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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陵迅速向上攀爬，耳邊飕飕飕三道風聲響起，三枚澄黃色的符紙呈品字形擦着他面頰掠過，悄無聲息地貼上魏珏的結界，像是化開來一樣綻放出一道明淨的光。白輕湄催動靈力，長發被不斷激蕩的氣流吹得四散飛舞。

在白輕湄和魏珏兩人的合力抵抗之下，結界攔住了那些來勢兇猛的魔物，張少陵也趁着這個機會來到了冰和草旁邊。他一伸手拔下那棵看起來不起眼的草藥，向白輕湄比了一個可以的手勢。

“這裏魔物太多，我喊三，二，一，你們先跳下去。”白輕湄清麗的臉龐滿是沉着與冷靜，“你們跳下去之後立刻張開結界接應我。”

“等等！”鳳荀探出頭，“白輕湄，那些飛在最前面的蟲子名叫‘尾.行’，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被它鑽入體內，否則魔氣侵體，你會變得狂躁不堪，不分敵我，失去理智，且沒有解決的辦法！”

“尾.行”這種魔物是前世中仙魔戰争時出現過的魔物，也僅僅出現了這一次。它不僅能把人變得敵我不分，還能讓人徹底失去理智，瘋狂攻擊其他人。而其他人若是被他體內的種子侵入，也一樣會被感染。前世中，鳳荀的師父就死于這種侵蝕魔物。

白輕湄一怔。她第一次聽說“尾.行”這種魔物，不過也明白此刻不是問話的時候。她點了點頭，指尖捏出數張符紙：“弟子明白。”

“準備——”白輕湄提氣高聲道，“三，二，一，跳！”

“跳”字一出口，魏珏、張少陵從山崖上一躍而下。兩人着地打了個滾，随後迅速扔出數張符紙。符紙經靈力催動，在空中整齊地圍成了一個圓圈，張開一張結界大網。白輕湄也随之彈出符紙，符紙在她身後阻了一阻那些魔物，她就趁着這個空檔翩然躍下，張少陵與魏珏的結界将她籠罩在裏面，随後而來的“尾.行”撞在結界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接下來怎麽辦？”魏珏一面催動靈力維持結界，一面慶幸自己帶了這麽多符紙，尤其是結界類符紙。看來要想從太古冰原走出去，少不了這些結界。

“我們的結界符紙不足以支撐我們走出太古冰原。”白輕湄眉尖微蹙。她翻動着包裹裏的東西，清麗的臉上布滿憂慮，“原本太古冰原雖然與魔界之門距離很近，可通常不會有這樣大批的魔物。魔界之門被某個人開啓了……”

鳳荀想起自己和張少陵前往南禺山的時候，魔界之門也是毫無預兆就打開了。他心中一沉——果然是沖着他們來的。是蘇玉珩嗎？他想借魔界之手殺掉誰？若他真的想要鳳荀或是張少陵的性命，又為何不親自前來？

“仙尊。”白輕湄轉向鳳荀，“尾.行真的沒有其它辦法可以抵禦嗎？”

鳳荀搖搖頭：“據我所知，除了結界之外別無他法。”

“那就只有硬闖了。”張少陵沉聲開口，“我們的符紙結界不夠支撐着走出太古冰原，但我們本身可以使用靈力張開結界，只要在靈力耗盡之前離開這裏就好。”

“也許我們只能用符紙支撐着走到一半的路程。”白輕湄的話在“尾.行”不斷撞擊結界的聲音下顯得有些微弱，“餘下的一半，若是長時間、不間斷使用靈力抵禦這種程度的魔物，恐怕我們走出太古冰原也很難走得太遠。”

鳳荀看向白輕湄，他已經意識到白輕湄想說什麽。而張少陵則擰起眉：“白師姐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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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想，這麽多魔物在我們身後跟着，我們如果走出了太古冰原，第一個落腳的地方便是凡間的錦康城。”白輕湄輕聲道，“到那時，我們便是把魔物引入凡間的罪魁禍首。”

鳳荀背脊發涼——他想起前世的那一次仙魔戰争。起因便是凡間錦康城一帶出現了大批魔物，附近的修仙派弟子前去抵禦，結果一去不回。于是，整個修仙界這才發覺，太古冰原上魔界之門洞開，大批魔物入侵，由此爆發了仙魔之間的一場慘烈戰争。

“就算我們不去錦康城，這些魔物也一樣會進入凡間。”張少陵向遠處望去，“我們只不過是它們唾手可得的食物，而那些凡人只不過是離得遠一點的食物罷了。”

幾人在結界中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原本鋪天蓋地的風雪此時已經被漆黑一片的蟲子所覆蓋。蟲群遮住了天空，密密麻麻，使得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粘上了一層黑色的煙灰。它們彙聚到一處，像一條蠕動的河，掠過結界，向遠處飛去。

魏珏身體不禁抖了抖：“看上去真讓人頭皮發麻。”

“難道背後沒有掌控它們的人？”白輕湄皺眉，“它如何能分辨魔界之人和凡人、修仙者？”

“魔尊當然可以掌控它們。”鳳荀說這話時，想起前世的張少陵——這位魔尊在掌控魔界期間，倒是從未用過“尾.行”這種攻擊方式，他曾親口說過：“我沒有上代魔尊那樣的惡趣味。”

彼時他語氣清冷，言辭間對這種魔物似乎還有些厭惡。他極少在鳳荀面前提起魔界的任何事物，因此鳳荀也沒有機會得知他究竟是如何操控這些魔物的。

“若是凡間遭到攻擊，那麽形勢就更嚴峻了。”白輕湄道，“我們的符紙只能支撐我們走過一半太古冰原。我們自身的靈力可以保我們安然離開，可之後呢？我們靈力透支、精疲力盡，剛剛走出冰原就會變成這些魔物口中的食物。”

她停了一停，語氣充滿肅殺：“更何況我們還要盡快趕回青雲派，向師父秉明此事，聯絡附近的修仙派，盡可能保護凡間城池。這一次魔物來勢洶洶，我們不能繼續在這裏耽誤時間。”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鳳荀開口了，他還未繼續說下去，張少陵便已經打斷了他：“不行。”

鳳荀沒理他：“我現在就吃冰和草恢複人形。鳳凰血脈是所有魔物的克星，只要我恢複靈力——”

“不行！”張少陵斬釘截鐵，臉色十分難看，“你只能回青雲派之後再吃。”

“張師弟的擔憂是有道理的。”白輕湄沉吟道，“冰和草本身蘊含極大靈力，且不說服用過後會劇痛難忍以至失去意識，若是承受不住，甚至有爆體而亡的危險。我們現在不在門派，若仙尊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們甚至沒有足夠的丹藥救治。”

鳳荀還未繼續說話，冰和草生長的峭壁上方忽然傳來一聲可怕的、悶雷般的巨響。旋轉在天空中的巨大黑色漩渦着地席卷起一陣劇烈的強風，與此同時，鳳荀忽然感到一陣惡心欲吐直沖上頭頂。他心中駭然：“是‘赤磷’！”

餘下幾人也通通變了臉色。赤磷是魔界中四大魔龍之首，與黑陽龍一樣，是鳳凰的死敵。它的魔氣之強，不遜于魔界任何一個修行過百年的魔主。最重要的是，鳳荀前世的仙魔戰争中，也有一條赤磷！

現下他不得不面對一件他最不想承認的事實：原本應該在三年後才爆發的仙魔戰争，提前爆發了。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師父江昱即将會犧牲在這場戰争裏！

張少陵、白輕湄和魏珏已經全部抽出了符紙，三人在結界內散開，魏珏在結界最後面支撐着結界并加以支援，張少陵、白輕湄站立于前面以進行攻擊。雖未經任何訓練，三人依舊默契十足。

“魏師弟，你的壓力可能會大些。”白輕湄輕聲道，“自己小心。”

因為“尾.行”的存在，他們必須全部處于結界的籠罩範圍內，這便大大限制了他們躲閃騰挪的餘地。赤磷魔氣極強，魏珏支撐結界必然會與它正面相撞。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但依然神情堅定地點點頭：“我不會辜負你們把背後交給我的信任。”

“來了！”

話音未落，赤磷昂首發出一聲龍嘯。魔氣如龍卷風一樣迎面沖來，撞在結界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魏珏晃了一下，但結界的光芒依舊明亮。張少陵符紙彈射而出，與此同時念動法訣，與白輕湄一左一右，電系法術與水系法術向赤磷夾攻而去！

赤磷一聲怒吼，大地都仿佛跟着震顫了兩下。兩道法術在漆黑密集的蟲群中沖開兩道光芒，但被赤磷一左一右全部吞了下去。鳳荀喝道：“不要硬拼，它的頸下有一個致命弱點，沒有龍鱗覆蓋！”

仿佛聽懂了鳳凰正指點這兩個修仙者攻擊自己，赤磷粗壯的龍尾像鞭子一樣橫掃過來！只聽咔嚓一聲脆響，結界被狠狠震動了一下，魏珏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呼。

“魏師弟？”

龍尾上裹挾着強烈魔氣的尖刺穿透了魏珏支撐的結界，在斜上方出現了細碎的裂紋。魏珏在結界破掉的頃刻間就舉起右手，靈力順着指尖流淌而出，修補好了那一處破損。然而他的手腕卻流淌下數行鮮紅的血，順着高舉的手臂一路蜿蜒進了衣服裏。

“我沒事。”魏珏臉色有些蒼白，他咬緊下唇，“你們別分心。”

赤磷揚起頭，吐出一股龍息。周圍着地刮起一陣狂風，魔氣像被吸引般向它周圍彙聚。鳳荀眸光一沉，從張少陵的衣領裏鑽了出來。

張少陵：“你做什麽？！”

“冰和草給我。”鳳荀跳到了白輕湄的肩頭。他凝視着赤磷，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們不知道赤磷為何會被稱為四大魔龍之首嗎？因為它會吸收魔氣并不斷突破。若是讓它在這裏突破，就算我恢複靈力也無可奈何了！那時一切都晚了。”

張少陵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他從懷裏掏出那棵看上去像是一根野草似的植物，遞給了鳳荀。

“仙尊恢複靈力期間，我會全力保護你。”白輕湄雙目直視着那條正不斷吸收魔氣的赤磷，靜靜說道，“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有勞。”

鳳荀叼過冰和草，将它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