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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林因為不必在這清醒的時刻面對姜玄而感到一種奇異的心安,實際上昨晚聽着姜玄的呼吸聲已經讓他心力交瘁,那感覺就像中了攝魂怪的一吻,又像發了高燒,讓他坐立不安、混混沌沌、心上仿佛燃了一把火,燒的他頭昏腦脹、甚至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作出反應。
而此時他獨處的時候卻感覺壓力小了很多,起碼當他不必面對姜玄的時候他可以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所謂的蛛絲馬跡,至少也不必忍住想對着姜玄怒吼質問的沖動和狂躁,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感覺除了饑餓也并沒有別的問題,于是把手機扔到沙發上,走到衛生間放了個水,洗臉刷牙之後往自己臉上拍了點肌底液、精華液和眼霜。
他本來想轉身出浴室,但是他對着鏡子掃了一眼自己熬夜産生的黑眼圈,又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陳林對天發誓他不是一個如此愛美的人,但他扒拉着自己的眼周皮膚上下左右看了看,心底突然湧起一種忐忑和焦灼,那種餓肚子的感覺好像突然從他的胃竄上去一路越過了心肺直達中樞神經,甚至于他能感覺到那種焦灼的饑餓感就在自己喉嚨口逡巡不散,像一團無形的迷霧壓在那裏甚至讓他感到有些窒息。他這麽想着又擠了一大坨眼霜抹在臉上妄圖補救一下,繞着圈按摩的時候陳林在心裏唾棄自己為什麽變得和姜玄一樣娘炮,但是轉念一想,反正又沒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幹他們屁事,于是竊喜了一下繼續按摩。
陳林看着洗手間的時鐘從12:41走向12:42,他一邊拍着眼角一邊看着秒針繼續轉動,等到了12:45,他按摩結束,可是依然沒有房門打開的聲音,姜玄還是沒有回來。陳林洗了洗手,擦幹手背,拿出手機走到書房。他把門關上,走了幾步到陽臺,靠在陽臺欄杆上往下看。他們住得太高了,他甚至只能看見濃縮成手指頭大小的人,但這并沒什麽所謂——即使是姜玄就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大衣,他也曾經把他認出來過。陳林掏了包煙出來,磕出來一根,剛要點火,又轉頭看了看書房門,他走回去把書房門反鎖上,然後走到陽臺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其實他戒煙挺久了,平時不太抽,但這時候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抽一根,那種饑餓感在他喉嚨裏盤亘不去,甚至于他都無法自如地呼吸了,他現在無比需要尼古丁來緩解這種饑餓和由此帶來的焦躁。煙草味滑進陳林的胸腔,他吐出煙圈的時候那感覺就像吐出了昨晚一直到現在以來堆積的失望、震驚、頹喪和茫然,他把上半身抵在陽臺欄杆上,眯着眼睛抽煙,有風吹在他臉上,又冷又尖,刺進他的皮膚裏,然而他的肩膀卻漸漸松懈下來。
他抽着煙想着自己和姜玄的生活,他想這難道是因為生活太難熬了嗎,但是生活對于他而言并沒有這麽勞苦,他們兩個的事業還都稱得上一帆風順迎風飄揚。實際上即使是他們最艱難的入職之後的那兩年他們也過的挺和諧的,那時候甚至他們還在做完愛之後聊着彼此工作上遇到的破事兒,有時候如果實在姜玄回來擺着一副臭臉他甚至可以提供一次完美的口交或者騎乘。扯到性上,他們又一直很和諧,姜玄的性能力好的沒話說,陳林自問也沒有任何性事上的冷淡或者是無法接受的怪癖,相反的他絕對有自信他在床上的表現不算完美也能打個A,情趣paly這種出格的刺激源就不提了,至少平時他在床上絕對是個優秀的零號,他可沒見過幾個比他還能玩體位、比他還熱愛研究性愛表現的零,甚至他為了保證兩個人之間性吸引程度的提高還訓練過自己的一些小習慣,即使是太累了他也能搖着屁股吃姜玄的陰莖,騷叫着把他勾射了,甚至于如果讓他随便回憶幾次他們之間的性愛經歷他可能還會直接硬起來——畢竟這種事兒曾經在他午休的時候也不是沒出現過——所以、所以!所以,他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到底是為了什麽,姜玄居然會、居然能、居然敢、居然願意,幹除了他以外的別人,姜玄是他媽的瘋了嗎?
陳林按滅了一根煙,抽了抽鼻子又點燃另一根,他閉着眼睛放空了一下頭腦,決定不想了。這事無非兩種可能:要麽姜玄愛他不愛那個人,要麽姜玄愛那個人不愛他。可如果姜玄不愛他,為什麽要操他?陳林想到這惡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又吐出來,心想,廢話,因為他夠浪夠騷姜玄跟他幹了六年了誰還能比他更清楚怎麽讓他爽。可如果姜玄愛他卻不愛那個人——那他媽的姜玄倒是肯定能來操他的。陳林想到這忍不住惡狠狠地咬了咬後槽牙,沒錯,姜玄如果愛他就不能操別人,姜玄如果愛別人卻應該、必須、永遠、一直、不能不,操他。陳林想到這忍不住彈了彈煙灰,他心想這真是太諷刺了,他本來想批鬥姜玄的,結果他把自己繞進去了,他不得不通過完美的邏輯和無法反駁的事實告訴自己,是的沒錯,他依然深愛着姜玄,即使這個挨千刀的幹了別人、即使這個臭傻逼背着他幹了別人、即使這個遭雷劈的偷偷摸摸還他媽留下線索地、幹了別人,他還是愛他!所以他媽的姜玄到底為什麽要讓他知道他居然在外面偷腥,他是傻逼嗎,他就不能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收拾好自己的車、藏得嚴絲合縫沒有任何可能讓他發現嗎!——
至少這樣,他就不用這麽傷心地發現,即使如此,他還是愛着姜玄,像胃不能沒有食物、像胸腔不能不起伏、像心髒不能沒有血液、像末梢神經不能不工作一樣,愛着姜玄。
這真是太諷刺了。他想着,然後按滅了煙,輕輕罵了一句“媽的”。
說完他轉身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在等待接通的時候他默默祈禱:哦老天爺,如果剛才你聽到了我在想什麽,麻煩別閹了姜玄。
然後電話接通了,陳林看着陽臺外面在小區草坪上野餐的幾戶人家縮成的彩色的小點,開了口:“你好,我是上個星期在你們酒店入住過的客戶,我好像落下了我的手表,麻煩幫我查一下好嗎?”
電話裏傳來前臺職業化的聲音:“好的先生,麻煩您提供一下您的姓名和身份證號碼可以嗎?”
陳林點起第三根煙,說:“我叫姜玄,姜太公的姜,玄妙的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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