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寒門學子的複仇(4)

用金銀二線繡着淩府标記的車簾掀起,淩傑被侍從們簇擁着好似衆星捧月一般從車上下來,錦衣玉帶,處處尊貴非常。

他直接走到童攸身前,不住的拿眼打量。

面前少年不過韶齡,但精致的眉眼和萦繞在周身書卷氣息卻格外雅致。只可惜,一身布衣太過簡陋,想要和身份尊貴的自己比起來,就猶如雲泥之別,根本沒有匹敵之法。

淩傑思量着,眼神愈發輕蔑。他見童攸沉默,幹脆主動開口搭話:“這不是小兩元案首嗎?神色這般輕松,想必是胸有成竹。早有耳聞淩案首學力不俗,這次院試定是要再度奪魁了。”

淩傑話說的巧妙,一下子便把童攸推到了風口浪尖。

自古文人相輕總歸是有些道理。這些童生又多都是尚未及冠的少年,哪裏就會真的服氣。若是成績已經出來,倒還無所謂,偏偏是在考前。淩傑這番亦真亦假的推崇,直接為童攸招來許多敵意的目光。

然而童攸卻并不在意,反而拱手笑道:“和二少爺沒法比。畢竟二少爺有名師教導,家學底蘊也深厚,茗清自愧不如。”

竟是半分情面不留,好似當衆一巴掌直接抽到淩傑臉上。

現在上京誰人不知,淩家啓蒙先生因為誣告被奪去功名,哪裏算得了名師。至于淩家本家,更是早在在學子圈裏臭了名聲,連宗學先生都聘請不到。所謂家學底蘊,就是個笑話!

周圍的童生們禁不住小聲竊竊私語起來,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落在淩傑身上的眼神也都帶着些鄙夷。大安學風清正,即便之間存在競争關系,但不擇手段之人總是為人不齒。

淩傑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看着童攸的眼神也格外陰狠。他原本算計着想要在院試前給童攸拉一把仇恨,卻不想自食惡果,反到招來一身罵名。

“都是誤會,淩案首寬容大量,總不會真的被些市井傳言動搖。更何況淩案首和我是同宗,又被并成淩氏瑜亮,哪裏就會真的疏遠?”淩傑這幾句話說的咬牙切齒,心裏卻告誡自己忍耐。

“還是不要了。”童攸毫不猶豫的反駁:“莫說我才疏學淺,無法和聖人相比,就單論二少爺自比周公瑾,可就不大妥當。畢竟,那位可是被氣死的。”

這便是換着法子咒淩傑早死。

“淩茗清!”淩傑忍無可忍怒聲斥道,臉上的表情也瞬間變得扭曲起來。他上前一步逼到童攸面前,惡毒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人。

而童攸坦然對視,沉靜的眼眸靜若寒潭,看着淩傑的模樣竟像是在看一個不自量力的蝼蟻,妄圖以卵擊石,真真可笑之極。

危機一觸即發,周遭之人皆嗅到了緊張的味道,不由自主的遠離他們,以求自保。畢竟院試在即,誰也不想節外生枝。

然而,就在這時貢院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鑼響,接着有差役喊道:“諸生入場!”

竟是院試開考的時間到了。

差役面前,淩傑總要克制一些,不能太過放肆。再想到那卷從童攸手中搶來的古籍,越發安定了不少。

淩傑本就覺得童攸是靠着取巧獲勝,并非真才實學。如今古籍在他手中,更是猶如錦上添花。一個小小案首,自然是手到擒來。更何況,若是他能拿到案首,之前嫉妒傳言便會直接澄清。等到那時,童攸的生死也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定要讓童攸為之前的狂妄付出代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及至此,淩傑深吸一口氣,将怒意按捺,小聲在童攸耳邊警告道:“別太嚣張,鹿死誰手,尚且未知。”然後便率先帶人進了考場。

的确如此,童攸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也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鹿,總歸不會死在淩傑手裏。他童攸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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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院

風峻鼓已經敲響三遍,卷子也準時發了下來。只是那些接到試卷的童生們并不像往日那般積極,反而在看到題目的瞬間,就皆變了臉色。

原因無他,因為諾大的卷子上,并無任何漢字,只有一個畫得工工整整的圓。

這是什麽問題?

一些歷練少的童生直接就慌了,半晌無法回神。至于那些經驗豐富的,一時間也有些摸不到頭腦。

考場內的氣氛漸漸變得緊張起來,甚至還隐隐還透着些焦急和絕望。

作為主考官的學政大人一邊巡視着,一邊搖頭,暗自感嘆現在的童生們處事太過浮躁,不夠沉穩。

然而,在他走過兩列號房之後,卻突然注意到有一個童生格外與衆不同。他似乎完全沒有被不符常理的命題難住,反而文思泉湧,下筆如神。

“這是淩府嫡子淩傑,素有幾分才名。”見學政好奇,有識趣的随從恰到好處的在他耳邊小聲介紹。

“難怪如此,的确心思敏捷。”學政點點頭,并不多加評論,然後便轉頭去了別處。

淩傑附近號房的童生見狀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些許豔慕之色。而不遠處,同樣将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童攸,卻絲毫不受影響的起筆沾墨,開始破題。

眼下淩傑已經入局,剩下的就是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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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院試結束,參考的童生們也終于滿身疲憊的從貢院中走出。不同于往日的熱鬧,絕大多數的童生都是臉色蒼白,眼神之中滿是懊惱。

童攸走在最後,并不十分引人矚目。而前面的淩傑卻是喜形于色,和淩氏宗族的其他人大肆讨論起來。

有人問他破題之道,淩傑得意的回答道:“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治國之道,法之道也。”

原本略顯喧嚣的人群驟然變得沉默起來,衆人思索半晌,方才發覺這破題的精妙之處。不過是個圓,竟能映射到規矩,進而談到治國之策。

“看來這次淩兄定然能夠高中了。”有人不由自主的感嘆道。其他諸人也皆用豔慕的眼神看着淩傑,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淩傑享受着諸人的追捧,挑釁的看了一眼落在最後童攸,然後便大搖大擺的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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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試結束後,淩傑因為破題精妙再次在學子中引起了風潮。而後幾次參加詩文會,也同樣表現不俗。

雖然不過十四歲,可跟那些足夠老練的秀才舉子們相比,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一時間,淩傑風光無限。與此同時,上京人人口耳相傳,皆言這次院試案首必是淩氏淩傑。至于之前的小兩元案首童攸,也自然被人拉出來比較。只是這一次,他完全成了淩傑的墊腳石,被評判得一無是處。

甚至還有人說,童攸這次必會落榜,因為他連普通的破題都無法做到。

之前告一段落的科舉舞弊案又被人重新提起,可在有心之人的刻意揣度之下,卻被完全曲解成另外的結果。

竟都說是童攸不應天理罔顧人倫,上蒙蔽府丞,下陷害恩師兄弟,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強行抹黑淩家本家。

而這樣的流言,在淩傑揚名後,越發變得真實。

小院中,童攸半倚在躺椅上看着手中的書,模樣格外悠閑。

“少爺您都不生氣嗎?”小童從外面采買回來,聽了一肚子的閑話,早就連眼圈都憋紅了。

“有什麽可氣的。”童攸捏了捏他的臉,好笑的搖搖頭。這些流言不過都是他故意放縱。畢竟打臉要打到最痛處,唯有讓現在的淩傑足夠得意,後面他自高處跌下時,才能充分感受到那種絕望。

半低着頭,童攸眼簾微斂,不着痕跡的的遮住一抹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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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過了數日,這天便是院試放榜之時。

因着淩傑胸有成竹,淩家早就提前就做好了慶賀的準備。

眼下,正廳已經設好了宴席,遍邀宗族親友。院子裏也挂滿了讨喜的紅綢,就連蠟燭上都貼着用金箔剪成的吉利話語。

去貢院看榜的侍從自破曉就被放了出去。如今淩府中門大開,只等報喜之人的回來。

“提前恭喜淩大人,令郎這次破題精妙,定是要高中的。”前來賀喜的人圍在淩傑父子身邊,開口便是讨喜的奉承。

“過譽,過譽,小子輕狂,不過虛讀了幾年書罷了。”淩傑父親口中推拒,可臉上卻盈滿笑意。至于他身邊陪客的淩傑,也同樣是故作風度,佯裝自謙。

正午十分,宴席準時開始。觥籌交錯,賓主盡歡,淩家上下,皆是喜氣洋洋。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份喜氣卻逐漸有些尴尬。因為距離貢院放榜的時辰已經過去許久,然而那去看榜的小厮卻依舊沒有回來。

“淩大人不必擔心,許是被纏住讨賞錢所以耽擱了。”有人開口勸慰。

“沒錯,小少爺錦繡文章,這次定是要拿個案首回來的。”

“淩傑還是孩子,各位太過擡舉。”淩父聽罷,心下稍安,但還是又叫了自己心腹出府去找。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心腹去了半晌竟也沒了音訊。

事态變得蹊跷起來,淩家諸人心裏也隐隐生出寫忐忑之意。至于席間,雖依舊熱鬧非常,可氣氛卻到底變得勉強起來。甚至還有質疑的竊竊私語傳出。

淩父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尚且還能保持鎮定,可淩傑卻已然坐不住了。

依照慣例,往常這個時間,莫說是看榜的,就算是貢院的衙役也該上門報喜。如今淩府正門前卻是安靜一片。

莫不是出了岔子?

淩傑心裏的不安越發濃重。就在這時,最早排出去的侍從終于珊珊歸來,只是那慘白的臉色完全找不到半絲喜意。

“院試案首是淩茗清……至于二少爺……”侍從後面的話語說的極為模糊然而卻猶如驚雷狠狠地在衆人耳邊炸開:“二少爺……落榜。”

作者有話要說: 淩傑:蒼天負我!買了外挂參考書的竟然還會落第

童丶作家丶攸:╮(╯▽╰)╭

補一句解釋,各位寶貝兒們別再一直重複諸如正史裏周瑜不是氣死的,這是常識作者你都不知道?語文體育老師教的吧這些話了。既然大家都要考據,那咱們就來說一下。注意,淩傑用的典故是瑜亮,這個典故出自《三國演義》裏的一時瑜亮,正史裏是沒有的。不管你們把這個詞拿到哪裏去,人家也都會明白,這是三國演義的典故。所以童攸後面才會說那位可是被氣死的來諷刺淩傑。既然大家要考據,要問罪扣帽子,那好歹也看一下上下文,然後再來給我定罪好咩?

而且這裏的對話,我都查過不少,唯一化用比較合适的就是一時瑜亮這個詞語。另外,文案上真的寫的好清楚惹,不要考據,架空世界,非正史。畢竟我不是寫歷史文的,也不是什麽歷史學家。非要讓我面面俱到,一點bug都沒有,我承認,我筆力不夠,是完全做不到的。所以如果真的很介意的寶貝兒,那就別為難自己,等我以後能夠寫出讓你們滿意的文在見面。

要是覺得可以容忍,能夠繼續看下去的,喵在這裏謝謝你們的不嫌棄。能被喜歡是一種幸運,能被人用寬容的心态對待也同樣。愛你們~麽麽噠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簡直就要凍傻了。然後當我在微信中和錢先生吐槽的時候,他竟然只用了一張圖片來回複,我點開大圖,是一整排的秋褲_(:зゝ∠)_

謝謝“他山之石可以攻”“咩小喵~汪汪”“小菜一碟”“拂曉·星”各位大人灌溉的營養液,下雨天種下一只小貓,可能會長出一只大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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