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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是問陳林有多傷心,其實也沒有。他都沒力氣傷心了。
這有什麽的呢,陳林想,可能從他發現姜玄衣服上的頭發的那天開始,他就已經見到了一個自己從來想象不出來的姜玄。愚蠢背後是精明,鎮定背後是謊言,重複着承諾然後一次次讓他失望。事情都繞成了一個圈,他以為他看到的是姜玄,然而順着這個圓走到另一面,才發現那個其實也是姜玄。陳林都懶得傷心了,傷心有什麽意義呢,傷心他也會繼續和他過下去,走不了那就只能努力讓自己快活一點點。這麽想着他又覺得自己可能也算賺到了,一個對象,多種體驗,驚險又刺激,玩的就是心跳。
陳林甚至覺得或許姜玄再來這麽幾次,他可能都會習以為常了,總有狗屁的心靈雞湯說維持婚姻的原動力是新鮮感,陳林想,他這也一樣,不過比較另類罷了。真的,多新鮮啊,每一次他對姜玄稍微有點改觀,他總能把自己再一把推回那種迷瘴中,叫他頭暈眼花,非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緩過來。不夠好在他緩過來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因為他越來越能從這種狀态中想起姜玄曾經的好處來,東想想西想想,日子倒也過下來了。反正到下一次,只要再想些別的就好。他們在一起那麽久,上千個日日夜夜,有什麽想不起來的呢,陳林想,都會有的。
大概這種阿Q式的态度多少取悅了陳林自己,于是他也并沒有發怒,甚至沒有什麽表示。他踏出手扶梯,轉過身來看着姜玄,對他說:“走吧,我去看看你這次換上能不能比上次更好看一點。”
事實證明确實更好看了,而且還不止一點。
姜玄的西裝修改的非常合身,更加襯得他肩寬腰窄、身高腿長。陳林繞着他轉了一圈,也不得不承認人靠衣裝,姜玄裹在這麽一身布料裏頭,倒顯得有模有樣的,頗有點風度翩翩的意味。陳林在姜玄身後站定,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調戲他說:“你就記住,到了那天你千萬甭笑,憋住了,這身衣服我就算沒白給你買。”姜玄還真沒繃住,一下笑出來。陳林扒着他的肩膀,看着鏡子裏的姜玄。
姜玄這麽幾年其實變化不大,臉和身材一直都保持得很好。除了年輕時候那點愣勁兒給磨掉一些之外,看着倒也沒什麽區別。不過陳林其實能感覺到,他從前以為姜玄是有點傻氣,還有點話唠的,但現在可完全不是。姜玄早已經變得更深沉、更心細、更懂得拿捏他。換做是以前,陳林絕不容許姜玄穿這樣深藍色的西裝,他只許他穿黑色。那是個永遠不會出錯的顏色。但是現在,陳林擡起頭來,看着鏡子,裏面姜玄正低頭擺弄着袖口,他的動作很輕,輕輕地把袖口撣了撣,手腕微微動了動,然後就放下了。這一串動作做的毫無刻意之感,自然又妥當。陳林想,是了,他現在是要成熟很多了。學會了怎麽騙人,學會了怎麽隐藏沖動,學會了怎麽不動聲色地挽留他,溫柔變成枷鎖,早就把他鎖在那裏。
而陳林感概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他竟然常常說姜玄蠢,或許蠢的是他。
他其實早有覺察。這一個多月來,姜玄其實完全可以說的比做的多,然而他卻選擇在大多數不需要說話的時候牢牢閉上嘴。兩個人之間沉默下來的空氣早就讓陳林有種隐約的感覺,而在這一刻他終于發現那是什麽。他有一個猜想,而最終得到了證實——姜玄其實本來并不怎麽愛說話,或許只是放松的時候、開心的時候才會說很多。他的語言留給他的心情、留給他的讨好、留給他露骨的多情。而當柔情已經不能挽救他們之間的關系的時候,姜玄就收回了無用的廢話,那些調笑的、閑聊的、天馬行空的、無所事事的廢話,全部都沒了。姜玄用做的替代說的,一切發散的思維留給陳林自己,叫他自己探尋、自己回憶,而他則站在一旁,察言觀色着、伺機等候着,在最關鍵的時刻,伸出手來、張開嘴來,猛地拉陳林一把。果然的,陳林低頭看了看自己搭在姜玄肩膀上的手,自己不就是仍然在這兒嗎。
不過沉默也并沒什麽不好,陳林想,現在這種情況他反而更覺得舒服——姜玄只聽他的話,不反駁、不強求,不是也很好?自己老婆,盤亮條順還聽話,無數男人的夢想啊。陳林這麽想着,又覺得有點得意。只可惜笑不出來。
他輕輕整理了一下姜玄的衣領,指尖在姜玄後頸上劃了兩下,才說:“你去換下來,我們走吧。”姜玄點點頭,轉身走進去試衣間去了。
陳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裏,才終于轉了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店員早端了些熱茶放在那給他喝,陳林抿了一口,是花果茶。陳林覺得裏面加點牛奶就更好了,但他也并沒有強求。
可下一秒,陳林就為自己這點兒直覺的反應感覺到悲哀。他從來不是喜歡牛奶的那個,姜玄才是。他還曾經笑話過姜玄沒斷奶,而姜玄對此的解讀是多喝奶有助于長個兒和長肌肉。于是從此他們家餐桌上倒是經常出現奶制品了。當然陳林并不是想在這時候突然做什麽文章,他只是為此感覺到有點悲涼。他和這杯茶也沒什麽不同。他自己也可以過得挺好,可是,可是……可是誰叫他和姜玄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呢。他的喜好和他的喜好早就融合在了一起,甚至于讓他下意識的思考一個适合他們兩個人的結果,好像他本來就該是什麽東西的一半,好像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個體。
陳林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沒有姜玄在身邊,他的身影看起來很孤單,在燈光下,四周除了一些衣服以外什麽都沒有,那些光把他聚攏包圍起來,像是坐在沙發上的受訪者,沒有主持人的時候,連頭發絲都被照射的清清楚楚。陳林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站起身來,但随即又坐下了。他本能地想逃,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他站在那兒的一瞬間竟然察覺到有些難以言喻的驚慌。這感覺很糟糕。
陳林不由得想,怎麽姜玄換個衣服都那麽慢?于是他再一次站起來,但這次他的方向很明确了——他走到試衣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他扣了三下,裏面姜玄的聲音隔着一道門板傳出來,他說:“你等我一下。”
陳林聽着這點聲音,心裏終于有點踏實的感覺,這讓他不由得站直了身體,仿佛在期待着門的打開。
然後那扇門就開了,陳林看到姜玄穿着日常的衣服走出來,高領毛衣、牛仔褲,大衣拿在手裏,另一只手上搭着自己換下來的西裝。陳林擡起頭來看着姜玄,看着這個和他每天早晚見到的一模一樣的姜玄,陳林終于松了口氣。
他接過姜玄手上的大衣放在臂彎上,兩個人向外走。店員小姐立刻迎上來,接過了姜玄左臂上搭着的西裝。姜玄得以轉過頭來看向陳林。陳林感受到他的目光,卻沒有迎上去,只是抖了抖外套又展開。姜玄會意地伸了胳膊進去,陳林幫他把大衣穿好,又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來幫他理了理領子。他站在姜玄面前,雖然明知道這是公共場合,而他們本不該如此親密,但他仍舊有這樣一種沖動,而姜玄默許了。陳林對此感到滿意,他看着姜玄原本就光滑的領子,仍舊伸出手來繞過去,撫平那些并不存在的褶皺。
姜玄就那麽站着,并不動,低頭看他。陳林也看着他。他已經懶得管這店裏的店員有沒有察覺他們是兩個純種老GAY了,他只看着姜玄,看着姜玄的眼睛中有很溫柔的笑意。陳林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才小聲地、笑着問:“姜玄,要是沒有我,你可怎麽辦啊?”他說出這句話,卻并沒有放松。他是真的在提問,盡管他做足了調戲的情态,盡管他竭力掩飾這其中的惶恐。
但姜玄并沒有反駁他。他只是伸出手來,捏了捏陳林的掌心,頗為嚴肅的說:“是啊,我要是沒有你,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這話逗笑了陳林。他感覺到由衷的喜悅和嘆息。他輕輕拍了拍姜玄的胸口,伸手撓了撓他毛衣上的紋路,然後轉過身走向櫃臺,取走了店員準備好的紙袋。他知道姜玄跟在他的身後,像是他們一起出門的時候、像是他們一起回家的時候。他總走在前面,而姜玄總走在後面。陳林想,他們果然就該是一體的,從他把後背留給姜玄的時候開始就是了。
他們走出這家店,陳林對姜玄說:“回家吧,回家你做飯。”
而這天晚上他們真的吃飯的時候是很晚了。
他們回到家先做了一次愛。沒有人提出來,也沒有人刻意安排,它就這麽發生了。始于他們打開門。姜玄跟在陳林身後進門,而陳林并沒有動作。姜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陳林轉過來。玄關的燈光罩在他們臉上,讓姜玄的睫毛鍍上了一層金色。他們對視了幾秒,姜玄突然低下頭來吻了陳林。
那個吻很輕很輕,陳林仰着頭回吻了姜玄一下,但姜玄退開了。他們湊得很近,姜玄喘了兩下,又再低頭下來,觸碰了陳林的嘴唇。
然後這事兒就這麽發生了,很奇異的。他們甚至沒有任何表示。但兩個人都扔下了手邊的東西,陳林解開褲子,姜玄的手就貼上了他的屁股,而他也把手伸進了姜玄的褲裆裏。姜玄的動作很急,他把陳林頂在門上,擡起他的一條腿架在胳膊上就頂了進去。陳林并不喜歡這感覺,會痛。但是痛的很真切。他一只腳踮在地上,另一只腳甚至因為供血不足而有些麻了。全身上下最敏銳的感覺就是姜玄壓在他身上,打斜了操他,一下又一下的,輕車熟路。
他攀着姜玄的肩膀,張着嘴巴無聲地喘息。他不想讓姜玄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于是他摟緊了他。他的下巴墊在姜玄的肩膀上,他們摟抱得好緊,陳林甚至一直摸到姜玄隆起的肌肉。
他們穿着的衣服在做愛的過程中被悉數脫掉。陳林貪婪的撫摸姜玄的肋骨和後背,一如姜玄始終抱着他的屁股和大腿。這場性愛沉默而激烈,陳林甚至有幾次想要說話都說不出來,喘息是唯一的聲音,陳林聽到姜玄在他耳邊的粗吼和鼻子裏噴出來的熱氣。
過了一會兒姜玄把陳林放下,随手抓了自己的牛仔褲墊在鞋櫃上,然後把陳林抱上去。他擡起陳林的兩條腿,一條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條被他抓在手臂上,陳林背靠着牆,再一次被他從下往上操進去。那簡易的鞋櫃被他們的動作晃得嘎嘎直響,上面架着的鞋互相磕碰,陳林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性器粗壯而灼熱,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很快。
陳林抓着鞋櫃的一邊扶手,另一只手擡起來抓着姜玄後頸,小聲說:“親我。”姜玄俯下身來吻他。陳林感覺到自己的腿根韌帶被撕拉,但比起這個他更享受姜玄的親吻。濕熱的舌頭在他的嘴裏橫沖直撞,陳林被他吻得幾乎窒息。
但這感覺很好,陳林笑出聲來。他們分開了。姜玄看着他。陳林借着燈光看到姜玄的眼神,瞳孔很深,裏面有些精芒。陳林伸手撫了撫姜玄皺起的眉頭,他看着他,問:“你現在都不說話了嗎?”
姜玄愣了一下。陳林笑了笑。他自己清楚,這笑容非常動人,是他很擅長的那種。有點慵懶,但又有些期待和調笑。三分精明,七分惬意,十足的調情。陳林說:“你操得我好舒服。”
說完,他歪着頭親了親姜玄的耳朵。而姜玄的回應是開口。
陳林終于聽到姜玄在性愛中的低音,帶着喘息和不容拒絕的壓迫感。姜玄一下一下用力地向上頂,弓着腰,像是頭大獅子,頂一下又磨一下,才說:“操死你。”
陳林從喉嚨口發出一些笑聲。笑到一半就成了呻吟。
這場性愛結束于陳林射在姜玄腿上。姜玄見他射了,就拔出來,又放開他,自己用手撸。陳林花了幾十秒恢複了一只腳的知覺,從鞋櫃上站起來,然後蹲在地上。他推開姜玄的手,然後自己去撸那根紫紅的性器。他感受到那上面青筋上的跳動,然後他張開嘴咬了咬姜玄陰莖的根部。
姜玄終于射出來,射在陳林臉上、頭上、脖子上。陳林感覺到有一道精液糊在自己嘴角,他伸手抹了一把。他攤開五指沖着姜玄,仰着頭笑着說:“你射好多。”而姜玄把他架起來,緊緊地摟着他接吻。陳林靠在姜玄身上,他聞見姜玄脖子上汗水混合着古龍水的味道,于是他也摟住姜玄的後背。
在玄關的燈光下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接吻、愛撫、貼着取暖。陳林輕輕撓着姜玄的後背,小聲說:“姜玄,姜玄……我真是夠喜歡你的。”
而姜玄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嗯”,繼續地吻着他。陳林知道他聽得到,因為他感覺到姜玄的舌頭突然壓在他上颚,而他的雙臂也突然地摟得更緊了。
這就夠了嗎?陳林不知道。但這是他唯一的解決辦法了。
目前看來,效果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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