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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希希睨着林銷捉着自己的手,“古叔叔還在你的手裏,我怎會獨自溜走。”
林銷扭着頭默然瞧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将阮希希刺穿一般。
雷聲雖然遠了,但雨未變小。地上的泥土被雨沖刷,變得泥濘不堪。九個十二衛還在艱難地搬走阻隔在路上的雜石,看樣子還需好一陣。
阮希希甩不開林銷的手,無奈只能讓他握着,餘光瞥了遠處的影子,不疾不徐道,“你為什麽不幹脆讓他們把馬兒牽過來,再擡過馬車繼續前行?你身邊明明有十二個絕頂高手,擡一輛空車該不成什麽問題吧?”
林銷長眉微皺,似是在思考阮希希的建議。
阮希希趁他分神,急忙抽回了手活動了一下,只覺得手腕間生疼,低頭一看,原來早已起了五個指印。
阮希希恨得咬牙切齒,心想這家夥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世上何人能讓他溫柔以待?
阮希希十分好奇。
“刷拉——”一道寒光乍現,阮希希回首去看,角落裏的那對夫婦男的舉劍女的手裏捏針,朝着鄰桌的江湖兒女突然刺來。
劉師兄微微詫異,但好在身上還是有點武功的,及時抽劍來擋,但聽“铿铿——”兩聲,地上已落了兩枚銀針。
丁師妹被劉師兄拉着躲在身後,此刻見劉師兄似乎技藝更勝一籌,有了底氣,上前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婦人冷笑,“區區小輩,不配知道我們的身份。識相的快将風源令交出來,否則休怪我們不留情面。”
劉師兄哈哈大笑,“憑你們也想拿走我身上的風源令?那就問我的劍肯不肯了!”
說着又要纏鬥起來。
阮希希見三個十二衛牢牢守護在她與林銷邊上,安心了下來,閑暇之餘竟然扭頭悠閑地看起好戲,“沒想到在這裏都會遇見争鬥,真是大開眼界。”
林銷卻道,“那夫婦早有預謀。”
“嗯?”阮希希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探究地、眼巴巴地望着林銷。
林銷解釋道,“一路泥濘,那夫婦雖然衣着簡樸,但是鞋子卻幹幹淨淨,這說明他們早就來了,正在守株待兔。”
阮希希低頭看了下林布政使的鞋子,那是一雙精致的鹿皮靴子,幹幹淨淨。再低頭看自己的鞋子,比那婦人卻還要舊一些,想到此處竟然就縮了縮腳,垂首害羞了起來。
“你說誰會贏?”阮希希虛心求教,那邊打的難分難解,刀光劍影。那個丁師妹一直躲在劉師兄的身後,劉師兄原本武功是高于那對夫婦的,此時卻被丁師妹給牽制着,但即便如此,還是漸漸占了上風。
于是阮希希道,“看來這個愛吹牛皮的劉師兄要贏了。”
“他會輸。”林銷勾嘴一笑,從容淡定。
“為什麽?”
林銷往廚間抛去一眼,“從我們進來為止到現在,那廚師已經翻炒了多久,我們都未曾點菜,他又在翻炒些什麽?無論是什麽,都該焦了吧。”他又指了指邊上一直在汩汩冒氣的水壺,“這水已經燒開了,店小二卻一直沒有去換水,這與他先前對這對師兄妹的殷勤程度差別甚大……”
阮希希恍然大悟,經過林銷的一通分析,原來這對老年夫婦、廚師、店小二都是一夥的!
“他們都想來搶風源令?”
“嗯。”
“他們都想去武林大會?”
林銷看着她,“莫非,你也想去?”
阮希希笑的明媚,手親昵地放在林銷的小臂上,谄媚道,“我們可以去嗎?安陽府離這裏也不遠,不如順道去看看這武林盛況?”
林銷漠然地抽回手,對着阮希希似笑非笑,“你好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阮希希面色一僵,悶悶不樂。
“砰——”忽然,一個杯子從側邊飛了過來,眼見着就要砸中林銷,又見一個影子閃過,“咔嚓——”地一聲,那杯子在半空碎了。一個十二衛擋在林銷的身邊,飛來的杯子碎片未曾沾到林銷一分。
緊接着那廚師與小二持刀從桌上越過,直直往那劉師兄的腦袋上砍去。劉師兄已無力對抗這四人,倉皇地退到了林銷與阮希希的桌邊。
阮希希與那丁師妹目光一觸,但見那丁師妹目光盈盈,肌膚如揉了水一般青蔥水嫩,遠看是尋常姿色,近瞧卻別有風味。
劉師兄氣息不穩,額間青筋暴起,“你們到底是誰,竟然敢與我玉衡派作對?!”
那老婦陰陽怪氣道,“交出風源令,可以留你全屍。”
“劉師兄,把風源令交給他們吧,等他們到了武林大會再收拾也不遲!”丁師妹關切道。
“不行,師妹,”劉師兄的額頭冒出冷汗,“其實那風源令并不在我的身上。”
“什麽?!”
“我交給張山武師兄了。”
林銷一驚,望着這位劉師兄,似乎在探究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既到了這緊要的關頭他沒有理由去說謊。
身邊的十二衛及時開口道,“我們曾搜過他的屍身,并不在他身上。”
林銷陷入苦思之中。
阮希希卻還在咋舌,“這位劉師兄真是厚顏無恥,明明只是個跑腿的,卻硬要裝‘少俠’,想必是被這位丁師妹給迷住了,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丁師妹臉上的訝異褪去,換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壓低聲音再次問,“風源令真的不在師兄的身上?”
劉師兄無暇顧及她,只“嗯”了一聲。接着神情忽然一滞,臉上露出痛苦萬分的表情來,“铿——”地一聲丢了手中的劍,捂着肋下一寸位置,不可置信地半跪在地上,扭頭看着身後這個突然捅了自己一刀的女子。
“丁……丁師妹你……”
丁師妹嘴角扯起一絲詭異的笑,緩緩蹲下,柔弱無骨的手輕輕撫上劉師兄的面龐,将一張俏臉靠近他極度扭曲與吃驚的臉前,低聲婉轉道,“劉師兄,你一路都在炫耀身上的風源令,我一路都在探聽卻不得所蹤,原來到最後你根本沒有,真是枉費了我這一路的殷勤伺候,你這張得意洋洋的臉,真是令人無比、惡心!”
說着,那只不知道何時已經按上他頭頂的手突然重重一擰,但聽見清脆的“咔嚓”地一聲,劉師兄的頸骨已斷,頭部毫無生氣地耷拉在那兒。
丁師妹起身,那對老夫婦與廚師、小二四人齊齊來拜。
“屬下參見郡主。”
“都起來吧。”丁師妹轉過身,見這一桌二人還在紋絲不動坐着,唇角一彎,走到近前來,“二位看夠了戲,也該交一下看戲錢了,一人一命,不算貴吧?”
林銷鎮定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勸姑娘不要惹我。”
丁師妹看着他身邊站着的護衛,眉梢一動,“哦?你是誰?”
“我只是一個路過的商旅罷了。”林銷眉眼輕展,負手站起直視她,“不知道姑娘有何指教?”
丁師妹聞言自是不信,上下打量着他,覺得此人風度翩翩,長得溫潤如玉,更加起疑,“你最好早些報出名號,否則死了便是無名孤鬼。”
“我作證,他就是林銷!”阮希希冷不防插口,指了指自己道,“我就是他搶來的民女,活生生的人證!”
林銷愕然,丁師妹愕然,所有人都愕然了。
他們都未曾料到一個被“搶來”的女子會這樣堂而皇之地到處宣布自己的遭遇,還這般毫無畏懼。
阮希希道,“看在我是被他搶來的份上,等下如果要動手,千萬別傷了我。”
林銷的眼神諱莫如深地望着她。“你以為出賣了我,她就會放過你?”
丁姑娘卻哈哈笑道,“林大人,你從哪裏搶來這個活寶?我快被逗死了!”她笑了一會兒,妖媚如花,卻兀自停了下來,眼神凜然帶了殺氣,“你既是林銷,我更要殺!”
說罷,那四人齊齊就動起手來。
林銷的十二衛不遑多讓,打了個響哨兒便召集了所有人馬。林銷帶着阮希希站在十二衛的身後,阮希記仇希見着林銷神情嚴峻,心也跳了起來。
“她到底是誰呀?”
林銷記阮希希的仇,正在算計她,此時聞言冷着聲道,“瞧她方才殺人的手法與口氣,應當是南惑郡主丁荍。”
“南惑的郡主,為何會突然來我大晉?”
“你沒聽她說麽,她想去參加武林大會。這個茶寮,不知道已經坑害了多少路過的江湖人士,可惜她卻一無所獲。但這些統統與我無關,我林銷只顧朝堂,不涉江湖。”林銷頓了頓,對着丁荍道,“郡主,與我動武有弊無利。”
丁荍抱手仰着下巴道,“你既已得知我的身份,我如何才能信你?與其讓你活着我時時刻刻擔心你會透露我的行蹤,不如将你滅口如此才能萬無一失呀。”
“既然如此,為表誠意,我将南葛府割讓給你作為承諾,如何?”
阮希希驚訝,據她所知這南葛府位于大晉與南惑交界處,蜿蜒數千裏的山脊,因為地産富饒,大晉與南惑常年征戰不下,這是數萬将士曾經浴血奮戰守住的土地,這大奸臣林銷竟然因為一己之力,就置上萬将士不顧,輕易将南葛割讓出去?!
丁荍訝異,“你有這等權力?”
林銷笑道,“我可立即将南葛行兵布陣圖獻與郡主。”說罷便示意身邊的一個十二衛将身上所藏之圖丢給丁荍身邊的小二,小二穩穩接住,展開那圖,旋即眼睛一亮,沖着丁荍點點頭。
丁荍笑意黯然,“林大人一出手就是一個府,如此大氣,實在令我汗顏,林大人這個朋友本郡主交定了。”說罷她側身讓開了一條道,“既然如此,還請林大人官運亨通,節節攀升。”
林銷由十二衛開道,直直地從這幾人身邊穿過。
阮希希跟着林銷,看着他的背影,心思沉沉。
一路上所觀所感都是錯的,林銷他果真殺人如麻,唯利是圖,不是什麽謙謙君子,他絕對是個卑鄙無恥、賣國求榮的小人!她原本就是想戳穿林銷身份借機逃跑,卻沒想到間接丢了一片河山!真是懊悔不已!
一念至此,阮希希故意抖落了懷中一物,那件東西“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阮希希慌張地彎腰要去撿起,卻聽見丁荍在那怒氣沖沖地大叫,“風源令?!林銷,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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