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沉淪（1）

鐘薇失眠了。

跟沈臣聞買完東西回家，洗過澡上床睡覺，她翻來覆去的，卻怎麽也睡不着。

腦海裏一直翻滾着跟沈臣聞買完東西回家路上發生的事情，她撒嬌的讓沈臣聞喝奶茶也就算了，竟然還很自覺地把手探入他的口袋裏摸錢包買花。

現在細想下，她的舉動好像有點輕浮。

輕浮的舉動，讓她現在心裏有點焦灼，還有點...有點無地自容。

真的，越想越無地自容，黑暗中，鐘薇煩躁的吐口氣。

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卧室裏漆黑一片，靜靜的。靜的能聽到沙發床上沈臣聞睡着後均勻的呼吸聲。也不知道煩躁了多久，鐘薇翻身找了個舒服的睡姿，深呼吸一口後，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輕浮不輕浮的吧，就再任性腦熱這麽一次吧。

她暗戀沈臣聞十年，最美好的青春全部耗在了暗戀裏。奶奶回去溫哥華，她就得跟沈臣聞各過各的了，今晚她單方面的跟沈臣聞的親昵，權當個美好的回憶吧。

自我安慰着，心慢慢靜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鐘薇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鐘薇一向起的很早，早上七點半，她就起床了。沈臣聞還在睡，她偷偷看看他，看他睡的恬淡，恬淡的像個小孩子。屋子裏雖然開着暖氣，暖氣很足，但是還是得蓋被子的，看沈臣聞的被子被他踢開，鐘薇怕他着涼，想了想，輕手輕腳的過去幫他蓋好了被子。

給他蓋被子的時候，沈臣聞突然動了一下，鐘薇吓一跳，惶恐不安的看着他，看他并沒有睡醒，只是翻個身，方才松口氣。

松口氣，卻又覺得自己很好笑，給他蓋蓋被子而已，怕什麽呢？

疊好被子，刷牙洗臉打扮好來到客廳時，客廳裏靜悄悄的。家裏，好像就她自己一個人醒來了。挽挽袖口，鐘薇徑直去了廚房做早餐。

進了廚房，思索片刻，鐘薇決定做西多士。

奶奶跟媽媽都很愛吃西多士，沈臣聞那家夥有一點特好，就是不挑食，除了不怎麽愛吃辣，不怎麽愛吃茄子，其他的東西，他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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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多士是她最近剛學會的，奶奶教給她的。西多士很簡單好學，奶奶當着她的面做了一遍，她就學會了。

西多士簡單好學，材料也很簡單：芝士、火腿、吐司面包、雞蛋。

把雞蛋打入碗裏攪拌均勻，然後把火腿芝士夾在兩片面包中間，而後把它們放入雞蛋碗裏沾上蛋液後入鍋，小火煎至面包兩面金黃，出鍋就可以了，出鍋晾曬等待稍涼的時候對切成三角形，西多士就算做好了。

西多士名字聽着倒是洋氣，其實俗點，就是炸面包。

早餐，西多士配牛奶，營養又健康。一家人吃着早餐，說說笑笑的，很是溫馨。不過，因為昨晚的事情，鐘薇在面對沈臣聞時，多少有點不自在。沈臣聞就坐她對面，她擡頭偷偷看看他，他倒是落落大方，氣定神閑。吃東西吃的頗為優雅。

哎，也就她這麽作，這麽放不開，這麽小家子氣，這麽的愛庸人自擾。

鐘薇嘆口氣，其實真的是她庸人自擾吧，她太喜歡沈臣聞了，所以太在乎自己在沈臣聞面前是什麽形象什麽樣子，導致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自己放大了來看。其實，多大點事兒啊。細細想想，沈臣聞不喜歡她，應該是不會把昨晚她的抽風舉動放在心上的吧。

她的失眠，她的煩躁，不過是自己給自己的心情添堵而已。

也許吧，太喜歡一個人就會失去自我，會患得患失。

想的出神，不由得嘆息出了聲。

萬素玲皺眉：“薇薇，大早上嘆什麽氣？”

意識到自己失态，鐘薇定定神：“我，我突然想起昨晚看的小說，悲劇，為結局唏噓下。”

“你這孩子，還真感性。”

瑞雪兆豐年吧。從昨晚開始，天空又下起了雪，向窗外望去，白皚皚一片。

鐘薇低頭繼續吃早餐時，突然聽到外婆問：“薇薇啊，你跟臣聞結婚兩年了，準備什麽時候要個孩子？”

“嗯...”鐘薇愣了一下，擡頭看看沈臣聞，卻見沈臣聞對着奶奶雲淡風輕一笑，“奶奶，我跟薇薇還太年輕，要孩子太早了點吧。”

“你們是年輕，可我老了。”萬素玲嘆口氣，“哎，我現在這年紀，也不知道哪天突然就走了。我估摸着，我是看不到我曾孫的出生喽。”

這...話題有點沉重了。

沈臣聞瞪她：“奶奶，大過年的了，別瞎說好嗎？都說笑一笑十年少，您老天天樂呵呵的，這身子骨可是硬朗的很的。”

“就知道安慰我，我自己的身子骨什麽樣我不比你清楚嗎？這半年來，我幾乎天天跟醫院打交道了，哎。你們兩個啊，就不能遂奶奶的願是嗎？”

萬素玲說完，吃飯的氣氛略帶了些許壓抑與沉悶。

老師嘛，有時候就愛咬文嚼字。剛才萬素玲說也許看不到曾孫的出生了。為緩和氛圍，鐘薇看了看萬素玲後，突然嘆息一聲，委屈巴巴的樣子：“奶奶，我才不要生孩子呢，您盼曾孫心切，這萬一我生了個女孩，那怎麽辦？”

萬素玲被她逗樂：“你這死丫頭，我就随口說說，男孩女孩我都喜歡，都喜歡。”

“那我就放心了。”鐘薇說着，還裝模作樣的撫了撫胸口。

氣氛有些許緩和，看奶奶杯子裏的牛奶快沒了，鐘薇給她添點，添着牛奶時不忘轉移話題：“奶奶，我做的西多士還不錯吧？”

“不錯不錯，好吃極了。”

“好吃就好。那奶奶有時間再教我做點其他甜品點心什麽的吧。”

萬素玲點頭：“好。”

“一定要簡單易學的，太複雜的，我可學不會，腦子笨。對了，奶奶，你有沒有看過舌尖上的中國啊，裏面介紹的美食，現在光想想就想要流口水。”

“小饞貓。”

氣氛其樂融融，鐘薇笑着吐吐舌，視線從萬素玲身上收回時，無意間對上沈臣聞的目光，慌忙低下了頭。

慫，在沈臣聞面前，她就只有慫的份兒。

= = =

時間總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轉眼間，就是大年三十了。

這年三十，忙啊。

這一晚上，鐘薇的手機時不時的會響一下，全是拜年的短信。有朋友發的，同事發的，還有她的學生們發的。禮尚往來，人家給她發短信拜年，祝福。她怎麽也得回過去不是，這一晚上，光發短信也夠她忙活的了。

忙碌着發短信的時候，也得忙碌着包水餃。北方人年三十都是會吃水餃的，而且，還會準備一大桌子的飯菜。

他們四個分工倒也明确，鐘薇跟奶奶負責包水餃，何婵則拉着沈臣聞去廚房給她幫忙去做年夜大餐了。等水餃包好下鍋煮熟的時候，沈臣聞跟何婵也正好準備好了年夜飯菜了。

上桌，開始吃飯。

“團圓團圓，團團圓圓，我們一家人，就差你爸爸了。”兒子不在身邊，萬素玲多少有些遺憾，看看沈臣聞，表情難掩失落。沈臣聞見狀，遞上手機，“那給我老爸打個電話嘛。”

逢年過節的時候，其實也總是一個人內心最脆弱最柔軟的時候，每逢佳節倍思親嘛。這不，給沈恒通着電話，開着擴音，鐘薇明顯聽出了沈恒的聲音有些發顫，說不能回國，真的挺遺憾。絮絮叨叨的聊了幾句後，即将要挂斷電話時，沈恒突然來了句：“明年我是一定得回來過年的，臣聞，薇薇，我的新年願望，你們兩個要不要聽一聽？我想抱孫子了。”

又是孩子。

而且，好像孩子這個問題今晚真的是避不開了。

老一輩的人總是有很多的講究與習俗。剛才鐘薇跟萬素玲包水餃的時候，萬素玲有把一大紅棗洗幹淨放進了水餃裏，說是誰吃到了紅棗，誰這一年就會交好運氣。

現在，吃到紅棗的是萬素玲。

“奶奶，這一年你要走大運了。”鐘薇笑，說完，蘸着醋吃口水餃，水餃餡是胡蘿蔔的，別說，真的很香。

“哎，我最想要的大運，跟你爸一樣，來年能抱上大胖曾孫或曾孫女。”害怕鐘薇再咬文嚼字擺她一道，老太太這次是特意加重了曾孫女這個字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爸爸的“添油加醋”，奶奶這次不好哄了，任憑鐘薇怎麽轉移話題，沈臣聞怎麽含糊其辭，她老人家都不依不撓，非得讓他們倆給個準話。

“今年到底要不要孩子吧？薇薇，臣聞，我知道你們年輕，想多點倆人空間，這沒關系，孩子生下來，我們可以接去溫哥華，我幫你們養，保證養的很好。或者，舍不得孩子分離，那我們就幹脆回國幫你們帶孩子。”

何婵在一旁應和：“對呀，你們只管生，我們幫你們養着，看着。”

長大後，這年，真的是越來越不好過了。單身的吧，被催婚。這結了婚，沒孩子的，就得被催着要孩子了。

而且，每個家長眼中都有一個別人家的孩子，這不，說着說着，萬素玲又扯到了別人家的孩子身上了：“臣聞，你舅老爺的孫子，萬坤，你表弟，人比你小一歲，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

“真要命，奶奶，說點別的行嗎？說的我頭疼死了。”沈臣聞揉額，“我們會好好考慮的。”

奶奶絮絮叨叨光說孩子的事情，的确很讓人頭疼的。

不過，沈臣聞的頭疼好像不僅是心理上的，還有生理上的。吃過飯收拾餐桌的時候，鐘薇無意間看一眼幫她一起收拾餐桌的沈臣聞，只覺得他臉色很難看，蒼白的很難看。

卧室裏的燈光很柔和，柔和的讓人心安。而且，沒了奶奶的唠叨，耳邊終于可以清淨會了。

收拾完餐桌，回卧室休息後，鐘薇給沈臣聞倒杯水放他桌前：“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沈臣聞看看她，勉強一笑：“我很好。”

“可你臉色很難看。”說着，鐘薇便去找來了體溫計，遞給他，“量量體溫吧。”

沈臣聞沒接，只是擺擺手：“謝謝關心，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