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阮希希的眼睛緩緩一眨,問,“你可別告訴我,你舍棄那些金銀珠寶,單拿這一件金絲軟甲也是為了送給我的……”
林銷眼神一躲,忽然伸手奪過金絲軟甲,冷然道,“不是給你的。”
縱然漆黑,阮希希心思一沉,轉念之間,心中忽而起了促狹的心思。她展顏一笑,從背後接近靠近林銷,猛然從後抱住了她,想要去奪金絲軟甲。
可卻沒有想到林銷死死拽住了那件軟甲,阮希希見偷襲不成,便索性硬搶。林銷左閃右避,卻被阮希希困在懷中。不由得想起阮希希喝醉酒了的那一夜,她也是被自己這樣抱在懷裏,掙脫不得。
那夜美人醉酒,夜色寂靜撩人,溫熱的吐息就在耳畔,紅唇若有似無地掠過她的下颚……
再想二人此時身體接觸,摩擦與婆娑之間,氣氛漸熱。
林銷的背與阮希希前襟相貼,躲閃與抓取之間,總會不斷碰觸。此時此刻簡直就像要在林銷的背後灼燒出個大窟窿。與此同時,阮希希也漸察覺到不對勁,喉嚨幹澀,前襟一陣酥麻火熱,異樣的感覺湧遍了全身。
在意識到了最好不要再動彈之後,她凝滞了片刻,卻發覺裏銷竟然也不動了。二人保持着抱着的姿勢,只覺得周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周在充斥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阮希希知道,林銷也是同感。耳邊,呼吸漸重。
阮希希往後退了兩步,穩住氣息道,“林狐貍,我不和你搶了,反正我輕功比你好,逃的也比你快。你不會武功,又有這麽多人打你主意,這件金絲軟甲挺适合你。”
林銷也悶了片刻,回道,“這件軟甲……我要送給一個朋友。”
阮希希面色不快,暗道:原來是我自作多情。嘴上回,“你想要送給誰便給誰,與我何幹?”餘光偷看林銷,見林銷手中捏着金絲軟甲,竟真的就重新放回到床榻邊上的架子上去了,阮希希心裏覺得委屈難受。
林狐貍是要送給怎樣的朋友?
是她的意中人?
“丫頭,你今夜肯配合我演這場戲留在太守府,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用意。”林銷低低的聲音傳來,黑暗中,透着一股森然之氣,“祝嚴很寶貝他的這個女兒,唯有留在太守府,我才能見到這位太守女兒到底是怎樣的絕色。”
“若是絕色,你會将她送入宮中?”阮希希翹首問。
林銷答,“那是自然。”
“可你如今身邊沒有十二衛,太守府又都是太守之人。所謂天高皇帝遠,你林大人在京畿之內有再大的聲勢,只怕也無法壓得過這地頭蛇。”
林銷淡淡道,“難道你以為在驿站不是如此?祝嚴派來的所謂保護我的那一群人,哪一個不是他的眼睛?我在驿站,若是出了事他還可以推脫。但我若是在太守府出了事,他祝嚴責無旁貸。”
阮希希眼睛一亮,“原來住在太守府還有這樣的好處。”
“他們還不知道你會武功,你切勿打草驚蛇,非到不得已不要出手。”林銷想了想,追問了一句,“阿九住在何處?”
“我讓她去下人房裏睡了。”
“嗯……”林銷若有所思,“這幾日我還有勞你替我看護,若是我有難,你也不能袖手旁觀。等過幾日,我便有餘力去正面對付祝嚴了。”
阮希希道,“難道你前幾日待我好一些,便是為了今日讓我當你的護衛?”
林銷奸邪一笑,“正是。”
“你……”阮希希望着她的眼睛,氣得發抖,“果真狡猾。算了,我說不過你。我不能留在這裏太久,免得在外面守着的人起疑,我先回去了。”
“等等——”林銷喊住了她。
“嗯?”
林銷道,“桌上有一些糕點,晚上宴席間也未見你吃過什麽,你全都拿去墊肚子吧。”
阮希希摸了摸肚子,果然有些餓了,于是眉開眼笑,“果真都給我了?”
林銷斜着眼睛冷哼,“愛拿不拿。”說罷便獨自走向床榻,仰面躺下。
阮希希抱了桌上糕點盒子,走到窗戶邊往外看了看,見無人注意,便從窗口躍了出去。
夜色醉人,偶有蟲鳴。
一覺天明。
阿九端着水來伺候的時候,阮希希瞥見阿九脖子下的一塊青色,忽然問道,“阿九,你脖子上怎麽好像有一塊淤色?”
阿九的眼神慌了一刻,摸着脖子有些錯愕,“或許是哪裏磕碰到了吧。”
阮希希似乎不覺有異,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卻又“呀”了一聲,道,“阿九,我覺得太守府有些奇怪。”
“姑娘覺得哪裏奇怪?”
“我也說不出來,這裏明明什麽都不缺,卻總覺得缺了什麽東西……”阮希希打量着屋內擺設,聽聽外面的鳥叫,忽然眼神一亮道,“對了,我知道缺什麽了!”
“嗯?”阿九拿起一套衣裳,想要讓阮希希換上。卻瞥見擺在桌上的一個精致木盒子,盒子半開,裏面有一些糕點的碎屑。
“這裏有一些蘭草、文人竹,可就是沒有有一盆花,你覺得奇怪不奇怪?”阮希希伸了個懶腰,正在活動筋骨。
阿九見她背對着自己拉伸,腿部修長,腰肢細軟,身材婀娜,不禁心頭砰砰跳了起來。
“或許太守不喜花朵吧。”
阮希希側首道,“這倒是有趣。阿九,那你喜歡不喜歡花?”
阿九看她絕妙側顏,側光打在她的臉上,簡直就像畫中走下來的仙子,于是愣了愣才道,“阿九喜歡世上所有美妙的事物。”
“哦?是這樣呀……”阮希希嫣然一笑,“美妙這一詞,實在很難拿捏猜透。”
阿九收拾桌上的木盒,随意地問,“姑娘,這點心盒子似乎為城裏的妙心齋獨有,您瞧,上面還有妙心齋的标記,您是什麽時候去買的?”
阮希希支吾了一下,“我叫人去買的。”
“哦——”阿九憧憬道,“妙心齋的點心做的精致,不但價格昂貴,而且有數量的限制,任何人想要去吃,就必須在店前排隊等候。姑娘派去的人,挺有耐心的。”
阮希希心頭一跳,她以為這點心只是林狐貍順手給的,卻沒有想到是她專門從妙心齋費心買到的。一想到昨夜她不以為意的樣子,阮希希就覺得好笑。若是昨夜自己不拿,那只狐貍會不會暗地裏跳腳暗罵自己不識擡舉?
“姑娘?”阿九喚道,“林大人在外面等您。”
“哦,好。”阮希希在屏風後換好衣裳,一瞧今日的顏色并不是白的,有些失落。但這一身碧藍寬袖窄腰的裙子,卻也給人清爽舒适的感覺。
一打開門,林銷就站在院中。依舊是白底錦衣,但袖子與衣襟處,卻繡了與阮希希身上顏色一致的湖藍,就像早就安排好了似地搭着。
“林大人,今日又去哪兒?”阮希希心情暢快,小跳着去問林銷。
林銷瞥了瞥她,冷然道,“我昨夜宿醉,今日覺得頭疼,所以我們哪兒也不去,就留在太守府。”
阮希希心領神會,與他并肩走着,“早膳可吃了麽?”
“沒有。”
“那一同去?”
“好。”
阿九看着這碧玉似的一對人兒走在前頭,阮希希若遇到道邊小樹竄出的枝丫擋路,林銷便會順手将那礙人的枝條給揭開。這親昵默契的動作沒有絲毫阻滞,林銷做的順手,阮希希坦然接受她的體貼。
阿九眯了眯眼睛。
這二人……
倒是絕配。
“你聽見什麽聲音沒有?”阮希希忽然駐足,側耳傾聽。
林銷聽了一會兒,道,“像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阮希希玩心起,慫恿道,“我們去看看是誰一早這麽閑情逸致地在彈琴。”
“你不是要去吃早膳麽?”林銷低頭去看她。
“也不差這一點時間,我聽這琴聲悠然,就想去瞧瞧彈琴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林銷搖了搖頭,只能無奈應了。
三人行至一條林蔭小道盡頭,卻見有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守在道口。道路盡頭是一個小湖,湖中有一個雕欄玉砌的湖心亭子,亭子之中似乎有一個綽約的人影,正低頭撫琴。
“可惜太遠了看不清楚。”阮希希踮腳伸長着脖子,惋惜道,“看影子,這彈琴之人必定是個傾城佳人。”她想了一想,忽然叫道,“她該不會就是祝太守的女兒吧!”
林銷默然,負手聽着曲聲。
“若她真的是太守的女兒……”阮希希說不下去,遙遙地望着湖心那一個卓然而坐,仿佛置身于世外的女子。若是這樣的一個缥缈似仙之人被送入肮髒詭詐的宮中,也不知會是如何下場,她會染上一身的世俗,再也不複今日之出塵清逸了吧。
“讓開。”林銷對兩個侍衛道,“你們不知道我是何人嗎,竟敢阻我?”
侍衛抱拳行禮道,“林大人,請不要為難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林銷冷哼,“奉命行事?你們奉的是祝嚴之命,而祝嚴也要奉我之命,即便他此刻站在這裏,也是要遵我的命讓我進去的。”
侍衛堅持道,“林大人恕罪,只有祝大人親自開口,我們才會放人進去。”
林銷撩開前擺一腳朝着這侍衛踹了過去,将這侍衛踹翻在地。另外一個侍衛急忙單膝下跪,繼續抱拳拱手道,“大人饒命!”
林銷眼中掠過一絲陰狠,“刷——”一聲抽出他腰間的劍,執劍抵在那翻倒在地上的人的心口,手腕一轉,劍尖便刺入那人心頭一分。
林銷冷眼一瞥跪在地上那人,陰測測道,“還不放我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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