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帶好丹藥、法寶和符咒,一行人辭別柳雲鶴,踏上了前往塞北冰原的路途。
從青雲山到塞北,若是乘坐飛行法寶也不過三五日的功夫。白輕湄恰好有一只紫金葫蘆,衆人便坐在上面,乘缥缈雲氣,一路向北飛去。
“我們為什麽要帶這麽多符紙?”魏珏裹着兩件大衣在紫金葫蘆上被凍得不斷打噴嚏。他背上背着一個大包裹,除去衣物、食物和丹藥以外,大半都是符紙,“太沉了,我好想扔掉……”
“魏師弟一看便知未曾出過遠門。”白輕湄輕笑。她青碧色的衣裙在風中獵獵飛舞,為她平添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麗出塵之氣。她笑了笑,夾了一枚符紙在手中:“塞北是魔界另一處大門所在地,魔氣強盛,魔物盛行。我們施展法訣,終究是需要念出來的,若是瞬發還會削減法訣的威力。可若是符紙便不一樣了。”
“符紙只需提前寫好法訣,用靈力催動,便可瞬發出一樣的威力。你說我們需不需要帶符紙?”
魏珏縮了縮脖子:“好吧……可是塞北居然也有魔界之門?把門開在那麽冷的地方,魔界也不怕凍死……”
“魔界通往修仙界的門一共有三處。第一處便是南禺山,它已經被師父和其餘修仙派掌門聯手封印了。”白輕湄微微一笑,“第二處是塞北冰原上的魔界之門,第三處便是昭華雪山。”
鳳荀心中一動:昭華雪山便是前世中張少陵被逼入魔的地方。
“只封印了南禺山的魔界之門?”魏珏動了動腦袋,“為什麽不把這兩個地方也封印?”
“你以為封印魔界之門是那麽容易完成的事情?就和你封印一扇小門一樣?”白輕湄掩口而笑,“封印魔界之門需要十二修仙派中至少十派掌門齊心協力,而且靈力消耗巨大,否則如何能對抗魔界之門內洶湧而出的魔氣?”
魏珏不禁垂頭喪氣:“……好吧。”
“當然,也有一種情況,憑一人之力便可封印,但修仙界已經幾百年沒見到了。”白輕湄輕輕嘆息一聲,“達到‘化神’境界也一樣可以封印,可是能突破境界達到‘神’……上一位還是在四百年前。”
鳳荀不禁想起自己的師弟蘇玉珩,淩舒玄說過他命中或許會突破化神……甚至到達更高的境界。想到這裏,他不禁開口道:“化神之上還有其他境界嗎?”
“玄霄仙尊說笑了。”白輕湄回過頭,眼波流轉,輕柔地說道,“仙尊尚且不知化神之上的境界,我等不過是青雲派尚未成仙的弟子,如何能夠知曉?”
鳳荀不由得失笑:也對,他問錯了人。不過說起化神之上的其餘境界……當初和張少陵在南禺山的洞窟中曾經見到過青雲派與玄霄派的諸位前輩,他們已經達到成仙的境界,然而在石壁上所刻下的法訣,卻是鳳荀從未見過的。他們将仙魔兩道融為一體,力量亦正亦邪,若是長久修煉,有沒有可能突破化神的境界,成為更高境界的存在呢?
蘇玉珩逆天改命,甚至需要鳳凰血脈,他的最終目的,會不會就是化神之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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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鳳荀不由得暗自苦笑。他竟全然不知蘇玉珩到底在想些什麽,也全然不了解他所求為何。說起自己這位從小到大一同成長的師弟,他的了解或許還不如對張少陵的多。然而就算是對張少陵……他在最開始也發覺自己始終誤解了他。
他活了兩輩子,然而像是從未看透過任何人,也從未了解過任何人。張少陵也好,蘇玉珩也罷,直到他們與自己朝夕相處,甚至是站在了對立面,他才驚覺原來這些人都與他所想的不一樣。
他太過沉湎于修煉,太過追求更高的力量,以至于對身邊的人,他竟一個都沒有看清。
“服下冰和草後一段時間內會全身劇痛難忍,然而塞北冰原廣袤,我們不知道會有什麽危險。”白輕湄道,“因此拿到冰和草後,我們應盡快離開塞北冰原,以免與魔界之門的魔氣正面沖撞。塞北冰原附近最近的凡間城池是錦康城,我們離開後先去那裏落腳。”
她說着,回頭看了鳳荀一眼:“仙尊萬萬不要勉強。”
經過四天的飛行,衆人終于抵達了塞北冰原。這片冰原名為太古冰原,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就只有厚厚的冰層,甚至連草都看不見一根。明明是晌午時分,太陽卻被遮在瘋狂肆虐的暴風雪之後,天空灰蒙蒙的,滿天飛舞的冰碴像一把把刀子,切割着他們裸露在外面的皮膚。
因為冰原風雪過大,紫金葫蘆無法在這狂風中飛行,白輕湄便收了法寶,幾人步行前進。
他們無一例外都穿上了毛邊鬥篷,将兜帽戴上,以抵擋過于強悍的狂風。白輕湄和張少陵尚且還好,修為稍低的魏珏即便套上了鬥篷,也必須在裏面裹上數層衣服,然而依然被凍得不斷地流鼻涕。鳳荀因為靈力沒有恢複,張少陵便把他貼身放在了胸口,小鳳凰只從領口處探出小腦袋,即便如此,凜冽的寒風也把他的羽毛吹得通通倒向了另一側。
“好……好冷……”
魏珏的聲音一出口就被狂風刮散了,隐隐約約根本聽不清楚。暴風雪噼噼啪啪密集地擊打在鬥篷外面,不多時,鬥篷的毛邊就結了一層冰。他裹緊鬥篷,高聲說道:“白師姐,你真的能在這種地方找到冰和草?”
有根植物也凍死了吧……問題是這地方廣袤無邊,白茫茫一片,連個參照物都沒有,白輕湄怎麽辨認方向?
“師姐不會像你那麽傻的。”白輕湄笑着指了指她面前漂浮着的一張符咒。那是個簡單的指路符,在肆虐的狂風中竟然穩穩地飄在前面,邊角都沒被扯破一分,“當初我們走了一天才找到冰和草,你以為它會從地裏長出來嗎?”
魏珏開口似乎還想說什麽,可一張口嘴裏就灌滿了冷風,他不得不閉上嘴,低頭跟着白輕湄安靜走路。
因為風雪遮住了天空,幾人也無法分辯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能從暗下來的天色中判斷,他們已經在太古冰原上走了整整一天。
夜幕四合,他們依然跋涉在大雪之中。越是前進就越是艱難,積雪甚至沒過了小腿,不斷有冰涼的雪灌入鞋襪,他們必須拔出腳才能繼續前行。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鳳荀忽地從張少陵的鬥篷裏探出頭:“魔氣。”
他身為鳳凰神獸,對魔氣的感應異常敏銳。撲面而來的魔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簡直就像他們正站在魔界之門的前面,面對着裏面洶湧而出的魔物。雖然視線裏除了大雪還是大雪,鳳荀依然提高了警惕。
“到了。”白輕湄伸手指了指右前方,“在上面。”
幾人擡頭一看,在瘋狂肆虐的風雪中隐隐約約看到一座懸崖峭壁,甚至一眼望不到頂。在灰蒙蒙的視線中僅僅能看到在極高的地方有着一點不甚清晰的綠色,成了這灰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魏珏不由得喃喃自語:“好高……”
張少陵打量了一下陡峭的山體:“看來只能慢慢用劍上去了。”
整座懸崖都結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上面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積雪,滑溜溜的幾乎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飛行法寶不可用,法術中又沒有飛行術,他們只能用劍當做支撐,走一步就把劍插進雪堆裏,以穩住身形。
三個人緩慢地向上攀爬。張少陵打頭,魏珏其次,白輕湄殿後。随着他們的不斷上升,魏珏的速度超越了張少陵,越到了前面。很快,他就抵達了冰和草所在的地方。
“直接拔下來就可以嗎?”魏珏的身影在暴風雪中不太清楚,他扯着嗓子向白輕湄喊。白輕湄用法術爆出一點火花表示可以,魏珏便伸手抓住了那棵像是野草一樣的植物。
就在這時,鳳荀的心底掠過一抹陰翳的暗影。他擡頭向上望去,發現魏珏的頭頂忽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黑影,像是烏雲,将他整個人都完全籠罩其中。
這種黑影他見過……是魔界之門。
心中陡然一驚,鳳荀不由得高聲喝道:“魏師弟,小心頭頂!”
轟然一聲巨響,像是天空劈下一道炸雷,那團黑影開始不斷旋轉、彙聚,像一個巨大的漩渦。狂風随之席卷而起,漫天的飛雪和冰碴擊打在衆人的鬥篷上,爆豆般發出“篤篤”的聲響。随後,那道漩渦驟然裂開,無數魔物鋪天蓋地,向他們當頭撲來!為首的一片魔物通體漆黑,個頭甚小,翅膀震顫發出“嗡嗡”一片令人耳根發麻的聲音。他們成群結隊,挾裹着大團強烈的魔氣,直指魏珏!
“快下來!”鳳荀驚駭,“是‘尾.行’!”
魏珏一手握住釘在峭壁上的長劍以固定自己,一手舉起,砰然一聲巨響手中的靈力與那團魔物相撞,頃刻間平鋪四散,形成了一道在頭頂撐開的傘狀結界。他一面竭力抵抗那些魔物,一面向張少陵的方向大吼:“快去采藥,我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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