,估計沒有。”
“有有有,陸哥你先回去,我先在屋裏找找,讓我姐待會給你送過去。”沈樾興奮喊道。
等他翻箱倒櫃從雜物箱找出剪刀時,陸朝已經非常配合地告辭。
“蹬蹬蹬”下樓,沈樾把東西遞給沈莺莺。
“你居然真的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沈莺莺不肯接,撇撇嘴,“要送你去送。”
“我送?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名義上借剪刀,實際來‘借人’才對。”
“你找死啊沈樾!”手上毫不留情,“啪”一聲,錘在他肩上。
“就你能。”沈蔚坐在沙發好笑地擡眸,擠兌兒子,“看破不說破,懂?”
“懂懂懂,這下懂了!”
盧蘭擺弄着花枝也撲哧笑出聲。
“爸媽,你們——”生氣地跺跺腳,沈莺莺一把奪過剪刀,憤憤然轉身,“我懶得跟你們待在同一屋檐下。”
“對,快去和陸朝待在同一屋檐下。”沈樾擠眉弄眼地調侃。
家裏旋即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笑聲……
不爽地出門,沈莺莺按隔壁家門鈴。
等人出來,立馬把剪刀遞給他,說完轉身就走:“我走了。”
“別。”陸朝驀地拉住她手,頓了幾秒,他輕笑一聲,語氣裏含着幾絲撒嬌懇求的意味,“莺莺,留下來,陪我整理花園,你就在一旁看着就好。”
五四章
修枝、施肥、澆水、松土……
居然做得似模似樣。
他低垂着眉, 眼神專注, 一株株長滿荊棘的玫瑰在他照顧下變得有精神多了!
沈莺莺站在花圃邊,望着他忙碌卻不紊亂的雙手, 問:“你為什麽種這麽多花?搬來前就種下了?”
陸朝“嗯”了聲:“最初設計時就特地留出大片區域做花圃,只不過之前是請人過來打理。”
“莺莺,漂亮嗎?”他突然擡眸看她, 抿唇笑了笑,額頭沁出細微的汗漬, 陽光下這張臉竟出奇的耀眼, 深邃清隽的眉目在光線下多了許多柔情與暖意。
察覺她望着他的時間有點久, 沈莺莺飛快收回視線,遙望周遭,真心實意地點頭。
他院子裏有大大小小數塊花圃,姹紫嫣紅,生機勃勃, 木架廊道上還攀滿了紫色藤蘿。
藤蘿長得十分茂盛, 密密匝匝的綠葉與花串, 像垂直墜落的瀑布。
沈莺莺暗暗想,難怪沈樾很是嫌棄的吐槽她。
相比陸朝的院子, 他們家實在過于粗糙了些。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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